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而然 [苏] 谢·阿·巴鲁兹金-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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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奥恰姆契列他曾多次试着重握画笔。
他在报纸的边上画,在偶尔从护士那里要来的表格纸上画,在随便什么小纸片上画。当时纸张奇缺,常常只用来卷烟抽。
医院里发的烟比在前线多。
戈尔斯科夫和周围的人都抽烟。对他来说,抽烟是一条生路。连医生也常常这样对他说。
医生、护士,除了爱沙尼亚的姑娘莱内,都会抽烟。
他虽抽烟,但却节约纸张。
四三年初,他的记忆开始逐步恢复。恢复的过程缓慢而又艰难,是跳跃式的。如同难产的婴儿一样,在娘胎里躁动,为了来到人间而抗争,最后搞得筋疲力竭,但终于诞生了。
巴格拉特·瓦西里耶维奇决定把他排到正在恢复健康的病号名单里去。
不久他成了医院的临时卫生员。
看来,万事如意。
他能了解到现在发生的一切,听到苏联情报局的消息报导(有使人高兴的,也有叫人烦恼的)。德国人在斯大林格勒失败后正在拼命,看来,敌人现在还不投降,就是说,将来……但他还活着!活着!活着!这却是主要的。
一次,巴格拉特·瓦西里耶维奇把他叫去。
“坐,戈尔什科夫!”
他把阿廖沙的姓叫成了“戈尔什科夫”。
阿廖沙坐到一张大椽木桌旁的安乐椅上,医生端坐在桌后,打开抽屉,把两封信递给阿廖沙。确切地说,一封信和一张纸条。
“这些信我不能再藏下去了!”巴格拉特·瓦西里耶维奇说。“瞒了将近一年,不能再藏下去了。当时不能给你看,不要生气。纸条是一位讨人喜欢的姑娘——卫生指导员捎来的。她急着要找到你,可你当时的情况还很不好。于是就……现在可以认为你,阿寥沙—阿列克谢已完全健康了。”
阿廖沙一看三角信封,立刻认出了薇拉的笔迹。
“你好,阿廖沙!我知道,我的信不会使你高兴,但是我应当把全部情况告诉你。
封锁时,四二年一月,奶奶首先去世了,而玛丽娅·伊拉里奥诺天娜当时仍在继续工作。奶奶和其他人一起埋在皮斯卡雷夫卡。六月十七日,妈妈下班回家时,敌人开始猛烈的炮轰。看来她没有来得及躲避,结果被炮弹打死。有人对我说,她也埋在皮斯卡雷夫卡。遗憾的是六月底我才知道这个消息。你家的房子也被毁了。因此不知怎么办才好。
望坚强起来!
我的生活好象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这以后有时间再说吧。祝你一切顺利。
薇拉”
落款的日期是:1942年7月13日。
那张纸条是卡佳写的。
阿廖沙不好意思当着巴格拉特·瓦西里耶维奇的面看纸条,于是问道:“我可以走了吗?”
“走吧,戈尔什科夫,走吧!”巴格拉特·瓦西里耶维奇说。“不要难过。战争嘛,老弟!”
他走到外面,打开卡佳写的字条。
真是个聪明人,卡秋莎!
此刻他多么需要她这张字条啊!
周围哗哗地下着南方热带的瓢泼大雨。雨水汇成湍急的溪流从山上宣泻下来,奔向大海。靠近海岸夹杂着泥沙的浑浊的海水,波涛汹涌,拍打着岸边的岩石,激起团团白沫。一股股的雨水顺着医院窗户的玻璃柱下流淌。雨点有力地敲打着窗户,大风摇撼着窗框。
风和雨水卷走落叶、木棍和木块、花瓣和纸屑。折断了的棕榈枝在马路上笨拙地飞跑,时而停下来,时而又往下冲向大海。
街上没有人。
甚至看不到汽车,也听不到马达声。
第二十一章
出院的时刻终于到了——再见,奥恰海姆列!再见,亲爱的、可恨的、令人厌烦的野战医院!
再见,伊戈尔·伊万诺维奇、巴格拉持·瓦西里耶维奇,格里戈尔·伊拉克利耶维奇!
再见,纳娜、索尼娅和莱内!
再见,棕榈树和木兰花、茶场和宽大的墓地!
他还有点用处!
