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骨(vip完结,很好看的文) 作者_.-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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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移到左手腕上的银环上,银环间串着的那六个菱形的信石,依次慢慢消退了鲜红的色泽。
一年一年,这信石的颜色褪得更快了,而白容去年才采到的红信石,竟然在今年的七月十五时就已经有些暗淡了。
若馨从颈中掏出一块佩带的玉配,将其旋转分开之后,从里面取出那个颜色已经从粉红变成淡色的信石,扬手一抛,那失了光泽的信石便掉进了草丛。
手腕银环上的那些,即使有些已经失了效用,她仍不愿扔掉。
那些,几乎可以说是白容用命去换来的。
白容是她十七岁辞别师父归来时,她母亲的随侍将其带到她面前的。
尤记当时,那个面容依旧带着些青稚的少年捧着一碗盛着清水的白瓷碗,双膝一曲,直直跪在她的面前,用几无情绪的声音说道:“属下白容,自今日起奉您为主,誓死不贰,至死追随。”随后,在她还没回过神来之前,那少年便从黑靴中抽出一刃锋利的匕首,深深划开左手的无名指。像是那血不值钱一般,任它淌在面前的白瓷碗中。
她知道白容结的是血盟,最忠诚的盟誓,而结成之后,他变会成为她的死士。按照规定,若是效忠的主子接了那滴血的瓷碗,便表示承了这名死士的效忠。
她起先是有几分惊到了,毕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景象。但未过多久她便回过神来,急忙取来止血散,将他拉了起来,洒了伤药,包扎好。如此,她便也是不明不白应了白容的效忠之誓。
那个十九岁少年木然的眼中没有神采,想必已是死心了。她想,当初,他心中多少是有几分不愿的吧,那一刀割下去,他的命就从此卖给她了,要他死他不能活,要他不死,他便是快死了也得吊着一口气听从她的指令。
更不论其后他师父加的那句,日后,白容若能入得她眼,便也权做一名暖床人。
她自有听说如她这般身份的人大多一生与婚姻无缘,身边或多或少都伴有几名床第之人。
只是,这话亲耳所闻,对甫从山上归来,心思尚属单纯的她冲击不小。听到的时候,她一口气差点没回过来,脸上表情也怪异了半天。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若白容还是当初那个十四岁有着木然眼神的孩子,她命令即便她死了他也不得自裁,恐他会听令于她。
如今的白容。。。。。。
在她教导下,思想进步了许多,也“不听话”了许多。
想来,是难啦。
真不知这是好是坏。
第三章 陌生男子
至于红信石,看来,她还是得趁白容他们不在的时候,去山间找些来。
可怜,要找这些保命之物还需偷偷摸摸。
只是,为了他们的性命,她宁愿这样偷偷摸摸。因为她,他们已经负劳许多了。
“呼--”长长得吁了口气,她继续向着西口走去,夕阳一点点下沉,渐渐消退了白日里耀眼的光亮和温度,仿佛都能看清它金色的轮廓.
走了一段路,弯进村子西坡的时候,正好看到白家村的村长水伯坐在西坡的一株大树下。那株树四五人合拢也抱不过,树下是一张村民用几块大石头垒成的简易的石椅。村长便坐在石椅上,手上架着杆烟,佝偻着腰背,侧着头不知道和谁在说话。
他脸上的神色表现出来的是少见的愉悦兴奋,自打村长的妻子年前去世之后,就再也未见过他有如此轻松欢愉的情绪了,只有在一个月前他的儿媳妇又为他生下一对龙凤胎的孙女孙儿时,他才有如今这般的喜色。倒不知如今是谁能让他比自己抱了大胖孙子时更让他感到开心?
