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仙得道-第7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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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朔见他如此胡缠,分明轻视法旨,不敬上天,不觉心中大怒,大喝一声:“李少君怎敢如此无礼!漫说你我修道门中,理应归上界管理;就说是平常之人,人间帝王所管得到的,难道上帝反不能顾问?似你这等横行不法,罔上欺君,正见你不服玉帝,有心反叛,正是罪该万死。还敢口出狂言,蔑视玉旨,那真是罪不容诛了。”少君闻言大怒,明仗着自己防卫周密,又素知东方朔道术并不十分高深,心中一无怕惧,当即抹下脸孔,冷笑一声,说道:“照你这么说,你就是玉帝派来的执法官儿,是定要和我为难的了?休说我和你教派不同,就算是同一派流,我今已为人间大臣,得皇帝的信用,亦不必定受上界的命令。”东方朔见他越说越狂,忙向二仙说:“这厮胆大如此,敢烦二位替我拿下。”少君听得一个拿字,立刻拔出佩剑,直奔东方朔。当有玄珠子仗剑迎住。少君大呼:“此地不是厮杀之所,有胆量的,跟我到后面广场上去。”三仙都喝道:“就是到了你那魔主的巢窟,谁还怕你不成?”说着,大家追上前去。不料,少君跑过一重院落,到了一座敞厅,便立住不走。
三仙追人大厅,顿觉眼前如有黑幕障住,对面不得相见。情知这里是他悬挂那个遮眼球的所在,幸而先有预防。玄珠取出镜匣,把上面的镜子向外一照,却也奇怪,小小的一面镜子,居然照得满厅内外发出一片青光焰,顿时黑雾尽除。再把下面的镜子一照,但听哗喇喇一阵响声,大厅上飞下一阵黑色散屑。
原来少君的遮眼球儿已被炸碎。李少君见失去此奇宝,知道无可抵抗,慌忙化道黑云,向空遁去。三仙也驾云相追。谁知少君因时时入宫,为行程便利起见,在皇宫后面筑室,相去尺叭之地。眼睛一眨,一道青光降入皇宫之内,立时失去踪影。
三仙见他已入皇宫,不便再追。只得回转身,先去办那王一之的事情。一之自然不比少君,本来早已认罪。玉旨一到,伏地请死。东方朔却令他见一见师父的面,再行正法。一之谢了恩,起身拜见铁拐先生,叩头有声,不敢仰视。铁拐先生见他如此可怜,不觉叹息道:“数有前定,何必再说。你既知罪,快去就刑。身后之事,自有我替你承担,不必挂怀。你弟子费长房,颇有骨气,兼明礼义,可叫他来见我。”一之起身,便唤长房快来。
长房见过三仙。铁拐先生命道:“你师获罪于天,自取刑戮。他死后,由我带他的灵魂再作修持功夫。如能精进,五百年后还有好处。他的职务,该你继续下去,小心在意,好好去做。办得好,也是极大的功德,否则你师即是榜样。”长房涕泣叩拜道:“弟子不愿继续师父之职。但望祖师开天地之恩,念师父平日诚恳勤劳,不无功绩。望乞转呈玉帝,免其一死。弟子师徒自当格外尽心,多作好事,将功补过,仰恳祖师允许。”铁拐先生摇头道:“这是定数,无可转回。如不信,问你师父。当他初授此职之前,我是怎么告诉他的?至于你接任师父之事,也不是我可以作得主的,乃是奉了道教祖师之命而来。你只要时时记得今日师父获罪之状,刻刻不忘,勉作好人,这就对得住你师父了。而你本身也得了好处。但是……唉……这也不必说了。横竖天下事,逃不出一个数字。数之所定,非大智慧大福命之人,谁能挽得过来。事既无补,多说也无益。吾言已尽,请东方道兄即刻用刑吧。”
说时,王一之已经跪在厅前。东方朔叹了一声,对铁拐先生说:“小弟担些处分,给他一个全尸吧。”一言甫出,双指并伸,即有一道白光突然飞去,附着一之身上,化成一条白丝带,绕紧一之的颈项。仙家法力,与寻常绞刑器具不同。转眼之间,一之神魂出窍,尸身倒在地上。长房和另外几个徒弟,都大哭起来。
