嬉戏爱神-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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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易磬缓下步伐,仔细端详她兴奋洋溢的神情。
不觉他的凝视,韩惟淑径自说着:“只要他听过你弹琴,一定能了解你有足够的实
力参加比赛,这个周末一定没问题的──”猛然发现了。“易磬,你怎么了?”
没有轻视、没有成见,只有盈满关注的眼神,他不懂,真的不懂:“老师都看到了,
不是吗?”
“看到什么?”她眨眨眼。
“刚才的那些人,那些流氓、混混,我的舅舅是黑道角头!”他烦躁的语气不觉流
露出一个孩子对无法改变环境的自厌与愤慨。
“易磬,你就是你,千万别受困于他人的评价。”
可怜的孩子,一定因为这样而饱受不平与排挤……韩惟淑心中对他的喜爱更添几分,
紧紧握着他的手,她激励地说:“人不是不可以改变环境的,只是需要时间、毅力,你
一定能的,老师相信。”
从来不哭的他突觉一道灼热涌现眼际,心中激荡着一股暖流。从没有人这样对他,
自己绝不会让老师失望的;他垂目,以压抑的平静声调说:
“老师,刚才说的比赛,是怎么回事?”轻轻的、怕被发觉的,他回握还紧捉着他
的温暖小手。
“喔,我还没说完吗?就是……”提到这事,韩惟淑眼眸倏地一亮,空出一手激动
比划着,浑然不觉另一手还搭在学生手中,她兴奋说着。
不想放手,永远也不放手……
※ ※ ※
“弹我们之前练习的那首曲子,不是比较有把握?”韩惟淑软声问。“为什么要换
别的曲子?你自己练过了吗?”
康易磬略一点头,坚持道:“我想换弹这首。”
她不想勉强学生。“好,就照你的意思。”
康易磬专注地开始练琴,韩惟淑不经心地打着拍子,一边心情浮动地打量四周摆设。
再度踏进阮家,令她心头忐忑不安;一方面是因为阮妈妈生疏戒慎的态度总让她感
到不请自来的难堪,另一方面则是来自于他──
昨晚,她作了个梦,许久不曾有过的梦,梦中回到了大学时代──
……
“学弟,你一定要参加。”
负责筹办迎新音乐会的学长,鼓起三寸不烂之舌大力邀约大一新鲜人中最受瞩目的
阮沧日;只要有他参加,其它人必定趋之若鹜。
阮沧日不置可否:“我考虑看看。”
“全音乐系,包括系主任都会参加,你起码也来露个面,大家认识认识嘛。”学长
继续鼓吹。
所有的人都会参加?他眼光不悦地朝右后方一瞥,表情转为僵冷:“我不去。”
嗄?刚还有些可能,怎么一下变成不可能的任务?学长脸上多了好几条阴影:“为
什么?要是时间有问题,我们可以配合你──”
阮沧日敛目斜扫右后方,别有含意说:“只要有某个人去,我就不去。”
学长一愣,随即追问:“谁?你说说看──”也许这人刚好不能来,还有希望。
他极不情愿提到这个名字,但又无选择:“韩、惟、淑。”
“韩惟淑?没听过,等会儿,我问问看是谁。”
学长转身问带新生训练的大二同学,那人听了,往阮沧日后方一指,学长尴尬发现
他要找的女生,就是自刚才一直站在离他们五步远的地方那个娇娇弱弱、清新可人的女
生。
学长尴尬搔搔头,怎么好意思问这么可爱的女生要不要来参加迎新音乐会呢?她肯
定听到适才的谈话了。看她低着头,黑缎般的发衬托出细致心型小脸,怯生生的模样,
真是我见犹怜,顿时学长觉得自己像个欺负无辜的坏蛋。
韩惟淑盯着地面,她好想去迎新音乐会,这是大学生涯的第一个活动,可是她得弥
补他,深吸一口气:“我……不会去的。”
他不高兴,因为她考上了跟他同一所大学的音乐系;相对于自己美梦成真的无比兴
奋,他的忿怒不快,令她觉得愧疚。
只是一次活动,比起自己得到的四年时间根本不算什么,下次还有别的机会的。
……
那时,她是这样安慰自己,不知道迎新音乐会只是个开端,大学四年她几乎没参加
过什么活动,只要有他,就不能有她,所有的人都知道这项铁律。少数几次,也都因为
原本不来的他意外出现,为了不让别人为难,她自动离开了。
依他的个性,他并不喜欢这类活动;之所以参加,只有一个目的就是针对她,他在
报复她强求的四年──许久以后她才明白这点。
也就因为这样,才让她百思不解,一直以来他总是尽量与她隔绝,这次他的主动提
议,令她不禁怀疑背后隐藏的是什么……
韩惟淑专心思索着问题,琴声静止了好半晌,她才恍然回神,学生正古怪地望着她。
“哦,你弹完了吗?弹得很好,弹得很好。”她歉意地直点头,杂乱无绪地随便找
着话说:“这部钢琴音色淳厚,老师以前也有一部一样厂牌、一样年份的钢琴。”
康易磬没多说什么,顺着她的话题:“老师的钢琴后来怎么了?”
