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喜欢你 意阑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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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去春来,当我从老家回到学校,带着兄弟姐妹们在寒假中的美好回忆,背负着昔日同学朋友对我体重直线上升的敬仰,又回到上海那个枯燥烦闷的学校。课多得要死,而且尽是一些不招人待见的课程,比如人体解剖。每次我都捏着鼻子走进人解的大楼,福尔马林的味道总是那么令人作呕。男生比我们更惨,还肩负着课前把人体标本从池子里捞出来的热身运动。即便如此,对人解课的厌烦却并不妨碍我对食堂的热爱,从人体解剖教室冲向食堂,一如既往地购买大排小排,对于我们这帮医学生而言,是司空见惯的事。或许只有看书吃饭和写信方能排解我心中的落寞。
去金山看海
那年春天的上海,仿佛是一个巨大的施工现场,到处都在拆改修建,最著名的工程就是修建高架桥。而我们可怜的学校,旁边就是无数个叫嚣着不停的工地,离工地最近的,便是学校的操场和图书馆。在滚滚黄尘之中,我和韩宇在图书馆碰面的机会愈发频繁,聊的话题也与日俱增。我惊讶的发现,韩宇文学功底相当深厚,尤以古典文学见长,而我那时滔滔不绝地讲述《简爱》《呼啸山庄》《看得见风景的房间》……等等也宛若一个文学少女。估计就是这样的假相,蒙蔽了当时年幼无知的两位伪文学爱好者,给了彼此一个不错的分数。
其实,韩宇并不符合我的审美。我衣着朴素,成绩一般,姿色平常,又不活跃,扎到人堆里就立即消失无影踪,中学里和我交情不错的男生也都是成绩又红又专的朴实少年。而韩宇却有别于他们,他身上时髦的T恤仔裤左一件来右一件,全部出自所谓的名牌。可能因为从小见过大世面,在老师面前不卑不亢,很快为老师所青睐,也跻身于校广播台的一员做编辑,甚至以飞快的速度荣升为副台长,身边簇拥着广播台那些唧唧喳喳的小妞。
我以为我们是不同世界的人,不可能产生交集。不料由于我们图书馆频繁的接触落入了某些同学的法眼,于是学校里关于我们在交往的传言便在空气中游荡。谁让韩宇是名人来着。当绯闻传到我的耳朵里,我不禁勃然大怒。“这这这这纯属谣言嘛!”于是便下意识地不去图书馆,改为去教室了。
可是在教室里却也不得清静,没过几天,韩宇便把我从教室里拎将出来。“林立夏,你搞什么鬼?怎么不去图书馆了?躲在这里干什么?”
我一脸委屈,却不忘搞笑地说“同学们都在传我们如何如何,我怕被人追杀,躲起来不好么?”
韩宇用他一贯凌厉地眼神审视我半天,如果目光可以杀死人的话,我估计已死去上百回了。
“周日我要去金山看海,你去不去?”他慢吞吞地说,眼神却在不停闪烁。
“我不去!我可不想找死!”
“周六下午三点,我和江宓在校门口等你。”说完这个家伙迅速转身离去。
我又气又急地冲着他的背影大叫“反正我不会去!”,惹来走廊外同学侧目。
江宓,也就是我们宿舍的江米条,人家也是不折不扣的上海小姐。但因为家在金山郊县,所以并不招本地美女们的待见,依然被冠以“乡下人”的头衔。不象我等外地学子,就算叫我一百遍“外地人”“乡下人”,我也安之若素。江米条总是心有恨焉!所以她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把“上海郊区”后面两个字去掉。
回到宿舍,却不由得胡思乱想。看海是我多年来的渴望,谁让我出生在一个内陆城市呢!内心深处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低吟“去去又何妨?不是还有别的女生吗?”一整晚,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到了周六中午,在食堂门口被韩宇抓住,很严肃地问我“你去还是不去?!”
