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求必应-第4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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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星卫,你辛苦了。”居然是对话两人中那个温和的男子声音!
我虽然满腹疑窦,但总算松了口气。天君,妖皇,一听就是正反派的头脑人物,既然真正的神仙老大出马了,我这个过气小神仙应该可以歇会儿了吧?
天君始终没有露面,Cynosure似乎也不以为意,两人隔着千万人平静交谈。
“取到生之晶了?”
“是。”
“好。天君的声音沉稳,让人可以安心依赖:“交给我吧,这一路你做得很好,从现在开始可以休息了。”
话音刚落,前方雪幕后出现一道蓝光,有几分像当时将生之晶带回我身边的虹桥,蓝光直伸到Cynosure身前,停留在半空中等待。
Cynosure取出生之晶,三色光在他指间不停流转,映得他的神色变幻不定。
“天君——”
一声尖叫打断了他,蓝眸瞬间眯成一线,我惊跳了下,梁今也攥紧我的手。
那是——乌芙丝的声音!
我运足穿透眼目力,紫色一层一层扩延开去,远远看见一部分神仙的队伍出现混乱,似乎正在围攻某人,再想拉近,却又被蓝光挡住视线。
荒原上突然响起密集的枪声,每一枪之间几乎没有空隙,枪声慌乱,好几声都响在虚空里,每响一声,我的心就纠结一下。
“你们——你们把乌芙丝怎么了!?”
没有人回答我,包围在四周的神仙沉默如雕塑,Cynosure背对着我,一阵风把金色发丝吹到前面,蓝眸隔着金发看着同样蓝色的光带,生之晶在指间颜色流转越来越快。
“……我一直在想,从一万年前想到现在……”冷冷的,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诉说着:“四方守护者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神在神仙妖精人类中选出代表,而不是直接托付给其中之一,可以理解为神把三界共有的能源交给三界共同守护,也可以理解为——神并不信任三界任何一界——包括神仙!”
“四方守护者是超越了三界的一种存在,从我们被选择开始,我们就不是仙不是妖不是人,我们只是四个,我们只是一组!”长着厚茧的大掌整个包围住生之晶,三色光芒被掩,虚空中的蓝色光带化为万千蓝莹莹的碎片散落,未及地之前消失在空气中。
蓝眸大睁,金发在风中凛烈,Cynosure反手拨出饮血剑,冷冷的道:“准备好了吗?”
“星星达令,你真是越来越帅了!”梁今也轻笑一声,“再这么下去我真怕会爱上你!”他笑着伏在我背上让我背起来,我提一口气,重压在我背上的身躯立刻变得轻如柳絮。
出乎意料,Cynosure大笑起来,我第一次听见他的笑声,与冷如坚冰的语声不同,这笑声居然是爽朗的,像是飞流直下溅落岩石的瀑布!
他笑着叫骂:“滚一边去,我对你没兴趣!”
远处似乎传来天君一声叹息,周围的神仙开始动起来,人数众多的情况下不利使用仙术,各种雪亮的兵刃被亮出来。
前后左右,一遍刀兵寒刃,人多到足以挤死我们、踩死我们、唾沫淹死我们……可是三个傻瓜仍是冲了上去,朝着乌芙丝的方向,冲了上去!
雪花静静飞舞,一堆积雪露出一角绯红衣袂,阴沉灰暗压抑的天空下,那人的笑声,直达天听——
云外,是朗朗晴天!
战2
厮杀……血……扑面而来的冰冷雪花……
绯红小箭连珠发出,潮水一般的人流被射出一线空隙,饮血剑急舞,淡蓝近白的剑身只看见一团剑芒,无数人影挥动兵器迎上来,雪花不停撒落,地面已积了薄薄一层,雪光和兵刃的寒光闪烁出迷离的光彩,似乎很缤纷,似乎只是一遍单调的银白……
红色的血箭瞬间飙起,到了一个高点后近乎慢动作的滴落下来,空中一道艳丽的弧线,像虹……数不清的虹……
我在血雨中奔跑,温暖腻滑的液体滴落,干净冰寒的固体撒落,红色的气浪包围住我和背上的梁今也,挡住零星攻击,血和雪被震飞,远远的,相依相伴坠到地面。
我一眼看见那对比鲜明的色彩,忽然想起一句话……她的肌肤要像雪那么白,而她的嘴唇要像血那么红……
白雪公主,呵,愚蠢的童话,这世上不会有相信童话的人吧?不可能有吧,那么愚蠢而……幸运的人……
人流像不见边际的大海,渐渐的,海面被小小风帆划出一条波纹,海面徐徐分开,穿透眼迅速拉近远处景物,入目一大丛烈焰似的黑发飞舞,我大喜,忍不住叫:“乌芙丝——”
她猛然回过头,黑发狂乱的拍打脸孔,只露出一双褐金色、焚烧的眼!
