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林-2006年第6期-第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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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卜杜完成了第二次任务。他的孩子因为没有得到好吃的东西而号啕大哭,邻居家的孩子欣喜若狂地拿到了红气球。阿卜杜的脸上飘过了一丝笑意,但他的日子仍然显得没有生机。邮差或许已经送来了法塔赫的信,这是他唯一的希望。事实与他的期望差距很大,他想吸几口烟,自己亲手卷的烟。阿卜杜拿着刚卷好的烟,还没来得及放好存放烟叶的铁盒就听见门外有人喊:“阿卜杜· 勒穆赛夫· 德尔巴莱先生,您的信,快来。”此刻,邮差拿着信站在门外。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使坐着的阿卜杜高兴万分,他昂起头傻笑,不但他,就连平日没有一丝笑意的老婆的脸上也堆满了灿烂笑容。鲁海叶苍白忧愁的脸上仍然挂满伤心的泪珠,两眼通红。阿卜杜没有过多地注意鲁海叶的表情,仍回味着写在信封名字前的“先生”两个字,再次狂笑起来,他冲法塔赫的妈妈说:“你的儿子不简单!他称我‘先生’。法塔赫,安拉会宽恕你的。”阿卜杜大叔朝邮差走去,“阿卜杜·勒穆赛夫·德尔巴莱先生在吗?”他低着头羞涩的说:“我是,但不是先生,也没必要称先生,…… 这只是我儿子法塔赫开的一个玩笑。法塔赫老板,安拉使您长命百岁,见到您寄来的支票我就放心了,也知道了您的生活。我是个老粗,不识字,请您帮我读读这封信,好吗?”
阿卜杜大叔看见邮差的目光迟疑并充满忧愁,脸颊的肌肉僵硬,感到眼前一阵发黑,心跳加快,差点摔倒在地。“怎么啦?难道法塔赫遭遇了不测?”邮差折叠着信匆忙递给他,说:“不,不是……支票,是,是……” “是什么?”阿卜杜急切地问。“是鲁海叶·阿卜杜·勒穆赛夫·德尔巴莱签名的离婚证书。”阿卜杜颤抖的手抓住了那张要命的纸,全身的血液仿佛冲向了脸;他的老婆顺着墙跌倒下去,困窘至极,与遭受别人的谩骂与怀恨没有两样;鲁海叶撕心裂肺的哭声使他毛骨悚然,有点像送别亡故者的感觉。房东老太太的咆哮声撕破了阿卜杜一家极度悲伤后的寂静,“阿卜杜,给我买一盒香烟,马蒂宁牌的。快点,不行了,我快要死了,阿卜杜……”
(马和斌:西北民族大学外国语学院讲师,邮政编码:730030)
山坡上的小果园
[西班牙]多洛雷斯·佩雷斯-卢卡斯 著 刘 洁 译
玛利亚·多洛雷斯·佩雷斯-卢卡斯·阿尔瓦,1925年出生于西班牙萨拉曼卡,在萨拉曼卡大学就读哲学和文学专业,1945年读二年级时退学结婚。婚后开始写作,主要是儿童和青少年文学创作。1964年凭儿童故事《爬杆取物游戏》获得堂塞尔文学奖一等奖,之后创作并发表了40多部作品,有小说、故事、人物传记,部分作品被译成法语、葡萄牙语和加泰罗尼亚语。她的作品文字朴实,流畅,优美,获得过多项西班牙国内文学奖。本文获得了2000年由卡斯蒂亚和莱昂委员会环境部为纪念6月5日世界环境日举办的地区小说大赛第二名。
我听见胡安娜在嘟囔,但是装作没有听见。
嘟囔是她的一个习惯,这习惯已经持续好几年了。在我看来,人到了一定的年纪,独白或自白,就像乌纳穆诺说的那样,是感觉自己遭受到环境的普遍漠视时一种自我保护的方式。
我不能断定胡安娜的嘟囔就是针对我的。事实是,我给了她我所能做到的全部关注,有时甚至是我做不到的关注。当她开始讲述陈年往事时,没有人阻止她,她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所有的事情。这些事情她已经反复唠叨了几百次,自从安娜姑妈死后她和我生活在一块儿时起。
“我问过你……”
天哪!看来今天又是一个装聋作哑完全没用的一天。
“……你什么时候才能决定把那个破玩意从那儿拿开。”
我毫不费劲就能明白她指的是哪个破玩意。“因为我觉得起居室并不是最适合放这个东西的地方……喂,我说。”
她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完呢?
