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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译林 2007年第1期-第9节

小说: 译林 2007年第1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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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波铎发出一阵类似猫叫的笑声。
  21
  巴塞尔,11月13日
  进入高速公路的一个弯道时,公主甚至没有减速。汽车就这样飞一般穿过了巴塞尔前方的最后一条隧道。她用食指按下了空调开关,以免闻到汽车尾气的味道。车灯自动亮了起来。萨姆坐在公主身边,欣赏着她的敏捷迅速。后座上的鲍里则面色发青,这甚至比面无血色更为可怕。隧道里钠金属的光芒反射到他脸上,更给他的脸涂上一层别样的颜色。
  快出隧道时,公主总算减了速。她很清楚当地警察的习惯:他们总会在几公里之外驻守,那里有一块极其隐秘的限速牌,上标每小时100—120公里。那些没有看到牌子的倒霉蛋也只能自认活该。奥迪车就这样庄重地开进了城市。
  “我们把你送到旅馆,鲍里。我用我的名字订了房间。你先收拾屋子,我们要到基金会去一趟,回来一起吃晚饭。”
  “您不愿意让我陪着您吗,夫人?”
  “鲍里,如果拜尔勒看见我们在一起,他就什么也不肯说了。但他不会向我隐瞒,也不会隐瞒萨姆。另外,我敢肯定他的担保方是弗洛德。”
  萨姆没有说话,对公主的这番试探也不忍责怪。
  轿车在莱茵河畔的三王酒店前停下,鲍里下了车,拿着行李立在路旁。酒店的门卫立刻跑过来帮他。二十分钟后,公主把车开到了基金会的停车场上,基金会坐落在里恩,靠近德国边界。萨姆赞赏地看着眼前这座以乡村田园为背景的建筑,它是意大利设计师伦佐·皮阿诺意大利当代著名建筑师。与理查德·罗杰斯合作设计了巴黎的蓬皮杜艺术中心。1998年第二十届普利兹克奖得主。因对热那亚古城保护的贡献,获选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亲善大使。的得意之作。眼前的一池睡莲正好与玻璃窗里莫奈的大幅睡莲遥相呼应。拜尔勒的女助手一脸不悦地接待了他们。
  “出现这样的误会我很遗憾,拜尔勒先生正在他的画廊里等你们。”
  两人回到停车场。他们重新向市中心开去,萨姆注意到一辆硕大的宝马汽车在他们身后启动。他用手指了指后视镜:
  “你看到了吗?”
  “他们是从洛桑一路跟过来的。亲爱的,你应该多留意路上的车。我就注意到了,因为这一辆是目前的最新款。”
  萨姆放下了遮阳板,卷起了化妆镜上的挡板。他看不到车里的人,染色玻璃成了他们最好的掩护。很快,他们从萨姆的眼前消失了,因为公主在靠近艺术博物馆的地方突然驶入岔道,接着在大教堂前停了下来。两人向画廊走去,萨姆不时地转过身看,却一无所获。
  这是一幢占地广阔的旧式大楼,拜尔勒的办公室位于大楼的顶层。他们走上曲折迂回的楼梯,穿过一间间迷宫般纷繁复杂的低顶大厅,每间大厅都挂满了名家的杰作。这一间很小,墙上的一扇窗户正对着花园里的树木。屋里堆满了凌乱的油画和展览会名录。画架的正中摆着一幅塞尚的女子肖像。
  这次谈话虽不算卓有成效,至少还轻松愉快。这位耄耋老人身材高大,风度翩翩,一双蓝眼炯炯有神。他结识过毕加索和其他许多画家。得益于他的巨大贡献,巴塞尔成了世界闻名的艺术之都。不过,此人行事极为低调,萨姆和公主百般努力也没能从他嘴里套出几个字。
  回到酒店,他们和鲍里在露天餐厅吃了晚饭。从餐厅上俯瞰,整条莱茵河尽收眼底。旁边的酒吧里传来一阵狂热的钢琴声。萨姆暗暗赞叹:弹琴的一定是个高手,他更像在自娱自乐。
  “简而言之,”萨姆说道,“拜尔勒说什么也不愿意丢掉他的那幅蒙德里安的作品,对此他倒没有极力掩饰。我没想到的是,罗斯科和德库宁的画竟出自德黑兰博物馆。”
  公主叹了口气:
  “他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我才想起来。干这行,我的记忆力是不够用了。我没在意德库宁的画,但注意到了罗斯科的画,因为它太与众不同了。沙赫倒台之后,它就没再出过伊朗。是沙赫的妻子法拉·帕勒维把它买了回来,她想按现代伊朗的样式建造一座梦中的现代艺术博物馆。真让人同情!”
