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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

拱手山河讨你欢 作者:姬浅一(红袖2013.6.30完结)-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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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幅浑然天成的水墨画,淡然雅致。
他目光深邃如海,里面悲伤如影拖曳。
他银发张扬,寂寞而又优雅。
她只看清了他,看清了他有如神帝的俊颜。
此后,她仍是目不能视的瞎子。


'27. 一曲歌罢见清崖(四)'

  “妆濡,夙衍,尔等违反天规,顶撞寡人,逆天弑神,大逆不道。朕要让你们永生永世,受尽折磨。”那个威严的声音高高在上,回荡在天地之间,压迫得让人无处可逃。
“玉帝,我绝不会任你摆布!”
四处都飘荡着玉帝那威严冷漠的声音,层层跌宕,四处蔓延,那股冷漠蔓延至四肢。
山川四海,天下之大,却没有他们容身之处。
“衍。”
“妆。”
他们彼此唤着对方的名讳,瞳仁中映着彼此的影子,有悲伤如影,有幸福乍泄。
“你后悔么?”
“绝不后悔!”
“你害怕么?”
“夙衍永在,我便永不怕。”
“你愿意与我亡命天涯么?”
“衍在我在,衍去我亡。”
“你确定?”
“确定。”
“那好。”他一个吻落在她的唇角。湖水粼粼,映着他绝美的容颜,他五指聚集灵力,望天凄然一笑,满头银发漫天飘舞,“我夙衍今在此以命发咒,我与妆要永远相爱永生在一起,生生世世不离不弃,若违此誓,我便与妆皆愿自残身体,受尽相思之苦——”
他的银发愈发张扬的纷飞。
她回以一笑,五指紧扣着他的五指,声音决绝:“若违此誓,自残身体,受尽相思苦。”
————————————
“生生世世不离不弃……”歌清崖轻轻呢喃,嘴角的笑容却无比冰冷。
夜已深,凉意侵入身体。
他坐在黑暗中,竹叶的影子遮住他的脸,神色晦暗不定。
“你要去哪儿?”他并不回头,却能想象到背后那个人的模样,一定是轻手轻脚不敢发出一点动静。
月笙的确是轻手轻脚不敢发出一点动静,饶是如此还是被发现了。她利落地抱拳作辑:“多谢歌公子救了我的命,然我确不是公子要找的人,在下先告辞。”
“过河拆桥?”歌清崖五指紧握。
“没错。”
前一秒月笙还在笑,可下一瞬歌清崖就已经到了她的眼前,没有用一丝内力,没有用一丝轻功,月笙虽看不见,但听力极好,却没有听清他是怎样出的招,就这样,歌清崖已经抵达在了她面前。
“你若是敢离开我,我便挑断你的脚筋,你若是敢出手对付我,我便挑断你的手筋。”歌清崖冷冷地说,看着月笙的目光也冷冷的,犀利的目光似乎要在月笙身上戳出一个窟窿。
“歌清崖你……”
“叫我衍。”
“衍?”
“不记得了么?妆,你以往都是这样唤我的。”他忽然笑意满满,神色温柔,看着月笙的目光柔软温和。
“好吧。衍。”月笙无奈道,“我自知不是你的对手。我与你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你若不记得我,我不会强求——”他淡淡地说,疏离万分,却在下一刻杀意重重,“但你若离开我,我天涯海角都会寻到你,然后让你成为废人,一步都再也不能离开我!”
“你——”月笙五指紧握,骨指捏得泛白。
“你什么你,把这碗茶喝了。”他托着玉白瓷杯,不耐烦地命令道。
月笙自然知道这茶水中不会有毒,因为歌清崖何其高傲,武功又高出她太多,根本不屑下毒,所以她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歌清崖,这是什么茶?”月笙觉得这茶味道极好,口齿留香,浅浅的梅花味儿,还有浅浅的酒香甘醇,入喉后带着一股沁凉,涩涩的,却又极耐口。
“衍。”他不悦地提醒。
“衍。”她从善如流,“衍,这是什么茶?”
“浮生醉。”
月笙不会知道,这是她以往最爱喝的茶,她更不会知道,歌清崖在桌旁坐了一天,换了一天的热茶,只为她醒来能喝一杯最爱的热茶。


'28. 一曲歌罢见清崖(五)'

