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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

彩环曲-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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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都会被他们杀死,而且说不定还是悄悄的杀死……”语气未了,香肩抽动,又哭了起
来。
  柳鹤亭剑眉一轩,心中但觉义愤难当,低声说道:“既是如此,你们跟着我们就是!”
转向陶纯纯道:“我倒不信他们能做出什么手段!’
  陶纯纯轻轻一笑,嫣然笑道:“你不管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柳鹤亭但觉心头一荡,忍不住脱口道:“我不管说什么,你都听我的?”
  陶纯纯缓缓垂下头,夜色朦胧中,似乎有两朵红云,自腮边升起,远处传来两声马嘶,
她轻声道:“那两匹马,可是留给你们的?”
  叶儿、枫儿一起破涕为笑,拧腰立起,齐声应是。
  柳鹤亭心中却还在反复咀嚼着那句温柔的言语:“你不管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星光之下,两匹健马,驮着四条人影,向沂水绝尘飞去!
  沂水城中,万籁俱寂。
  向阳的一间客栈中,西面的一座跨院里,仍有一灯荧然。
  深夜,经过长途奔驰,面对孤灯独坐在柳鹤亭,却仍无半分睡意,秋风吹动窗纸,籁簌
作响,他心中的思潮,亦在反复不已。
  这两夜一日的种种遭遇,此刻想来,俱似已离他极远,却又似仍在他眼前,最令他心中
难受的,便是谷中的数十个黄巾大汉的惨死。
  突地,又想到:“若是‘戚氏兄弟’仍困于洞中,未曾逃出,岂非亦遭此祸!”一念至
此,他心中更是悲愤难过,出神地望着灯花闪动,灯花中似乎又闪出“戚氏兄弟”们喜笑颜
开的面容。
  他想到那夜深山之中,被他们捉弄的种种事情,心中却丝毫不觉可怒可笑,只觉可伤可
痛,他生具至性,凡是以真诚对他之人,他都永铭心中,难以忘怀,长叹一声,自怀中取出
那本得自“戚大器”靴中的“秘籍”望着这本“秘籍”微微起皱的封皮,想到当时的情景,
他不觉又落入沉思中。
  良久良久,他翻开第一页,只见上面写着八个歪歪斜斜的字迹:“天地奥秘,俱在此
中!”
  他嘴角不禁泛起一丝笑容——凄惨的笑容,再思及“戚氏兄弟”的一生行事,不知这本
“秘籍”之中,究竟写的是什么,忍不住又翻开了第二面,却见上面写着的竟是一行行蝇头
小字,字迹虽不整齐,却不知这四个无臂无手的老人,是如何写出来的。
  只见上面写道:
  “语不惊人,不如不说,鸡不香嫩,不如不吃,人不快活,死了算了!
  “香嫩鸡的做法,依法做来,香嫩无穷。
  “肥嫩的小母鸡一只,葱一把,姜一块,麻油二汤匙,酱油小半碗,盐巴一大匙……”
  后面洋洋数百言,竟都是“香嫩鸡”的做法,柳鹤亭秉烛而观,心中实不知是悲痛,抑
或是好笑,暗中叹息一声,再翻一页上写:
  “甲乙两人,各有一马,苦于无法分别,极尽心智,苦思多日,得一良策,寻一皮尺,
度其长短,才知白马较黑马高有七寸。”
  柳鹤亭再也忍不住失声一笑,但笑声之后,却又不禁为之叹息,这兄弟四人,不求名
利,与世无争,若然就此惨死,天道岂非大是不公。
  又翻了数面,只见上面写的不是食经,便是笑话,只令柳鹤亭有时失笑,有时叹息,忽
地翻开一页,上面竟自写道:
  “快活八式,功参造化,见者披靡,神鬼难当。”柳鹤亭心中一动:“难道这‘快活八
式’,便是他兄弟制敌伤人的武功?”不禁连忙翻过一页,只见上面写着:
  “快活八式:
  “第一式:眉飞色舞,第二式:龀牙咧嘴,第三式:乐不可支,第四式:花枝乱颤,第
五式:头舞足蹈,第六式:前仰后合,第七式:雀跃三丈,第八式:喜极而涕。”
  柳鹤亭见了这“快活八式”的招名,心中当真是又奇又怪,又乐又叹,奇怪的是他再也
想不透这些招式,如何能够伤人,乐的是,这兄弟四人,一生玩世,就连自创的武功,也用
上这等奇怪名目,叹的却是如此乐天之人,如今生死不知,凶吉难料。
