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缉令-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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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凝雪扮的孙女连忙来扶她回房间：“恩那，当心。”
凌允儿扮的女儿送房东出去：“周阿姨，谢谢侬。”
“勿要紧（没关系）。”房东看看里面，压低声音，“侬介孝顺的年轻人真勿多见。格点小事体（这点小事）应该的，无啥（没什么）要谢的。”
“格谢总归要谢的（谢总是要谢的）。阿拉姆妈辛苦了一辈子，阿拉阿哥阿嫂出国去介许多年，也勿晓得哪能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阿拉做小辈的只好（只能）做到格点（这点），实在难为情。周阿姨，过脱一枪（过一阵子）我帮阿拉老公也要出国去读书，姆妈就拜托侬照顾了，房租阿拉会寄给侬的，千万勿要（不要）让阿拉姆妈晓得房子是租来的。”
“晓得晓得。”
“碰着侬真是阿拉上辈子修来的福。”
房东走了以后，凌允儿回租的房子里，所有人都已经在那里开会了。
“大侠已经气疯了吧？他会不会乱发通缉令封锁所有出去的渠道？”楚凝雪有些担心，“知道姬姐和姐夫已经偷溜出去，我们要出去恐怕更难了。”
“如果大侠不知道允儿会易容，肯定会全国发通缉令通缉我们，而且会封锁所有出境的方法，这样就算他抓不到我们，我们也出不去，而且待的时间长了，再巧妙的伪装也会露马脚，不停换地方的话更容易惹人注意。”
楚凝雪的表情沉下来，她担心的就是这个。
“可是他不会。”厉冰心的回答斩钉截铁，“我们在黑道上的名声太响，如果让一般百姓知道我们的存在，势必会引起恐慌，而且大侠知道发通缉令也抓不到我们。这还多亏允儿歪打正着。”
“呃？”凌允儿一头雾水。
“通缉令上的内容无非是姓名、性别、大概外貌特征和通缉照片。你把狱警易容成你的样子，等于告诉大侠照片和任何外貌特征对我们没有任何意义，改名字换衣服这换了是谁都能轻易做到，这样一来发通缉令光明正大地追捕有百害而无一利。不能光明正大地搜查他最多只能派人密切注意出境人员，我们就有机可趁。”
周天冀回来了。
“天冀，笑什么？”
“（没什么。）”扮一家子扮得还真像。
“乔治和妍走了吗？”
“（走了，我亲眼看他们上飞机的，送走他们以后陈剑侠才发觉不对。）”
“那个箱子他发觉蹊跷了？”
“（大侠不笨，很快就发觉了，对去英国的旅客已经没那么注意。）”
“幸好他发觉得早，不然的话骏仁和允儿一直没工作，会引起别人的疑心。现在我的‘女儿’和‘女婿’该去英国留洋镀金了。”厉冰心匆匆写下一封信，“你们先去牛津。你们的英语都不过关，到那里以后别久留，换个装直接转飞机去纽约干爹那里，拓叔应该会在那儿等我们。等妍和乔治也到以后再看这封信上的内容。”
“那你们呢？”
“我们得监视陈剑侠，短时间内还不能走。我已经退休了，我的妮妮在放暑假，又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家里，所以我们留下不会有人怀疑。”
“（陈剑侠要借人口普查查最近搬进来的人。）”
“看来你们还得留一阵子。你们已经在这里住了两个多月，而我和‘妮妮’是最近才搬过来的。”
“可是房东知道我们是什么时候来的。”
“天冀，去居委调查一下普查是什么时候。”厉冰心笑得很诡。
普查那天民警跟着居委的老妈妈查到“蜜蜂”们的临时大本营。
一听到老太太和小女孩是最近搬来的，警察立刻警觉起来：“孩子的父母呢？”
“伊格爷娘么了害（她的父母在）国外呀。”老太太一口年轻人已经不说的带姑苏腔的上海话，“妮妮，帮警察叔叔倒杯茶。”
“不用麻烦了，我们就走。你们为什么住到这里？”
