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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清平山堂話本-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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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湛秋波,两剪明﹔露金莲,三寸小。弄春风,杨柳细身腰﹔比红儿,态度应更娇。他生的诸般齐妙,纵司空见惯也魂消!
  况这蒋家女儿如此容貌,如此伶俐,缘何豪门巨族,王孙公子,文士富商,不求行聘?却这女儿心性有些跷蹊,描眉画眼,傅粉施朱,梳个纵鬓头儿,着件叩身衫子,做张做势,乔模乔样,或倚槛凝神,或临街献笑,因此闾里皆鄙之。所以迁延岁月,顿失光阴,不觉二十余岁。
  隔邻有一儿子,名叫阿巧,未曾出幼,常来女家嬉戏。不料此女以动不正之心有日矣。况阿巧不甚长成,父母不以为怪,遂得通家,往来无间。一日,女父母他适,阿巧偶来。其女相诱入室,强合焉。忽闻扣户声急,阿巧惊遁而去。女父母至家,亦不知也。且此女欲心如炽,久渴此寻,自从情窦一开,不能自己。阿巧回家,惊气冲心而殒。女闻之死,哀痛弥极,但不敢形诸颜颊。奉劳歌伴,再和前声:
  锁修眉,恨尚存﹔痛知心人己亡。霎时间,云雨散巫阳﹔自别来,几日行坐想。空撇下一天情况,则除是梦里见才郎。
  这女儿自因阿巧死后,心中好生不快活,自思量道:「由我之过,送了他青春一命。」日逐蹀躞不下。
  倏尔又是一个月来,女儿晨起梳妆,父母偶然视听其女颜色精神,语言恍惚。老儿因谓妈妈曰:「莫非淑珍做出来了?」殊不知其女:
  春色飘零,蝶粉蜂黄都退了﹔韶华狼籍,花心柳眼已开残。
  妈妈、老儿互相埋怨了一会,「只怕亲戚耻笑!常言道:『女大不中留。』留在家中,却如私盐包儿,脱手方可。不然,直待事发弄出丑来,不好看。」那妈妈和老儿说罢,央王嫂搜作媒,将高就低,深长补短,发落了罢。
  一日,王嫂嫂来,说嫁与近村某二郎为妻。且某二郎是个农庄之人,又四十多岁,只图美貌,不计其他也。过门之后,两个颇说得着。
  瞬忽间十有余年,某二郎被他彻夜盘弄衰惫了,年将五十之上,此心已灰,奈何此妇正在妙龄,酷好不厌,仍与夫家西宾有事,某二郎一见,病发身故。这妇人眼见断送两人性命了。奉劳歌伴,再和前声:
  结姻缘,十数年﹔动春情,三四番。萧墙祸起片时间,反为难上难。把一对鸾凤惊散,倚栏杆,无语泪偷弹。
  那某大郎斥退西宾,择日葬弟之柩。这妇人不免守孝三年。其家已知其非,着人防闲﹔本妇自揣於心,亦不敢妄为矣。朝夕之间,受了多少的熬煎,或饱一顿,或缺一餐,家人咸视为敝帚也。
  将及一年之上,某大郎自思:「留此无益,不若逐回,庶免辱门败户。」遂唤原媒,眼同将妇罄身赶回。本妇如鸟出笼,似鱼漏网,其余服饰,亦个较也。妇抵家,父母只得收留,那有好气待他,如同使婢。妇亦甘心忍受。
  一日,张二官过门,因见本妇,心甚悦之,俾人说合,求为继室。女父母允诺。恨不推将出去。且张二官是个行商,多在外,少在内,不曾打听得备细,就下盒盘羊酒,涓吉成亲。这妇人不去则罢,这一去,好似:
  猪羊奔屠宰之家,一步步来寻死路!
