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缘之孟丽君传奇-第5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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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二人来到前厅,刘捷换过一副脸色、笑容满面地走进去。孟丽君身处险地,十分警觉,立时起身,待见到刘捷终于露面,一颗心放下大半,微微一笑,却不当先说话。
刘捷急走上前两步,拱手道:“郦大人受惊了,都是小儿胡闹,教大人见笑了。”孟丽君淡淡地道:“国丈大人可要睁大眼睛看仔细了,莫要认错了人。当着令公子的面,我替他问一句:我到底是郦君玉呢,还是女扮男装的甚么‘孟丽君’?”刘捷干笑两声,道:“我和大人同殿为官,自然认得大人是如假包换的郦君玉了。”一面让座道:“郦大人快请坐。大人是请都请不到的稀客,光临寒舍,当真蓬荜生辉。”
孟丽君坐下,不接他话茬,道:“这话我与令公子说了好几遍,他却无论如何也不肯信,口口声声指认我是孟丽君,还说我的相貌和一副画像十分相似。这倒奇了,敢问国丈大人,这幅画像,是令公子随口诹来戏弄于我的呢,还是确有其物?”
刘捷原准备了一肚子话来答复她的兴师问罪,却不料她竟会首先问到画像上,不由左右为难,既不愿让外人得知确有这么一副画像,也不好承认刘奎璧信口胡诌,迟疑道:“这个么……”
孟丽君单刀直入道:“今日令公子种种行径,不但于我而言乃是极大的污辱,更污蔑了朝廷清誉。下官瞧在皇后娘娘和国丈大人面上,且容他一个解释机会。倘若这画像真有其物,且画中之人确与我相貌相似,令公子因此而将我错认作女子,便还算情有可原,我也就不与他十分计较。但国丈大人若是拿不出画像为证,令公子自然是蓄意污蔑于我,幕后是否另有主使之人,却也未知。哼,如此奇耻大辱,是可忍孰不可忍!郦君玉便是拼着头上这顶乌纱不要,也决计要将此事告上公堂,弄他一个水落石出。诽谤朝廷命官的罪名,令公子是决计逃不脱的。”说到后半席话,已是声色俱厉。
刘奎璧见了这等阵势,不由咂舌变色、心惊胆战,暗道:“难怪爹爹方才说,只消见识过一次他的手段,便断断不会再误认他是女子。瞧他如此气势,果真不是闺阁女子。”心中登时一痛,对于她是否真要拿问自己罪名,倒并不十分在意。
刘捷在朝中惯经风浪,自非刘奎璧可比,冷笑一声,正待反唇相讥,忽然脑中飞快闪过一念,立时转口笑道:“郦大人执意要看画像,莫非不信世上有人的容貌,能如阁下一般美貌?看来不出示画像,郦大人必要不依不饶,也罢……”抬头道:“璧儿,去我房里将画像取来。”刘奎璧依言去了。刘捷转头续道:“……画中人与郦大人的相貌是否相似,待会见了自有分晓。”
孟丽君自在朝阳峰上听得刘奎璧提及,说是曾经见过娘亲的画像,长久以来一直的一个疑问便重又勾上心头。爹爹临出征前所留书信上写道:“十六年前曾与元城侯刘国丈结下深仇”,他为此蛰居十年、不得重用,而一朝出征,便落得兵败被俘、生死不明的下场,个中缘由,自己一直不得其解,现下看来,难道竟会与娘亲有关?再者听刘奎璧口风,刘捷似在四处寻找自己,而刘奎璧又是一副对自己倾慕已久的模样,不由越发惹人生疑。正是为此缘故,孟丽君才不惜置身险地,也要前来国丈府一探画像虚实。
过得一会,刘奎璧取来画像,刘捷接过展开,递给孟丽君,暗暗留意察看她神情变化。
孟丽君接过画像只扫了一眼,便半是惊诧半是故意的“啊”了一声。画中丽人的容貌与自己九分相似,只是眉目间一片温婉沉静,端是大家闺秀气质,不似自己神采飞扬、英气内敛,正是记忆中娘亲的模样。观其画风笔法,并非爹爹丹青手笔,从画纸成色可见,似有十数年之久,却保存良好,显是得其主人一片精心呵护。
孟丽君望着娘亲的画像思绪起伏,刘捷见她脸色阴晴不定、若有所思,却并未现出任何忧喜之色,也不说话,只静静喝茶。
孟丽君片刻后静摄心神,将画像卷起奉还。刘捷问道:“如何?”孟丽君点头道:“果然颇为肖似。”刘捷等了又等,只盼从她口中说出“不予计较”的话,却见她说罢这六个字后,便如老僧入定般闭口不言,显是要自己先行出言赔礼方肯罢休,心底暗骂一声,也只得强笑道:“郦大人既已看过画像,也觉果然肖似,可见小儿失礼冒犯原是事出有因,并非有意无礼,还望郦大人宽宏大量,饶恕原佑。璧儿过来,快给郦大人跪下赔罪。”刘奎璧微一踌躇,咬牙依言跪下。刘捷又道:“小儿鲁莽无知,原也怪我家教不严,从此自当严加管束,决计不敢再犯。郦大人且请看我薄面上,不必和他一般见识。”说罢连连拱手。
孟丽君听他把话说到这份上,势已造足,自己前来探明画像虚实的目的已经达到,此刻还不到和刘捷彻底拉破脸面之时,何况身在险地,不必做无谓之争,于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声:“罢了。刘公子起来罢。”转向刘捷道:“国丈大人,敢问这幅画像上的丽人究竟是甚么人?现在何处?”刘捷脸上闪过一丝哀痛之色,瞬间即逝,随即若无其事地道:“这个问题么,请恕我不便答复……”孟丽君原也并不指望他回答,只想瞧一瞧他的反应,却听刘捷拉长了声音悠然道:“……再说,我便不信郦大人当真不认得画像中人。”
孟丽君一惊,以为方才乍见娘亲画像,举止失常,引起刘捷怀疑,沉声道:“国丈大人此话何意?”刘捷一脸惊诧之色,道:“郦大人素来精明心细,难道果真不知么?”孟丽君奇道:“我知甚么?”刘捷摇摇头,转口道:“我听说郦大人有一位义父,姓康名信仁,祖籍在江南临川,是么?”