“格（这）房子是我伲（我的）女儿女婿的。小姑娘还算有良心，接我老太婆来享享福……”
民警很耐心地听老太太絮絮叨叨夸了半天女儿：“那么他们人呢？”
“伊拉也出国去读书了，挪（把）我一个老太婆得迪个小宁掼在此地（和这个孩子扔在这里），也勿晓得啥辰光来接我伲（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接我们）。”
警察刚想说房子是房东的，房东拉了他一把，对他摆摆手。警察没再问下去，与“祖孙”俩道别以后随房东出去：“周阿姨，什么事？”
房东对他讲了厉冰心编的故事：“伊拉心介好，我不忍心拆穿。”
“那对夫妇什么时候搬来的？”
“大概两个号头（月）以前。”
“一直住在这里？”
“是格呀。我特伊拉勿要太熟哦（我和他们很熟），老太太叫李欣，小姑娘叫李妮妮，爷娘在国外。小夫妻是老太太的女儿和女婿，男的叫周军，是医生，女的叫李云，是美容师，每天早上我都看见伊拉进进出出……”
警察示意她不用说了。“蜂王”越狱不出半个月，之前他们还是住在郊区的别墅里，两个月前就搬来的一定不是“蜂王”。
送走警察和居委的大妈，房东回她的房子：“骏仁哥，她醒了没？”
真的房东睡在地上，药效还没过去。
凌允儿换回女儿的伪装，等邹骏仁弄得一屋子硫化氢气味以后拍醒房东：“周阿姨！周阿姨！醒醒！侬没事体伐（你没事吧）？”
房东醒过来了：“拿哪能了格德（你们怎么在这里）？”
“阿拉闻着拿屋里乡煤气臭（我们闻到你家有煤气味），敲门么侬又勿开，阿拉就撞进来了，看见侬昏倒在地上。幸亏发现得及时，阿军给你吃了点药，总算没出杜事体（大事）。”
邹骏仁的药让她完全不记得昏迷前的事，房东不知道眼前的人就是给她下药让她昏倒的人，还对他们感激不尽：“原来侬是做医生的。平辰光听侬闷声勿响（平时不太听到你说话），我还勿晓得嘞。”
邹骏仁嘴上不说，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周阿姨，明朝（明天）一早阿拉就要走了，阿拉姆妈和侄女就拜托侬喽。”
房东立刻一口答应。
第二天，“李老太太”带着“李妮妮”送她的“女儿”“女婿”去机场。两个人到牛津以后立刻转机去纽约，到那里以后打开厉冰心要他们带的信，信封上发信人的地址是干爹在纽约的住所，收信人地址是他们在上海临时租的房子，里面的纸上写着：以儿子和媳妇的口吻给我写一封信，用中文写，大概说一下你们的情况（生活条件如何好，教育条件对孩子未来的发展有利之类），要我去和你们一起住。如果大家都安全到纽约了，署名时儿子的名字在前面，否则的话媳妇的名字写在前面，在信的背面用隐形墨水写详细情况。务必保证信在8月31日以前寄到，还有护照和买机票的钱一起寄来。
8月20日，房东在信箱里发现一封给“李老太太”的航空信，拿给她没多久“李老太太”就兴冲冲地来找她：“周阿姨，伲（我的）儿子来信了，侬看呀。”
房东也就拿过来看了：“拿（你的）儿子媳妇要接拿（你们）去国外。李家姆妈，侬福气真好。”
“总算熬出头了。”“李老太太”喜极而泣，“周阿姨，格枪（这段时间）谢谢侬哦。”
“无啥要谢头的（没什么要谢的）。”
“房子实际上是我伲女儿女婿租来的对伐。”
“侬哪能晓得的（你怎么知道的）？”
“我伲自家的小宁（我自己的孩子），我哪能勿晓得（我怎么会不知道）？难为伊拉一片孝心喽我才没讲。伊拉房钿付清了伐？”
“付清了付清了。在一道登了介许多辰光（在一起待了这么久），我真舍勿得拿嘞（我真舍不得你们）。”
“周阿姨啊，侬好宁有好报（你好人有好报），阿拉以后再联系。”
没过几天“李老太太”和“李妮妮”就走了，厉冰心编出来的感人故事作为家庭和睦的典型例子成了居委黑板报上的热门话题，这样出了名以后当地派出所的警察才注意到不对——人口普查时“李老太太”说她的女儿女婿已经出国了，可第二天社区里的人才看见她送“女儿”“女婿”去机场，而且房东周阿姨完全不记得有人口普查查到她家这回事。为了防止引起恐慌，警方只能把这件事压下去。
上飞机以后，“李妮妮”松了口气：“终于不用演戏了。”
“演得不错。”