村长一边聊天,一边抽着水烟,烟管里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雀跃的声音仿佛他此刻的心情。
和村长聊天的人坐在里侧,被村长遮住了身形看不到模样。
若馨边暗自琢磨着边朝村长的方向走去。她方才走近几步,便听到一个陌生的男声传了过来。
“如此说来,白氏一族的历史可不一般了?”低沉的声音带些恰到好处的沙哑,听在耳中,像是黑暗中一把拂尘拂过心头,让人酥酥麻麻。而他话语中虽然带着兴味,却依旧是不急不缓的语气,可见其人性情沉稳。
“那是。”村长与那外来的陌生男人相谈甚欢。若馨并未放低了脚步声,只是如今村长正说到兴头上,自然也未察觉有人走近。
村长将头贴近那男子耳畔,略放低了声音说道:“其实,我们这村子的人本不姓白。”
话音不大,却正好让若馨听入耳中。
若馨脚步一顿,喉中轻咳一声,随之出声唤道:“水伯。”
“嗯?”村长立刻停止了谈话,扭过上半身来,望见来人是若馨,竟是马上站了起来,神态很是恭敬地唤了声,“先生。”
若馨点点头,又微笑着说道:“水伯,你怎么还在这里坐着,勇山媳妇都把晚饭做好了,勇山这会带着胖虎子又在到处找你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视线移向方才和村长聊天的那名男子。只见那名男子漫不经心地坐在被村里人权当做座椅的石头上,背靠着那棵树,半眯的丹凤眸也正将焦点集中在她的身上。
看不出男子真实的年纪,但看他眉眼间的神态,不若年轻小伙子的青涩浮燥,带着一种深不可测的深沉感,约莫已过而立之年。面目如画清雅,轻勾的薄唇带着一丝看不清意味的笑意。微挑的眉角隐有些勾魂,却能在眼底深处发觉一股煞气。一头黑如上等墨色的长发披在身后,俊雅的容貌,颀长的身骨着一身锦衣,自有几分贵气,一看便知不是普通人。
那男子也自下而上地打量着若馨,如电的双眸触上若馨带着审视的目光时,嘴角的笑意更深,面色依旧波澜不惊。
对一个初见面的陌生女子,这样的目光未免太过放肆,但若馨也非拘泥之人,没有放在心上,有礼作揖。
男子站起身来,也徐徐施以回礼,道:“在下皇甫贤。”
“小女子白若馨。”
“若馨。。。。。。”男子低沉的嗓音轻声唤着她的名字,她心上涌起一种感觉,说不上来好与不好,却仿佛一条线般慢慢拉住她体内的某一点。
见他们互道了姓名,村长这才回过神来,上前道:“皇甫公子,这位便是我同你说的,我们村里的先生。”
皇甫贤嘴角扬笑,“方才同村长闲聊之时,听闻了许多白姑娘的事迹,皇甫心中甚是钦佩。”
若馨盯着他笑起来极为优美的薄唇,心头打了个突。
许多事迹?
脑中又浮现出方才出现之前,村长同他说的最后那句。
只不知村长将白家村的事告诉了多少给这外人知晓,若是村子里的一些生活杂事也就罢了,只希望村长别失了戒心,将一些不该说的都告诉了那人。
都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啊。或许她该尽职提醒下村长,否则不知什么时候白家村会被人一夜之间集体灭村,死得不明不白了。
心中心思辗转万千,她神色不变,客气笑道:“若馨不过是个半油篓子,识得些字而已。教教村里的孩子,也算为村子尽点绵薄之力,算不上什么,倒让皇甫公子见笑了。”
皇甫贤深深看她一眼,幽幽古井般的黑眸沉沉的,“白姑娘过谦了,一路行来,所见女子当中,白姑娘的确是值得皇甫佩服的一人。”
若馨瞄了眼村长的脸,只见村长的表情尚有些茫然。
不知道村长到底和皇甫贤说了她什么。
转移着话题,若馨问道:“看来皇甫公子去过不少地方了,不知皇甫公子从哪道来的?”
皇甫贤凤眸一眯,嘴边又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着实让人看着有些气恼。
他慢慢启唇,答道:“月前自京城而来。”
京城?
她的眼皮一跳,心中努力回忆着她所知道的京城中皇亲贵胄的名字,印象中并无皇甫这一姓氏,只是,出门在外,易名了也说不定。
脑中的想法已经打了几百个弯,但她的表情依旧保持着如常的微笑,“原来皇甫公子是京城人士,难怪看起来一表非凡。”
微风吹来,一股淡淡的药香味自他身上飘来,那种混合了多种药材的药香味,并不呛鼻,反而让人闻之便感通体舒畅。
只是。。。。。。
这丝药香竟仿佛沉淀在她脑海的某一个角落,有种隐约的熟悉感,却又不能确切想起到底是什么。
她微微有些恍神,正在这时,感觉自己背后束起的长发被人掬起。
她回过神来,皇甫贤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她的身旁。离得极近,她几乎能感觉到他吐出的温热气息。
“你的头发。。。。。。”皇甫贤眯眼,目光直落在掌心间的发尾。
她的头发?顺滑柔亮,有什么问题吗?
