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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节

有求必应-第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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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光闪过,小妖被逼退几步,Cynosure抛了件东西过来:“用这个。” 
  我一把接住,触手还有他掌中温热,一尺剑锋淡如纯白,只剑尖一点浅浅的蓝——饮血剑!   
  雪3   
  握住饮血剑,被灭妖枪震麻的右手突然又感到一股震颤,一种尖锐的冰冷钻进掌心,震动,颤抖,每条血管都仿佛结了冰,细小的冰棱相互碰撞,剧痛如箭一般扎入心脏! 
  我不停发抖,灭妖枪落到地上,饮血剑却像粘在手上,无论我如何用力也甩不脱!心脏痛得收缩起来,随即那股熟悉的热流又出现了,剧痛立刻消失,仿佛结冰的血液流出心脏后变成灼热,一冷一热在身体中循环,左边身体极热,右边身体极冷,竟是毫不相让! 
  隐约听到Cynosure焦急的叫声,我的眼前雾煞,朦胧看见无数条人影晃动,心知敌众我寡的战斗,Cynosure和乌芙丝不可能永远保护我周全,何况,还有一个瞎了眼的梁今也。 
  心脏又一阵剧痛,这一次,我清清楚楚知道为什么。 
  我试着移动冻僵的右手,不行,换成灼烫的左手,一点一点僵硬的挪向右手,五指张开,抓住! 
  “轰!”耳边一声巨响,足以令天地为之失色,仿佛火山喷发,滚烫溶岩如绚丽的烟花直冲上天,冰川瞬间化成流泉,我的眼前一遍血红! 
  心跳得好快,好快,许多往事云宵飞车一般在脑海中飞驰而过…… 
  因为家贫,被迫提前中断学业,十七岁开始在社会上摸爬打滚,当那些不如我的同学追寻着光明未来,我却早已看尽人情冷暖。心里不可能没有怨,但我的父母爱我啊,他们只是平凡朴实的人,贫穷不是罪恶,所以,我连怨恨的资格都没有! 
  我也是有梦想的,温雪曾经有那么多那么多的梦想,一个一个列出来,用英文写在英语课堂上,用中文写在语文课堂上,每个人都相信我能做到,连我自己,都盲目乐观,自信飞扬。不过是一两年时间,那些梦想变成了天边遥远的星,连抬头看都是一种奢望,我蝇营狗苟,只为求一片瓦遮头,衣食无忧…… 
  还有颜琛,我爱的那个少年,时光深处的少年,同是校园的风云人物,但他眼中只有我,我眼中只有他,水晶般不掺一毫杂质的爱情,我用整个灵魂去爱他,期盼这份爱情能够洁净我的灵魂,却不料他离开的如此干脆,弃我如敝履…… 
  兜兜转转,惨淡经营二十年,亲情、友情、爱情我都遗失了,偌大的冰冷城市里唯一的栖身之所都保不住,到最后,除了心底一点坚持,骄傲如温雪,居然什么都没有! 
  为什么!?如果真的有神的话,你来告诉我,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磨平我的棱角,为什么要让我流入沟渠,为什么要让我痛苦麻木却又苟延残喘?!如果真的有神的话,我情愿你杀了我!你来杀了我!你杀了我!! 
  剑芒暴涨,我只觉身体里灼热淹没冰冷,令人烦躁的滚烫气流叫嚣着寻找出路,剑作刀招砍在虚空中,鲜红色的气浪沿着剑锋划过的轨迹狂飙! 
  “啊!” 
  我被一声充满恨意的怪叫惊得一跳,猛的醒悟那声音出自我的喉咙,忙紧紧闭上嘴,仍觉喉咙里一股气冲上,忍不住呛咳,咳得泪眼模糊。 
  一双臂膀从身后抱住我,我拼命挣扎,拳脚击在他身上,他也不抵抗,只软软的包裹住我的脊背,温存的在我耳边碎碎念叨:“乖,没事了,没事了……” 
  好容易止住咳,我的手被他牢牢箍住,干脆低头在他破破烂烂的衣袖抹掉一脸泪水,眨了眨眼,对上Cynosure震惊的蓝眸。 
  不,不只是惊,那双眼里还有怜惜、包容、忍耐,和不易察觉的……恐惧…… 
  那是什么?我怔忡的看着他,他在怕我,他居然会怕我? 
  “蠢……温雪,你没事吧?”乌芙丝吞吞吐吐的道,我偏头去看她,那张美丽面孔小心翼翼的对着我,奇了怪了,她发什么神经? 
  “我能有什么事?狼女,你秀逗了?” 
  乌芙丝虽然不明白我在说什么,却以犬科动物的直觉发觉我在骂她,“腾”一声飞速变身为叉腰泼妇。 
  “我呸!你连自己做了什么事都不知道,果然不是一般的蠢!蠢女人,你回头看看!” 
