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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节

远大前程---狄更斯-第8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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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无可怀疑的。我决无幻想他会得到宽大处理,从他当初的审判来看,情 
况就很恶劣,监禁期间又越狱而逃,以后重新审判,在终身流放期间又潜逃 
回国,再说,这次他的原告又死于他手。 
    昨天我们于夕阳时分而至,今日我们又于夕阳时分而归,我们怀抱的希 
望亦如潮水向回流去。我无限心酸地对他说,他这次回国一切都为了我,而 
我是多么难过。 
    他对我说:“亲爱的孩子,这次来试试运气我已经十分满意。我看到了 
我的孩子,我肯定,就是没有我,我的孩子也会成为一个上流社会的人。” 
    这是不可能的。我们并排而坐时,我早就把这个问题想过一遍。这是不 
可能的。姑且下谈我自己的想法,就说温米克的暗示吧,现在看来是够明白 
的了。我已经料到,只要他一被定罪,他的财产就将全部归公,送交国库。 
    “亲爱的孩子,你听我说,”他说道,“最好你不要让别人知道你这个 
上流人物是由我培养的。只希望你来看看我,来时你就仿佛是偶然和温米克 
一起来的。我会受审多次,在最后一次受审时,希望你来,坐在一处我看得 
到你的地方。我再没有别的要求了。” 
    我对他说道:“只要允许我和你在一起,我决不会离开你。在天之父一 
定能够作证,你既待我如此真诚,我一定也待你同样真诚。” 
    这时我感到他握着我的手抖动着,他躺在船底,把脸转了过去,我听到 
他喉咙管里发出和过去一样格格格的怪音,不过如今已经柔和多了,和他这 
个人的其他各方面一样。幸亏他提到这点,使我想到了一个重要问题,否则 
只怕太迟了,那就是千万不能让他知 
    道他想让我荣华富贵的希望实际上已经破灭。 

                            第五十五章 


    第二天他就被解往违警罪法庭,本来立刻就要对他的案件进行审理,只 
是有必要先送信通知当年他被关押的监狱船,来一位知道他案情的狱吏,证 
明他当时越狱的情况。本来对此案的案情是无人怀疑的,不过本来准备安排 
来作证的康佩生已落入潮水而死,所以出现了意外,在伦敦又找不出一个狱 
吏能提供必要的证明,我在回到伦敦的当天晚上直接去到贾格斯先生的私人 
宅第,请他办理此案。贾格斯先生答应受理,但对案情却不提一字。因为只 
有这样做才是唯一的途径,他告诉我,此案只要一有人证,在五分钟内就能 
定案,要想挽回是人力之所不可能,无疑,这定案将是对我们十分不利的。 
    我告诉贾格斯先生,马格韦契的钱袋已交给警官,我希望能瞒住这件 
事,不让他知道。贾格斯先生一听便很气愤,对我大加批评,说钱是“从我 
手指之间溜走了”,他认为必须要写一个备忘录,无论如何要弄回一部分。 
不过,他也不隐瞒我,他说,虽然有许多案件也不一定绝对没收财产,但这 
一个案件情况不同,它不具有免予充公的条件。我对这点非常清楚。我和犯 
人不具备亲戚继承关系,也没有其他的公认关系或联系。在他被捕之前既没 
有为我立下字据,也没有做出有关安排,如果现在来补行安排和立字据,根 
据法律已是无效了。我又不可能提出要求。因此我最后作出决定,而且以后 
不改变我的决定,即决不贪图毫无希望之财。 
    现在似乎有理由作如下设想,这位被淹死的通凤告密的康佩生原来希望 
从充公的财物中得到好处,因为他对马格韦契的财产情况了解得非常清楚。 
这是从下面情况得到证实的。在离现场许多里之外发现了他的尸身,当时已 
面目全非,无法确认;只是他口袋里的东西还可证明是他。他口袋里有一个 
夹子,里面写的字条清晰可认,上面记载着在新南威尔士某个银行里马格韦 
契有多少存款,又注明了几处地产,价值可观。被关在狱中时,马格韦契把 
这些财产的清单交给了贾格斯先生,说是我以后可以继承的遗产。可怜的马 
格韦契,他的无知却对自己起了安慰的作用;他从未怀疑过,认为有了贾格 
斯先生的受理,我继承这笔财产是完全有把握的了。 
    案件审理延迟了三天,这几天是用来等待监狱船上来的证人的。证人三 
天后才来,一来,这件简单的案子便定了案。马格韦契暂时收监,等待下一 
期开庭再审理,下次开庭的时间是一个月之后。 
    这时是我一生中最黑暗的时期。一个晚上,赫伯特回来,万分沮丧,他 
说: 
    “亲爱的汉德尔,我怕不得不留下你一个人了。” 
    因为他的合伙人已经和我打过招呼,我不会像赫伯特所想象的那样感到 
诧异。 
    “我这次非到开罗去不可了,否则我们就会失去一次良机。汉德尔,在 
你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非离开你不可。” 
    “赫伯特,我永远需要你,因为我永远热爱你。我不仅仅现在需要你, 
而且任何时候我都需要你。” 
    “你会感到孤独。” 
    “我没有时间考虑到这些,”我说道,“你知道,只要在允许的时向 
内,我都得和他在一起,只要可能,我就会成天地和他待在一起。你知道, 
当我离开他,我的思想也是和他在一起的。” 