  是夜,画烛摇光,粉香喷雾。绮罗筵上,依旧两个新人﹔绵绣衾中,各出一般旧物。奉劳歌伴,再和前声:
  喜今宵,月再圆﹔赏名园,花正芳。笑吟吟,携手上牙牀﹔恣交欢,恍然入醉乡,不觉的浑身通畅,把断弦重续两情偿。
  他两个自花烛之后,日则并肩而坐,夜则叠股而眠﹔如鱼藉水,似漆投胶。一个全不念先夫之恩念,一个那曾题亡室之音容。妇羨夫之殷富,夫怜妇之丰仪。两个过活了一月。一日,张二官人早起,分讨虞侯收拾行李,要往德清取帐。这妇人怎生割舍得他去?张二官人不免起身,这妇人籁籁垂下泪来。张二官道:「我你既为夫妇,不须如此。」各道保重而别。
  别去又早半月光景。这妇人是久旷之人,既成佳配,未尽畅怀,又值孤守岑寂,好生难遣,觉身子困倦,步至门首闲望,对门店中一后生,约三十已上年纪,资质丰粹,举止闲雅,遂问随侍阿满。阿满道:「此店乃朱理秉中开的。此人和气,人称他为朱小二哥。」妇人问罢,夜饭也不吃,上楼睡了。楼外乃是官河,舟船歇泊之处。将及二更,忽闻稍人嘲歌声隐约,记得后两句,曰:
  有朝一日花容退,双子招郎郎不来。
  妇人自此复萌觊觎之心,往往倚门独立。朱秉中时来调戏。彼各相慕,自成眉语,但不能一叙款曲为恨也。奉劳歌伴,再和前声:
  美温温,颜面肥﹔光油油,鬓发长。他半生花酒肆颠狂,对人前扯拽都是说。全无有风云气象,一谜里窃玉与偷香。
  这妇人羨慕朱秉中不已,只是不得凑巧。一日,张二官讨帐回家,夫妇相见了,叙些间阔的话。本妇似有不悦之意,只是免强奉呈,一心倒在朱秉中身上了。张二官在家又住了一个月之上,正值仲冬天气,收买了杂货赴节,赁船装载,到彼发卖之间,不甚称意,把货都赊与人上了,旧帐又讨不上手,俄然逼岁,不得归家过年,预先寄些物事回家支用不题。
  且说朱秉中因见其夫不在,乘机去这妇人家贺节。留饮了三五杯,意欲做些闇昧之事,奈何往来之人,应接不暇,取便约在灯宵相会。秉中倾教而去。撚指间,又届十三试灯之夕。於是:
  户户鸣锣击鼓,家家品竹弹丝。游人队队踏歌声,仕女翩翩垂舞袖。鼇山彩结,嵬峨百尺矗晴空﹔凤篆香浓,缥缈千层笼绮陌。闲庭内外,溶溶宝烛光辉﹔杰阁高低,烁烁华灯照耀。
  奉劳歌伴,再和前声:
  奏箫条,一派鸣﹔绽池莲,万朵开。看六街三市闹攘攘,笑声高,满城春似海。期人在灯前相待,几回家又恐燕莺猜。
  其夜,秉中老早的更衣着靴,只在街上往来。本妇也在门首抛声衒俏。两个相见暗喜,准定目下成事。不期伊母因往观灯,就便探女。女扃户邀入参见,不免留宿。秉中等至夜分,闷闷归卧。次夜如前,正遇本妇,怪问如何爽约,挨身相就,止做得个「吕」字儿而散。少间,具酒奉母,母见其无情无绪,向女而曰:「汝如今迁於乔木,凡宜守分,也与父母争一口气。」岂知本妇已约秉中等了二夜了,可不是鬼门上贴卦?平旦,买两盒饼馓,僱顶轿儿,送母回了。
  薄晚,秉中张个眼慢,钻进妇家,就便上楼。本妇灯也不看,解衣相抱,曲尽於飞。然本妇平生相接数人,或老或少,那能造其奥处?自经此合,身酥骨软,飘飘然,真滋味不可胜言也。且朱秉中日常在花柳丛中打交,深谙十要之术。那十要?
  一要滥於撒镘,
  二要不算工夫,
  三要甜言美语,
  四要软款温柔,
  五要乜斜缠帐,
  六要施逞枪法,
  七要装聋作哑,
  八要择友同行,
  九要穿看新鲜,
  十要一团和气。
  若狐媚之人,缺一不可行也。
  再说秉中已回,张二官又到。本妇便害些「木边之目」,「田下之心」,要好只除相见。奉劳歌伴,再和前声:
  报黄昏,角数声﹔助淒凉,泪几行。论深情,海角未为长﹔难捉摸,这般心内痒。不能勾相偎相傍,恶思量萦损九回肠。
  这妇人自庆前夕欢娱,直至佳境,又约秉中晚些相会,要连歇几十夜,谁知张二官家来,心中气闷,就害起病来,头疼、腹痛、骨热、身寒。张二官顒望回家将息取乐,因见本妇身子不快,倒带了一个愁帽,遂请医调治,倩巫烧献,药必亲尝,衣不解带,反受辛苦似在外了。且说秉中思想,行坐遑安,托故去望张二官,称道:「小弟久疏趋侍,昨闻荣回,今特拜谒,奉请明午於蓬舍少具鸡酒,聊与兄长洗尘。幸勿他却!」
  翌日,张二官赴席。秉中出妻女奉劝,大醉扶归。已后还了席,往往来来。本妇但闻秉中在座,说也有,笑也有,病也无。倘若不来,就呻吟叫唤,邻壁厌闻。张二官指望便好,谁知日渐沉重。本妇病中,但瞑目就见向日之阿巧支手某二郎偕来索命,势甚狞恶。本妇惧怕,难以实告,惟向张二官道:「你可替我求问:几时脱体!」如言,迳往洞虚先生卦肆,卜下封来,判道:「此病大分不好,有横死老幼阳人在命为祸。非今生,乃宿世之冤。今夜就可办备福物、酒果、冥衣各一分,用鬼宿渡河之次,向西铺设,苦苦哀求,庶有少救。不然,不可也。」奉劳歌伴,再和前声:
  揶揄来,若怨咱﹔朦胧着,便见他。病恹恹,害的眼见花﹔瘦身躯,怎禁没乱杀?则说不和我乾罢,几时节离了两冤家!
