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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节

画骨(vip完结,很好看的文) 作者_.-第8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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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过手,白若因的手捂在若馨心口,轻轻压了压,而后才收抚撤回了身侧。她抬起头,重新看向皇甫贤。她没有回答皇甫贤方才的问题,只是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后,淡声开口道:“贤,你当真要为了扶正应氏正统杀了她吗?”

将手中长剑交给回春,皇甫贤轻轻挥手,让祝史也先行撤下,在祭坛下等候。

“你应该知道,如今之势,除了以四件神器祭天,别无他法。”皇甫贤一边说着,一边沿着祭坛石桌走到白若因身旁,微带笑意的俊颜让人猜不透他真实的内心。

“这么说,是不是只要解除了应氏皇族的诅咒,你就会停手。”白若因转过身子,正对着皇甫贤,“若有其他的途径,而不用杀了她。”

黑深的凤眸凝视着白若因,皇甫贤抬起手,洁莹如玉的手指在她的面颊上轻轻移动,他低笑说道:“阿因,为什么你如此在意她的生死?如今的她于你而言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但她对你来说,并不是一个普通人。”轻声的话语回荡在空旷的祀堂,白若因深深望进皇甫贤深沉的眼底。清淡的美眸像是雪山静静流澈的泉水,冷心透骨,白若因平静地说道:“她是你最后的一点良知。”

皇甫贤没有说话,表情波澜不惊,只是微眯着凤眸看着语出惊人的白若因。

白若因静了片刻后,继续说道:“我方才出手,不过是试一试你心里最后存留的感情。”白若因轻轻侧眸看了一眼若馨,说道:“若你下手时当真没有一丝犹豫,我根本没办法阻止你,但你还是停下了不是吗?”

“如果我没有在最后关头停下呢?”

白若因静默片刻,说道:“那么,即便你最后祭天成功,我还是会与你同归于尽。”

那样已经完全失去了良知情感的人留下,只会将东横一点一点毁去,连同她的族人。即便她心中还亏欠着他,她也绝对不想让他成为那样的人。

自从意识被唤醒之后,她便知晓皇甫贤的目的,他想重振应氏的皇族正统。她没有问他具体要如何,只是如他所示帮他进行着一切的事宜,一直到今日。

凤眸流光暗转,皇甫贤轻笑了一声,语调温柔地说道:“阿因,你如今是要帮他们而与我对立吗?”

白若因摇摇头,静静说道:“我并不是为了其他什么人,我只是不想你到最后一无所有,就像白若馨说的,有了一切的财富权力,却失去了人最基本的感情,到了最后,只能永远孤独地过完一生。”

“你不想与我共享荣华富贵?”皇甫贤轻淡地问道。

“你不是百年之前会为白若因放弃夺位的应仲阳,我也不再是当初能与你共同辅佐东横皇朝的白若因了。就如你所言,时间流逝,沧海桑田尚有变时,更何况人心。”白若因慢慢地说着,她微微垂下眼眸,唇边露出一丝淡到几乎没有的笑容,她轻声开口,“一百年前,我本就该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如今想来,或许是为了弥补曾经欠你的。不管是你的情还是你的信任。”

白若因慢慢退开,走到祭坛中心。将祝史留下的香火蜡烛重新点燃,摆好了方位。

皇甫贤半闭眸瞳,脸上表情淡淡。

一切就绪,白若因背对着皇甫贤,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只听到她说道:“仲阳,如果时光能倒转,我依旧会为了族人而远离京城,但我也许不会再如曾经那般利用你的感情,背叛你的信任。”白若因微微垂首,轻轻摇了摇头,语气中的情感是她从未表露的惆怅,“只是如今说这些都已太迟,百年时光如梭,如今看来,一切不过都是梦幻泡影,曾经的感情,曾经共有的岁月,都有些模糊了。”

皇甫贤缓缓抬眸,看着白若因的背影。

清风微拂,白裳飘逸,似朦胧的烟芜,一如曾经两人站在断桥的两侧,遥遥相望。

“一百年前,是我欠了你,欠了你一个皇朝,如今我还给你。至于你心里对我真正的感情,爱也罢,恨也罢,都放下吧。我把一切都还给你,自此我们一笔勾销,再芜纠葛,你也莫再牵连无辜的性命了。”

白若因终于又转过身来,绝俗秀雅的面容平静,依旧是如初清澹远迈的气质,她在祭坛中心敛裙坐下,最后看了一眼皇甫贤道:“三件神器集合我的力量,能为你解除应氏的诅咒。孽障缠心,终入邪魔。浮沉人世,那一面祭神之镜就留下,照一照你的真心吧。”