  她有些神游物外,目光顺着河水一路飘去。
  “画的名字是什么?”
  萨姆掏出文件,搜寻着罗斯科那幅画的底片。他将原作与拜尔勒提供给他们的展览会名录中的复制品作了比较,大声念道:
  “未命名。(黄色中心)”
  “让我看看。”
  她看着图片,双眼雪亮,像是要吞掉它一样。她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就算没有名字,罗斯科的这幅画也是无与伦比的。”
  “还是因为没有名字才……”
  “是的,我的中尉。一幅画没有名字才增加了它的神秘感。”
  “无名画是很常见的,鲍里。抽象派画家尤其喜欢这样干。”
  “是的。”公主补充说道,“他们担心名字会诱导对画作的诠释。”
  她翻了翻目录,停在了德库宁的名字上。
  “另一幅就恰恰相反……”
  萨姆微微一笑。
  “伊朗人应该是一样的想法。一个裸体人,不论他如何具有表现力,终究是不适合给毛拉某些地区穆斯林对伊斯兰教学者的尊称。们看的……”
  “对了,德黑兰的这几幅画应该在尼斯。”
  “是的,它们在作巡回展览。”
  “让我惊讶的是,”公主继续说道,“它们竟出现在帝波铎的单子里。毛拉们该不会是想把画卖掉吧。一定是,他们以前就这样干过。1994年的时候,如果我没记错:他们曾经用德库宁的一幅画来交换16世纪的波斯人手稿。另外,这幅画也是他们从别处搞到的。画主人在20世纪70年代就想以两千万美金的价格把画卖给他们,结果被法拉·帕勒维拒绝了。他就把画割成碎片,还带走了最精美的部分。如今它们被保存在大都会艺术博物馆里。后来,他又拿出一部分公开叫卖,剩下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残片。但他们也只能换到这些残片了。之后,德库宁的这幅画又被转卖给他人,售价正好是两千万美金……但这些部分,据拜尔勒说,伊朗人根本没打算再拿到市场上拍卖。他说的这些话你尽可以相信,他一向消息灵通。”
  她的声音略有不同,包含了某种不同寻常的敬意。
  “不管怎样,德雷耶开给帝波铎的单子里一定会有这几幅画。”萨姆肯定地说道,“嗯,我要去一趟尼斯。之前,我会去看看瑞士警方对德雷耶的死亡调查是否有了进展。”
  “我和那个博物馆馆长略有交情,他叫图尔芒,是个很随和的小伙子。你要我现在给他打电话吗?”
  “这个时候博物馆应该已经关门了……”
  “宝贝儿,如果我说和某个人略有交情,这表示我有他的私人电话。”公主边说边掏出了她的电子记事本。“看,我甚至还有他的手机号。”
  萨姆拿起自己的手机,拨通了图尔芒的住宅电话。手机里响起了录音电话的声音。
  “晚上好,图尔芒先生。我叫亚当斯,在弗洛德工作。我希望能尽快见到您。谢谢您的回复。”
  萨姆留下自己的号码,合上了手机。他又拨通了“矮子鲍勃”的电话。因为时差的缘故,他很有可能在办公室里找到了自己的老板。老板果然在那儿。萨姆简要介绍了一下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在大西洋的另一端,是典型的纽约式的回答: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依我看,德雷耶骗过了所有人。他没付钱就拿了画,还骗走了帝波铎和索斯比的钱。他把东西都藏起来了,大概就是这个原因他才会被人溺死在河中。问题是,这个人究竟是谁?”
  “这不是你该干的,萨姆。把这事交给地方警察吧。你集中精力去找那几幅画。”
  “正是,我们还能找到线索的只有两幅画,它们被官方送去尼斯做展览了——尼斯在法国。这两幅画归德黑兰博物馆所有——德黑兰在伊朗。它们曾被借去参加一系列展览。根据我们这里的原始资料,它们不用于出售。”
  “你想好了就去干吧。去法国,别去伊朗。随时向我汇报。”
  萨姆挂上了电话。轮船的汽笛声响了起来,吓了鲍里一跳,也惊飞了三只野鸭。大船驱散了游客,在他们面前转了半周,继续逆流而上。夜幕低垂,路灯的微光反射到莱茵河上,泛起细碎的亮点,正如仙境中的萤火虫一般。伴着河水的滚滚急流,萨姆沉沉睡去。
  22
  纽约,11月13日
  “伊朗人是怎么回事?”
