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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节

漕运码头-第7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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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大麻子抬起头来,燕儿不等他说话,扑上去又踢又打,歇斯底里地哭叫着:“你这恶狼,你这浑蛋……你害了我爸爸,害了我妈妈……害了我……我……我跟你拼了……”
    周三爷挥了挥手,立刻上来几个人将燕儿拦住,燕儿依然在哭叫着,拳脚乱踢乱打。周三爷让人把她推到了香堂后面。
    谢大麻子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瘫软在地上。平日里前呼后拥,胡作非为的谢大麻子,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有今天的下场。早知今日,当初何必要加入青帮呢?青帮发展到道光年间,已经到了鼎盛时期,这个运丁水手的帮会组织,已经把根系伸延到各个角落,包括扛夫纤夫、卫所军、商人、甚至州县官吏也都纷纷加入进来。别人参加青帮,为的是寻求保护,而谢大麻子参加青帮,则是为了黑白两道都吃得开。万万没想到,他违法作恶,官场上还没有追究他,青帮却先拿他开了刀。那天他正在荣成县风月楼依红偎翠,一个彬彬有礼的商人模样的人求见,跟他“盘海底”,几句过后,他便知道遇见了“门槛里”的人。来人说周三爷吩咐来请他,他跟着那个人出去了,没走几步便被一个布口袋套住了脑袋。后来又坐船又乘车,周转几次来到这济宁卫老堂船上。到了老堂船他也没多虑,心想不定周三爷有什么特殊的任务派他去办。等了两天,却等到了老堂船上设香堂,他心里开始打起了鼓。直至刚才亲眼看见两个青帮兄弟受了家法,他还存一些侥幸。说不定自己酒后失言失态,犯了青帮的规矩,一顿香板或一顿盘龙棍看来是免不掉了。他做梦也没想到,青帮开设香堂会要他的命。
    周三爷踱到他面前,脚尖踢了他一下,命令说:“直起身来,拿出欺压百姓的豪横劲儿来,你不是厉害吗?干嘛这么尿呀?”
    谢大麻子猛地醒悟过来,趴在地上咚咚地给周三爷磕起头来,苦苦哀求着:“三爷……三爷,小的再也不敢了……小的心甘情愿受家法惩治……”
    周三爷嘿嘿地笑起来:“家法?亏你想得出来!就你这狼心狗肺之流,也配享用我青门的家法?告诉你谢大麻子,你不是青帮子弟,你是混入我青门的败类,我今天先要清理门户,然后再说怎么处治你。执法师……”
    执法师急忙凑过来:“弟子在。”
    周三爷说:“按照祖师爷的规矩,先把他乱棍打出香堂,再把他绑在铁锚上烧死。”
    执法师高声喊道:“来人,将这青门败类赶出香堂。”
    执法师的话刚落,七八个青帮子弟挥着棍棒朝谢大麻子的身上乱敲乱打,谢大麻子鬼哭狼嗥地朝香堂外爬去。到了香堂门口,正遇见等候在门外的顾全。顾全也顾不得读书人的斯文了,上前拳打脚踢,气得骂起了粗话:“谢大麻子,我萌你八辈祖宗……”
    船头上,嗷嗷乱叫的谢大麻子被绑上了铁锚,一团劈柴早已经架好。火光熊熊,谢大麻子很快就被烈火吞没了……
第四卷 江河日下浪濯濯 第九十一章  游街
    在漕运码头上枷号示众的陈天伦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每天辰时一到,两个壮班衙役便把他从大牢里牵出来,在码头两坝上游街。一个衙役牵着锁链,一个衙役筛着一面破锣,且用破锣一样的嗓子高喊着:“皇恩浩荡,沐泽天地;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反腐肃贪,以儆效尤……”
    陈天伦的后面,则追赶着一大群寻求刺激、欢喜若狂的孩子,孩子们将陈天伦当成是一个凶残的野兽,不断地用石块土赤砬朝他身上打着,陈天伦被打得鼻青脸肿,浑身污秽不堪。更有甚者,陈天伦在当“盈”字号军粮经纪期间得罪的那些地痞无赖,包括通州八大魔头,还有扫粮的、缝穷的、街抓子都纷纷围上来报复。那些流氓无赖尚好,无非是对他骂两句,踢两下,有壮班衙役在场,至少不会把他打死。可是遇上那些不要脸的女人就可怜了,她们平时怕男人,受男人的侮辱欺负,现在借着这个机会,都把那些被压抑的愤怒和屈辱加倍地发泄在陈天伦的身上。游街示众,就是为了让犯罪人受到侮辱和惩罚,让没犯事的人受到警告和教育。衙役拉着犯人筛锣的目的也是为了招揽更多的看客。所以,只要不出人命,衙役们是允许甚至鼓励人们对示众者进行惩罚和羞辱的。
    这一天,以冯寡妇为首的几个缝穷的女人围上来,有的朝他脸上啐着唾沫,有的用簸箕敲他的脑袋,还有的伸手朝他的身上乱抓乱拧……
    “陈天伦,没想到吧,你也有今天呀,这叫作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陈天伦,你小子长了豹子胆了,连仓场总督的闺女都敢萌。给我们说说,那小?儿是酸的还是咸的?”