我心头一跳,那眼神太决裂,有种毁天灭地的绝望——
梁今也伏在我背上喘气,他的妖力本就散得七七八八,眼睛又看不见,勉强提气凭借敏锐的感觉射箭,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身体与我相贴,他立刻发现我的异样,问道:“怎么了?”
我不出声,心跳越来越快,不祥的感觉如杀戮般无止境的出现,淹得我无法呼吸!
Cynosure冲在前面,饮血剑大开大阖,挡路的神仙像砍倒的树木般纷纷倒下,视野忽然开阔,和乌芙丝的距离不足十米!
褐金色眼眸转向他,蓝眸笔直回望,厮杀的间隙里,两人同时缓了一缓。
风儿带着一股淡淡的腥味儿吹过。
“乌芙丝,” Cynosure道:“过来!”
他向她伸出右手,手里握着饮血剑,四周又有敌人扑了上来,他眼角也不斜,冰冷但专注的看着她。
她怔怔的看着那只手。
“你……要牵我的手?”
一把刀砍入Cynosure左臂,他不动如山,伸出的右臂平平停在空中。
“乌芙丝,握住我的手。”
她忽然笑起来,纤细的腰肢轻轻颤抖,仿佛夏日枝头颤袅的繁花。
两把刀一柄剑一个流星锤一支缨枪同时袭向Cynosure,梁今也一把抓起我的手按上弓弦:“快,拉弓!”
刀剑及身,我依言出力,绝神箭后发先至,将几名神仙钉成一串!
乌芙丝笑着,低下头,厚密的发难得柔软的垂落,露出一截线条优美的颈背。
“Cynosure……牵我的手……从我还是小女孩儿,我就一直在做这个不可能实现的梦……梦里还是这片古战场,两个人对抗千万人。只是,那个被人拼死守护的幸运儿是我,你是……我一个人的战神……”
“我不是。” Cynosure平静的道:“我没能保护小雪,是她用自己的命换了我的命。”
“那不重要。”她低笑一声:“幻想永远比真实美丽,所以我宁愿相信幻想,就像有个傻瓜死心塌地相信我是他高贵的公主——”她抬起头,炽亮的眼眸中却浮着一层蒙蒙水光。
“不过,是时候该梦醒了,我已经不想牵你的手,你走!”
Cynosure看着她,神情宁定,如永恒。
“乌芙丝——”
“你走!还有你们——”乌芙丝转向我和梁今也,嘶声叫嚷,“全都滚得远远的,最好滚出遗弃之地,再也别让我看见你们!”
没有人移动。
连乌芙丝也只是站在原地叫嚣。
如涨潮般冲上来的神仙突然又如落潮般退开,在我们周围空出一片足球场大小的空地,远远的包围守望。
我握着绝神弓,梁今也的手盖在我手上矫正方向,弓弦忽然自发颤抖,弦上的绯红小箭抖得像一只遗失在冬天的寒号鸟。
“好强的妖气。”梁今也的手冰冷,我反手握住他:“有几分熟悉,但愿不是他。”
Cynosure缓缓的,一寸一寸收回右手,横剑当胸。
乌芙丝叫得声嘶力竭,看到我们的眼神,忽然止住。
风渐大,腥味儿浓烈。
我看着那双眼里的水光满溢出来,偏过头,看着她身后一地残缺不全的尸体,狼族的尸体。
糟乱血肉,坨坨块块,零落碎散。
修成人形的妖精,死后也是人的形体,所以我看过去,横陈在雪白地面的是我一样的人体碎片。
我开始干呕,梁今也轻轻拍着我的背。
不是恐惧,我见过太多血,也不是反胃,我的胃里空空如也。
只是从身体深处冒出来的恶寒,血管气管喉管纠结,迫不及待想排出。
乌芙丝身后钻出一“条”黑影。
一条灰色的,四脚着地高度仍可到乌芙丝肩头的巨狼,硕大的头颅上毛色半苍,嵌着一双褐金色的眼,大口咧着,参差的尖牙上挂着血肉。
同类的血肉。
“哇!”我说,握紧梁今也的手:“狼王的原形很帅耶!”
