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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

无伤by狼九千(美攻强受he)-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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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都忘了。

    唯一记得的,只是想接住他而已。

    无伤低笑一声,笑自己好没出息。

    这辈子,总是栽在斛律安手里了。

    无论爱不爱,恨不恨,总是不忍心看他受苦,任他受伤。

    斛律安,在无伤心里,是比什麽都重的。

    重到……就算遍体鳞伤,就算粉身碎骨,也放不下。

    察觉到斛律安体内的气脉渐渐稳定通畅,无伤收回手探进怀里,取出一枚药丸,一半喂入斛律安嘴里,另一半自己仰头咽下。

    雪盈说了,这是极好的药,可以救命的。

    斛律安一觉醒来,伤就该好得差不多了。

    至於他自己……

    “雪盈……”无伤用尽最後的力气叫出来。

    耳听得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朝这边赶来,无伤松了口气,任自己沈入黑暗之中。

    (九十二)

    楼下沈默对峙的众人听见无伤的这一声喊,一齐变了脸色。

    就算是不谙武艺的顾桓之,都听得出无伤的声音有多虚弱。

    更重要的是,无伤喊的是雪盈──吟风弄月阁生死人肉白骨的女神医。

    发生了什麽事?

    顾桓之等人还来不及反应,突然眼前一花,挡在他们身前的庸肆已不见踪影。

    再看时,只见十余条人影起落,转眼之间便出现在无伤门前。

    “无伤!!!”一声声惊呼传来,饱含恐惧与愤怒,听得顾桓之心头冰凉。

    出什麽事了?无伤出什麽事了?

    顾桓之害怕极了,拔腿便向楼上奔去。

    此时吟风弄月阁的众人皆心神大乱,急急往无伤门前涌去,无人顾得上拦住顾桓之。

    顾桓之和顾楚挤在他们中间,一齐冲进无伤房内。

    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无伤和斛律安交叠的身影。

    无伤脸色惨白,双目紧闭,胸前嘴角,满是淋漓的鲜血。

    顾桓之的脑子里顿时轰的一声巨响,身子晃了晃,几乎就要倒下。

    无伤,无伤他……

    难道,斛律安不远万里来寻无伤,其实是为了……赶尽杀绝麽?!

    有这个想法的明显不止顾桓之一人,只见庸肆脸色铁青,一把拎起斛律安,以掌为刀,便欲朝他颈中斩下。

    “慢著。”雪盈淡淡的两个字,救了斛律安一命。

    庸肆的手顿在半空,侧头看向雪盈。

    雪盈一边头也不抬地处理著无伤绽裂的伤口,一边挥手示意庸肆把斛律安放下。

    “无伤是为了救他才弄到这样的地步,你要杀他,不如先杀了无伤,免得他醒来之後伤心。”

    庸肆微微一愣,慢慢垂下手。

    “你怎麽知道?”

    “他身上有药的味道。”雪盈淡淡道,“那是我给无伤的救命的药。无伤既然用在他身上,自然是不想他死的。”

    庸肆不得不承认这推测很有道理,但要他就这样放过将无伤害得那麽惨的罪魁祸首,又实在不甘心。

    正挣扎间,雪盈又淡淡地补充一句。“更何况,无伤先前嘱咐了些什麽,你都忘了麽?”

    无伤被救苏醒的那一天,清清楚楚地交代吟风弄月阁的每个人:“无论我发生什麽事,不准阁里的任何人以任何方式去动斛律安!”

    为了这事,庸肆很是生了场气,自然不会忘记。

    如今被雪盈提起,又是好一阵恼怒,皱紧了眉头,重重地将斛律安扔回地上。

    “到底怎麽样,等无伤醒了再说!”

    这边,雪盈已处理好无伤的伤口,又喂了一小瓶药给他。

    庸肆小心翼翼地抱他到床上躺下,一屋子的人移步到床前,默默等待。

    没多久,无伤就在无数关切担忧的目光下,缓缓睁开眼睛。

    “无伤!”顾桓之喜极而泣,扑到无伤身边。

    无伤微微一震,转头看向顾桓之,眼眸闪动,看不清是什麽神情。

    吟风弄月阁的人同时在心里大喊一声:“糟了!”

    他们只顾著担心无伤的安危,竟然把这件事给忘了!

    无伤明明白白说过,不想见顾桓之的啊!