“厉姐，其实我觉得你更像我妈妈。”楚凝雪拿出一张照片给她看，“长得像，而且我妈妈也叫厉冰心。刚认识你时我就想，有妈妈在身边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照片的背景是泰姬陵，楚天昭那时还很年轻，气宇轩昂的样子与厉冰心熟悉的那个唯唯诺诺的小人物大相径庭。他旁边的女子确实无论长相、气质都和厉冰心出奇地相似，但让厉冰心觉得奇怪的是投靠干爹的都是走投无路的人，如果这张照片是在楚天昭开始为干爹工作以前拍的，他应该不会有钱带妻子出国去旅游；如果是以后，干爹整天地把他关在工作室里，他不会有时间出去旅游。
凑过去看照片时厉冰心从座位间的缝隙瞥见前面的人正在看的报纸头版头条触目惊心的大标题，叫来空中小姐：“妹妹，伊拉在看啥（他们在看什么）？阿好帮我伲也挪一份（能不能帮我也拿一份）？”
空姐听不懂这么标准的方言。
“我奶奶是想要一份和他们一样的报纸。”
空姐点点头，很快拿来一份报纸。楚凝雪一看见标题就叫起来：“什么？！”
厉冰心连忙拉了她一把：“小姑娘，勿要哇啦哇啦（说话别太大声），当心以后嫁勿出去。读给恩那听听，上头写格所西（什么）。”
“国家安全局科长陈剑侠因涉嫌与杀手组织‘蜂王’勾结、故意放走犯人被捕入狱。杀手组织‘蜂王’曾扮作平民长期潜伏于某大学中，于今年8月2日在该校的毕业典礼上射杀师生，所幸人民警察及时赶到，仅有一名教师中弹身亡，无人受伤。据该校的一名学生透露，陈剑侠曾向其灌输‘杀手不是坏人’的荒谬思想。‘蜂王’组织的成员因此事件悉数被捕，但在被捕当天就在陈剑侠的协助下越狱成功，如今警方仍在全力通缉。陈剑侠已落入法网，将于9月4日开庭审判。国家军委主席某某某表示，对于这种亵渎人民警察神圣职责的行为，法律将严惩不待。”
这段时间被关在监狱里的成了陈剑侠。“蜂王”的高超让他终于体会到为什么副局长说他和“蜂王”斗必输无疑，但能让他学到很多东西。他学到最多的就是厉冰心对他说的话：“我们不是好人，但这并不意味着与我们敌对的你们就是。”“蜂王”越狱，并成功逃出国，看不惯陈剑侠洁身自好、不与腐败势力同流合污的人立刻借机大做文章，于是“蜂王”越狱是陈剑侠放走的，当天分明和他在一起的警员都忙于与他划清界线，谁都不愿意为他作证；“蜂王”逃之夭夭是他帮忙的，他全力缉拿“蜂王”成了装腔作势。“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很多人都“早就看出来”他当警察是为了向黑道组织出卖国家机密，现在报上、网上到处都是抨击他的文章，教育局还打算把此事编进明年高考的语文试卷作文题中，毕竟“墙倒众人推”是“中华传统美德”之一。
包庇重罪犯，就算不是死刑也是无期徒刑。陈剑侠以为这辈子完了，同时对社会彻底失去希望，他以前的搭档居然来看他。
“来送我的吗？真够义气。”
“小陈同志啊，你就太不够意思了。”
“哪不够意思？”被捕时没叫上他吗？可陈剑侠随即就被扔到他膝上的报纸惊呆了。报纸的大标题上写着：陈剑侠原案原是冤案。他再看下面的具体内容，他遭人诬陷的事实居然大白了，很多警方高层干部都被查出与“蜂王”勾结，陈剑侠是因为调查出了这份黑名单，他们怕行迹败露才故意冤枉他。于是陈剑侠成了“为了让事实真相大白而忍辱负重”的好同志云云。“到底怎么回事？”
“你是装傻还是故意炫耀？一面以匿名的方式给各大报社写信说你是冤枉的，一面在网上公布黑名单，每个与‘蜂王’有关系的人的名字、交易时间以及案件、交易款额数目都写出来。幸好现在有互联网，如果是古代，像你这样以下犯上，滚钉板就能滚死你。我说你小子太不够意思了，什么时候调查得这么清楚，也不吱一声。这下你成了大功臣，记得要请客啊。”
“我什么时候发……”陈剑侠匆匆浏览报纸上登了整整三版的报道，突然注意到报导中的一部分。报纸很忠实地登了“陈剑侠发出的举报信”的原文，包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