  “浮生醉……”这名字怎这样熟悉……
“过来。”他又对月笙勾勾手指。
月笙想发作,但很有自知之明没有动手,十分礼貌:“夜色已晚,我还是推你就寝吧。”
歌清崖难得没有再为难,薄唇吐出一个字:“好。”
月笙推着他的轮椅,碾过青石板,发出清脆的响声。
在被褥盖上的时候,月笙起身,歌清崖却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妆……”他一双疏离的眼眸欲言千般。
月笙看不见他痴缠不舍的眼睛,不动声色的抽回自己的手:“何事?”
手中空空荡荡,歌清崖轻轻笑开,却散发出森森寒意:“我警告你,以后乖乖听话,不要动离开我的念头,那样的话我会让你生不如死。还有,以后我说什么你不能反驳,我做什么你要顺从。”
“你以为自己才三岁?”月笙怒不可遏。
他挑挑眼角:“你不同意?”
他散发出的气息太过危险,她只得点点头,忍住千般恨意:“同意。”
他很是满意,像是一个孩子终于得到了心爱的糖。
“过来。”
“为何?”
“你刚才答应过我不论我说什么都不能反驳,我让你过来便过来。”
月笙只得走到他身旁。
万籁俱寂,山月浩荡,竹叶青青,静影斑驳。
黑暗中,他忽然一把抱住她,手劲大到似要勒断她的腰。
月笙下意识地挣扎,他却越抱越紧,尖尖的下巴抵在她的肩上,声音无限疲惫:“别动。”
月笙立刻就不动了,她亦不知道缘何自己这样听话。
歌清崖满意地埋在她纤弱的肩上,银发垂在她的颈窝,两句冰凉的身子贴在一起的一刹那忽然温暖。像是忽然有了一个寂寞的支柱,他双手紧紧抱着她,像是抱着一件随时会消失的宝物,双眼无力地垂下,一切疲惫尽卸。
“妆,你在,真好。”
“衍?”她下意识叫他,语气带着自己都难以察觉的温柔。
许久没有动静,她方明白歌清崖是睡着了。
她不自觉五指循着歌清崖的五官抚摸,心想这定是张极俊极俊的脸。
最后她把歌清崖安置在床头,替他掖好被褥,不自觉在他眉上落下一个吻。
这个吻刚落,她就诧异的捂住了自己的嘴。这个温暖的吻,她竟然吻了一个刚认识的偏执狂?!最后没再深究,她实在是累的腰酸背痛,循着床沿趴在桌上睡下。
装睡的歌清崖睁开眼,然后两指并列寻着眉角拂去,薄薄的唇片舒展开一个轻轻柔柔的笑容。
——————————————————
月笙睡眠向来极浅,此刻却酣睡深陷梦里。
梦里,不再是绕指青葱相伴的赫连侦,也是不相濡以沫的延陵暮歌,而是一个模糊的男子,雪白的银发张扬满目。
那个男子与自己遥隔数十里,模糊一片,只能依稀辨认是一位容貌清华疏离绝美的男子。那个男子身旁站着一位女子,大红色的血衣妖冶若嫁衣。
“你后悔么?”男子问。
“绝不后悔!”
“你害怕么?”
“夙衍永在,我便永不怕。”女子口气坚定,声线中有莫名的悲伤,夹杂着幸福。
“你愿意与我亡命天涯么?”
“衍在我在,衍去我亡。”
“你确定?”
“确定。”
“那好。我夙衍今在此以命发咒,我与妆要永远相爱永生在一起,生生世世不离不弃,若违此誓,我便与妆皆愿自残身体,受尽相思之苦——”
“若违此誓,自残身体,受尽相思苦。”


'29. 你不离开,我不舍弃(一)'