    偏偏,还是见到了。

    偏偏,在这重伤未愈极度虚弱的时候,见到了……

    (九十三)

    原来这世上,真有那麽多不容他逃避的事情。

    无伤在心中低低喟叹一声,带著一种认命的顺从,迎向顾桓之的眼睛。

    不知久违了的兄长,会怎麽看待他这玷污门楣的弟弟?

    然而,隔著薄薄的泪雾,顾桓之的眼中没有鄙视没有谴责,有的只是失而复得的狂喜,以及深深的担忧和怜惜。

    无伤的心仿佛被重重地撞了一下,泪水突然就充满了眼眶。

    “哥……”他低低地、颤抖地、唤出这个十多年来想都不敢再想的称呼。

    话音未落,泪水便已决堤。

    “恒之!”顾桓之低喊一声,扑上去紧搂住无伤的颈项,已是泣不成声。

    恒之,他的弟弟!他可怜的受了那麽多伤害那麽多委屈的弟弟!

    在经历这一切之後,却没有怨他恨他,还愿意喊他一声“哥”。

    他不配!他不配啊!

    人说兄弟之间骨肉相连,这些年来,无伤身受诸般苦楚,他却无知无觉……这一声“哥”,他怎麽受得起?!怎麽受得起?!

    不同的伤痛和悔恨,在此刻化为同样的泪水,冲刷著十多年来的隔阂。

    紧紧的不愿稍离的拥抱,让他们重新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吟风弄月阁的众人看得鼻酸,有些已经在频频拭泪。

    “行了,别哭了。”雪盈吸了吸鼻子,哑声道:“骤悲骤喜,皆对伤势不利。”

    顾桓之听了,急忙抬起身,擦干眼泪强笑道:“正是。是我糊涂了。”

    低头见无伤哭得眼睛红红的,连鼻尖都红了,心下无限怜惜,小心翼翼地为他拭去泪水。

    无伤有些羞赧,偏又止不住眼泪,只得微微哽咽地别开脸去。

    吟风弄月阁的人素来以无伤为首,见惯他冷酷邪恶淡然妩媚诸般姿态,却从未见过他这麽脆弱又可怜的样子,不由看得呆了。

    真真是在这个时候,才突然意识到倾倒众生的无伤公子也不过是个人,十年来藏著心伤,其实是比谁都苦的。

    如今,斛律安已愧然知悔,顾桓之也认下了这个弟弟,无伤……该会幸福了吧?

    只听得“扑通”一声,顾楚直挺挺地跪在无伤床前,吓了众人一跳。

    “小少爷……”顾楚的声音嘶哑得仿佛砂砾。“奴才……奴才擅离职守,以至小少爷被奸人所害,又,又……有眼无珠,伤辱了小少爷……”

    他重重地叩首下去:“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顾桓之看见顾楚额上破皮渗血,心痛不已,却没有阻拦。

    无伤见状,知道这心结若不解开,只怕顾桓之顾楚一辈子都不得安生,只得强收了眼泪,低声道:“够了。”

    顾楚浑身一震,缓缓直起身,看向无伤。

    无伤朝他微微一笑。

    “顾楚,那一日的歹人何等厉害,你纵然在,也不过是府里多一具尸体而已,於事无补。”

    “若非你带了哥出去逃过此劫,这灭门之仇,又叫何人来报?”

    “至於你伤我的那些,我已十倍还你,并不吃亏。”

    说到这里,无伤突然转了转眼珠,恶作剧般地勾起嘴角。

    “其实,你既然跟了我哥,便是我的嫂子。长嫂如母,日後想要打骂教训我,也都不妨的。”

    顾楚直愣愣地瞪著无伤,轰的一声,脸涨得通红。

    “你,你你你……”他怎料到无伤竟会这样说,又羞又窘又气又怒,你你你你个不停,只觉得眼前这人实在可恶至极,倒把先前的那些愧疚悔

    恨都忘了。

    顾桓之在一旁看著无伤戏弄顾楚,想起往事,不由嘴角含笑。

    记得无伤小时候,就是这样的脾气。

    聪明得令人害怕,淘气得令人切齿,却也……体贴得让人心疼。

    (九十四)

    久别重逢的闲话家常中,无伤笑语嫣然,却渐渐有些心不在焉。

    不知道斛律安怎麽样了?应该……没有遭毒手吧?

    一边想,一边将眼光往房里溜去。

    吟风弄月阁的众人都瞧出了他的心思,却佯作不知,反而挤得更紧些,将倒在地上的斛律安挡在无伤视线之外。

    无伤看来看去看不到斛律安,心中焦急,终於出声问道:“斛律安呢?”