我最后一次偏偏头,想了想,犹犹豫豫地回答,“那就去吧,如果老师不拖堂的话。”
韩宇的脸一下子放晴,快速地用只有我能听见的小小声音,“下午当然要逃课才能去啊!三点钟,校门口,不见不散!”说完迅速离去,留下一个在原地发呆的我。
那个时候还没有实行双休日,周六是铁定的上课。加上我们是医科院校,课多得要死,恨不能把晚上的时间也占上。我虽然对上课没什么兴趣,但是还保持着高中时的良好风气,从不逃课。可是现在,这只猪,居然提出这样一个无理要求。
当然,如众位看官所猜想的那样,我肯定是和韩宇去了金山。不过在校门口和他俩会合时,江米条传递给我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我们是挤长途客车去的金山。车上人满为患,韩宇和我被挤在车门前练习立正。五月的上海已渐渐炎热,为了贪图凉爽,我梳着高高的马尾,由于车窗全都大开,所以我的万千烦恼丝就这样被一股脑地吹到站在我身后那只猪的脸上。不要以为这是一副多么香艳的情景,事实上韩宇苦不堪言,因为以我和他高度的匹配,许多头发都钻进他的嘴和鼻子里,他甚为恼怒,不住的摇头晃脑。只是迫于周围环境,只能忍气吞声。
到了某一站,江米条却先于我们下车,原来她家并不在海边,人家只是和我们同行一段路而已。这时我才惊恐地发现,原来我要和韩宇共度一天一夜。到了目的地,已是华灯初上,当务之及就是找住宿的旅店。等我们一家家问下来,却沮丧地发现,我们所带银两只能住小旅店,即便这样,所有的旅馆都向我们表明,恕不接待女客。这样的结果让韩宇和我都很抓狂。
我们只好先去小饭馆果腹,我一边吃小馄钝,一边听韩宇唧唧歪歪,言下之意不外乎我连累他在金山的大街小巷流浪。我听得厌烦,对着他直翻白眼。韩宇回瞪我,“发牢骚也不行啊?!”
总算吃饱喝足,我们终于又有了可以继续跋涉的勇气。到了晚上十点,总算有一家旅店可以收容我,让我住在旅店的女职员休息室。韩宇把我送到房间门口,面无表情地嘱咐道,“你自己一个人,要小心。”
虽然言简意赅,我还是领情。
金山的海并不如我想象中碧蓝,其实如果叫它江水可能更名副其实。那天风大雨大,一改昨日的艳阳高照。而我仅穿一件单薄的羊毛衫,冻得瑟瑟发抖。我连一块象样点的沙滩都没看见。只记得韩宇临海眺望深沉了好一阵子,我眯缝着眼看他的背影,暗自揣度他肯定是文人冒酸水的臭毛病发作,当然这一切和我并不相干。最后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了火车站,坐上了返程的列车。不知不觉中,我睡着了。至于我是不是靠在他身上睡着的,我已记不清了,但是没有忘记的是,他并没有向我表白些什么。
回到学校,一切还是一如既往。一节节的课程仍然象大山一样堆在我的面前。只是关于我和韩宇的流言蜚语尘嚣日上,让我愈发沉闷。干脆躲在宿舍里当蜗牛。其实我不知道自己在躲避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是去了金山,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亲近以及分手
终于在一个月以后,我被忍无可忍的韩宇抓住。虽然他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地莫测高深,但是眼神里流露出的温柔让我猝不及防。那天晚上,我们一圈一圈,一圈一圈地在操场上溜达,说着一些深奥难懂的话语。后来我们坐在看台上,看着宿舍的灯一盏盏熄灭,听到不远处传来的火车的鸣叫,而我却悲从中来,眼泪真如周星星所说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韩宇慌了手脚,不知所措,直问我为什么?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想家了,想我的朋友们了,也可能是对现在小得可怜的学校和陌生的同学的失望。就在我沉醉于悲伤时,韩宇的手却搭上了我的肩膀,搂住了我,而我除了战栗之外,却无力挣脱。
