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局by:丁榕-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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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人地问着。
如果男人没有点头就好了……这么想的时候,男人已经用那颤抖而苍白到神经质的手捂住了脸。一下,两下,三下……男人一共点了三下头。应该为男人终于不得不承认自己喜欢同性这个丑恶事实而幸灾乐祸的他却一点也不觉得兴奋。
是纯粹的厌恶吧?蒋行磊的手不知不觉伸人口袋,点开了手机的录音功能。
× × ×
——对……我……喜欢男人!喜欢那个人……我就是那种所谓的同性恋……
手机只录了一点点,实际上男人还说了很多。不知是否承认后反而急切想找人倾诉的缘故,男人以一种极为悲怆的语调不断地诉说着他怎样发现自己有这方面的倾向,怎样痛苦地遮掩,怎样爱上自己的好朋友,怎样告白被拒,怎样不得不强迫自己内心泣血却要为好友的婚礼送上祝福……
说这些话时的男人没有看他,只定定地注视着前方的墙壁,与其是对他说。倒更想一个人对着空气彻底地发泄。
到最后,蒋行磊几乎怀疑他是不是发现了自己的恶作剧,乃至自暴自弃,心虚的他不知什么时候关掉了手机。
因为男人说着说着,停了下来,悲哀的目光仿佛永无止尽的河流,沉默了好久之后,对他说了一句:“请回去吧。”
听着手机里放出来的录音,蒋行磊眉头紧皱。一时间他觉得压根没有什么成就感可言。会出现这个想法的他绝对不是良心发现,因为他一点不觉得男人可怜,反而越听越生气。一想起男人的泪颜,就万分不甘心。至于不甘心的原因.至今没想出来。
第二天上课,换了另一个讲师,说是男人生病请假,然后连续几天都没有看到他。男人请假的这段时间,蒋行磊也没再去过那间公寓,尽管一直耿耿于怀。
这种又厌恶又不甘心的想法,究竟是什么呢?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办公楼前的中庭,两人不期而遇。与周遭的学生时尚打扮截然不同,灰土老气的装束,走在路边应该是没人会注意到的瘦削身影,却被他发现了。
心小小地雀跃了一下,他站着,一时间不知该以什么表情面对。
男人望向他的目光明显错愕,随后低下头,抱着一大叠卷子匆匆从另一头走去。
“老师!”他喊,那背影僵了一下,脚步却不曾停顿。这令蒋行磊涌起一股强烈不满。
索性直接到教员室去,男人正在和其他老师说话,看到他目光立刻避开了。
“原老师……”才开口,男人就急急忙忙收拾公事包,抱了一摞书走向门外。
在擦身而过时,一股怒气撩起,蒋行磊想都不想就抓住了他。
“老师!”带着警告,完全忘了该装成原来的乖学生,“你没听到我在叫你吗?”
过大的声音令其他老师望过来,男人果然急了。
“有问题……到外边再谈。”
到了外头,男人马上懊恼地低声说着:“请放开我……”
不是属于生气的表情,就表示恶作剧尚未被发现吧?
蒋行磊想,但没有放手。“老师,你病好了吗?”
男人愣了一下,总算抬头看他,但很快又低下去。“嗯……”
接下来该说什么呢?一向能言擅辩的蒋行磊也沉默下来。
他只单纯地想看一看这男人,却没想过见面要说什么。不快的感觉并未减去,反而迅速占据了内心。
还是男人先开了口:“我马上要去上另一个班的课,你那个班是在下午吧……”
没有说下去,男人的意思也很明显了。当学生从身边走过,以奇怪的目光看过来时,蒋行磊才发觉抓着男人肩膀的样子实在有够暧昧。
一股恶心窜了上来,他立即放开手。男人对他点了点头,转身朝教学楼方向走去。
恶心,厌恶……应该是很正常的反应吧?前阵子故做天真挑逗男人时都没有这么厌恶过!