她实在是不知疲倦。
好吧,我一直认为,根据她的秩序观,这种秩序观是她在服侍我姑妈的漫长岁月里(她来我们家的时候我还没出生)形成并严格实践的,把一列电气火车和铁轨、隧道、平交道口以及各个火车站,安装在一个大木板上然后放在起居室里,尽管是在角落里,也构成了对既定原则的一种反叛,几乎就是一种革命,而且当然也是对她的事物评价观的蔑视。
“唉!假如家里有一个女人可能会是另外一个样子;肯定那个讨厌的火车现在会在它应该在的地方而不是在那儿,肯定。”
可能是……但是现在我还没结婚,不必考虑那件事。电气火车还待在那儿,提醒着我发生在18年前?……不,确切地说是19年前的事,就好像是发生在今天。
那时我和父母在安娜姑妈的小果园里度夏。那天早上我和安赫尔约好到拉夫莱恰河里洗澡。我因为写作文迟到了点,那是当天该做的假期作业,而且对我来说很难。我尽力把它写完就冲了出去,对胡安娜从厨房里冲我说的话充耳不闻,她从那时起就管事。我沿着榆树间的小路灵巧地跑着,这些榆树我觉得比任何时候都要高都要漂亮。一棵榆树的树冠上有个鸟巢,白鹳在巢里上下碰着它的喙,发出咯啦咯啦的声音,也就是这里人们所谓的经典的“捣蒜”声,它们伴随着我的脚步。过了通向公路的大门后还能听到声响,咯啦咯啦咯啦咯啦……
一个声音把我吓了一跳。
“喂。”是巴科先生,村里商店的店主。
我停下来。
“喂。”他又说道,同时试图向我做个像是微笑的表情。
我从来没想过他会对我笑。尽管我的朋友安赫尔是他的侄子,可每次我们去他的商店,他的态度并不和蔼。他常常会无缘无故责骂我们。那么,他今天友好的态度从何而来?难道他是为了让我放弃戒心,然后找个借口来收拾我?
我在脑子里回顾了一下我最近的行为,但是没想起任何让自己良心不安的事。不,我没有做任何他称为淘气的事,我肯定。无论如何我最好别太自信。刚从小果园出来就碰上他,这运气够糟的。如果不是因为讨厌的作文,我会出来的稍微早一点;那样的话,他从这儿路过的时候,我可能已经和他的侄子安赫尔在河里洗澡了。就像人们所说的那样,他在最后一刻抓住了我。虽然看起来没什么问题,我对自己说,他在这里仍然很古怪,特别是在这个他本该在商店里的时间。我突然产生了怀疑,他正在这里等我吗?这让我特别不安。他找我干什么?
小果园位于河左岸的山坡上,从村里去那里必须过桥。来参观果园的人很多,只是巴科先生不在其中。
安娜姑妈下过命令:小果园的门向所有人开放。
“所有想来的人都可以来这里。”她说。对他们唯一的要求就是尊重树木和花草,不要用纸、塑料袋或这一类的东西弄脏地面。
参观者中有很多诗人。
这是一些很特别的人,一株普通的百里香就会让他们很陶醉,如果偶尔发现一株罂粟、麝香石竹、雏菊或任何其他野花,他们就会激情四溢,开始信口朗诵现场作的诗。有些很押韵。
我躲在白鹳做窝的那棵老榆树的树干后面,从那里我能听到他们的朗诵,而他们看不到我。一天我听得太兴奋了,一不小心,他们发现了我,但是他们没有生气,而是问我喜欢不喜欢那些诗,我对他们说喜欢喜欢,并开始朗诵那首:
在大山的山坡上面
我亲手种的小果园
春天美丽的花朵开遍
果实朦胧的希望隐现
朗诵完后我告诉他们我们所在的小果园是安娜姑妈的,她教了我这些诗,因为据说她的果园很像佛来·路易·德里昂在他充满诗意的作品中歌唱的那样。
我那时的天真让我很吃惊,尽管还不至于天真到觉察不到我和巴科先生的相遇绝非偶然。
“我希望你跟我来一下。”他说,脸上还带着那个微笑表情,看来那天上午他已经决意用它来讨好我。
我含含糊糊地说了声对不起,我在等安赫尔一起到拉夫莱恰河里洗澡,如果我不去的话他会认为我发生了什么事。
“你别为这个担心。我侄子知道你跟我在一起。”
现在我毫不怀疑他的的确确是来找我的。而且我也毫不怀疑是安赫尔告诉了他我出门的大概时间。
我斜着眼看了他一下。微笑已经从他的嘴边溜走了。
“喂!现在咱们走吧。”
我没法拒绝,难道他已经掌握了我对他做过的事?