    他如此可怕的处境使赫伯特和我都受了惊吓。我们只能这么说,而不能 
讲得更加明白具体。 
    “亲爱的老兄,”赫伯特说道,“我们的分手就在眼前——的的确确为 
时不远——我想打扰你一下,你是否谈谈自己呢,你有没育想过你的前途 
呢?” 
    “我还没有想过呢,因为我实在不敢想我的前途。” 
    “可是你不能不去想一想你的前途;说真的,我亲爱的汉德尔,你必须 
想一想你的前途。我希望你现在谈一谈,和我谈一谈一个朋友的知心话。” 
    “可以。”我说道。 
    “汉德尔,在我们的分公司中正需要一位——” 
    我看得很清楚,他在言词上尽量不用一个确切的词来表明他的用意,所 
以我替他说道:“需要一位办事员。” 
    “是需要一位办事员,但将来发展成一个股东不是不可能的,你看你的 
老相识我不是已经从一个办事员发展成一个股东了吗?汉德尔,简单他说 
吧,我的老兄,你愿意到我的公司里来吗?” 
    他的态度表现出一种非常可爱的真诚,他在说“汉德尔”的时候,好像 
这个开头是十分严肃认真的,想干一份什么重要的大事,可是突然间他换了 
语气,又伸出了友谊的手,说起话来又像一个学童。 
    “克拉娜和我已讨论过好几次,”赫伯特继续说道,“就在今天晚上, 
这个可爱的小东西还向我诉说呢,她满脸泪痕地说到你,说等她和我结婚 
后,你如果愿意和我们住在一起,她一定尽力使你过得愉快,她要让丈夫的 
朋友相信,丈夫的朋友也就是她的朋友。汉德尔,我们会相处很好的!” 
    我诚心诚意地感谢她,我也诚心诚意地感谢他,不过我告诉他,虽然他 
向我提供了这个好机会,我目前却不可能参加到他的分公司中去。首先,我 
的心思完全不在这里,考虑不到这个问题,其次——是的,其次在我的心中 
还徘徊着一个阴影,要到我这自述的末尾才能看清。 
    “赫伯特,这个问题要是对你的事业没有损坏,我的看法是,你还是把 
这个问题放在一边——” 
    “放多少时间都行,”赫伯特说道,“六个月怎么样,一年呢?” 
    “不需要那么长,”我说道,“至多两三个月吧。” 
    我们达成协议后便握手祝贺。赫伯特兴致勃勃地说,他现在可以鼓足勇 
气来告诉我,就在本周末他便要和我告别了。 
    “克拉娜怎么办呢?”我问道。 
    “这个可爱的小东西嘛,”赫伯特说道,“只要她父亲活着一天,她就 
要尽一天孝道,不过他活不长了。蕴普尔夫人真心地告诉我,他很快就要死 
了。” 
    “说句不好听的话,”我说道,“他死了倒比活着好。” 
    “我看这一点也不错,”赫伯特说道,“到那时我就回来看望这亲爱的 
小东西,这亲爱的小东西和我就静悄悄地走到一个最近的教堂。记住!这个 
幸福的人不是出于名门大户,亲爱的汉德尔,从来没有查过什么贵族谱这一 
类的书,对自己祖父一点印象都没有。我妈妈的儿子是多么幸福啊!” 
    就在这个星期的星期六,赫伯特乘上邮车向海港而去。我和他两人分了 
手。他带着无限光明的远景和我告别,不过心中仍然有些凄然和难过。他走 
之后,我去到一家咖啡馆,在那里给克拉娜写了一封短信,告诉她赫伯特已 