“哦?”她注意力难以集中地用力想了想,才回答:“后来卖了,我的父亲公司破
产,我们住的地方被查封了,搬家的时候就把那部琴卖了。”
“你一定很舍不得。”少年自她回忆的眼神解读。
韩惟淑望着遥远的某处,幽幽回想:“那部钢琴对我有特别意义的,是我父亲费了
很大的工夫买给我的;它被运走的那天,我心里难受极了。我的父亲走了、家没了,只
能拼命安慰自己,也许有一天,我会有能力再把它买回来。”她眨眨眼,回到现实:
“怎么说到这里来了?你再弹一次你挑选的钢琴曲给老师听听。”
少年冷静的面容不知在想些什么,静默片刻才再度练习预备的曲子。
这回不能再分神了,韩惟淑提醒自己,专注聆听琴声,愈听她愈觉疑惑,既陌生又
熟悉的旋律,这是哪一首钢琴曲?
她倾头极力思索答案,这曲子叫什么来着?
第四章
“浦罗柯菲夫的‘第一号钢琴协奏曲’。”有人为她指点迷津。
对了,就是浦罗柯菲夫的‘第一号钢琴协奏曲’!韩惟淑疑惑顿解,脑海中快速回
忆这首钢琴曲的背景资料。
这是知名钢琴家浦罗柯菲夫十七岁时的作品,是在讽刺音乐比赛评审的……?!她
突然头皮一阵酥麻,刚……刚刚是……是谁……说……说话的……?!
韩惟淑猛一埋头、连声祈祷,拜托!千万别是他──联想起曲子背后的含意,哦!
老天,求你帮帮忙,千万别──
“我可没强迫你来,有什么不满该针对你的老师。”他语气中的不悦昭明。
完了……韩惟淑泄气地抚额轻叹一声,缓缓侧转、欲做弥补:“他没别的意思的,
这纯粹是巧合……”
“碰!”康易磬倏地起身怒视,琴盖猛力被合上。
“易磬。”韩惟淑连忙安抚,回身再次强调:“只是巧合,他刚好选了这首协奏曲,
而且也弹得不错,所以就……”
“气势不错,可惜技巧不足。”阮沧日冷哼一声。
“他刚练,所以──”
韩惟淑还想替学生说话,康易磬突然揪起她的手臂──
“老师,我们走。”
“等……等等……”韩惟淑阻挡不了他的冲势,一边挣扎一边回头,眼神恳求地望
着一副事不关己、双手环胸置身事外的阮沧日。
该死,别这样看他!阮沧日眉头愈纠愈深,别想叫他先向这个毛头小子低头,他不
会屈服的!心头却逐渐凝聚躁郁之气──
“回来。”他还是开口了。
少年头回也不回,扭开门把,一大跨步──
“还是你怕了?”