他把我带到了商店,门是关着的。然而,当他把门打开,我听到里面有一些声音,像是在讨论什么。看到我们进去,聚会的人没有一个显出吃惊的样子。毫无疑问他们在等我们。
我认出了堂胡里奥,据安娜姑妈讲,他是村里最富的人,还认识一个在银行的人,他住在离山坡上的小果园不远的一幢别墅里。有一个陌生人和他们在一起。
这是一个让人看一眼就会喜欢上的人。他有一种叫魅力的东西。他容貌坦然自若,和蔼可亲,而且说话时显得很自信,这让人下意识地就把他归入胜利者的行列中。他对我的微笑完全赢得了我的好感。
完全不像巴科先生那天上午为了讨好我而挤出来的微笑表情。那个陌生人的微笑,相反,和他的脸完美地结合在一起;甚至让人感觉无论怎么努力都绝不能让二者分开。至少当我问自己那个陌生人会想对我怎么样时我是那样认为的。
在聚会的人中他是主角:另外两个人都在很认真地听他讲话。
“我跟这两位说,”他冲巴科先生说道,“以后我们再慢慢地谈这件事。因为现在不能因为这事让我们的朋友厌烦。”说这话的时候他冲我挤了一下眼睛,带着会心的神气。
我感觉自己挺重要的。
那句“我们的朋友”就好像是一本护照,一下子让我进入了一个极其令人激动的世界,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停下来考虑自己还没有准备好躲避可能出现的陷阱,我就快乐放心地进入了这个世界。我的情绪极度高涨,完全沉醉在愉悦中。
“你好,安德列斯!”那个陌生人的声音让我惊喜了一下,“你叫安德列斯,对吗?”
我点点头,他竟然知道我的名字!我开心到了极点。
“不知为什么我觉得你我会成为好朋友,”他的声调稍微有点变化,“至少我想成为你的朋友,我猜你也想成为我的朋友,我没猜错吧?”
还没等我回答他就伸出了手。
“握一下吧,朋友!”
我的手实际上也马上伸了过去。
“好,现在我们是朋友了,告诉我,长大后你想做什么?”
我听见堂胡里奥干咳了一声,又用眼角的余光看见银行的那个人做着不耐烦的表情。
“妈的,现在问这个干吗?”巴科先生从牙缝里发出嘟囔。
那个陌生人不动声色。
“你想做什么,啊?”他又问一次,“告诉我。”
“火车站长。”我回答。
“看哪,不错。是的,我也想做站长……”
他开始谈火车,说如果一列火车鸣笛请求比另一列先进站,但是当时站长命令说不,那一列不行,让另一列先进并操纵一个杠杆给它通道。
我像是被催眠一样地听他说着。其他人并不这样。
“操,真讨厌!”巴科先生说。
“火车已经谈得差不多了,你不这么认为吗?”那个银行的人说。堂胡里奥接下去说:
“据我所知咱们来这儿不是为了只谈火车吧。”
这差不多是我刚才应该问自己的问题:“我在这儿到底起什么作用?”……但是我被那个陌生人令人折服的个性迷惑住了,像被催眠了一样,他解除了我的防御。蛇能抵御魔法师的笛子吗?这有点像发生在我身上的情形。
“那么,我们就确定你想做火车站长,是吗?”
“是的。”
感觉好像只有他和我在,其他人对我们来说都不存在。
“这样的话,我猜你最喜欢的玩具是一列电气火车,我猜的不对吗?”
不,他猜的完全正确。那么,怎么解释我没有电气火车呢?……我没有是因为一列有机车、车厢、轨道、平交道口、隧道和车站的电气火车很贵,我父亲,当然这个我没对他讲,那时在钱上不太宽裕,没钱买它。不,不只是不太宽裕,而是很拮据。我曾听到他和我母亲谈论一些什么汇票要到期的话。不,现在不是让他给我买电气火车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