这种厌恶,与其说对男人的厌恶,更像是对某种东西的厌恶。
那种被侵吞,被唐突,被妩视的东西……
“听说土玻璃回来上课了哦。”
才发呆了一会,身边就响起友人的声音,蒋行磊抬头,正是被他疏远了好些天的两人。
“行磊,你最近在忙什么?好一阵子都找不到你。”
无聊得不想答话,蒋行磊兴趣缺缺地听着,那些以前听了都会笑两声的笑话现在听来一点都不好笑。
扭头一看,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拿起他放在桌上的手机把玩的席德凯点开了那段录音。
“喂!”阻止之前,好玩的席德凯一听到那不同寻常的声音就跳到了路原锋旁边,等他把手机一夺而过,他们也听到了“我喜欢男人”那句。像什么东西被揭穿了般,他粗暴地关上手机。
好在是在大课室里,其他学生都离他们比较远,手机的音量也调到最小声,没人注意。
“行磊!”路原锋叫起来,“原来他已经向你告白了?赶快放到校园网上!”
“对对对,那家伙一定吓得魂飞魄散……”
蒋行磊的回应竟是大力捶了一下课桌,巨响足以让课室内的声音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向这边。
真的很恼火,不是一般的生气。
瞪着被他无名怒火怔住的两人,他一字一句地进出:“我还没有玩够!”
说罢,不顾他人的惊愕,抓起书包就走。
没有玩够……对!没有!一瞬间,似乎找到了不甘心的理由。像是脑海间闪过不少想法,被他抓到一个最为合情合理的。
那个男人……居然能够用那么恶心的声音和眼泪向他诉说对另一个男人的喜欢!本来,应该由他挑逗他的不是吗?男人应该对他有感觉才对,结果……却插进了那个什么见鬼的宗方!只是愚蠢男人的暗恋也就罢了,那男人却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再恶心的感觉也不及他自尊受挫的万分之一!
他的自尊,理所应当,要男人偿还。怀着这样的心理,他向男人上课的地点走去。
× × ×
原庭信觉得自己真是万分丢脸,他居然在躲一个学生。感冒在第三天就好得差不多了,却硬是多休息了三天,只为调适自己的心情。
不晓得被什么疯魔附身,那天他居然毫无保留地将埋藏在心底的痛苦对一个算不上熟识的人尽数倾吐了出来。对那个学生,比他小了十岁的学生……
很奇怪的是,说完之后,原先痛苦得好像下一刻马上就要死去的感觉立刻减轻了不少。
也许是男孩之前的温柔和随意,让他在痛苦难挡的时候找到了一个出口。但随之而来的,便是担忧。担忧说出去的话得不到理解,甚至遭到抗拒。
虽然男孩跟他开了不少这样的玩笑,但他并不认为男孩真的有这方面的倾向。
在来上课以前,他已经做好被男孩以异样眼光看待的心理准备了,并尽可能地避开。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他在男孩面前丢了脸。不知是否因为师生的缘故,他从未有哪次,甚至被好友拒绝,都没有觉得像现在这么丢人。
“老师!”
才上完课走出来,背后传来的声音就让他一个轻颤。男孩走了过来,伸手接过抱在他手中的一大叠报告。原庭信愣住,直到走到前边的男孩回过头来叫自己。
“老师,走啊。”
忙跟了上去,心里五味杂陈。男孩不感到厌恶吗?对于那样的自己……
就在东想西想该如何开口时,就听到:“老师,不如和我交往吧。”
如遭电击般,原庭信一下刹住了脚步,不敢相信地看向他,怀疑那听似聊天的话是否真出于这个男孩嘴里。
男孩也停下来,坚毅的眼眸望着他,中间空了一小段距离,在远处的人们看一来,就像一对师生在交谈一样,压根不会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台词。
“你只要喜欢上我,就不会去想那个男人了吧?”