梁今也笑着大力拍了下我的背:“吊胃口的家伙,明知道人家看不见。”
Cynosure走前几步,沉声道:“原形咒发作的妖精只剩下兽性,他连部下都杀,根本不记得你是他女儿!乌芙丝,到这边来!”
乌芙丝看着他,咬着唇,笑了。
明艳逼人的一笑。
绯红小箭无声无息的射向巨狼胸前,巨狼呜咽着跃起,下一箭又到,我和梁今也合力笼罩上下左右,务要一箭毙命!
枪响,灭妖枪击中绝神箭,人影横掠,挡在巨狼前面。
Cynosure持剑冲上,虚晃一下,闪开乌芙丝,巨狼已凌空扑下,一人一狼斗在一起!
饮血剑的剑气和巨狼的妖气在虚空中激溅出电光,发出劈啪声响,附近数十米的地面不断出现剑痕和爪印,积雪和赭色的泥土飞溅,地面一遍狼籍。
巨狼像是铜皮铁骨,饮血剑毕竟不利于砍斫,Cynosure猛的向后挥手,饮血剑化为一道蓝光飞到我身前,栽入地面。
他右手得空,立刻祭起手刃继续战斗,左臂却始终垂在身侧。
我忽然想起,全身一震。
在战狐王的时候他左臂受了伤,我以为凭神仙的恢复力应该没有大碍,看起来那条手臂也确是完整如初——难道——难道伤并没好?!
战3
饮血剑半截剑身插入地面,另外半截微微的颤抖着,抖落飘坠其上的雪花。
梁今也突然狠狠的捏我的手,我痛得缩了一下,他就势放开我,微笑道:“别管我,去吧。”
我看着他坐倒在地,绯红的绝神弓放在膝上,白衣上斑斑点点的雪。寒风吹拂,发丝衣角轻扬,他孤坐于辽阔的天空荒野之间,身后是漫漫雄兵。
我拨起饮血剑,大步走近战得天昏地暗的一人一狼。
经过乌芙丝,我驻脚。
“光看有什么用?两边你都下不了手。”
她定定的望着战局,没有回应。
“我给你灭妖枪的目的是什么,你别给我装不懂。”
顿了片刻,她转身走向梁今也,仍是侧着头,长发遮掩了表情。
我又叫:“喂。”
“我知道。”她头也不回的道:“你要我保护梁今也,所以狐王那时候我没有参战。我……承认你现在比我强,作为交换,你会保护Cynosure和……我父王?”
“我尽量。”我说实话,“但我总得活着回来见我的男人。”
“你的男人?蠢女人,你终于选定了?”
“我什么时候动摇过?”
“经常。”
“靠!”
我运气护住全身,发足奔向两具缠斗的躯体,仙气和妖力在空气中密布了闪烁电光,我每接近一步,身体的压力越重,呼吸急促,心跳仓猝。
Cynosure高高跃起,整个人化成一道白光疾劈而下,炽亮的白光在一遍细碎电光织成的网中脱颖而出,气势惊人,那一瞬间,撕裂长空!
巨狼被迎头劈中!
“父王!”
耳边传来乌芙丝惨厉呼叫,我在奔跑中只觉时间停顿,万物静止。
我还……什么都来不及做。
Cynosure的身形在半空中显现,落地,左臂仍是耷在身侧,右手横过去握住,脸色异常苍白。
我冲到近前,他看我一眼,我无声的靠过去。
他比我高很多,我的头只及他肩膀。
“别死撑了,你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往身上扛,这么些年,不累吗?”
他深深看着我,骤然软倒。
他挂在我肩上,我要拼全身力气才能撑住这具几乎是我两倍大的身躯,多亏南雪卫的能量,我有成为大力士的潜质。
乌芙丝冲过去抱住倒地的巨狼,我望了远处的梁今也一眼,叹气。
“父王……”手刃几乎削掉巨狼半边头颅,乌芙丝颤抖着抬起血肉模糊的狼头,含着泪叫:“父王——啊!”巨狼猛的睁开眼,血口大张,咬住她喉头!
“乌芙丝!” 我推开Cynosure,狂奔向她!
白生生的狼牙,血水和口涎淋淋沥沥滴落乌芙丝天鹅般优美的颈,巨狼仅剩的一只金眸汪着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