    顾桓之谈兴正浓,被他这一问,不由微微一愣:“斛律安?呃……好像是在……”

    边说边回头张望,却只见一道密密实实的人墙,哪里看得见斛律安的影子。

    顾楚听了这话,一言不发地站起来,用力挤出人墙。

    过了一会儿,也不管别人明里暗里给了他多少白眼,又抱著斛律安挤了进来,将他安置在无伤的身边。

    无伤撑起身,注视著斛律安憔悴的容颜,轻轻地叹了口气。

    真的是……孽缘吗?

    彼此伤害到这样的地步,究竟是为了什麽呢?

    顾桓之见无伤神情凄楚,以为他心痛斛律安受伤,更怕他日後又迁怒顾楚,於是急忙地将斛律安夜探尚书府,与顾楚交手时临时撤剑以致受伤

    被擒的事说了一遍。

    无伤默默听著,不置一词。

    顾桓之絮絮叨叨说完了,才想起另一件事,小心翼翼地探问道:“无伤,你怎麽会认识斛律安的?”

    无伤垂眸看著斛律安,轻声道:“当初,是他救了我。”

    十多年前的灭门惨祸中,只有年幼的他留得性命,被歹人带出塞外。

    那是他还只是个小小孩童,眼睁睁地看著父母亲人血溅五步横尸身前,惊恐骇怕得几乎发疯。

    只是恐惧之外,更有一种彻骨的仇恨令他得以神智清明,支撑著他熬过一连几日的粒米未进,并且在一个深夜里磨断绳索,只身出逃。

    然而,他毕竟只是个孩子,一个家境优渥,娇生惯养的孩子。

    从小到大,他什麽时候吃过这样的苦?茫茫草原中,他也完全不知道该怎样求生。

    他只是拼命向远处跑,跑不动了就走,走不动了就爬,心里唯一想的就是不要被那些人追到。

    他想他一定逃了很远,因为身後始终没有出现追兵。

    可是草原的夜晚是那麽的寒冷,他匍匐在地上挣扎前行,渐渐感到浑身都冻得僵硬。

    遥远的天边隐隐泛起白光,他倒在被露水打湿的草地上,无助地流下了眼泪。

    黑夜就要过去了,可他已经耗尽了最後一丝力气,或许再也没有机会看见阳光。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是在即将陷入昏迷的时候,他听见了由远而近的马蹄声。

    他强撑著睁开眼睛,发出低哑而微弱的呼救声。

    骏马上的骑士发现了他,拨转马头,朝他这边驰来。

    冉冉上升的旭日将一人一马勾勒出耀眼的金色轮廓,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见到了神祗。

    无伤停住叙述,轻叹一声,指尖缓缓抚过斛律安憔悴的脸庞。

    如今,神祗已陨落,留下的只有一个令他受伤,也为他受伤的男人。

    (九十五)

    顾桓之听著年幼的顾恒之死里逃生的百般艰难,不觉又哭红了眼睛,然而心里依然有著数不清的疑问。

    既然恒之是被斛律安所救,他又怎麽会变成吟风弄月阁的无伤公子?

    斛律安为什麽射伤他?又为什麽万里追寻?

    这些问题,他不敢问。

    他太懦弱,没有勇气再去听那些无伤亲身捱过的痛苦过往。

    顾桓之擦了擦眼泪,哑声道:“过去的事先不提,往後你打算如何?”

    “往後?”无伤轻轻地念著这两个字,神情有些飘忽。

    “他伤愈之後,自然回去当他的大帅。我麽……”他淡淡一笑,“我只愿终老吟风弄月阁。”

    “为什麽?”非但顾桓之,连旁边的几个人都讶然失声,“你不和他一起?”

    “和他一起?”无伤的笑容黯淡,“我还能和他一起麽?”

    “为什麽不能?!”顾桓之语意急切。“他虽伤了你,毕竟已有悔意。你既然还爱他,又何妨饶了他这一回?”

    最重要的是,无伤已经受了那麽多苦,又怎堪再孤老终身?

    无伤缓缓收回抚著斛律安脸庞的手指。

    “我自然是爱他的。但是……”

    他抬眼看著顾桓之,凄然一笑。

    “你来教我,要怎样容忍一个在我背後放冷箭杀我的爱人?”

    人群背後,端靖与宇文非携手而立,听了这一句,不由微微一颤。

    宇文非原先一直留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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