  他暗然思付半晌,便再翻阅看去,却见这“快活八式”,名目虽可笑,妙用却无方,越
看越觉得惊人,越看越觉得可笑,这八式之中,全然不用手掌,却无一式不是伤人制敌,著
非一代奇才,纵然苦思一生,也无法创出这八式中的任何一式来。
  看到一半,柳鹤亭不禁拍案惊奇,暗中恍然忖道:“那时我伸手捉他肩头,他身形一
颤,便自躲开,用的竟是这第三式‘花枝乱颤’,而他与‘灵尸’谷鬼动手时所用的招式,
看来定必是第六式‘前仰后合’,原来他兄弟一笑一动,俱都暗含武功上乘心法,我先前却
连做梦也未曾想到。”
  东方微现曙色,柳鹤亭仍在伏案静读,忽而喜笑颜开地放声大笑,忽地剑眉深皱地掩卷
长叹,此本“秘籍”之上,开头几页,写的虽是一些滑稽之事,但越看到了后来,却都是些
令人不禁拍案惊奇的武学奥秘,尤其怪的是这些武功秘技,俱都全然不用手掌,件件皆是柳
鹤亭前所未闻未见。
  最后数页,写的是气功之秘,其运气之妙,竟与天下武林各门各派的武功全然大不相
同,柳鹤亭天资绝顶,虽只看了一遍,却已将其中精奥,俱都了然于胸。
  鸡啼声起,此起彼落,柳鹤亭手掌微挥,扇灭烛火,缓缓将这本“秘籍”放入怀中,触
手之处,突觉一片冰冷,他心念一动,才想起那翠衫少女交给他的黑色玉瓶,此刻仍在怀
中。
  刹那之间,翠衫少女的婀娜身影,便又自他心底泛起。
  随着这身影泛起的,还有许多个不能解释的疑问,而这些疑问之中,最令他每一思及,
便觉迷惘的就是。
  “那翠衫少女是否真的就是那冷酷残忍的‘石观音’石琪?”
  因为这问题的答案,牵涉着陶纯纯的真诚,他缓缓取出这黑色王瓶,曙色迷惘之中,玉
瓶微闪乌光,他暗叹一声,暗自低语:“江苏,虎丘,西门笑鸥?他是谁?是谁?……”浓
林密屋中的种种秘密,在他心中,仍是一个无法解开的死结,他缓缓长身而起,推开向阳的
窗门,一阵晓风,扑面而来,他深深吸进一口清新而潮湿的空气,但心中思潮,却仍有如夜
色般的黝暗。
  突地,门外一阵叩门声响,陶纯纯闪身而入,嫣然一笑,道:“早!”眼波转处,瞥见
床褥整齐的床铺,柳眉轻颦,又道:“你难道一夜都没有睡么?”
  柳鹤亭叹息一声,点了点首。
  陶纯纯转眼瞥了他手中玉瓶一眼,轻叹道:“你在想些什么?”
  她婀娜的走到他身畔,伸出玉手,按住他肩头,道:“快去歇息一会儿,唉——你难道
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子么?”
  朝阳之下,只见她云鬓未整,星眸微晕,面目越发娇艳如花,柳鹤亭但觉一阵震撼心怀
的情潮,自心底深处升起,不能自禁地反手捉住她的一双皓腕,垂下头去,又见眼波荡漾,
情深如海。
  两人目光相对,彼此相望,柳鹤亭头垂得更低,更低……
  突地,门外响起一阵咯咯的笑声,房门“砰”地一声,撞了开来,柳鹤亭心头一惊,轩
眉叱道:“是谁?”
  咯咯笑声之中,只见门外跌跌撞撞、拉拉扯扯地撞入两人来,竟是那“南荒大君”门下
的一双银衫少女!
  柳鹤亭不禁惊奇交集,只见她两人又笑又闹,你扯住我的头发,我拉着你的衣襟,你打
我一掌,我敲你一拳……发丝紊乱,衣襟零落,且从门外一直打入门内,竟连看也不看柳鹤
亭与陶纯纯一眼,柳鹤亭的连声叱止,她两人也似没有听见。
  两人越闹越凶,闹到桌旁,叶儿一把抓起桌上油灯,劈面向枫儿掷来,枫儿一让,油灯
竟笔直地击向柳鹤亭的面门。
  柳鹤亭长袖一拂,油灯“砰”地一声,跌出窗外,灯油却点点滴滴,溅满了窗纸,枫儿
一把抓起茶壶,却掷到了墙上,残茶四溅,碎片飞激,两人打得不够,竟一来一往地掷起东
西来了,柳鹤亭既惊且怒,却又不便伸手去阻拦两个正值豆寇年华的少女,连喝数声,顿足
道:“这算什么?她两人莫不是疯了。”转向陶纯纯又道:“纯纯,你且伸手将她两人制
住,问个清楚,究竟——”
  语声未了,突见两人一起穿窗而出,一个肩上披着毛巾的店伙,手里提着一壶滚茶,方
自外走向房中,突见两个银衫少女从窗中飞了出来,又笑又嚷,又打又闹,不禁惊得呆了,
“砰”地一声,手中茶壶,跌到地上,壶中滚茶,溅得他一身一腿。
  柳鹤亭剑眉一轩,忍不住轻喝一声,闪电般掠出窗外,伸出铁掌,一把拉着叶儿的肩
头,沉声喝道:“你疯了么,还不快些停下……”
  叶儿口中不住咯咯痴笑,肩头挣来挣去,枫儿突地扬掌一拳,劈面向柳鹤亭打来。
  柳鹤亭手腕一翻,闪电般扣住她的脉门。
  枫儿用力甩了两甩,却怎会甩得开,笑声一顿,突地坐到地上,大嚷道:“救命,救
命,强盗来了,打强盗!”