铁拐先生早把一之的生魂揪住,塞在葫芦之中,拱手儿对玄珠说道:“不久东方道兄有一场大难,也是前定之数,无法幸免的。有九转还魂符一道,引魂幡一纸,道兄留在身边,待他遭难后,将此符塞入他的颈上,如此这般,妖人可以剪除。再用幡将东方道兄带去,每天将道兄自己制炼的干元夺命丹,灌一粒下去。三天之后,便可回复元气。此后东方道兄尘缘功满,可以回转天庭,不必再在凡土。就是汉家天子,亦气数已到,也用不着东方兄在此伺候了。”玄珠听了,一一应诺,转问铁拐先生:“可知小弟此番回去,有无意外之事?”铁拐先生听玄珠说出这话,不觉十分惊讶。因运转神目朝他注视了一会儿,喟然叹息道:“言为心声,心为事主。道兄好好从公,为何有此疑虑?易经说:『吉凶悔吝生乎动。』道兄此言,也一动也。修道之人,最忌动心。道兄前途确不甚平安。好在弟辈中人与道兄将来还有一段香火缘,尽可前来相救。一切请放心干去。只要良心不死,凡事都可鉴原。身体上的处分,吾辈是不怕的。天机难泄,弟之所知,虽不止此,而可言者,却只此而已。再见吧!”说毕,额手为礼,一霎时人影俱无,原来他却借土遁走了。
东方朔和玄珠子听了铁拐先生一番话,心中都觉有些不快。
吩咐了长房几句,又回到东方家,磋商再去诛杀李少君的方法。
不道少君一见武帝,立即哭拜于地,说:“东方朔因忌臣日侍陛下,恐怕把他从前许多欺君大罪一一说出,特地请来远方妖人,和臣为难。将臣千年修炼的法宝炸碎,还敢冒充玉旨,取臣的性命。万望陛下替臣作主。”武帝听了大怒道:“东方曼倩,一再欺朕。今又和先生为难,真是该死之徒。先生勿忧,朕即派禁军将他驱逐出国,不准他在中原逗留,好么?”少君忙奏道:“此人道行不浅,兼有妖精为助,陛下如不用他,就该快快杀掉。若是驱逐出国,等他怀恨图报,不但臣本人防不胜防,陛下也不免危险。还是赶快诛戮为妙。”武帝这时正在怨恨东方朔,信任少君,听了此奏,即下道旨意斩东方朔,并令少君亲往监斩。少君得了御旨,欣欣得意地带起几百御林军,围住东方朔的住宅。这把东方朔弄得莫名其妙,正要出来查问。
那少君已带了四员健将,大踏步进去,劈头遇见东方朔,喝令拿下。东方朔听了,不觉后退几步,忙问:“这是什么意思?”少君也似东方朔对待他的方法,喝令跪下接旨,一面取出圣旨。
东方朔是正当仙人,自然谨守臣节。既有圣旨,自然跪接。少君站立正中,把圣旨开读过了,也不等他谢恩,马上袖出飞剑,将东方朔一颗头割了下来。看官认清,这便是东方朔偷桃,王母给他的一个报应。但这事究竟办得太冤,东方朔又是有道法之人,岂惧你一刀之刑?看看斩下了头,一下子功夫,又长出一个头来。少君即用飞剑再斩,头才落地,腔子中又出一头,如是数次。
少君沉吟片刻,思得一计。立刻派员,飞骑奏请武帝,带了玉玺,御驾亲临。武帝不知何事,一则动了好奇之心,二则不忍违了少君之意,果然排齐銮驾,亲临东方家中。少君跪迎入室,奏明东方朔弄术欺君,藐法罔上情形。武帝被他说动了气,又因东方朔法力高强,恐他将来报仇。既已用刑,自非杀他不可。忙问少君,此事还该如何办法。少君奏道:“请万岁将玉玺印在纸上,待头落地,镇住他的腔子,便不能再长出来。”武帝依言,取出传国御宝,印了一纸。少君再用飞剑把东方朔的头割下,随用印有玉玺的纸覆在他的颈脖子上。果然国法尊严,帝皇权重,得此一纸,东方朔纵有天大的法力,也无从施展出来,白白地给割去了脑袋,再也长不出一个头来。此时玄珠子早已出来,用隐身法躲在一边,见东方朔头已落地,李少君正在上面和武帝说话,大家都不注意到死人身上,便趁此机会,现身而出,假装去看死人,走近东方朔身边,揭去玺纸,换上铁拐先生的符咒,随把寸许长一把小剑,放在他的掌中,口中说道:“东方朔听着,王法已服,果报分明。天律难逃,尔责未尽。咄咄,罪人在此,还不动手。”一语未毕,东方朔一个无头之体,突然握紧了剑,跟随玄珠飞行而上。一霎时,但听武帝和随从之臣并太监兵士之属,都大叫:“不好了,死鬼跑路了!”