  皑皑大雪,绵绵寒冬,此刻都化为了灰烬。
春天已至,冬雪都化作潺潺春水,而雪水煮的茶,格外的入口。
“妆,喝茶。”仍是凉凉的玉盏,上面用深靛色描绘着细腻的图案,指尖触碰到玉杯时,那图案仿佛要从指尖荡漾开,绵绵无尽。
“衍,你教我泡茶吧。”此时他们已经相处了几年,都已经熟悉。
她已经习惯“妆”这个名讳,亦习惯了歌清崖“衍”这个称呼,他们相处极为默契,仿佛多年前的确曾经相似。
可是月笙清楚地知道,歌清崖望着自己时,眼中承载的是另一个人的影子,那位名叫妆的女子。
这几年中,她作他的腿,他作她的眼。他们去过许多地方,感受过许多风景,烟雨江南,塞外漠北,长安的繁华,南山的寂静,晨钟暮鼓,日子出奇地平静。
不是没有动过离开的念头,可是她只是个盲人,而歌清崖太狠,太决绝,他会说到做到,一旦离开,他天涯海角都会寻找自己,然后让自己彻底成为废人。
有时候她有些恍惚,歌清崖待她极好,动作轻柔语气温和,他清楚地知道她喜欢什么,而她亦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知道了他的喜恶。
“不教。”他狡黠地摇摇头,“我要你重新爱上这种茶,然后离不开这种茶,再也离不开我。”
她无奈笑着:“我现在已经在你身边了。”
“可你终有一日会离开我。”
“那到时候你会怎么办,是挑断我的脚筋,亦或是给我下毒让我成为丑八怪只能待在你身边?”她故作思考状,手指托着腮。
“想听真话还是假话?”他挑眉看着月笙,眼中满是温和的笑意。
“假话。”
“我会把你毒成丑八怪,让别人都嫌弃你,让你只能伴在我左右。”
“我以为假话你会说点好听的。”她不满地将茶一饮而尽。
“真话更难听。”
“哦?”她来了兴致。
“真话是,我不仅会把你变成丑八怪,还会打断你的腿。”
她叹了口气,精致的远山眉飘渺无尽:“似乎我都没有活路啊。”
“是啊,所以你不能离开我。”这样的对话总是会重复许多次,歌清崖永远不厌其烦地重复“你不能离开我”,而她亦不厌其烦地陪他说。
“今年‘皓月坊’又酿成了一种酒,我们去长安吧。”
“好。”
————————————
月笙陪伴了他五年。
此时她已经二十五岁,容颜却永远如十七岁那般清嫩如清晨甘露。
这五年,她对歌清崖说得最多的一个字,就是“好”。
她不会拒绝,亦不能拒绝。
曾有一次,她怀中掉出一块玉坠,那块玉坠儿做工精细,呈蝴蝶形状,白玉无瑕,栩栩如生,似是要展翅飞翔。歌清崖冷着一张脸,沉声问:“这不是你该有的东西。谁送的?”
歌清崖向来霸道,而她亦是狂妄自在惯了,自然不喜别人管得太多,只是忍耐了许久,终于在那一次爆发。她笑得放肆,笑得挑衅:“这不是送的,是我趁人之危抢来的。如何?”
“这是枕玉宫左护法的东西!”歌清崖见多识广,自然明白这东西的出处,他更知道,那位已经叛变的左护法是江湖人人相传的美男子。
“那又如何?”
“扔了。”他冷冷地命令。
“凭什么?”她不满着,双眼愤恨,她忍受了太多,觉得这个男人简直不可理喻。


'30. 你不离开,我不舍弃(二)'

  剑拔弩张,而他仍是淡淡的,从容不迫。
最后,他用一条蛇咬向了她。
那是条训练十分有素的小蛇,滑过她的肌肤,小蛇的蛇皮十分滑嫩,她抓不住,玉坠儿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撞裂声,碎了。
而她的心,亦跟着那玉坠儿一同碎了,那是她唯一可以想念的东西,如今化作地上的粉末,吹扬散于风中。
她一共被蛇咬了四口。
那是条有毒的小蛇,她全身肿胀,一张清秀的脸上开始布满可怕的条纹,身体上也遍布条纹状的痕迹,她像一条蛇般游走。
每一天夜里她都会疼得撕心裂肺,在第三天毒发必死无疑的时候,歌清崖替她解了毒。
那解药药效极好,她像一条蛇蜕皮般,褪去了那中毒后的斑纹,一张倾颜如花的脸也渐渐恢复原貌。她疼得躺在床上不能动弹。
歌清崖情深款款地吻了吻她的唇,语气呢喃如情人低语,却残忍无比:“我说过了,妆,不要忤逆我,乖乖听我的话。”
他又亲吻了一下她的唇,细心地将汤药一勺一勺的喂入她嘴中,仿佛那三日中毒的绝情冷酷并不存在。
她尖锐的棱角,就这样一点点被他磨平。
他们彼此磨合了五年,她温顺如小鹿,他亦尽职地扮演情深不寿。
他们都是失去所爱之人的人,对外界冷淡疏离,需要从别人的身上源源不断地汲取温暖,于是,他们竟然相依相伴地度过了五年。
————————————
长安,皓月坊。
今年的皓月坊十分热闹,他们来时只剩下地字号房。
一壶清茶煮沸,她温着酒,他煮着茶。
“给你。”
“给你。”
他们互相递过茶与酒,她听着歌清崖将皓月坊的酒一饮而尽的声音,心痒难耐,尽管他煮的浮生醉再好喝,喝多了总会腻。而歌清崖向来是不允许她喝酒的。
对此,他给出的解释是:“喝酒对身体不好,容易折损青春。”
“那你为何就能喝?”
“因为我有一张永不老去的脸。”的确,他永远是英俊的模样,她曾在夜间偷偷摸过他的脸,那的确是一张极为英俊的脸,并且十分年轻。
如此,他们去过那么多地方,他尝过那么多酒,她却只能脸上笑着心中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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