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鸾女+番外 作者:兔之夭刀(晋江2013.7.25完结)-第5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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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我有三个要求,你答应,我就跟你走。”
“第一,我儿子,要接回来,我要等他养好病,回长安了,才能跟你走,你得把他也带回去。”
“这是必然,他也是我的儿子。”
“第二,回匈奴怎么办昏礼,我不管。在大汉,必须得按大汉的礼仪,先在大汉做婚书,我好誊抄下来,烧给父母知道。你这次是私底下来大汉,用的是西域商人的身份,那就还用这身份,在汉朝与我完婚。”
“我本就是如此打算的,这可以不算你的要求。”
“话既然出口,就不能改,我说这是第二个要求,这就是第二个。第三条,以后不论发生何事,你不能弃我,不能伤害……我的孩子。”
“这……这是自然,我愿对天神起誓,今生绝不弃你,绝不伤害你的孩子,不过……难道你根本不信我?”
“不是不信你,而是男人的承诺总是变得太快,我自己不要紧,我得为子女打算,是不是?我年纪不小,已经过了不知事的时候。我相信你能体谅我,是不是?”
我领着他在花园里踱了两圈,看着他重重点头称是,这才放心。
虚闾权渠应下我的条件,又说:“三个条件,都轻易可以做到,实在浪费承诺,要不你换三个?”
“容易做到,你还不满足,非要我说出三个你做不到的,你才高兴?大单于心中在想什么?难道想我提出你做不到的条件,你好直接回匈奴,议婚之事就此作废?”
虚闾权渠呵呵笑道:“我嘴笨,我不会说话,我是担心你吃亏。”
我拈花一笑,把话头扯到“儿子”身上,之前小小的不睦,就算过去了。两个多月相处,我非常清楚他有言必信,答应了,就不会反悔。
有这最后一条……我才不必担忧他变心,影响我的行动。
唉,撇开家国天下的大义不说,虚闾权渠是个汉子,而且是个难得的、肯对女子低头的汉子,值得我对他好。所以我一算计他,就会心怀愧疚。然而愧疚又能怎样?我这辈子做的愧疚事太多了,不差这一件。
事情定下来之后,五月底我就与虚闾权渠订婚,六月中浣便正式成亲。
那一天斌子也赶回来了。
上门的宾客,非刘病己心腹的,自然不知道虚闾权渠的身份,于是眼中就不免带着些轻视。
我真心拜服这些人的脑子了……虚闾权渠如果只是个寻常商人,能娶得到我吗!就算我一定要嫁他,主上也同意了,那我的封号会加等吗?
瞧瞧那些聪明的,都在打听宫里的消息,稍微懂事的,一下就猜到是谁了。
斌子送了许多西域的奇珍异宝做贺礼,比他和苏氏完婚时我送的更加贵重。
斌子的儿子不在他身边,据他说,是皇太子很喜欢,留着当玩伴了。
虚闾权渠并未产生疑问,欢天喜地地迎了朋友进门。
那一日,长安城看似安静祥和,实际上又起波澜。
虚闾权渠真的是个很好的丈夫。他不够温柔,却足够有心。就像之前,他剥不好菱角,却还是会剥来给我吃。
他虽然笨手笨脚,却还是会在休息的时候陪我做我喜欢做的事,即使我念的书,他一个字也不懂。
在教我匈奴文字的时候,他又显得格外细致,我有时耍脾气,就是不好好学,他满脸无可奈何,却不生气。
有时候我会在他身上看到霍光的影子,那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包容和忍让,几乎如出一辙。
霍斌的选择
新婚数日,虚闾权渠接到匈奴的传信,他的废妃似乎有些不安定,和他的部下勾勾搭搭,如果只是身体勾搭,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也就放过去了,可似乎又掺杂了些夺权的意思,虚闾权渠就不得不回去了。
偏巧这时我病了,浑身难受起不来床,汤饭难进,之前又和虚闾权渠说定了要等“儿子”回来,于是便不跟他走,等他平定了匈奴的事,再来接我。
虚闾权渠本不太愿意分开,然而刘病己又说联姻之事,未见匈奴诚意,他才不情不愿地回匈奴去,临走还说下次来大汉,就是带着财礼来,接我回去塑金像、正名分。
我送他一直送到我和他初遇的荒郊外。
刘病己也便服出来相送。
虚闾权渠这时候偏偏就拖拖拉拉起来,拖着我耽搁了许久,才依依不舍地上马离开,而刘病己在一旁,已经笑的脸都快抽搐了。
待虚闾权渠走远了,我和刘病己也不急着上马,只牵着马匹,悠悠然地在小径上晃荡。
“主……”我看看时不时路过的农人,改了个他喜欢化用的身份,“长平侯,您笑够了没啊?”
