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穴-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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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雄治忙打哈哈说:“丰川先生十六岁入医学院,年纪轻轻就拿到了医学博士,已经是位颇有建树的神经外科医生和神经生物学研究者,都是他孜孜好学的结果。说不定他通过这次的学习,也能体会到关键先生实际经历过的非凡之事。”
丰川毅毫不在乎地一笑:“山下博士,实验器材都带过来了……”
菊野勇司显然对家长里短毫无兴趣,众人说话间,他已经跨过高高的水泥门槛,将楼门上新加的锁打开,嘴里嘀咕了一句。关键正惊诧之中,安崎佐智子轻声对关键说:“菊野先生说,这锁也太容易撬了。”
关键并没有将菊野勇司的“随感”听进耳中,他站在楼门口,只觉得全身肌肤产生了一种异样的骚动,仿佛被拉扯着要脱离自己的躯体。
这样的拉扯当然会痛。
他感觉到了疼痛!
他不知道是自己的心在痛,还是身体在痛。他无法想象自己能再次走进这黄诗怡被害的恐怖之地。
鲜血和被剖开的尸体活生生地闪在黑暗中。
爱人的尸体。
还有那只小小的萤火虫。
警方对现场大概已经勘查详尽,允许校方清扫,双氧水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刺在鼻子里。
从楼门口望进去,走廊里一片黑暗。关键呆呆地站了一会儿,目光随着那萤火虫游走。
萤火虫径直飞进了走廊,投入那片黑暗。
关键也迈进了楼门,浸在黑暗中。
那疼痛感原来如此真切,而且猛烈,他甚至轻轻呻吟了一声。
为什么诗诗要承受这样的痛苦?她是一个多么完美的女孩。还有褚文光,一个那么充满朝气的男孩。
诗诗,你告诉我,是谁,下的毒手?
这样想着,胸前一道锐痛,直痛至肋下。开始了,这疼痛的感觉和黄诗怡被害时他所经历的疼痛一模一样。
如果我的疼痛能减轻诗诗的痛苦,那怕一点点,也好。
疼痛令关键举步维艰,但他仿佛在完成一项使命,仍在往前迈步。或许,是因为前面现出的一片微光?
菊野勇司跟着进去,在墙上摸索着去开灯,却被山下雄治制止。
一众人缓缓跟在关键身后,在黑暗中屏息观察。
关键跟随着那飞舞的萤火虫,向远处那片微光寻去。
解剖楼的走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长?
不是说校方已经清理了现场?为什么走廊尽头那盏灯下,还摆放着那张铁台子。
铁台上躺着的是诗诗吗?看上去不大像,又会是谁呢?为什么一切都那么真切,偏偏看不清那人的身份。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为什么身下有块白布?白大衣?
这是谁的脸,为什么重重叠叠?是山下雄治的脸!任教授的脸!千叶文香的脸!
是我的脸!
他越往前走,台上的人面目就越模糊,身上的剧痛也越难以忍受。
还是不要看清得好,看清的时候,他身边的一个人就会死去。他不希望多一个样本来证明这个规律。
意志和对痛觉的忍耐终究有极限,关键浑身颤抖,跪倒在地面上,在渐渐失去神志。
失去神志后,我会不会变成一个恶魔?
“快开灯!”任教授的声音响起。
灯骤然打开,任教授和安崎佐智子一起扶住了委顿下来的关键。
走廊里空空如也,没有台子,没有台子上的人。
关键用手指了下楼门。任教授和安崎佐智子会意,一起把关键架出了走廊。
清冷夜风的吹拂下,疼痛感似乎被一扫而去。
山下雄治关切地问:“怎么了?你看见了什么?”
关键微微合上眼,刚才的所见是那么真切,台子上的人却又是那么模糊。
“还会有人被杀……也许,就是我们中的一个。”
14
如果还会有凶杀,被害者是谁?
为什么我一口咬定是我们这批试图发现真相的人?
我也会被杀?
是因为铁床上的白大衣吗?
还有幻觉中出现的那些脸,熟悉的脸。
也许这就是直觉。
杀人者又是谁?是不是杀害诗诗和褚文光的那个刽子手?不是他(或她),又会是谁?