  柳鹤亭心中当真是又惊,又奇、又怒,那店伙几曾见过这般奇事,不禁忘了腿上疼痛,
呆立而望,柳鹤亭孤掌难鸣,虽已将这两个形如疯狂的少女一手一个捉在手中,却不知该如
何是好!
  突地又有一声苍老沉重的叱声,响自房外”沉声叱道:“光天化日之下,欺凌弱女,朋
友你这等行径,还算得上是大丈夫么?……”
  柳鹤亭无法闪避,只得放开两人,错步拧身,让开这一拳,方待解说,哪知叶儿、枫儿
揉了揉肩头、腕际,突又大嚷着向门外奔去,柳鹤亭知道似此情况,她两人万无不出事情之
理,方待跟踪追去。
  哪知这老人又自大怒叱道:“朋友你难道还不放过她两人么?”呼呼两拳,贯耳击来,
柳鹤亭只能闪避,无法还手,这老人拳法不弱,一时之间,他竟脱身不开。
  陶纯纯手扶窗门,秋波转动,直到此刻,方自掠出窗外娇喝道:“我到外面去追她
们。”
  柳鹤亭心神一定,身躯闪动,避开这老人急攻的数拳,口中说道:“老前辈已有误会,
可否停手听在下解释。”
  哪知这老人全不理会,反而怒叱道:“似你这等轻薄子弟,武功愈高,愈易贻害江湖,
老夫今日非要好好教训你一番不可。”长髯拂动时,呼呼又是数拳。
  柳鹤亭心中不禁也微微有气,心想这老人偌大年纪,脾气怎地还是这等莽撞,但又知道
此人此举全属正义;自己定然不能还手,轻轻闪过数拳,只见这老人拳风虽颇沉厚,但拳法
却不甚高明,招式中尤其破绽甚多,在江湖中虽可称高手,但与自己对敌,却还相差颇远。
  又打了数招,老人似乎越发激怒,髯发皆张,暴跳如雷,口中连番怒骂,直将柳鹤亭骂
成了一个世上最最轻薄无耻的登徒子弟,拳势亦更激烈,生像是恨不得一拳就将柳鹤亭伤在
手下。
  柳鹤亭心中又气又笑,这老人如此容易被激怒,岂是与人交手之道,他年纪虽轻,但却
深得武家对敌的个中三昧,知道心浮气躁,最是犯了此中大忌,又过数招,他身形轻轻一
闪,掠后一丈,便已脱开老人拳风之外,方待好言解说,哪知身后突地一缕尖风刺来!
  一个娇甜轻脆的口吻说道:“爹爹,将这无耻狂徒,交给燕儿好了。”柳鹤亭脚下微一
滑步,陡然翻身,让开一剑,只见一个青中包头、青衣窄袖的绝色少女,掌中青锋连闪,又
自攻来三剑,剑式锋利,剑式狠辣,招招俱刺向自己要害,竟似与自己有着深仇大恨一般。
  那老人呼呼喘了两口气,又手叉腰,站到一旁,尤在怒喝:“燕儿,这厮身法甚是滑
溜,你只管放开身手招呼他便是。”
  青衣少女娇应一声,玉腕一翻,剑锋飞抹,剑招倏然一变,霎眼之间,但见青光漫天,
剑气千幻,柳鹤亭心中不禁又为之一愣,他见到那老人武功不高,只当她女儿剑术亦是泛
泛,哪知她此刻展开身手,剑式之轻灵幻变,竟是江湖少见。
  这念头在他心中一闪而过,而就在他心念转动间,青衣少女剑光霍霍,竟已向他攻来七
剑!
  这七剑剑式连绵,招中套招,一剑接着一剑,矢如龙翔,矫如凤舞,连刺柳鹤亭双肩、
前腕、双肘七处大穴。
  柳鹤亭衣袂飘飘,长袖飞舞,虽将这七剑一一躲过,但已不似方才那般从容,再躲数
招,只听阵阵痴笑由远而近,似乎在打着圈子,柳鹤亭暗中焦急,知道今日若不还手,当真
不知何时该是了局,陶纯纯一去不返,又不知那两个少女是否已斗出祸来。
  高冠老人怒目旁观,看了半晌,只见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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