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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犯罪百科全书-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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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名而来,进门先掏出2000块钱,说自己的儿子中邪了,如果半仙能帮忙,事成后会再给3000元。他讲了一件怪事。老汉自称姓李,承包了镇上的一个鱼塘,前几天,他的儿子去鱼塘游泳,回来后就中邪了,眼神呆滞,说话木纳,像换了个人似的,更严重的是儿子变的怕水,甚至不敢洗手洗脸,去了几家医院,医生也没办法。马有斋听完后,点点头说,这是水鬼附身了。李老汉问,能赶走吗?
  马有斋说,赶不走,除非捉住。
  李老汉问,把这鬼捉住后咋办?
  马有斋说,油炸!
  第二天,在李老汉家的院子里架起来了一口油锅,镇上的很多人都跑来观看,小孩子爬到了树上,马有斋手持桃木剑,身穿青布道袍,道袍背后绣着太极阴阳之图,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马有斋看了看油锅,让李老汉多准备一些劈柴,一会油锅就烧开了,沸腾起来,马有斋将手伸进滚烫的油锅,院子里的观众发出一声惊呼,马有斋若无其事,说,再烧,火旺点。其实,这锅油并没有烧开,马有斋悄悄的向锅中加入了硼砂之类的化学物质,因为发生化学反应,会产生气体,气泡也会鼓到油面的上方,造成油沸腾翻滚的现象,而这个时候油的温度并不高,不会对人造成伤害。马有斋让李老汉的儿子躺在一张凉席上,然后将一张符纸放在李老汉儿子的胸口,令其闭上眼睛,不许睁开。马有斋净手焚香,开始作法,观众安静下来,只见他念念有词,绕着李老汉的儿子走来走去,突然,马有斋大喝一声,用手猛的一拍,纸上赫然出现一个血红的手印,他把符纸扎在桃木剑上,大喝道,捉住啦!马有斋左手剑诀,右手持剑,迅速的将剑端的符纸压在香案上,然后他将剑立于胸前,目不转睛的盯着符纸,这时,他开始气喘吁吁,似乎捉鬼是件很累人的事。一会,围观者看到剑端的那张符纸冒出烟,竟然燃烧起来。马有斋从怀里掏出一把糯米,抛洒在香案上,那些糯米竟然也着了火。最后,马有斋将烧着的符纸投入油锅,完成整个捉鬼过程。在纸上拍出一个血手印,这主要是一种化学试剂酚酞在起作用,酚酞遇碱会变成红色,马有斋就是利用了这个简单的化学反应。他事先把酚酞喷到符纸上,晾干,看起来还是一张好端端的纸,然后作法时,手上再沾点碱水,往纸上一拍,一个红手印就有了。那么,符纸怎么会自燃呢?其实很简单,马有斋预先在香案上撒了一些淡黄色粉末,就是过氧化钠。过氧化钠,遇水和二氧化碳,就会燃烧。他将符纸拍在香案上,沾上过氧化钠,气喘吁吁对着符纸呼气,呼出的气体中含有二氧化碳和水,达到燃点,纸就会燃烧。糯米事先和硫磺粉搅拌过,硫磺与过氧化钠接触,也会发生燃烧。过了几天,李老汉的儿子奇迹般的好了,恢复了以前的活泼开朗。捉鬼对他来说是一种莫大的心理安慰,他在鱼塘底看到了一具尸体,因此受了惊吓。那尸体肿胀成一个巨人,腰间缠绕着电线,电线的两端都系着石块。他不知道这死者是谁,也不知道是谁将其杀害抛入鱼塘里的,他只是在一个深夜,把尸体拖上来,悄悄的挖坑掩埋。这件事,他没有告诉任何人。1996年,巫婆死了,马有斋的孩子们也长大了。
  1997年4月5日,清明,马有斋家来了三个客人,他们是大拇哥、丁不四、山牙。
  山牙:咱们有几年没见了?
  马有斋:有7年了吧。
  大拇哥:我看你这家业啥也没置下。
  马有斋:混日子呗。
  丁不四:现在还装神弄鬼?
  马有斋:没人相信这一套了。
  丁不四:我哥走了。
  马有斋:孟妮,在家里卖狗肉。
  丁不四:我得去看看她。
  马有斋:三文钱呢?
  大拇哥:在广州。
  山牙:叫花头,他混的还行,那里的叫花子都听他的。
  马有斋:我对不住你,看见你这腿,我心里就难受。
  山牙:不碍事,也不耽误我牵着小烟包到处走。
  马有斋:还耍猴?