没有理由不是同一个人。对诗诗和褚文光的残杀,手法一致。
几乎可以肯定,不是“人”所为,不是个有哪怕些许良知的人所为。
或者,真的就不是人所为。
为什么这么巧,两起“非人”行径的血案,发生地就是所谓“江京十大鬼地”的第二和第三位。下一起呢?难道就在中西医药综合研究所?
如果我“预见”的凶杀案中,凶手正是杀害诗诗和褚文光的“恶鬼”,那么制止更多无辜生命丧失的唯一办法,就是尽快挖出凶手。
但是,凶手会不会就是失去神志的我呢?关键的心一阵抽紧。
“今天又被训了,别看妇产科的那批姐姐妹妹,一个个如花似玉的,熊起人来不让须眉。”王恒试图将关键从闷葫芦状态中拉出来。
王恒是关键的另一位好朋友。两人都还在咀嚼着失去褚文光的痛苦。关键还是没怎么入心,随口问道:“今天骂你的又是哪位名医?”
“不是医生,是护士,估计我校历史上从来没有人像我这样被一个小护士如此粗暴地训斥过。”王恒是那种“含玉而生”的富家子弟,做事难免会有些吊儿郎当。
“没什么好想不开的,因为她们知道我们这些混小子做医生后,要训她们,所以先下手为强。”关键随口评论着,又扒拉着碗里的饭,味同嚼蜡。
“关键,拿定主意没有,这学期的后半段,你到底准备住医院宿舍还是学校宿舍?”王恒问,问完又觉得不妥。
高年级实习生大多数时间在医院宿舍住,学校这头的宿舍,大多已被安排给新生,只留了为数不多的几间,给经常要在学校做课题的学生做“别宫”,大多数时间并没有实习生来住。黄诗怡生前,经常和关键在已经清静了许多的学生宿舍幽会。
关键的脑中,果然又冒出黄诗怡的影子,碗里的饭变了味儿。
“在哪儿住不要紧,要我能方便找到你才行。”接话的是个清亮的女声。
欧阳姗,我正要找你!
江医的二号食堂规模最大,即便如此,午饭时间还是很难找到一个空桌。欧阳姗笑盈盈地挤在了关键和王恒之间,又搡搡王恒,示意他让开些。“哟,欧阳大小姐驾到,正好,咱们交接班,关键同学托付给你了。”王恒识相地端着饭盆转移了。
“姗姗,你那个‘江京十大鬼地’,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
“你明知故问。”
“又是你堂姐?她又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么说吧,她究竟凭什么说中西医研究所是第一大鬼地?”
“我从头说起吧,我堂姐说,她以前在大学的时候,亲身经历的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几乎丢掉性命……”
“又是《碎脸》的故事,她能不能有点儿别的花样?”
“你听我说完嘛。那件事因为有解放前的花边新闻做背景,她就在那段时间对旧江京的掌故开始留心。在图书馆查旧报纸的时候,她读到过一篇中草药局连年闹鬼的故事,国民党政府的中草药局,就是现在的中西医研究所。”
“这个我知道,具体怎么个闹鬼法?”
“好像,好像我堂姐看到的只是份地摊小报,登的也是道听途说,说中草药局里,有神秘的黑衣人在夜半降神驱鬼,甚至掘地埋鬼。后来有好事者去看究竟,结果暴尸院中,死的时候被挖去双眼,割下舌头,据说这样,他们在阴间也无法指认杀害他们的人或鬼——大多数人都认为是鬼干的,因为这被杀的好事者,并非等闲人,其实是江京的名探,好像武功和枪法都高得一塌糊涂,但是被杀的时候,连还手的机会好像都没有。”
“这么离奇的故事,怎么不见你写在那篇大作上?”关键听得有些心惊。
“怕被封杀呀。何况,我并不是真想吓到我的粉丝——你知道,我已经有很多‘鳝丝’了……”
关键想了想:“你难道不觉得太巧合?诗诗和褚文光,就是死在‘江京十大鬼地’的第二和第三位的鬼地,而这第一鬼地中西医研究所,又恰好是诗诗生前工作过的地方。”
“你什么意思?!”欧阳姗停下筷子,冷冷地盯着关键。
看欧阳姗动了气,关键觉得有些愧疚,忙说:“没有什么,只是觉得奇怪……你不要误会……跟你真的没任何关系……。”
欧阳姗“扑哧”一笑:“记得小时候你把我气哭后,就是这个手忙脚乱的样子,我就越哭得厉害,暗暗看你的笑话。”
关键也微笑起来。
“今天是什么班?”欧阳姗在关键面前,永远不会保持沉默。
“早上刚出的夜班,下午休息……”关键随之有些后悔,知道欧阳姗随后将至的问题。
果然。“要去哪里?知不知道今天我也出夜班,下午休息?”