    “亏你还是个秀才,平时假装正经,闹了半天也是条起秧子的狗,这回好了,让狗?锁儿拴住了吧?”
    “我说娘们,咱跟他逗什么咳嗽,想想当初他是怎么整咱的,连咱裤裆里装点儿粮食他都要管,许他管咱的裤裆,就不许咱管他的裤裆吗?”
    “对,咱给他扒了……”
    七八个妇女立刻像发了疯的恶狼一样扑上来,果真扒下了陈天伦的裤子。一边乱摸乱抓,还一边起哄似地叫嚷着:“快摸呀,总督的闺女摸得,咱们也摸得,看这玩意儿跟咱爷们那个有什么不一样……”
    可怜陈天伦身上扛着枷锁,想动动不得,要躲躲不掉,可是喊他不愿意喊,喊也没有用,只能招来更多的人。可是求饶他更不愿意求饶,他知道这些人都已经失去了常态,越是求饶越是刺激她们的疯狂和野性。一个读书人,如此的斯文扫地,他除了一死,已经别无所求。陈天伦紧紧地闭着眼睛,求生不得,求死不得……
    突然间一阵混乱,紧接着那些折磨陈天伦的女人一个个惊呼怪叫起来。陈天伦睁开眼睛一看,甘戎来了。甘戎发疯般地朝那些女人拳打脚踢,女人们倒在地上,哭爹喊妈地叫着,明白一点儿的跪下不断地磕头求饶。甘戎也不说话,也不理睬哭叫求饶,越踢越打越怒不可遏,眼看那些妇女被打得皮开肉绽,连哭叫的声都没有了。衙役怕出人命,不能不管了,急忙上前阻拦。甘戎正在火头上,哪里阻拦得住,什么话也不说,冲着两个衙役死命地踢打起来。两个衙役高声叫着:“我们是当差的,你敢打当差的?”
    甘戎说:“打的就是你这狗当差的,你们他妈的当的是什么差?这帮娘们这么放肆你们都不管?!你们不管我管,我要管你们,打死你们……”
    两个衙役哪里是甘戎的对手,逃不掉,也躲不开,不大一会儿,两个衙役就被甘戎打得遍体鳞伤,倒在地上……
    陈天伦坐在地上,看着甘戎将那些泼妇和衙役打得如此痛快淋漓,也感到几分欣慰。甘戎打累了,突然扑到陈天伦的身边,抱着陈天伦呜呜地哭了起来:“天伦……天伦……对不起……都是我……我害了你……”
    陈天伦紧紧地依靠着甘戎,也哭着说:“甘戎,别……别这样说,不怨你……是我……是我自己惹的祸……”
    几个被打的妇女趁甘戎殴打衙役的时候,连滚带爬地逃走了。两个倒在地上的衙役知道打他们的是仓场总督的女儿,既不敢怒,又不敢言,还一个劲儿地向甘戎讨好:“大小姐,您放心,我们再也不敢让陈经纪受苦了……”
    甘戎冲着他们吼叫着:“滚远一点儿。”
    两个衙役急忙躲开陈天伦和甘戎,在不远的地方守候着。
    陈日修在老伴的搀扶下来了,他的腿伤虽然好了,但是落下了残疾,走路一瘸一拐的。陈天伦看见,几天的工夫,父母亲一下老了许多。母亲搂着陈天伦,颤颤巍巍地哭泣着,哭的声音很低,她已经没有力气大声哭嚎了。
    陈日修只是默默地落泪,浑浊的泪水顺着他那胡子拉碴的脸庞流淌着。他看着儿子,一句话都不说,不是不想说,而是实在无话可说了。他是老通州人,在漕运码头上干了大半辈子。他争气要强好脸面,热心助人,连条狗都不忍心得罪,活得很体面。他受人尊重,为有这么一个有出息的儿子骄傲过。他觉得儿子处处像他,只是锋芒太露。他在为儿子骄傲的同时,也终日为儿子担心。怕鬼有鬼,儿子果然被鬼缠住了。犯了这惊天大案,陈日修开始的时候被吓得丢了魂。后来想到儿子还在码头上游街示众,便觉得再也没脸见人了。他躺在炕上不吃不喝也不动,一心只想闭上眼睛死去。
    后来夏雨轩来了,见到夏雨轩他更觉得无地自容。儿子犯了朝廷的法纪,还干出了这少廉寡耻的勾当。这让他怎么向夏雨轩交待?怎么向雪儿交待?