  张二官正依法祭祀之间,本妇在牀又见阿巧和某二郎击手言曰:「我辈已诉於天,着来取命。你央后夫张二官再四恳求,意甚虔恪,我辈且容你至五五之间,待同你一会之人,却假弓长之手,与你相见。」言讫,歘然不见了。本妇当夜似觉精爽些个。后看看复旧。张二官喜甚不题,却见秉中旦夕亲近,馈送迭至,意颇疑之,犹未为信。
  一日,张二官人城催讨货物,回家进门,正见本妇与秉中执手联坐。张二官倒退扬声,秉中迎出相揖。他两个亦不知其见也。话说的张二官当时见他慇懃,已自生疑七八分了,今日辏个满怀,辏成十分。张二官自思量道:「他两个若犯在我手里,教他死无葬身之地!」遂往德清去做买卖。到了德清,以是五月初一日,安顿了行李在店中,上街买一口刀,悬挂腰间,至初四日,连夜奔回,匿於他处,不在话下。
  再提本妇渴欲一见,终日去接秉中。秉中也有些病在家里。延至初五日,阿满又来请赴鸳鸯会。秉中勉强赴之。楼上已张筵水陆矣:盛两盂煎石首,贮二器炒山鸡。酒泛菖蒲,糖烧角黍。其余肴馔蔬果,未暇尽录。两个遂相轰饮,亦不顾其他也。奉劳歌伴,再和前声:
  绿溶溶,酒满斟﹔纽燄燄,烛半烧。正中庭,花月影儿交﹔鱼吃得,玉山时自倒。他两个贪欢贪笑,不提防门外有人瞧!
  两个正饮间,秉中自觉耳热眼跳,心惊肉战,欠身求退。本妇怒曰:「怪见终日请你不来,你何轻贱我之甚!你道你有老婆,我便是无老公的?你殊不知我做鸳鸯会之主意。大此二鸟,飞鸣宿食,镇常相守﹔尔我生不成双,死作一对。」昔有韩凭妻美,郡王欲夺之,夫妻自杀。王恨,两塚瘗之。后塚上二连理材,上有鸳鸯,悲鸣飞去。此两个要效鸳鸯比翼交颈,不料使成语谶。况本妇甫能??得病好,就便荒淫无度,正是:
  偷鸡猫儿性不改,养汉婆娘死不改。
  再说张二官提刀在手,潜步至门,梯树窃听,见他两个戏谑歌呼,历历在耳,气得按捺不下,打一砖去。本妇就吹灭了灯,声也不则了。连打了三块,本妇教秉中先睡:「我去看看便来。」阿满持烛前行,开了大门,并无人迹。本妇叫道:「今日是个端阳佳节,那家不吃几杯雄黄酒?」正要骂间,张二官跳将下来,喝道:「泼贱!你和甚人夤夜吃酒?」本妇唬得战做了一回,只说:「不!不!不!」张二官乃曰:「你同我上楼一看,如无,便罢!慌做甚么?」
  本妇又见阿巧、某二郎一齐都来,自分必死,延颈待尽,秉中赤条条惊了牀来,匍匐,口称:「死罪!死罪!情愿将家私并女奉报,哀怜小弟母老妻娇,子幼女弱!」张二官那里准他?则见刀过处:
  一对人头落地,两腔鲜血沖天。
  当初本妇卧病,已闻阿巧、某二郎言道:「五五之间,待同你一会之人,假弓长之手,再与相见。」果至五月五日,被张二官杀死。「一会之人」,乃秉中也。祸福未至,鬼神必先知之,可个惧欤!故知士矜才则德薄,女衒色则情放。若能如执盈,如临深,则为端士、淑女矣。岂不美哉?惟愿率王之民,夫妇和柔,琴瑟谐协﹔有过则改之,来而则戒之,敦崇风教,未为晚也。
  在座看官,要备细,请看叙大略,漫听秋山一本《刎颈鸳鸯会》。又调《南乡子》一阕於后。奉劳歌伴,再和前声:
  见抛砖,意暗猜﹔入门来,魂已惊。举青锋过处丧多情,到今朝你心还未省!送了他三条性命,果冤冤相报有神明。
  词曰:
  春云怨啼鹃,玉损香消事可怜。一时风流伤白刃,冤!冤!惆怅劳魂赴九泉。抵死苦留连,想是前生有业缘!景色依然人已散,天!天!千古多情月自圆。
  正所谓:
  当时不解恩成怨,今日方知色是空。

杨温拦路虎传

  入话:
  阔舍平野断云连,苇岸无穷接楚田。
  翠苏苍崖森古木,坏桥危磴走飞泉。
  风生谷口猿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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