理所当然的话听在耳里,却如同惊雷一般。“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呼吸像是停止了般,好半天才挤出这句话。
“我知道。”欺骗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看着下课出来时还面无表情的老师,因这一句简单的话而动容,蒋行磊开始觉得之前的成就感又慢慢回到了身上。“我说过,如果是老师,我不讨厌。”
如果用那张曾经诉说过喜欢别的男人的嘴来诉说喜欢自己的话,如果让这张验来为自己痛苦哭泣的话……一定是非常惬意的事情吧?
原庭信的指尖颤抖起来。“你……”
男孩笑了,笑得自信满满。“老师,我会让你喜欢我的!”
说罢转身走去,阳光洒在宽阔的背影上,好似神只一般。
原庭信捂住了胸口。
男人不是对自己完全没有感觉,只有将那个人抹去,换上他自己,游戏方可宣告结束。不管男人女人,只要侵犯到了他的自尊,都要不惜一切拿回证明。
纵使他是男人,也可以做到对女人所做的。也许直接的方式更能达到效果,至少女人就喜欢这一套。
下午上课,男人一反常态,整堂课上得支离破碎,平日呆板的脸处处透露出紧张,明明暖气开得不大,额头上却清楚地可以看到汗珠。底下人纷纷议论起来,只有蒋行磊露出了微笑。
对……就应该这样。原先以温吞的方式对待温吞的人,是他的失误,不过从现在起,他绝对要拿到最后的胜利!趁着男人转头写板书的时候,坐在另一头的路员锋悄悄移到他身边。
“行磊,上午你是怎么了?”
注视着男人连续擦了三次白板仍没写好的板书,蒋行磊看也没有看他,只道:“我说过,要慢慢玩。”慢慢地……享受捕获的乐趣。
没想到,在放学后仅剩他俩的教员室,男人面带痛苦地以一句“请不要说那样的话”算做对他的回覆。愕了半晌,胸中逐渐翻腾起怒火。
男人却依然说着:“我知道……我在你眼里,已经不像个老师了……但是……请不要随便说那种话……”
“你是说,你不能喜欢我吗?”
如果男人不是在眉尖蹙起后点头的话,也就不会有下面这个动作了”
下一秒,他抓过男人的肩膀,朝那苍白的嘴唇印了上去。称不上吻,因为仅仅只是嘴唇相触。在想像中应该是极为恶心的行为,并且也做好了吻完之后大吐特吐的心理准备,但在那一刻却意外的淡然。明明是带警告意味的接触,却因男人嘴唇的冰凉唐突过去了。男人的嘴唇只是冷冷的,凉凉的。
这就是同性与同性的接吻吗?
没有合上眼,瞪着眼前的黑发,蒋行磊忽然觉得再放肆一些也无所谓了。
“放……”男人率先有了动作,双手推着他。
待分开后,才发现那张几分钟前还白得吓人的脸好像红通通的水煮章鱼一样。
没想到对自己来说只是单纯触碰没啥感觉的吻竟会带给男人这么大的变化,这让他无端兴奋起来。“老师,这样你可以相信了吗?”
男人推开自己,似懊恼地掩着被吻的唇,走到一边。从背后看去,那肩膀比过以前交往过的女人大不了多少。窗外暮色沉沉,好久男人才细如蚊呐地道:“拜托……请……不要……让我再丢脸了……”
“老师?”
黑色的头颅颓然地低了下去,也许是支撑不住,男人双手搭在一张桌子上。
“你还年轻,所以不会知道……”
“那老师为什么要对我说那些事情呢?”
忽然被提及心事,男人的肩膀震了一下,幅度不大,但还是让他发现了。
“……我也不知道……”
说得好像当时只有他在,如果是别人也一样会倾吐似的,这让他正要发起火来,却被男人的下一句话抵消了。“也许……因为你很温柔吧……”
男人抬起了头,背着他推了推眼镜,那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