  我立刻转头,当下呆住。 
  没有妖精,成千上万的小妖像和地面的积雪一起消失在空气中,光裸的赭红色土地上不知何时出现一条深沟,从我前方一米左右开始延伸开去,越来越宽,越来越深,几乎把整个平原分裂成两片! 
  身后的人放开我,我跨前一步,俯身察看那深沟,一股焦臭味直冲鼻端,仔细看去,沟底的泥土颜色更深,隐隐有余烟燎燎。 
  我抓了一把泥土,是温的,抬起头,空中不见飘雪,原本层云密布的天空出现一条裂缝,云朵缓缓从裂缝向两边移动,露出灰蓝色的苍穹。 
  风停乐歇,慰灵歌,天地间异常安静,仿佛回归没有生命和欲望的世界,将亘古的寂寞延续至今。 
  “我……”我直起身,看看Cynosure,再看向乌芙丝,最后惶恐的望着坐倒在地,侧耳倾听的梁今也:“我不懂,这是我做的?” 
  “不是你,是饮血剑。” Cynosure走过来抽走饮血剑,弹了弹仍是一尘不染滴血不沾的剑锋:“饮血剑激起你的暴戾之气,由此催动你的能量。这一剑不但将方圆十里所有小妖化成蒸汽,连古战场的结界都被破除。温雪,你……得到南雪卫的力量?” 
  “是,从生之晶离体就感觉到……” 
  “你不能用它!” Cynosure盯住我,严厉的道:“南雪卫修行是为了保护这个世界,她的力量是温柔和平的,虽然深厚,却从未用于战斗。而你刚才用它杀死生灵,你在玷污她!” 
  我一窒,惊愕的迎视那双冰冷的蓝眸,恐惧不见,怜惜也不见了,那深处闪耀的光芒,更像是……鄙夷…… 
  我失笑,低下头,笑不可遏。 
  一剑杀死恁多妖精,我并不觉得懊悔。这一路行来,我早已习惯杀戳。Cynosure,我不觉得我做错了。只是,你不明白我。你甚至不明白南雪卫,你用你的好恶来创造了一个南雪卫,所以她完美无瑕,所以她只能活在你的记忆中。不管转生几次,你也不愿磨灭的记忆。 
  我站起身,走到梁今也身前,张开双臂拥抱他,从他的胸膛中闷闷的发声。 
  “我明白了,以后不用就是。” 
  狐狸拍拍我的背,在我耳边轻声道:“一听就知道你在骗他,小骗子。” 
  我大笑,好用力好用力的抱紧他。 
  眼睛从他的肩头望出去,没有了雪,平原上视野清朗,那抹鲜艳的红色像是萧索的画布上最夺目的一笔灵魂。 
  “梁今也,我害怕。” 
  “乖,别怕,我在这里。” 
  “你说的,你一定、必须、一直在这里。”我深吸口气,放开他,直起身—— 
  面对狐王。   
  雪5   
  天空的颜色有些淡,一种渗了水的褪去表层的蓝。 
  高高的天台。 
  一棵香樟树笔直的耸立,嫩绿色的树梢在天台下,伸手能够触到。 
  我翻身坐起,听着那个声音说话,耳中却一遍嗡嗡作响,几乎忘了呼吸和心跳。 
  呵,我记得,我当然不会忘记。 
  这是我人生第一次大劫,最甜美,也最撕心裂肺的痛楚。 
  他问:“想知道我是谁吗?” 
  “想见我吗?” 
  我靠坐在单薄的门板上,收拢双腿,把脸温柔的贴在膝盖上。 
  我想知道你是谁。 
  我想见你。 
  就算明知道结局,就算我和你都不是彼此生命中对的那一个,我也舍不得遗失你。 
  颜琛,我最初的少年,颜琛。 
  我听着他走下楼,站起身,手扶住墙壁,忽然觉得有些头晕。 
  天空中的阳光并不刺目。 
  那种轻暖如风的和煦,是对那些处于人生最好年华的孩子独有的怜惜,在未来展示出清晰的轮廓之前,他们都是粉嫩的棉包似的孩子,连神,都不忍心严苛。 
  我拉开门,走下楼,站在楼前,看着十六岁那年的校园。 
  一遍初春生机。 
  被青春浸泡的东西,似乎永远都不会老。 
  “温雪。” 
  我转过头,看着站在樱花树下,春风中落花如雨,发丝轻扬的少年。 
  眼前有一瞬间的模糊,这双黑眸与另一双蓝眸重叠,黑发被阳光斜照,也笼上一层淡淡金色。 
  就是这个。 
  我微微笑起来。 
  “你是谁?” 