“大祭司,你不用为我如此……”白若馨摇头,沙哑地出声。

白若因没有理会若馨的阻拦,她淡淡说道:“我并不是为你,我只是完成百年前我应允仲阳的诺言罢了。白若馨,你的人生终点与我不同,希望你好好珍惜。”说完之后,白若因闭上眼,垂放在腿上的手快速地结印,口中慢慢念起祭辞,“卜氏若因,祭以天地,布设阴阳。拜阴神,求以助之……”

皇甫贤始终没有出声,只是看着白若因的眸瞳幽深而深沉。

“五行归一,六神合集,散化凡尘肉身,聚三魂七魄之能,灭百邪,成吾心之所祈……”

随着白若因祭辞的诵念,祭坛四周顿时扬起了莫名的阴风,能量之大,非若馨当初尸解之时能比。

仿佛旋转的飓风在白若因身旁聚集,一圈圈环绕着她。批散于后的长发连同身上宽大的衣袂在风中飞扬,她的身影也在其中慢慢模糊。

四周仿佛传来隐约的低吟,自地底深处传来。

白若因是想以尸解之法代替她的祭天……

尸解的痛苦在她记忆之中两度重现,一次是头脑之中百年前的白若因为族人之厄时的一次,而后便是她今生的一次。

那种无法言喻的痛苦非常人能以忍受,然白若因的表情始终平静,一直到她的身影被那重重黑影包围。

而也在同时,若馨的心口仿佛被人撕扯一般传来一股剧痛,若馨咬牙,看着祭坛中心的白若因,紧紧握起拳头。

剧痛不止,却仿佛只是传导着白若因的痛苦。

不知过了多久,祭坛中心的黑影渐渐散去,再不见白若因的身影,一切就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从未见过如此情形的府兵和禁卫军军都已震在当场。

白若因当真以尸解之法结束了一切……

若馨慢慢抬眸,向皇甫贤看去,他望着空荡的祭坛中心,面上表情平静地找不到一丝情绪。

心口的剧痛渐渐淡去,然意识宛如重山负荷,若馨什么也想不了了,她也在精疲力尽之下,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应正十年,江南一个僻静的小镇。

时值夏至,暑气逼人,街市上除了一些商贩,少有人来往。无事的人们都尽量少些外出,留在家中避暑,然小镇边上的小湖此刻却是另一番模样。

风轻云净、碧天如水,宽阔如镜的湖面,开遍了淡粉荷花,在若屏的绿叶映衬下亭亭玉立,摇曳生姿。

荷香缭绕,几叶轻舟荡漾,上头采莲女子一边采莲,口中一边轻唱着悠扬的小调。微风轻拂,荷叶上的水滴如玉珠一般轻轻滑落水中,泛起层层涟漪。远处,一些耐不住酷暑的小孩们结伴而来,脱了个精光,跳进湖中,在水中欢快地游水嬉耍。

湖边有一户青瓦平屋,倒影于镜湖碧波之中,仿佛一幅幽雅恬静的山水画。平屋外竹篱围绕,因是白日,大门便也开敞着。庭院中种植着一株茂盛的大树,还有一片葱翠的矮竹,绿荫清凉,更给宅子增添了几分雅致之意。

厅堂的大门开敞,若馨垂首写着药方,她面前坐着一个长须白鬓的老人,他一边轻垂着后腰,一边笑眯眯地看着若馨。

将笔放在笔搁上,若馨轻轻吹干纸上的墨汁,然后将它交给坐在桌前的一个老人,说道:“常伯,方子里有几味药我这没有,你让小山按着这药方去药局为你抓药。再服三帖,你的病大抵就无碍了,日后若还有不适,你再告诉我一声。”

“欸欸。”老人伸手接过药方,小心折叠好了放进袖袋中,一边说道:“真是麻烦先生了。你人可真好,又能在学堂里教小崽子们念书,又能帮我们看病,这阵子有了先生,可真是一件大幸事。”

若馨摇头笑道:“常伯客气,我们也常受你们照顾,要说感激的是我们才对。我也不过是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

若馨一行人是一年半前来到这个小镇的,当时意外发现白清音竟然也在这里。小镇并不大,合起来也只有两百多户人家,也不若大城繁华,但若馨见这个小镇环境优美,民风淳朴,在白清音的挽留下,便也决定在这落脚。他们选好了地点,在湖边建了宅子算是住了下来。