  山牙:我现在跟着大拇哥发财呢。
  大拇哥:我从老家弄了点白面。
  丁不四:这是条财路,赚钱着哩。
  大拇哥:不能不管你,现在想喊上你,还有三文钱,咱们一起。
  马有斋:贩毒是吧?
  大拇哥:在我老家,云南那边,好多人都干这个。
  马有斋:我没本钱。
  大拇哥:不用你拿钱,我欠你的。
  马有斋:那行,我,还有我的三个儿子,都跟着你发财吧。
  第四十九章 搬家
  马有斋搬出小村的时候,小村小雪了。
  其实,他们什么都没有搬走,所有的东西原封不动的保存在昨天的位置,雪花飘落下来,院子里的咸菜缸像新坛子一样有着古老的比喻。93年之前,东北只有一些小毒贩,他们从南方购来毒品,转手卖掉,从97年开始,马有斋垄断了东北三省的毒品市场。贩毒带来了巨大的暴利,马有斋在城里购置了房产,占地十亩,亭台楼阁,极尽奢华。第五十章 马有斋
  二十年前,马有斋是个和尚,马戏团解散之后,他就沿街行骗。
  一街的杨花柳絮随风飘舞,马有斋穿着瓦青僧袍,黄面布鞋,轻扣别人的大门。那些木头门、铁门,那些黑色的大门、红色的大门,打开之后,他念一声阿弥陀佛,拿出公德簿,要主人写上姓名籍贯,然后说是某个寺庙要修建,请捐献一些钱。那时,善男信女依然不少,而后,人们看到一个和尚敲门,一个陌生人敲门,根本不会随便把门打开。马有斋在“化缘”的时候,慈眉善目,其实,他是个脾气暴躁的人。他曾用一根软鞭把河南的一棵小树的叶子抽的精光,那棵小树,在二十年后的梦里,再次发芽开花。他心情高兴的时候,也会在三个儿子面前,将一把禅杖耍的虎虎生风,二十年后,那把生锈的禅杖靠在窗前,挂着一轮圆月。这个和尚装成道士的原因已经说过——他的头发长了出来。装神弄鬼的那段日子,他能回忆起的只有这一个画面:在一棵核桃树下,他坐在石头上,用石头砸核桃。贩毒使马有斋一夜暴富,他几乎忘记了过去。他有一颗牙很痛,牙医说,马老爷子,拔了吧。他说,不拔,滚。他是个对痛苦不能忍受的人。他举着锤子,在房间里寻找一个可以把钉子钉上去的位置,钉子钉上去之后,他又在钉子上系了根绳子,把另一端拴在自己的牙齿上,他站在椅子上,奋力一跳,从此,他就不再感到牙疼了,那颗蛀牙系在绳子上,轻轻的晃动。他镶了一颗金牙,脖子里挂着沉甸甸的金项链,手腕上戴着金表,手指上戴着三个金戒指,他浑身上下,闪闪发光。后来,马有斋得了腰椎间盘突出,这个闪闪发光的人只有跪着才能舒服一些,如果是躺着,他会痛得满床打滚,彻夜难眠,他突然想到这个姿势或许意味着什么,也就是从那时开始,他隐隐约约感到自己罪业深重。第一个医生,为他针灸,推拿,不见效。第二个医生为他局部热敷,外用“扶他林凝胶”等止痛的膏药,不见效。第三个医生建议他动手术,他拒绝,医生只好用25%甘露醇250毫升加地塞米松10毫克,静脉滴注。输液的时候,他也是跪着的。马有斋疼痛难忍,他对大儿子说,去,拿一包白粉来。贩毒的人自然知道怎么吸毒,他把白粉放在纸上,弄成一行,一只手端住纸,另一只手堵住一个鼻孔,用另一个鼻孔吸,一甩头的功夫就把白粉吸了进去。吸毒带来的快感抑制住了疼痛,几天之后,腰椎间盘突出竟然奇迹般的好了,然而,吸毒的快感也不如最初强烈了,马有斋开始采用注射吸毒的方式。他用一根松紧带绑住手臂,就跟护士打静脉针时一样,他拿起针管,把针头朝上,扎进胳膊弯的血管里,把毒品推进去。一会儿,又把毒品抽回到针管里,混合着血,这样来回几次,冲洗针管,以便把全部毒品都输入进去。到了注射毒品的阶段,就已经是很深的毒瘾了,很难戒掉。如果是一个有几年毒瘾的人,身上已经找不到血管来注射了。这时,他们会采用一种叫“打血槽”的方式。就是在大腿上打个洞,插上一根输液管。输液管插上去后就不拔出来了,一直插在大腿上。毒瘾来了,用针管把毒品通过输液管注射到体内。马有斋胳膊上密布着针孔,他只能在胯间注射了,一天要褪下裤子好几回,终于,三个儿子跪在了他面前,求他戒毒。大儿子说,爸,你不要命啦?马有斋说,不要了。
  大儿子夺过针管。
  马有斋扑嗵给儿子跪下了,哀求道,给我。