    夏雨轩劝他去看看陈天伦,这个时候儿子需要他。
    陈日修却非常决绝地说:“我不去,我没有这个儿子,我不认他这个儿子。”
    夏雨轩说:“别说这些气话,天伦是冤枉的。”
    陈日修抬起头来问:“你怎么知道他是冤枉的?”
    夏雨轩说:“嫌犯已经抓到了,确实是有人偷了天伦的密符扇。”
    陈日修急忙问:“是谁偷的?”
    夏雨轩说:“马长山和牛六儿。”
    陈日修又问:“他们怎么偷的密符扇?偷了密符扇以后又怎么收兑的漕粮?”
    夏雨轩说:“现在案情还没有搞清楚,我只是对你说,天伦是冤枉的。”
    陈日修问:“那……铁麟大人知道天伦是冤枉的吗?”
    夏雨轩说:“我已经向他禀报了。”
    陈日修问:“铁麟大人怎么说?”
    夏雨轩说:“这案情比较复杂,一切都要等到水落石出再说。”
    陈日修沉吟起来。自己的儿子是冤枉的,从事情暴露的一开始他就这么认为的。知子莫如父,儿子绝对不会为了收受贿赂来滥收漕粮,儿子不是那种爱财的人,陈家也不缺钱。儿子绝不会为了银子耽误自己的前程,儿子继承了他正直清廉的品质,这是确定无疑的。儿子在担任“盈”字号军粮经纪期间,肯定得罪了一些人,肯定有人陷害他。可是,不管怎么样,你毕竟丢失了密符扇,密符扇一时一刻也不离身,怎么能把它丢了呢?想到这里,陈日修困惑地问:“天伦到底是怎么丢失密符扇的?”
    夏雨轩听见陈日修问起这个问题,心里便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碍于情面,夏雨轩没有告诉他。只是说现在还没有弄清楚。夏雨轩来看望陈日修,完全是顾及着老朋友的情义,他的心里也非常痛苦。对于陈天伦,他恨得七窍冒火,可是还得想方设法地营救他。他怎这么没出息呢?陈天伦在背叛雪儿的时候,有这种顾及吗?要是有的话,还能把密符扇丢掉吗?
    夏雨轩走了,陈日修看得出来,老朋友已经被儿子深深地伤害了。
    老伴闹着要去看儿子,还准备了点心水果要给儿子送去。陈日修不答应,他不能原谅儿子,尽管夏雨轩告诉他儿子是冤枉的,他还是不能原谅他。丢失密符扇犯的是国法,国法惩处冤枉了可以平反,可以法外开恩。可是陈天伦跟甘戎私通可犯的是天理人伦,天理难容,人伦难容啊……
    陈小虎跑来了,结结巴巴地说:“我哥……被被……人打……还……还被脱了裤子……”
    陈日修噌地坐起来,听说儿子受了委屈他受不了了:“谁……谁在欺负你哥……”
    陈小虎依然结巴着说:“有有……猫三狗四……还有冯寡妇……还还还……还有一大帮孩子……”
    陈日修爬起来,拄着拐棍往外走。老婆急忙追出来,连准备好的点心篮都顾不上带了……
    陈日修看见了儿子身边的甘戎,这个花容月貌的名门千金就这么搂抱着自己那蓬头垢面、狼狈不堪的儿子,他还能说什么呢?为难之中见真情,他还能骂人家无耻吗?他还能斥责儿子吗?陈日修就是有再大的愤怒、再大的耻辱,也只能自己默默地承受……
    从此,漕运码头上出现了一个非常滑稽的场面。陈天伦扛着枷锁游街示众,前面一个衙役鸣锣开道,一个衙役牵着枷锁;左边是甘戎搀扶着陈天伦,右边是陈母拉着儿子,后面则跟着一瘸一拐的陈日修。这还是游街示众吗?分明是阴曹地府的大员在招摇过市……
第四卷 江河日下浪濯濯 第九十二章  头骨里的铁钉
    夏雨轩见到顾全,非但没有怪罪他,还很高兴。急忙把他引进西花厅,依然请为上座。顾全觉得人家是大人大量,更羞愧得无地自容了。
    顾全带来一副画像,这是依照周三爷的嘱咐,专门为铁麟画的。夏雨轩打开看了看,不得不佩服顾全画人物肖像的功夫。凭着对铁麟的记忆,居然还能画出如此惟妙惟肖、神形兼备的画像来。见到夏雨轩满意,顾全便提出给铁麟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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