武帝虽是英主,奈年已老迈,平日又迷于酒色,精力不济。况以天子之尊,自来未上刑场,不亲战阵,一旦见此可惨怕人之事,怎能支持得住,先已向后仰倒。李少君胆子虽大,却因双目已迷,神志忽然昏昧,竟不能用法抵抗,当被玄珠子双手扼住咽喉,当众朗读玉旨,数其罪恶。众人不知就里,不敢近前,更不敢顾问。等得玄珠子读毕诏书,东方朔手中剑迎风一晃,长有三尺,直刺少君,洞入腹中。少君大喊一声,滚于地下,现出原形,乃是一只大龟,探头探脑,还想逃走。又被玄珠用法禁住,不得脱身,只在厅上不住地爬来爬去,打磨旋儿。武帝晕去未久,得众人叫醒转来,一见少君化成大龟,又是一惊一吓,自觉魂魄飞越,坐立不定,慌命摆驾回宫而去。
这里玄珠子用仙剑在龟壳上连砍三下,只听轰然一声,声震屋瓦,龟壳一点不动,玄珠的剑却被震落在地上。玄珠大怒,披发仗剑踽步而出,书符念咒,请来雷公电母,青天白日之下,忽而天地昏暗,日色天光。雷电二神立在空中,躬身问道:“法师见召,有何公事?”玄珠举手还礼,朗声说道:“龟精李少君,屡害生灵,罪大恶极。近复化成人形,立身朝堂,侮辱贞魂,诱惑皇帝,种种不法,一时也说不尽。有岁星东方朔,奉上帝旨意查办此案。怎奈岁星本身有夙孽未了,反被龟精诳奏皇帝,先将他斩首。现在岁星冤孽已了,不久可以回生。而龟精罪重,不能任其再延岁月。当由岁星委托贫道,协助诛妖。现在妖人已现原形,而顽壳甚固。贫道自愧术浅,无法破碎。请尊神慨助一臂,用电力轰碎龟壳,不胜幸甚。”
雷公听了,和电母商量了一会儿,说:“龟精胡闹,久应伏诛。好在现当夏令,正是雷电施威的时候。法师请让开一步,容小神作起法来。”玄珠子称谢,把东方朔身体一招,跟着自己,一同入内。
玄珠子又吩咐人,把他的脑袋搬来。玄珠子亲自捧在手中,对准腔子,替他照原状放将上去。一面取出铁拐先生的符咒,改塞在发际。玄珠口中念念有词,喝一声:“合!”脑袋和身体便合了笋儿,不见一些痕迹。但是仍不能动作语言。玄珠将他推在一边,却昂首窗外,听得雷电二人正在分派兵将,把带来的布鼓击得怪响。从地上听去,盛就是一种雷声。雷声起处,同时即有一道金光,自地而起,直奔东方院落中大龟身上,但听豁喇喇之声,龟壳碎作数十块,血肉流溢,腥臭难闻。这李少君一条龟命,就此完结。但是遮眼球之法,却创始于他,而流传至今。今人不知其理,奉以为神。于是大家都称之为遮眼神儿。
此等法术,若用于捕盗探案,以及扶助一切警政事宜,倒也大有效用。可惜能此法旨者,都属于江湖术士,藉为敛钱之具,如当众杀人分尸,立刻又能结合为一,又如用伪币换人真币,虽藏在极坚固神密之处,都有法子调取。这等便都是遮眼的作用。从前老于行旅的人,往往将一种极秽之物,如春宫月布之类,夹放银洋之中,据说可防术士的暗算,也是玄珠秽镜破遮眼球之意。这是闲话,说过便罢。
再说雷公电母协助玄珠击死少君原形之后,玄珠子纵身入云,向二神再三道谢。二神笑道:“彼此都为公事,何敢言谢?”玄珠子又颂扬他们的法力。二神笑道:“小神们不过是顺着天地之气,做个现成的主人。有何法力可言?再则世上恶人太多,雷电却不是时时可致。而且为了一二个恶人,如此兴师动众,甚至害及人民,小神们的意思,很认为不大便利。曾向玉帝上过世条,拟把电力公之于众,要使人间负有执法权者,皆可利用吾电,以惩治恶人。如此,则小人益发知道畏惧,犯罪之事或可减少一点,也未可知。”玄珠子忙道:“此法甚妙。不知可蒙采纳。”
电母答道:“为这事情,玉帝倒很注意,曾经请齐各位仙祖,并西方佛爷,大开会议。结果,因大众都说:『现在的世上恶人,究比善人少得几倍,有雷电以示威,亦大足警惕一班宵小无行之徒。若将电力操于世人之手,久而久之,人民常见电力,因稔习而生轻薄之心,转失儆世之效,不如照旧为宜。』只有西方如来佛爷叹说:『世风越来越薄,人心越弄越坏。照此情形,只怕千年之后,至二千年间,百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