他几经辗转,来到了新的工作地点。
野战面包房就野战面包房吧!它设在哈尔科夫以东马尔托瓦亚村第57军军部。那时,哈尔科夫仍然在德国人手里。
阿廖沙很快掌握了烤面包的基本功。只是苦于劈柴和扛一百公斤一袋的德国面粉这类粗活。他和列兵哈比布林以及司机萨姆索诺夫每天天亮前就烤好新鲜面包,然后为牲口准备饲料,因为野战面包房养了几头牛。按编制规定,这里还应该有一个人,但目前尚未派来。
马尔托瓦亚几乎是一座荒村。上级命令将跑散到附近村庄和凹地的牲口统统赶到这里来。
经过一个冬天,母牛已经变得消瘦,要捉住这些放野了的牛颇不容易。
草地刚刚开始吐绿,饲料不足,于是他们就摘嫩树叶、拔小草,拌上去年的稻草作饲料——能利用的统统都利用起来。
他们还学会了挤奶,第一次挤的两桶奶,阿廖沙送给了军部。后来,牛摊给了各团的后勒部门饲养。
一星期之后,下达了命令:
“立即前柱楚古耶夫。那里的面粉列车着火了。”
他们骑马出发了。
阿廖沙骑的是一匹粉红色鼻子的大骟马。
备鞍和驱它起步都很费力。
当他们经过几座遭到破坏的村庄来到铁路支线时,已是太阳当顶。
突然,哈比布林发现前方靠近树林的凹地里有德国人。
他们立即下马卧倒。
一共四个德寇,正在干着什么,对周围毫不注意。
阿廖沙把马按倒在地。战友们也跟着把马按倒。
“斯拉夫人,你们在这儿等一等,”他对战友们说。“必要时你们掩护。”
“小心点,鬼东西!”萨姆索诺夫说。
戈尔斯科夫从马身后一跃而出,碎步朝德国人跑去。怪事,德国人不如为什么在收集树脂。他们的武器都背在身后。
戈尔斯科夫跑到离德国人不远的地方,突然一挺身,自动步枪朝空中扫了一梭子,然后将手榴弹一扬:“喂,坏蛋,举起手来!举起手来!”
德国人垂头丧气地把身子转了过来。只有一个家伙企图取下自动步枪,阿廖沙一枪把他打死了。
“举起手来!听见没有!”
萨姆索诺夫和哈比布林跑了过来。
德国人被缴了械。他们的双手被皮带反绑在背后。
阿廖沙高兴极了。这是第一次胜利。尽管这几个德国人并不年轻,都快四十了,但毕竟是一次胜利。
俘虏被送到了驻扎在下一个村里的炮兵团部。团部人员向阿廖沙和他的战友们详细询问了事件的经过,而且还作了记录。
半小时之后,他们到了楚古耶夫。这里的情况令人寒心。一列装运伤员的火车正在燃烧,旁边第二条路轨上,一列装面粉的火车(面粉有我国的,也有德国货)也在燃烧。我们的面粉每袋六十五公斤,德国面粉每袋一百公斤。
这列火车有五节车厢。
快到傍晚时他们才完成任务。
接着,他们就在月台上靠车站残垣睡着了。由于疲劳,这话都不想说。
一小时后,戈尔斯科夫起身检查了—下习匹。马拴在一个街心花园旁边,那里的花草树木都被战火熏得黑乎乎的。
“斯拉夫人,该走了!不然天亮前烤不出面包。”
返回时速度要快得多。草原气候已经开始凉爽。天空布满了星斗,这是南方常有的现象。
天快亮时他们回到马尔托瓦亚村,哪知这里也发生了一起意外事件:弹药库被炸了,幸存的人不多。众说纺坛,相互矛盾:有的说是反革命破坏,有的说是有人在弹药库里抽烟引起的,抽烟的也许就是哨兵。
炸死的人已经埋了,一共十二个。
野战面包房没有遭到损失,只是吉斯载重车的窗玻璃被爆炸的气浪震碎,车帮挨了弹片。
该和面了。
经过一个不眠之夜,干什么都很费劲。早晨八点之前第一批面包已经烤好。各团各师相继派车来取面包。
九点钟的时候开来了一辆卡车,从司机室里跳下一个十分年轻、满脸稚气的少尉,喊道:“谁是戈尔斯科夫?”
阿廖沙跑过来说:“我就是,少尉同志!”
“我奉令送您去军部。”
戈尔斯科夫有点胆怯地问:“为什么?”