小镇乡民善良质朴,也不排斥外来人,知道他们是白清音相识的故友,便更是热情。见若馨几人初来乍到生活不便,便时不时送些东西过来。

正值学堂的先生入京应试,镇长正烦恼哪里去再找一个先生来,若馨知晓后,便接下先生之职,替补了空缺。

乡民没有因为她是女子而怀疑,反倒很是佩服,还子们也是好奇又兴奋,没有多久,也都喜欢上这个温和俊俏的女先生。学堂里学堂外开口闭口提的总是他们了不起的先生。

老人将药方收好后,便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边笑呵呵地说道:“先生,明天我们家常生娶媳妇,想请先生去喝喜酒。”

“常生要成亲了啊?”若馨笑道:“好,我一定会去。”

来到小镇快两年,若馨被邀请喝喜酒的次数多不胜数。她已无祭司的能力,然在婚礼上,她还是会习惯地唱上一曲祈福辞。如今的祈福辞只是一曲普通的祝辞,并没有过去那样真实赋予的祈福能力了,然小镇的乡民们却是显露着真正的欢喜和感激,甚至互相传道家逢喜事请来若馨,便能多添一份福气。

这样的感受,也是她过去身为祭司之时,从未体会过的。

将常伯送到门口,常伯转身挥了挥手,让若馨留步,便又笑呵呵地离开了。

清音掀帘,从内堂里走了出来,透过窗子,看到满心欢喜离开的常伯,又看了眼温笑若春的若馨,白清音脸上也露出恬淡的微笑,她轻声开口道:“若馨,镇子里的人都很喜欢你呢。”

若馨回头看着她,也点点头说道:“我也很喜欢他们,住在这里,让人感觉很安定,心里也很温暖。”

“是啊。”白清音将手中整理好的草药放进竹篓之中,一边开口道:“当初我和井初是想找一个地方,平平静静地过完最后的日子,才来到了这个小镇。也没想到误打误撞竟然找到能救井初的高人,多亏了这里善良热心的村民。”

“井初的情况怎么样?”

白清音欣慰地一笑,“好些了,我这次去,他已经能认出我来,只是对于过往的记忆还是记得不清。”

“忘记了也好,有些事情遗忘比记住幸福。只是你要见他,又得再等半年的时间了。”

“有一半的时间是在一起,我们已经觉得很幸福了,是上天给我们的恩赐,也是你给了我们一个幸福的重生。”

“幸福是你自己争取来的。”若馨摇头说道,脸上的笑容温和,“清音,你理应得到这样的幸福。”

白清音微笑着,素净的脸上带着淡淡的温暖,过了会,又开口问道:“若馨,那你呢?”

若馨正在收拾着手边的纸笔,听到白清音的问话,抬头道:“我什么?”

白清音温柔地看着若馨,说道:“我本以为这次回来会喝到你和白容的喜酒。”

若馨摇摇头,脸上的表情也有些无奈,她笑了笑说道:“白容不想。”

一年前,当她提及两人的婚事时,白容沉默了许久,才道:“白容会远永守护姑娘,只是姑娘真正的幸福不是白容。再等一年,如果姑娘等的人还没回来,白容就不会再放手了。”

认真说来,那是她第一次听到白容的拒绝,却没想到是在这件事上。

若馨知道白容说的是谁。

两年时光,若匆匆流水。京城中那场噩梦一般的经历也成为了记忆中一段尘封的历史。

若馨醒来,已是半个月之后。皇甫贤已经离开,不知所踪。白若因用生命解除了应氏皇族的诅咒,皇甫贤却放弃了恢复应氏正统的行动。

那一次祭祀动荡了整个东横皇朝,但让她欣慰的是,小四和风华都没有死,只是小四又遗忘了祭祀当日的情景。而风华,心口重创,几乎性命垂危。三日后,柯蓝国皇帝派人接走了风华,从此封锁了他的消息。

应正帝数日之后从香山安全归来。尽管应宁王等人不相信皇甫贤计划了数十年的复国行动就这样终止,然半年多过去,却依旧没有皇甫贤和他一众手下的消息。就像是障雾消散,不留一点痕迹。

朝廷之中本是暗中投靠皇甫贤的一干人多等皆被应宁王妥善处理,应宁王给了他们一次机会,怀柔政策免除了朝廷大清洗会带来的总总后患。

若馨在京城生下孩子之后,便准备和白容一道离开,启知胭脂执意跟随,若馨无法,只能应允,毫无意外的,顾行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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