“笑够了笑够了,我不笑就是了。”刘病己强忍着笑意,“阿姐竟然会说‘盼郎早归,免奴忆郎欲死之苦’这样的话,还能满面娇羞,绊着大个儿都不想走了,我今天算开眼界啦!”
我半嗔:“女子想和丈夫和和美美,当然要些手段了。我素日不对柳侯用心机,柳侯真个当奴家拿不出这点微末手段?”
我刻意又拿出娇俏羞涩的仪态和语调,引得刘病己又大笑了一场,笑完了,他正色道:“阿姐,让女子和亲,始终不是男子应该做的事,即使你自愿前往,即使是为了我大汉边关的将士少流血、少牺牲,即使不是苟安求和而是为了大战做准备,我还是内心不安。虚闾权渠对你好,我心里才稍微好过一些,可以欺骗自己,即使不让阿姐和亲,阿姐也可能自己做主嫁与他。然而刺探军情,在匈奴王庭为我大汉张目,收买人心,教育下一代单于,实在不是易事,稍有疏漏,就会泄密,引发的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我单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希望阿姐,嫁到匈奴后,就按照自己的心意过日子,不必刻意想着大汉,你过得好,和虚闾权渠和睦,大汉和匈奴自然相安无事,你的子女也会相仿你,与大汉亲近。而万一计划暴露,不免让阿姐下半生都活的痛苦。不到万不得已,阿姐,不要执行你的计划。”
我感动于他的劝导和体谅,微笑道:“奴心中有数,柳侯尽管放心。当不负君望,不负奴心。”
正说着话,一骑出现在道上,看装束是个侍中,这就是宫中有急报,我忙和刘病己请辞,在马上我回头看了一眼刘病己,余光扫到他听完消息后,笑了。
是好事,那就没甚可担心的。我便直接打马走了。
之前成婚后,我和虚闾权渠是住在张家的老宅子里的,他走了以后张彭祖夫妻两个带着小郎君立刻上门把我接回去了。
我的闺房一如我出阁之前的样子,没有任何变动,只时令的鲜花换了一簇莲蓬。
萧鹄亲自安顿好我,晚上张彭祖进宫值守,她就过来陪我睡觉,吱吱喳喳地问了好些问题,直到子夜过后才沉沉睡去。
在自己家里的日子非常宁静。宁静得我不愿离开。
我很是惫懒了一段时间,这几日又多雨,暴雨漫天漫地的,雨腥气缠绵得人腰酸背软,对外边的事也就懒得管了。
反正一切都和我想的差不多。刘病己的心腹高发霍家谋反,人赃并获,下狱无数。朝堂上正是血雨腥风的时候。
一切都该结束了,我能亲眼看到她们的下场,真是大快人心。
好容易等到了晴天,我心满意足,乐呵呵地点齐人到庄子上去过七夕,然而七夕次日又开始连绵不断地下雨,我于是索性就在庄子里不回家了。
装着那瓣菱角的锦囊被我埋进了桃溪坟前。
那应该是她的。我现在的一切一切都该是她的。
雨似乎小了一点,我听着它敲打树叶的声音,不再那样密集。
我们从桃树下离开,给我和柏梦撑伞的小丫头像是舒了气,小声调笑起来。
我不怎么拘束她们玩笑,只要不在客人面前失礼,不挑衅我的权威,不怠慢本职,她们爱玩爱闹,我听之任之。
我自己喜静,却不喜欢安静得没人气,所以晚上睡觉会让柏梦她们轮流陪着,白天看书,也喜欢开着窗子让我抬头就能看到廊下的侍女休憩玩乐。
这会让我真切地觉得我还活着,我还在滚滚红尘中真实地活着。
这次跟着出来打伞的是柏梦培养的接手人蜜奴、玉奴两个,她俩都是活泼的性子,好不热闹。
柏梦瞅着我的表情,在我不耐烦之前把那两个小家伙按住了。
走到书房里,玉奴、蜜奴自觉退下了,我解下外袍,对柏梦说道:“你今天怎么善心大发起来?”