  “颜琛。” 
  “温雪,我是颜琛。” 
  颜琛,对,你是我爱过的人类少年颜琛,但这段感情的开始,却是因为一棵樱花树,因为你的笑容与等待,这幅画面与五百年前某一天留在我生命中的痕迹相同。 
  那是温雪身体内残留的,小雪的记忆。 
  我深吸一口气,面对着颜琛惊讶的脸,微笑着,闭上眼睛。 
  你输了,狐王。 
  再睁开眼时,依然身在绯红火焰中,剧痛从皮肤侵入肢体,一切的青春美景像是被火焰瞬间焚化。 
  我紧攥着饮血剑,盯着咫尺间狐王媚惑的美目,绝不退缩。 
  “你只能侵入我的记忆这种程度?”我笑着,喉咙被火焰烤得干哑:“和幻师同等级?” 
  “哟……我没告诉你吗?幻师是我的弟子。”狐王眨着一只微微上挑的眼:“人类修习媚心术很难,他可是个天才呢。” 
  我看了他几秒,也眨了眨眼:“媚心术是幻术,也就是骗术,我很聪明的,说不定我也是天才。” 
  狐王偏过头,长长的红色发丝垂过半边脸颊,像是上好的红色丝绸滑过乳白色锦缎,单色彩对比就是夺人心魄的媚。 
  “有些事光靠聪明是不行的。”狐王一挥衣袖,紧紧包裹我们的火焰乍然分开,我看到仍然飘浮在半空中的Cynosure和无数木然呆立的狼妖,狼群中唯一动弹的是狼王,他正频繁使用各种令人眼花缭乱的法术,与虚空中的某人作战。 
  “他以为……他在和你打?” 
  “哟……”狐王低眉敛目,哀哀怨怨,婉转缠绵的叹口气:“北星卫的弱点是你,狼王放不下亲爱的女儿,可怜他们原本都是钢铁意志的男儿……再聪明有什么用呢,无论神仙妖精还是人类,都会被软弱的感情拖累……” 
  他感叹得那么真心实意,看狼王的眼神简直像在看一个负心薄幸的郎君—— 
  我甜甜一笑,伸臂勾住他的纤颈,凑到那晶莹的耳旁细声说话:“也包括我?” 
  狐王看着我,红色的眼映出红色的火焰,红色的发轻轻飘过。 
  我挨紧他,饮血剑握在右手,右臂搂住这绝美的妖精。 
  仿佛静止的火焰渐渐起了变化,一遍绯红中,有一种明朗与暖昧斗争,此消彼涨,火焰似乎分裂成两股,仔细一看,却是一股红色的气浪与绯红的火焰互相倾轧,两种相近的强烈颜色带着模糊的感情争斗着,无声,凶险。 
  狐王的手指抚上我干裂的嘴唇。 
  “温雪啊温雪,我为什么看不透你的心呢?你把颜琛抛出来,因为你已经放下他了。小也呢?北星卫呢?你真的爱过他们?” 
  我只是笑着,那双红眸里火焰越烈,我的笑容越云淡风清。 
  “你猜呢?” 
  “哟……五百年前那两个傻瓜私奔到遗弃之地,死在古战场,他们应该是相爱的吧。小也对你动了心,甘愿舍弃媚心术的修为,甚至丢掉性命,你难道没有一丝一毫感动?” 
  “你猜呢?” 
  “蓬!”火焰暴涨,狼妖濒死的惨嚎不绝于耳,那绯红颜色中似乎也染上了新鲜的血色。我只是笑着,红色的气浪抵抗、翻涌、包围住暴躁的火焰,一点一点,温和的蚕食。 
  “哟……眼看着生灵死去……连同情也没有吗?圣洁的南雪卫,守护世界的南雪卫……”狐王眸光闪动,缓缓抚摸我的唇,突然低下头,我略偏了下,那个吻烙在右腮。 
  “无情的人哪……”他柔柔的笑着,“如果死的是北星卫或小也……你仍能坚守住这颗心?” 
  “……你猜呢?” 
  “哟……猜不到耶……” 
  红色气浪随着火焰的形状扭曲,悄悄裹住Cynosure,他僵硬的姿势渐渐和缓,缓缓的,张开眼睛。 
  蓝色眼眸映上这红色世界的一瞬间,狂风大作,火舌偏移——一弹指多少刹那——一刹舔上那端坐他方,白衣的少年! 
  枪声响! 
  乌芙丝挡在梁今也身前,紧咬住唇,黑发狂舞,美得像妖,也像神。 
  灭妖枪击上火焰,火舌仿佛能感觉到痛楚的活物,蠕动着退了回来。 
  白衣的少年张着一双黢黑的眼,迎着风,迎着火焰,轻轻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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