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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节

漩涡 作者:刘小寐(晋江vip2013.09.27正文完结)-第4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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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她微不可闻的吸气,他轻轻松手。
  白露从冰箱里拿出一块牛肉,放在砧板上,然后执起刀,从边缘开始,一刀挨着一刀落下,切出均匀细致的肉丝。
  然后再切成碎末。
  手上动作飞快,一不留神,切到一小块指甲。
  她放下刀,开始溜号。
  上一次做这些,是几天前,为他的母亲包饺子……
  再往前一次,却一时记不起,至少有一年多了。
  她不禁翻手看向掌心,然后微怔:从小就做惯各种粗活,她的手心一直有着薄薄的茧,如今却不见踪迹。十指纤细如削葱根,指甲圆润有型,手背柔滑细腻的触感更是让她愣神。
  她的手变得矜贵了。
  矜贵的又何止是一双手。
  优渥的生活像上好的牛奶,从内到外的滋养了她的人,甚至她的人生。
  尽管她有意抵制,可就如她对那个人的抵制般,在抵制中渐渐适应,最后欣然接纳,此时方才明白,有些给予,就像雨露之于干涸龟裂的土地,除了吸收,只能吸收。
  腿间似有一阵凉意。
  她赶紧收回心神,继续手上的动作。
  程彧冲了澡换了睡袍,然后循着香味儿走向餐厅。
  经过厨房时脚步一顿,橙黄暖光下,他的女人正在清理灶台,手里动作麻利,细致,对卫生的要求不啻于他。她忙完转过身,看到门边的他,目光里有一瞬的不自在,两手在衣摆上抓了下。
  他当没看到,转身率先走向餐厅。
  餐桌上摆着两碗——程彧微愣,这是疙瘩汤?
  白露在对面坐好,拿起勺子轻轻搅动,谦虚道:“不知道和不和你胃口,凑合一下吧,明天周姐就该回来了。”
  程彧没说话。
  碗里的面疙瘩拉成棉絮状,泛着碎肉末和青菜丝,还有星星点点的小葱末。他尝了一口,细细咀嚼,下咽时暖意浸透食道。
  抬头对上她略带期待的眼神,他笑下,点点头。
  白露这才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低声说:“这个养胃。”
  程彧心头一暖。
  被虐待了几天的胃似乎在小声应和。
  又听她似随意道:“你要不要开下手机?小童和你秘书都在找你。”
  他慢条斯理地吃了两口,看向窗外,夜幕漆黑,如丝细雨轻轻落在窗上,这夜色和雨声衬得室内更加安逸,温暖,奢侈。
  他淡淡道:“等天亮再说吧。”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撒花留言的朋友,(特别感谢几位挨章打分的小盆友;辛苦辛苦)我不是中国好作者,却有你们这些中国好读者热心支持,何其荣幸!
  明天晚八点,
  衷心建议大家把我说的时间往后拨半小时到一小时,免得刷新费流量,食言我也很无奈,但是最佳状态这个小妖精,总是踩着点来,我斗不过她。。至少在这个文完结前我俩只能如此这般相*相杀了%》_


☆、45

  一场秋雨一场寒。
  缠绵数日的连雨天似乎憋足了劲儿要让这座城市提前入冬。
  宋明亮放下行李箱;上楼;敲响书房门,听到里面一声低沉回应后推门进去。
  书房十分宽敞;是家里最阔气最奢华的一处。奢华的不是它的摆设,而且靠墙一排的博古架;那里收纳了他父亲毕生的藏品。
  宋父站在窗前。年近六旬的老人;体格硬朗;没有一根白发;保养极佳的手背在身后,只是此时身上似乎带着一股淡淡的愁绪。
  “回来了?”
  “是,刚下飞机;手术很成功;您可以放心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的姐姐宋明兰,先天性脊椎疾病,从小到大饱受病痛,这次经人引荐,接受了世界顶尖专家亲自操刀的矫正手术。
  宋父长吁了一口气,“那就好,等到了下面见着你妈,我也有个交代了。”
  宋明亮眉头一挑,“爸,好好的怎么说起这个了,这次体检没问题吧?”
  “没事,只是到了时候阎王就收人,我们这一茬,这些年陆陆续续的,已经被收走大半了。”
  宋明亮不知父亲为何忽然如此消极,视线扫向一旁的桌子时,看到一张黑白照,四个年轻男人,身上军装半旧,脸上笑容明朗。
  “您又在看这个了?”