  三个儿子只好强制戒毒,将马有斋关进后院的一间房子,派了一个老头伺候他,毒瘾发作的时候,老头就将他手脚捆绑上,嘴里塞上毛巾,塞上毛巾是防止他痛不欲生咬自己舌头。云南罗发伟毒瘾发作时,将父亲骨灰吸进肚子;甘肃王娟毒瘾发作时先是裸奔然后一头扎进粪池;四川陈锦元毒瘾发作时四肢痉挛,鬼哭狼嚎,附近的一所幼儿园因此搬迁;广东曹小军毒瘾发作时,吞下去瓶盖,打火机,还有他的两根手指。马有斋迅速的消瘦下去,由一个健壮的中年人,变成了一个骨瘦如柴、目光呆滞、涕泪交流、大小便失禁的老年人。因为免疫能力低,他的头发开始脱落,在一次高烧之后,双目也失明了。吸毒能够破坏人的正常生理机能和免疫功能,蚊子叮咬吸毒者一下,就有可能起一个脓包。一个劳教干警曾向本文作者说过一个极端的例子,有次一个吸毒劳教人员蹲着锄草,大概锄了一个小时,站起来时,脚上的血管全部爆裂,血像高压水枪一样喷射出来,因为怕有艾滋,谁都不敢靠近。等到血不再喷射后才被拉到医院进行抢救。马有斋成了瞎子,睡觉对他来说,就像是一种昏迷。有时他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睡觉。无论是睁眼还是闭眼,他看到的都是黑暗。在药物治疗的配合下,马有斋慢慢戒了毒。戒毒之后,他每天起床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点着一支烟,过了没多久,就一次点着两根,如果你看见一个人的手指上夹着两根香烟再吸,那就是马有斋。他每天要抽六盒香烟,因为睡眠颠倒,只有在晚上才可以看见他,每次见到他,他的手里都夹着两根烟。除了抽烟,他还有一个爱好:在石头上刻字。一个世界对他关闭大门,另一个世界的门也随之开启。
  他整天都处在冥思苦想的状态,有一天,他让儿子买来几块石碑以及锤头、凿子等石匠工具。
  儿子问,你要刻什么?
  马有斋回答,金刚经。
  儿子说,你眼睛看不见,会不会刻错啊?
  马有斋说,字,在我心里,怎么会刻错呢。
  在后院那间黑暗的屋子里,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石屑飞扬。起初,他只是给自己找点事做,对于一个瞎子来说,这样做不是为了摆脱孤独,恰恰相反,而是保持孤独。他将刻好的石碑立在院子里,日久天长,后院就成为了一片碑林,成了一片没有坟头和死人的墓地。后院还有一片池塘,那池塘里有鲤鱼,草鱼,鲢鱼,泥鳅,青蛙,蛇,以及落在水底里的鸭蛋。在一个清晨,马有斋打开窗户,他突然闻到一股清香。他问送饭的老头,外面,是什么这么香?送饭的老头回答,莲花,是池塘子里的莲花开了。
  马有斋自言自语的说,我知道了。
  从此,他批上旧日袈裟,在房间里敲起木鱼,每日颂经念佛,参禅打坐。以前,他是个假和尚,现在,他成了一个真和尚。三个儿子问他为什么这样做,他回答,赎罪,替你们三个。三个儿子平时结交了不少达官显贵,也拉拢腐蚀了一些官员,为其充当保护伞。有一个检察院的科长,喝醉了之后,跑到后院,问马有斋,老爷子,我倒是想问问,什么是佛?马有斋反问他,现在几点?他醉眼惺松,看看表,说,晚上十一点。
  马有斋问,现在大多数人都睡了吧?
  他打着饱嗝说,差不多吧,快半夜了。
  马有斋说,带钥匙了吗?
  他说,带了,瞧,他从腰间卸下一串钥匙,在手里晃着。
  马有斋将钥匙拿过来,扔进了窗外的池塘。
  你干啥玩意啊,啥意思?
  你不是问什么是佛吗?
  是啊,你扔我钥匙干啥。
  就在你家里。
  我不明白。
  你现在回家,给你开门的那个人就是佛。
  第五十一章 刀枪炮
  马有斋有三个儿子,老枪、炮子、小刀。
  巫婆有两个儿子,大吆子、二吆子。
  1998年6月16日,他们有过这样一段对话:
  大吆子,看在马叔的面子上。
  二吆子,再说,我们几个从小一块长大。
  老枪,你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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