“不知道。请您动身吧。”
军部仍设在白科济杰济村,阿廖沙曾多次来这里送牛奶。
阿廖沙被带进一间农舍,里面有一位少校,就是他曾经下令把牛分给后勤部门。
“哦,老熟人!”他从一张被刮得干干净净的桌子后面站了起来。“戈尔斯科夫,都说你要带点牛奶来,可现在我们没看见你手上有。倒是我要给你一件东西!”
于是他把—枚英勇奖章别到戈尔斯科夫的军服上。
“为苏联服务!”阿廖沙按“立正”姿势挺直身子高呼了一句,心里琢磨着:“大概是因为我抓了几个德国俘虏吧。消息传得真快。”可实际并非如此。
“这是为了奖励你抢救出—列车面粉。”少校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
“我还以为……”接着阿廖沙叙述了有关俘虏的事。
“不,暂时还没得到报告,”少校微微一笑。“那还得准备一个窟窿。会报告的,一定会报告的。”
接着严肃地说:“你怎么,打算就这样永远烤面包吗?”
“不知道,少校同志,不过……您也知道,我的能力有限。”
“如果把你调到我们这里的军事法庭来工作,怎么样?先当书记员……”
第二十二章
阿廖沙在奥恰姆契列曾给卡佳写过信,也给列宁格勒的薇拉写过一封短信。
卡佳七月初刚来了回信。原来,她的战地信箱编号改了,卫生队并入了第七近卫军团卫生营,就在附近的别良卡,别尔哥罗德以东约二百公以的地方。
来信写得既亲热又忧郁。第140炮兵团改编了。杜金又负了伤,和阿廖沙一样肺部受了重伤,不过——“我们会活下去,死不了。”萨沙·涅夫佐罗夫和任尼亚·鲍洛金牺牲了。柯斯佳·彼得罗夫也受了伤,但伤势不重。情况就是这样。“多多保重,亲爱的,我的亲人。你知道,我多么想看到你。每天夜里都梦见你。我真怕你给弄残废。但是,既然让你去打仗,说明你一切很好,说明你多少还有点用。”
“去!”阿寥沙下定决心。“一定要去!”
请假很顺利。
第三天,他骑上已经熟悉的那匹粉红色鼻子的德国 马。这匹马已经听他使唤了,而且颇能耐劳。
这天天气异常晴朗,大地显得格外宁静。草原在灼热的空气中颤抖。天空万里无云。
去别良卡的路先经过白科洛杰济村,再从右侧走过沃尔昌斯克,往前就是别良卡。
他骑马走了五个小时左右,听到了排炮声,空中不时发生空战。
戈尔斯科夫下马步行,边走边观看空战。我们的一架伊——16小型飞机,人们亲呢地叫它“小驴子”,咬住了德国人的福克—武尔夫101式战斗机。
一阵隐约的扫射声后,福克一武尔夫式战斗机突然冒起烟来,随即拖着一条烟带向前线方向,看样子是朝别尔哥罗德方向飞去。但这时一个勉强看得见的圆点离开了飞机,接着闪现出了降落伞的圆顶。
“怎么办?”
阿廖沙跳上马朝降落伞的方向疾驰而去。
降落伞下落得很慢,而戈尔斯科夫的马一路小跑,跑得十分麻利。阿廖沙在一堆熏黑了的烟囱旁边(村庄已遭破坏),追上了德国人。伞绳勾住了一个烟筒,德国人侧着身子一头栽倒在地上。
“站住!举起手来!”戈尔斯科夫大吼一声。但德国人却不想投降,掏出手枪,一连开了三枪,枪声极轻。阿廖沙不知怎么避开了子弹,朝德国人持枪的手猛踢了一脚。但德国人并末松手。戈尔斯科夫又朝他的下巴踢了一脚,可是他仍然继续开枪。由于降落伞绳太碍事,于是他企图取掉绳子。
德国人再次试图解绳时,阿廖沙按住了他。德国人又开了一枪,子弹擦耳而过。
这的阿廖沙拔出刀子,一刀扎在德国人的肩上。德国人丢掉手枪,瘫软下来,鲜血浸湿了他的飞行服。
“沙伊斯凯尔富!伊黑 韦尔杰 米黑 佐维佐 尼黑特 埃尔捷边!”①他叫起来。[“混蛋!我就是不投降!”(德语)]
阿廖沙听不懂他说什么。
“住嘴,”他镇静下来之后,嘟哝着说。“看怎么教训你吧!”
德国人继续操着德语叫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