“当然知道,要不你怎么会和我一样,不在医院食堂吃,却坐在学校的食堂里吃饭。”关键早就“分析”出了欧阳姗的排班情况。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要去哪里?”
“我能不能哪里都不去?”
“你既然没有斩钉截铁地否决,说明一定有什么打算了,告诉我。你可是从来没有骗过我的。”
欧阳姗的话,让关键尴尬,也让他觉得温暖——欧阳姗是个真正相信自己的人。
“我要……我要去诗诗家,见她妈妈。”
欧阳姗一反常态地沉默了。
她的沉默反倒让对沉默习以为常的关键觉得有些不安。但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唯一能做的,就是一言不发。
“你觉得这个时候去,合适吗?”还是欧阳姗先开口。
“不合适——我还是重点嫌疑人,我想她妈妈说不定也认为我大有问题,至少认为和我有关……”
“那你为什么还要……”
“我感觉,诗诗在被害前,有些事没有告诉我,我希望排除一个假设——会不会正是那些秘密,导致诗诗被害。所以我必须进一步了解诗诗。”
“什么秘密啊?我陪你去。”
“别开玩笑了。”
“真的,你妈特意叮嘱我的,要关心你。谁知道黄妈妈在悲伤之中会不会做些出格的事,比如说,把你打一顿什么的。”欧阳姗的脸上显出焦急的颜色。
“姗姗,你也不想一想,诗诗的母亲正在失去女儿的悲痛中,却忽然发现被重点怀疑为凶手的小子——女儿生前的男友,带着另一个漂亮女孩儿出现在她面前……还不够乱吗?”
暗穴 第七章
暗穴 第七章
15
殷兰下班回家,在楼道门口看见了徘徊中的关键,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眼泪先落了下来。
这个男孩每次出现在她面前,身边都会有位清丽的女孩,一位相伴了她二十二年、曾给她生活带来过无限甜蜜的女孩。她还清晰地记得黄诗怡在她隆起的腹部里,每一举手投足,都让她心跳怦然。多少次,丈夫黄冠雄的大手稳稳地贴在她的腹上,感受着胎中小诗怡的蠢蠢欲动。
但丈夫在五年前的一个夜里,骤然去了。还背上了不光彩的名声。
小诗怡刚刚成人,青春年华,也突然去了。
这些天,她不止一次问自己,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比自己承受着更多的精神痛苦。
“阿姨,那天一起告别诗诗后,我其实早该来看你……”和殷兰最后一次见面是在黄诗怡的葬礼上。
“小键,你不用多解释,阿姨知道,你这些天也过得不容易。上楼坐吧。”殷兰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关键。
还是个帅气男生,但头发需要理了,脸色有些苍白,眼圈有些发黑,好像没睡好觉。
他真的会是个变态杀手吗?
实在看不出来。
她胡乱想着,手拿钥匙好一番折腾,才打开了家门。
这些天来,她害怕进这个家门,这里有太多回忆,太多令她触景生情的物品。
关键犹豫了一下,跟着殷兰走进这小套他曾做客多次的单元。
“小键,你到这儿来,不会只是来看我的吧。”殷兰往电热水瓶里加了些冷水,准备给关键泡些热饮。
关键发现,她的手,在微微颤抖。
“不是,我想……”
忽然,殷兰弯下腰,痛哭失声。
她再也控制不住。关键的到来,对她的刺激太大。
她曾哭过不知多少次,今天第一次有人倾听。
“你告诉我,为什么诗诗走的时候,你不在她身边!可怜的诗诗,她究竟招惹了谁?你说,是不是我,是不是我是个灾星,为什么我的家人都永远离开了我!”殷兰大声哭诉着,她需要很多安慰。
关键一时慌了手脚,扶住殷兰,眼泪也落了下来,哽咽说:“阿姨,对不起,我也很后悔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