  “是萨姆·亚当斯发现的,爱德。德雷耶打算卖给您的那两幅画原来是德黑兰博物馆的。萨姆说,伊朗人从没想过卖掉这两幅画。这个德雷耶越看越像个骗子。萨姆正在追查线索,他会去法国找那几幅画。”
  “等等!我可不希望我的名字也扯上这件事。罗伯特,明白我的意思吧?我可是竞选候选人。布什总统已经把伊朗列为邪恶轴心国之一,您应该很清楚我在说什么,鲍勃。您可已经是我的竞选后备团成员了,别担心,这也是我的希望。但您想过没有,如果这种消息传出去,《纽约时报》会怎么大做文章?”
  “爱德!萨姆做事很谨慎的。所有这些消息都是秘密的,而且会一直保密。我只告诉了您。”
  “这是利益问题,鲍勃,这绝对是利益问题。”
  帝波铎挂上听筒时险些折断电话的底托。他的中风病发作了,他将酒杯远远地抛出房间。波旁威士忌飞溅到科利菲尔·斯特欧那幅精美非常的油画上,油画立时沾染上许多星星点点的痕迹。他大声吼道:
  “阿尔尼!”
  格若斯曼的身躯立刻真实地出现在房间里。
  “弗洛德的经理打电话过来。亚当斯要去尼斯找其中的两幅油画,它们是德黑兰博物馆的。”
  “这可能是个巧合,老板……”
  帝波铎盯着他,睚眦欲裂。他不再满面通红,他现在面色如土:
  “就算这他*的是个巧合,我也不希望有人找上德黑兰的兄弟,尤其不能因为两幅破画就漏了馅儿!你通过正常渠道去联系他们。只要查过电话没有人偷听,就马上转给我。如果他们与画有关,我会知道的。快去!怎么看都像是个圈套。我可不希望让他们觉得自己被骗了。这些外国佬会得上妄想狂的。”
  阿尔尼悄悄地溜走了。三分钟后,电话接通了。帝波铎足足向他的联络人解释了一刻钟之久。
  在他清冷幽暗的办公室里,唯一的颜色是那幅庄严无华的霍梅尼已故伊斯兰革命领袖。肖像,伊玛目拉斯塔尼轻轻挂上了电话。刚才的谈话令他担忧,他不太相信这是巧合。他摇响了一个镀着厚银的小铃。铃上画着几只被推入铁笼的小鸟,这是三百年前的一位巧匠绘制的。出现在门口的这个人很年轻,但头发已经一片花白。
  “法国的两个联络人一直在尼斯吗?很好。让他们去找一个美国人,这个男人叫克洛德·萨米埃尔·亚当斯。过几天他会从巴塞尔乘飞机到尼斯。他们可要跟紧了。我要知道一切。”
  毫无疑问,帝波铎的电话扰乱了他。在这段与油画相关的平庸故事里,他都干了些什么?他的哥哥令人心烦。他无力帮他,他开始后悔。在二十五年的权力斗争中,拉斯塔尼学会了怀疑所有人,特别是他的合作者,甚至包括他的家庭。
  23
  法国,考尔·德·旺斯,11月14号
  虽然特派员玛莉·柯达斯奥妮见识过一些尸体,眼前的这具还是令她昏昏欲呕,尤其还是在她度假期间,这番遭遇就更显得大煞风景了。她刚住进圣·保罗·德·旺斯的一家小旅馆,才抽出时间去看玛埃特创设于1964年,坐落在法国的蓝色海岸,迄今藏有6000多件绘画、雕塑、素描、刻印等欧洲最重要的现代艺术作品,以永久收藏艺术大师胡安·米罗的300余件绘画、雕塑、素描作品而著称。基金会举办的热尔梅娜·里希埃法国女雕塑家,善于采用超现实主义形象的模糊性,并与情节性的浪漫主义联系起来,通过一些大型的寓意性雕塑引起广泛的关注。的雕塑作品回顾展,一个电话就让她的休假泡了汤。按她上司的话说,反正她就在出事现场,正好可以试试与当地警方取得联系。这是一桩谋杀案,而她则一直隶属艺术品偷窃管制局,所以,这案子本不在她的管辖范围之内。不过,因为死者是一家博物馆的馆长,就只有她比较在行了。上司假惺惺地对她软语相慰,实则打定主意要让她心烦意乱,而且确信她不会说“不”:曾有一次,她为他的另一个要求对他说“不”,并以一记干脆的耳光来表明自己的决心。
  “他是在报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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