经出发,转达了他对她表示的一次又一次的爱意。然后,我回到自己孤寂的 
家,如果这里还够得上称为“家”的话。我可以说已是无家可归了,因为现 
在这里已不能再当作“家”了。 
    我在上楼梯时正碰到温米克从楼上下来,他在楼上敲我的门,见没有人 
答应才下来的。自从那次企图出逃失败之后我还没有单独见到过他。他这次 
是以私人的身份和个人之间的关系来看我,准备和我谈谈心,就出逃失败的 
原因作一次分析。 
    “那个死掉的康佩生,”温米克说道,“一点一点顺藤摸瓜,把整个的 
事情都弄得一清二楚。所有这些我都是从他手下的几个人那里听来的,这几 
个手下人都是惹上麻烦的(他手下有一些人总是惹上麻烦),我把听来的都 
告诉了你。在他们讲这些事情时我表面上装作掩耳不闻,其实我张开两耳留 
着神呢。上次听到康佩生不在伦敦的消息,我想这是个绝好的机会干这件 
事。现在我才恍然大悟,这原来是他的策略,这个人非常聪明,连自己的心 
腹有时也会耍欺骗手段。你不要责怪我,皮普,我想你不会吧?我是真心诚 
意想帮你忙的,我这可完全是真话。” 
    “温米克,我绝对相信你说的话,我真挚地向你表示谢意,谢谢你对我 
的关心和给我的友谊。” 
    “谢谢你的好意,非常感谢你。我办了一件坏事,”温米克抓抓头皮, 
说道,“我敢说我已经多年没有办错一件事了。而这次,我说,做了多大牺 
牲,大笔动产失去了。天啦!” 
    “温米克,我所想到的只是这笔动产的可怜的主人。” 
    “那当然,那当然,”温米克说道,“当然我不反对你因为他而感到心 
里难过,其实,如果能够救出他,叫我拿出五镑钞票我也乐意。不过呢,我 
自有看法。那个死掉的康佩生既然事先获得他回国的信息,既然下定决心要 
让他吃官司,我看他想逃也逃不了。而动产的情况就不同了,它是可救的。 
动产和动产的所有人有区别,这点你难道不懂吗?” 
    我请温米克到楼上去,喝一杯掺水烈性酒,暖暖身子休息一下,然后再 
回伍尔华斯。他接受了我的盛情邀请。他喝了我给他的一杯酒,显出有些烦 
躁不安,然后突然说出下面的话,和原来的话题毫无联系。 
    “皮普先生,我准备星期一休息一天,你看怎么样?” 
    “真的,我看你一年十二个月中一天也没有休息过。” 
    “不要说十二个月,更该说十二年来没有休息过。”温米克说道,“确 
实,我准备休息一天。不仅休息,我还准备出去走走。不仅去走走,我还要 
约请你同我一起出去走走。” 
    我正想说请他谅解,由于心境恶劣,不想出去走,而温米克已经料到我 
有这一招。 
    “皮普先生,我知道你有事情,”他说道,“我也知道你的心境下好, 
只要你答应这一次走走,我对你是很感谢的。这次走动不会很远,但要早一 
些,比如说上午八时到十二时吧(包括早饭在内),就这四小时。你能不能 
抽出一些时间和我走一趟呢?” 
    过去有许多次他都帮了我许多忙,今天为了他这区区小事又算得什么 
呢。我便说我能设法和他出去走走,我一定尽力想办法。他听我同意后显得 
非常高兴,我也很高兴。由于他特殊的要求,所以我们约定好,星期一上午 
八时半我到城堡去叫他,然后我们便告别了。 

    星期一早晨我准时到达城堡,拉了拉门上的铃,温米克亲自出来接我。 
今天我发现他比往日打扮得漂亮得多,头上戴的帽子也更加柔软光滑。在屋 
内,已备好了两杯朗姆酒,而且兑了牛奶,另外也放好了两份饼干。老人家 
恐怕也早被云雀吵醒了,我远远地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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