柏梦一边给我换衣服,一边回道:“婢子小时候也和她们一样喜欢吵闹,不会看主人的脸色,还是桃阿姐一把手教我的。”
我慢慢转过身,轻轻一点她的鼻尖:“你这是在抱怨你主人我,喜怒不形于色,所以让你拿不准我的心情?”
柏梦撇嘴道:“婢子哪有,主人您又恐吓婢子。”
“你呀……”
才刚换好曲裾袍,和柏梦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栴杪过来传信了。
霍斌被下至邸狱,这本是小事一件,刘病己要流放他,自然要先把他关进邸狱。
然而栴杪的下一句话差点让我从胡床上跌下来。
“下狱之前,霍子雅进宫求见主上,主上看在他夫人苏氏的份上同意了,结果霍子雅为皇后殿下求情,求主上饶皇后一命,主上让他拿自己的命换,霍子雅答允了。”
“你是说……霍子雅,拿自己的命,换皇后殿下的命?”
栴杪慎重地点头。
我没来由地觉得头痛欲裂,柏梦忙上前来给我轻轻揉按穴道,我好容易缓过来,道:“一时半会的他死不了,你们,马上去查另一件事,霍斌的儿子,去哪了,他真的好好呆在宫里吗?现在马上就去查!”
栴杪连连领命去了,我颓败地坐下来,头越来越痛。
霍斌真是……他是霍家唯一可能存活的男丁啊!他要是死了霍家的香火祭祀怎么办!霍皇后早被刘病己灌了夺子汤,是不可能生下子女的,若是霍斌死了,霍家就要绝后了!
他怎么就拎不清呢!
好半天我觉得舒服了些,阴阴地吩咐:“柏梦,松格,备马,去邸狱。”
留种
要想进邸狱见人,如果没有提前计划,挺麻烦的,钱财权势全用上,我才得了半刻机会。
霍斌穿着囚衣,披发面壁,席地而坐。
我隔着牢门唤他:“子雅。”
霍斌转过身站起来,脸上平静无波,眼中除了绝望,只剩坚持。
劝他,没用。
可我还是想试一试:“你……要为了皇后殿下去死?”
“嗯。斌年少失怙,狗嫌人厌,只有皇后待我好。以斌一命,换皇后平安,从今以后,人生宁静,斌觉得很合算。”
我隔着木栏,抬手就是一巴掌:“那你妻子呢,苏氏呢!你不管她了?你要她和你一起死?你凭什么让苏氏和你一起死?你凭什么决定她的命运?”
“就知道鸾娘子最疼人了。”霍斌竟然笑了,那笑容灿烂干净,又夹杂着凄然怆然:“娘子放心,我给妻子写了放妻书,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当然我们霍家的罪孽,也牵连不到她。真可惜,不能陪她白首偕老。”
事已至此,我也无话可劝了。
但是我不想放弃:“你还有儿子,你一个人死了,难道放你妻子带着儿子讨生活?人言可畏,他们母子没人护着,会过得很惨!”
“岳父会照顾他们。我把家底都留给苏氏了。”
“好吧,抛开这一切,你真不愿意出来?只要你愿意我总能想办法的,就算是要保你和皇后双全,我总能做到的!”
“不必了。我是呆,可是不蠢。主上不是吃亏的人,他饶我一命,必然要从别处讨回来,那时候霍皇后就危险了。就这样吧,娘子来见我,我已经非常高兴了,还求娘子日后,关照一下苏氏母子。”
好吧,那就这样吧。
那也只能这样了。我还能为他做什么?
我可以去求刘病己……哪怕刘病己阉了他,我只要他活着!和霍家无关,他是我朋友!我必须得为他做点什么。
我想到这,提起衣摆,转身急急忙忙地走了。
然而还未至厅堂,昏暗的过道里,几个内侍与我擦肩而过。我停了一下,他们中间有一个人,手上的端着一个漆盘,漆盘上放着一个蒙了白布的碗。
我呆呆地望着他们,他们走到霍斌的牢室前,两个人进去了,其中一个就是端着漆盘的人。
我松开捏着衣摆的手扭头离开。
那碗里装着剧毒的汤药,是皇帝陛下赐死他人用的。
我知道。我什么也做不了
好赖,是赐毒鸩杀,总归留了全尸,也使他免于暴尸之苦。
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我总沾沾自喜,觉得自己无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