  “今天是你王叔的忌日。”
  宋明亮撇撇嘴,“他那是死于非命,算不得数的。”他对这个财大气粗的叔叔印象并不佳,听说是什么钱都赚手段颇狠辣,横死在自家豪宅,至今都没查到凶手。
  宋父叹气,“不管怎样,人是没了,我们这四个老战友,也就是剩下两个了,昨晚我还梦见我们在中/越边境的丛林里并肩战斗……”
  那段战火弥漫的峥嵘岁月,如今回想起来,只剩下对那时年轻面容下淳朴的心灵的缅怀。他发完感慨,一回头,正好看见儿子脸上的踟蹰之色,不禁问:“还有什么事?”
  “爸,我想和飒飒结婚。”
  “哦?”宋父扬眉,“她同意了?”
  “暂时还没,我想请您出面,跟罗叔叔谈谈。”
  “飒飒可不是那种能听从长辈安排的孩子,你不是等了她这么多年,怎么沉不住气了?”
  宋明亮眉头轻蹙,以前她是心里有别人,现在那个人跟她已不可能,可她还是不肯接纳他,人生苦短,他不想再做无意义的等待了。
  知子莫若父,宋父略一沉吟道:“有空我会跟你罗叔叔提一提,不过这种事还得靠你自己努力。”
  “我知道。”
  机会说来就来。
  宋明亮的忠诚守候让他在第一时间得知罗飒生病。
  急性盲肠炎,不算严重的病,但也足以在短期内剥夺病人的自理能力。
  罗飒躺在病床上,看着男人忙前忙后,衬衫皱巴巴,脸上也带着憔悴,跟平日斯文整洁的形象判若两人,她忍不住问:“我对你那么差,你怎么从来都不记仇?”
  宋明亮苦笑,“我这辈子永远都做不到的两件事,一个是记你的仇……”
  “另一个呢?”她问。
  他沉默了一下,低声道,“不*你。”
  罗飒一时无言。
  “好了,不说这个烦你了,你养好身体最重要,我回去给你炖点汤。”
  他说完就往出走,清瘦的背影略显孤单,罗飒心底忽地一酸。
  这个人,从十几岁就一直追随左右,长大后,她的男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他身边总是空着,有老同学甚至打趣他取向有问题。她习惯性地忽视他,可是当自己在另一个人那里被忽视后,她才意识到,这份情有多可贵。
  她叫住他,“宋明亮,你愿意给我点时间吗?”
  男人惊喜过望,点头道:“我有的就是时间,一辈子。”
  宽敞的高干病房里摆满同事朋友送的礼品,次日程彧也派人来探望。看着硕大的花束和果篮,罗飒在短暂的悸动后,心里一寸寸变凉。
  他竟连看都不愿来看她一眼。
  这段感情,自始至终,都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他从来都是隔岸观火,从未入戏过。
  然后,她竟庆幸在意识到这个前,就答应给宋明亮机会,这样还不算输得太狼狈。
  罗飒不知道,她心存怨念的那个人,刚经历了丧母之痛,正在默默地舔舐伤口。
  程母“三七”前一日,白露买了各色彩纸,按照从电脑查出的方法,折了一堆小玩意,彩色的沙发,床,电视机,花花绿绿摆在地板上,俨然一个房间的模型。
  程彧看到,感动之余问:“这个能收到么?”
  “心诚则灵。”她拿起一张纸递给他,“你也做几个表表心意,我教你,不难的。”
  程彧学她的样子盘腿坐在地板上,略微笨拙地折了一朵花后,踟蹰道:“我妈下葬的地方,离这里很远。”
  白露却不以为意,“在十字路口也可以,只要方向对就行,烧纸时记得解释一下。”
  看她深信不疑的样子,程彧心头掠过一层暖意,又拿起一张纸,随着她的动作专注地折叠。
  一周后罗飒出院,宋明亮每天到她公寓给她做饭。
  住院几天,她的胃被他养叼了,外面的东西还真吃不惯。谁能想到,这个养尊处优的官/二代,不仅是个宅男,还一手好厨艺,她是不是该给他加点分?
  饭后他又自觉去洗碗,打扫房间,像个尽职的小媳妇,全部忙完后他收拾要走。外面正下着雨,罗飒从窗边收回视线说,“别走了。”
  晚上自然睡到一张床上。
  宋明亮规规矩矩躺好,轻快地叹息一声,仿佛这样就很满足,让人听了有点心酸。
  到了后半夜,开始打雷,罗飒往他怀里依偎,他笑:“你还怕这个?”