少年瞬时定住,猛转头说:“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
阮沧日径自朝韩惟淑说:“我早说过,你教出来的学生不过尔尔。”知道这样对付
康易磬最有效。
“住嘴!有种冲着我来,不准你欺负老师!”康易磬忍不住冲动横身说。
“光说没用。”阮沧日凌厉眼神一转,命令:“坐下,再弹一次。”
※ ※ ※
康易磬犹豫片刻,韩惟淑哀求看他,他狠狠瞪了一眼阮沧日,冲回琴旁,火气十足
掀开琴盖。
初时铮然撼动的琴声忠实表达他内心的愤慨,但渐渐的音乐纾解了猛烈情绪,他放
松地让音乐淹没、包围自己,毫无迟疑地弹奏飘荡在心中的乐音……
定心细听,他的演奏方式与正统钢琴演奏规则不同,不装腔作势、直率而明朗地表
达感情,猛烈、激动的音符下隐约可见压抑的惊人能量,几乎令人错觉他内在的强大魔
力正要挣脱开来。
他确实是个有天分的孩子,阮沧日不想承认,但她确实说对了。撇开心中对韩惟淑
的既定成见,他试着以专业的眼光审视康易磬──
他的手指及手臂姿势不正确,但却不影响他在琴键上俐落跳跃;没有华丽的技法、
状似草率的触键,会令人有粗鲁不文的错觉,只有当你用心倾听之时,才惊然发现隐藏
在琴音下的力量,不同于一般流俗,却又可能成为未来潮流。他不具备比赛优胜的技巧,
但是外放、甚至灼热的热情,令人惊艳。
若能从技巧上加以补强,未来发展大有可观,不过,依他倔强刚直的个性来看,要
改造他将是一场耗时的苦战……阮沧日斟酌着,直到看到他一个跨越十二度音的弹奏,
才下了决定。
“给你一次机会。”
他跟她两人皆讶异瞧向阮沧日。
“我给你们一个礼拜的时间,下周六他必须以正确指法演奏贝多芬的‘C大调协奏
曲’,要是他通过考验,我就让他直接参加最后甄选。”
韩惟淑难以置信地眨眨眼,开心地对康易磬说:“太好了,易磬!”
一周的时间虽然有些赶,可是依易磬的资质,她有信心。
少年的眼神接触她欢欣面容时,戾气隐没;随后依恋挪开,挑衅、傲然地移向阮沧
日:“我不稀罕──”
“别想临阵脱逃。”阮沧日的眼锁住少年不驯的目光,刻意截断他的话。
他愈不想,自己就愈偏要他做;当然这跟她毫无关系。
“咦?”韩惟淑误以为自己是阮沧日说话的对象,迭声保证道:“不……不会的,
对不对,易磬?我们一定会加油的!嗯?”
她仰望少年,脸上带着全然的喜悦;少年迟疑片刻,否定的话卡在胸口,怎么也说
不出。她的笑容渐渐褪去。
“怎么了?有问题吗?”她瞅着明眸,关切问他。
终于他屈服,勉强摇了摇头:“老师怎么说,我就怎么做,都听你的。”
不甘心地握紧拳,横视阮沧日,要他知道他不是心甘情愿认输的。
“我就知道。”韩惟淑开心地将手搭在学生肩上,踮着脚尖给他一个小小的拥抱。
少年身躯一僵,直摆的手犹豫往上移动,屏住气息、轻轻的,搁上透着体温的衣
料……
她浑然不觉,自然地结束短暂拥抱,退了开,自顾自地计划起来:
“我得赶快打电话给家教学生调课,把时间空出来,我们需要……”
阮沧日敏锐察觉少年举动,对于他仍怔然凝视置于半空中双手的这一幕,非常不快,
心底无名怒火燃烧。
“还有下个礼拜你得每天留校,我们只能利用放学时间练习,我会打个电话告诉你
母亲,要是练到太晚我会送你回家,这样她也可以──”
私下二人留校!很晚!他跟她!阮沧日大声否决:“不行!”
“呃?”她愕然不解。被他一喝,收敛心神的少年也抬眼。
阮沧日怒纠着眉,半天不吭声后,才绷着脸、不合理地说:“不准在学校练习,这
是我的条件!”
她呆了半晌,喃喃:“不可以在学校,为什么?易磬和我家里都没琴……”难道他
是故意刁难,原本就没打算让易磬过关?
他突感作茧自缚,该死!“那就到这里来,就这么决定了!你们可以走了!”
不让人有商讨的机会,他兀然走出去,门被用力甩上──
让她来这里又如何?
反正他也不会无事待在家里等她来,谁喜欢看她那张小媳妇似的脸蛋!
他在心里强调着。
※ ※ ※
周一。
“你可回来了。”李苹芳急急迎上前。“惟淑今天又来了,还带了前天那个学生,
说是你让她来的;我联络不上你,不好赶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