就在这样暧昧的情景,我的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咕叫了两声。韩宇忽然站起身来,“立夏,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看着他迅速地跑离操场,我才发现自己的脸早已红得象猴子屁股。当我被夜风拂面,沉静下来,百无聊赖地向周围张望了一下,这才大吃一惊,除了看台的角落上还残存着一对卿卿我我的情侣,那么,还剩下一只孤魂野鬼,那就是我。
过了十分钟左右的时间,才看见韩宇三步并做两步的飞奔过来,不过他仿佛是演练杂技的高手,手里不但捧着一个搪瓷饭盆,里面装着热气腾腾的方便面,其间还有一根火腿肠。我就这样被韩宇的糖衣炮弹击中,我一直固执地以为,这是我有生以来吃过最好吃的方便面。
嘿嘿,应该就是这样,韩宇和我对上了眼。不过,这只是开始,我没想到的是,到下一个学期的来临,我们却已分手,而这其中的罪魁祸首,不是别人,正是区区在下。
六月流火,却也是考试的季节。只有到了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时间就这样被我荒废掉。我妄想在半个月的时间里把所有的课程都塞到脑袋里去。可是谈何容易。韩宇总会和我在同一间教室上自习,要么坐在我的后排,要么就坐在离我一米远的位置。某日我偶一回头,他坐在后面仍然摇头晃脑,一边听walkman一边看书,从他脸上扫过,我就是感觉到了一股异样,好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悻悻然回过头去,琢磨好半天,忽然恍然大悟,原来韩宇把他嘴唇上的软毛给剃掉了,他的五官如此清晰地浮现在我的面前,看上去端正而清爽,让我好不习惯。
韩宇在教室里读书,一点也不安分。找他的不同年级不同系别的男生女生络绎不绝,而且都是个性十足,完全非我族类。他一个晚上被叫出去七八次是常事。我不由得暗暗庆幸,还好没有坐到一起,否则还不被那些和他嘻嘻哈哈的小妞用白眼把我湮没。
当我把人身上大大小小的神经血管肌肉骨骼背得个七七八八,硬着头皮终于考完试以后,就整理好背包坐上开往老家的列车,和小米相聚去了。韩宇和我相约,暑假会给我来信。我自然唯唯诺诺。
我从上海回到家里,郁闷地发现韩宇的信先于我到达,而且是被拆过封的。我用脚底板都想得到肯定是母亲大人干的,说不定还得面对她的询问。我草草看过来信,发现韩宇的字是一如既往的清秀飘逸,内容倒是简单,只是问候,不过署名却把性别给暴露了。到了晚上,父亲和母亲开始旁敲侧击,不外乎学生最重要的任务是学习,你现在还小,不应该把精力放到别处之类让我耳根子早就发痒的话。十七岁的立夏还不够叛逆,也不会对他们侵犯我的隐私权给以反击,出路只有一个,那就是小米。
和以前一样,我和小米并肩躺在床上,开始憧憬未来,理想和爱情。终于我扭扭捏捏云山雾罩地如蜻蜓点水一样谈到了韩宇,还有父母的不悦。小米仿佛找到了知音,原来大一结束时她的身边也多了一个很谈得来的帅哥。我们都问对方,这应该不会是爱情吧?!
暑期快要结束,和小米分手在即,我们两个傻姑娘却作出了决定,“做个了断的时候到了!”我们各自鬼鬼祟祟地写了一封信,我那封自然是给韩宇写的,大意同父母的大政方针保持一致,我们还小,眼光还要放得更远更长等等。
然后小米把给帅哥的信交给我,让我从上海寄往她们学校。而我那封自然交给小米让她带回北京。小米的父母给小米大包小包准备了无数吃的用的,仿佛小米要去非洲,我却突发其想,打电话给韩宇,让他去火车站接小米,一来可以帮小米减轻负荷,二来正好可以把信转交给韩宇。我不由得万分佩服自己,怎么会那么的聪明!
那天的韩宇很凄惨,在韩宇妈妈无数句的抱怨声中于凌晨四点起床,终于在五点半赶到火车站,丝毫没有察觉他将要迎接到的是什么。而小米却晚点了。等啊等,等啊等,小米的列车终于姗姗来迟。韩宇送小米回学校,坐的地铁,从西直门下车,韩宇问小米:“远吗?要不我们坐车过去?”
小米很是大无畏,“不远不远,一会就到了。”
于是乎,可怜的韩宇背着小米巨大的行李,走啊走,走啊走,仿佛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小米学校在学院路上,明光村还要往北。
后来韩宇无数次地向我抱怨,我和小米的残忍,不单单从肉体上进行摧残,还有精神。他夸张地描述自己拖着沉重的身躯,坐在回家途中的汽车上,看到我的那封分手信的心情,那只能用“惨绝人寰”来形容。
开学后,当我再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