  她答:“小时候怕。”妈妈去世早,爸爸常年出差,家里只有她跟保姆,她怕打雷跟保姆睡,却被呼噜声吵得更睡不着。
  这些年独立惯了,此时有人依靠,方才觉得自己终究是个女人,还是需要一个怀抱的,只是,当男人在滚滚雷声中小心翼翼地进入她身体时,她还是悄悄流了泪。
  她情不自禁地想,那个人此时在干什么?
  是不是正搂紧另一个女人,给她仗胆,给她安慰,也许,他们也在做着同样的事。
  又过了几日,终于放晴,深秋的暖阳格外喜人,逼退了得寸进尺的寒意,也驱散了人们心头的阴霾。
  程彧终于舍得刮去跟随多日的胡子,告别颓废形象。
  难得好天气,白露在小童陪同下出去逛街。
  路过一家孕婴专营店时,她走进去,立即被挂了一整面墙的五颜六色的小鞋子吸引住,打量片刻后,她挑了一双粉色的拿在手里。
  软软嫩嫩的,像个玩具。
  忍不住把手指伸进鞋子里,在柜台上移动,想象着那一双肉呼呼的小脚踩进去的样子,不由得轻笑出声。
  不多时又进来一个大腹便便的孕妇,也过来看鞋子,随口赞叹:“这个不错。”
  熟悉的声音让白露心头一跳。
  她扭头,看见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卷发,脸颊有淡淡的蝴蝶斑,一双明亮的眼睛和这臃肿平庸的形象有点违和,四目相对后,女人眨了下眼。
  白露收回视线。
  女人看中了她手里的鞋子,仰头找了一圈后,惋惜道:“就剩一双了。”
  白露心里有数,把手里的鞋子放下,“我不要了,给你吧。”
  然后转身去看别的。
  余光瞥见那个孕妇拿起鞋子仔细欣赏,手指从鞋子里捏出一样东西迅速地塞进口袋,然后拿着鞋去结账。
  白露下意识地看向门口,玻璃门外,小童正靠着车打电话,眼睛看向别处。
  店里除了还有几个顾客,各自看着手里东西无暇他顾。
  她不知所谓地摆弄着手里的东西,直到那个孕妇在“丈夫”的陪同下走出店门,她才暗暗舒了口气,再看这些林林总总的可*小玩意,却完全没了兴致。可是为了不让外面等着的人起疑,只好打起精神挑了两双小鞋子去付款。
  而工作了一天的程彧临正要回家时,却接到一个颇为意外的电话。
  来自沉寂多时的白雪。
  自那日接了程彧给的钥匙,小雪就住进那栋公寓,然后去公司报道,每天安安分分地去上班。
  此时,她躺在浴缸里,一手拨着水面漂浮的玫瑰花瓣,一手握着手机半真半假道:“我想见你……你要是不来,明天这里就会多一具尸体。”
  对方竟不吃这套,一言未发直接挂断。
  她瞪了手机半晌,又编辑了一条短信:那我就打给我姐了,只是,她现在的情况,受了刺激可不好。然后关机。
  半小时后,门铃响,小雪裹上浴巾去开门,门口站着一个面无表情的男人,是他的司机,男人言简意赅地传达:“程总在楼下。”
  她换好衣服下楼,看到他的车,走到近前隔着车窗看到他在里面打电话,面色温柔,她能猜到打给谁,她亲*的二姐。
  等她拉开车门坐进去后,那人脸上温柔褪尽,换上疏离表情,“什么事?”
  小雪缓缓出声:“你利用了我。”
  程彧不置可否,等她下文。
  “以你的眼力,那么多天的时间,我的这点小心思恐怕早就被你洞悉了,可是你佯装不知,纵容我走到最后一步,无非是想刺激她。你们感情不稳定,就拿我当催化剂,如果我告诉她……”
  “你可以试试。”程彧波澜不惊地接道。
  她笑,“你以为我不敢吗,就算我跟她闹得再僵,我们终究是亲姐妹,在她心里,你的分量,”她故意一顿,“未必比得上我。这种事儿就算没实质,也会在心里留个疙瘩,想想就膈应……”
  程彧打断她:“她是你亲姐,你就这么算计她?”
  “谁说我算计她。”
  程彧眼神一凛,“算计我?你胆子不小。”
  小雪小声嘀咕,“我胆子大小,不过是根据你对她的心思来的。”
  程彧听到这句,眼神暗暗变了变,随即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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