不过发色淡了些罢了。。。。。。
倒是这位皇甫公子的姿势,着实暧昧地让人浮想联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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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破败之身
“白姑娘的发色比一般人浅上不少。”皇甫贤话语淡淡地说了句。
“是啊。”白若馨面不改色地回答着,稍稍侧身,从皇甫贤手中抽回自己的长发,又后退一步,消散两人先前那若有似无的暧昧之感,笑道:“天生如此,倒是吃了不少何首乌也不见效。”
“天生如此吗?”皇甫贤再看了若馨一眼,道了声,“白姑娘,失礼了。”
话音落下,他便执起若馨的手腕,却是为她把起脉来。
三指在脉上轻按。两人肌肤相触的刹那,仿佛有什么电闪雷鸣般一闪而过。皇甫贤略带薄茧的指尖,轻抬按压间,又是一种难言的感觉在若馨心中流窜,便是这一阵的恍惚,让她忘记收回自己的手,只是低头,望着皇甫贤修长如玉的手指,静默不语。
指节细而长,长而直,如玉竹一般,让人移不开视线。指甲圆润平滑,带着淡淡宛若珍珠的色泽。
世间之大,她只有见过一个人有他如此漂亮的手。
不仅漂亮,更是世间无双绝妙的好手,那双手可以在一盏茶的时间内轻松勾画一幅丹青,虚笔精微,宛若真景。可以拿捏银针,提捻插转,不过细指长针,稍许工夫便化疼痛于虚无。
那双手也曾擦净小小孩童的她,脸上的泪痕污渍,曾手把手教她如何在纸上划下一撇一捺,写下自己的名字。
心又有些微微的痛。
可是,有着那双手的人到底是何模样,在她记忆中终是一片模糊。。。。。。
。。。。。。
只不知如今眼前的这双手是否也可以陪人同抹琴弦,共奏华乐,可不可以为明媚的少女细致描绘一双黛眉,添一许闺房之乐?
在若馨神游之时,皇甫贤已经把好了脉,良久过后,他垂下眸,看不清眸中的神色,“五脏虚损,脉象浊乱,似有寒气侵体。脉中又有一股邪逆相冲,积郁良久。此脉听来,似是命不久矣。怕是白姑娘的发色变淡也是缘由于此。”
若馨眨眨眼,回过神来,听到皇甫贤的话后面上微露惊讶之色。倒不是听到自己的身体状况如此之差的缘故,只是讶于皇甫贤的医术。她的身体本就非同于常人,能将她的情况如此清楚地指出,此人之技自然不可小觑。她本身便是村中的医者,对身体目前的情况自然了解。可惜医者不自医,如今体内病势已过,命已难全。
须臾,皇甫贤松开若馨的手,抬眸,一闪而过的,是一种无关己身的冷淡,冷眼旁观的漠然,眨眼间,眸中又是一片平静。
若非此人见多了死人,早已无心无情,便是他心思深沉,不露于外,是个演戏的好手。
若馨暗自钦佩,自认无法达到他那地步。
眸光相接,看到的是若馨那带着特殊意味的目光,皇甫贤挑眉,问道:“白姑娘似乎早已知晓自己的身体状况了?一点也不担心么?”
“呃。”若馨顿了顿,然后半开玩笑地说道:“人生在世,生死有命。早知道了也好,可以为自己事先准备好一口薄棺。免的走得突然,让家人到时手忙脚乱。”
沉默片刻,皇甫贤微蹙起眉,不知在想什么,身上的煞气在一刹那似乎骤升几许。
再看时,哪有什么煞气,皇甫贤依旧是那个一身雍容贵气的儒雅公子。他自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看着若馨,慢慢说道:“这是天芝丹,身有疾者用了百病可消,无病之人吃了能够延年益寿。白姑娘体虚,你且留在身边,若有需要,也用得上。”
若开头对他的医术只是微讶,如今便是愕然了,若馨没有接过,只是看着皇甫贤手中的药瓶。瓶身是剔透无暇的白玉,小巧而精致。真是有钱人,连个装药的瓶子都如此奢华。只是,他们初次见面,他便要给她如此贵重的礼么?
她以为他是个冷漠的人,难到错辨了,还是有钱人都是如此大方?
思索片刻后,若馨摇头笑道:“无功不受禄,如此贵重的珍药,若馨受之有愧。”
皇甫贤嘴角微勾,道:“天下之大,你我相会便是有缘,又何必言及有功无功?此药于我并非难得,若有需要,我随时可以拿到,白姑娘不必客气。”
“皇甫公子的盛情,若馨心领了,只是这药若馨实在不能接受。”
见若馨并非假意客气,而是真无接纳之意,皇甫贤淡淡一笑,并不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