孟丽君心念飞转,却不明白他这话有何用意,思来想去,只觉他在施缓兵之计以拖延时间,其中只怕另有奸计。但越是如此,自己越发不能露出丝毫怯意,索性以退为进,先行给他扣下一桩重罪,冷笑道:“国丈大人耳目灵通,果然了得。既能探知我义父名讳,自然不会不知这‘孟丽君’是何等人物。朝廷张榜天下悬赏缉拿的钦犯,原来竟和国丈大人干系不浅。难怪时至今日尚未能将她拿住,莫非……哼哼……莫非有人私藏要犯?”
谁知刘捷对此早有防备,嘿嘿一笑,道:“和那钦犯干系不浅的,只怕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郦大人蒙在鼓里,至今不知身世真相,说出这话,也就罢了。要知其中原委,不妨回去问你义父去罢!”
孟丽君瞧刘捷言之凿凿的模样,不由犯疑,心知其中必有蹊跷,脑中灵光一闪,似是想到了甚么,却又不甚明了。
正在这时,国丈府管家刘大佑进厅禀报道:“老爷,梁太师前来拜访。”说罢呈上拜帖。刘捷“嗯”了一声,丝毫不觉奇怪,笑道:“果然是翁婿情深,岳父大人亲自来接女婿了。”站起身来,吩咐道:“敞开大门迎接。”将太师迎入厅堂。
太师见孟丽君安然无恙,略略放下心来,又见她暗使眼色,示意不必纠缠,于是随口寒暄数语,翁婿二人便即告辞。临行前孟丽君瞥了一眼刘奎璧,见他一双目光仍是紧紧追随自己,只在和自己眼光相接时,才稍稍偏转过去,冷笑一声,大步迈出,和太师并肩离去。
刘奎璧见她临去时的那一瞥,目光中杂和着冷淡、不屑、轻视等种种神情,其中更夹杂了一丝悯色。不知怎地,本已因乍喜乍忧而麻木了的一颗心,竟生出几分刺痛,双手握拳,指甲深深陷入肉中。
刘捷见他如此,却也不劝,只轻轻地道:“璧儿,今日咱们爷儿俩暂且忍了这口气,他日自有你出头之时。到时我便将郦君玉交到你手里,任凭你如何发落。”正要回房,复又转身叮嘱道:“从今日起,你给我老老实实呆在府中,哪里也不许去!莫要再惹出这等麻烦,险些坏我大事!”
第三部 第七章
发表时间:2006…04…03
回太师府的路上,孟丽君坐在轿里静心凝思,脑中翻来覆去地琢磨刘捷方才那一席话语。想到他无端提及义父祖籍在江南临川,又一再暗示义父似与画中人颇有干系,回忆起义父最初看见自己真容时的模样,越发可疑。又想既连刘奎璧都能瞧出自己与娘亲的画像容貌相似,由此而怀疑自己身份,刘捷岂有看不出的道理?但他对自己的身份不曾有丝毫动疑,却是甚么缘故?忽然间全身一震,心中豁然开朗,终于将种种迹象理成一串,真相呼之欲出,不由惊喜交集。
回到府里,康氏夫妇和苏映雪早候在前厅,荣兰段亮也在,见她回来,都连忙迎上前来。康信仁先行发问道:“玉儿你没事罢?听荣哥儿急赶回来说了这事,太师立时备轿去国丈府接你。刘国丈可曾难为了你?”
孟丽君一面微笑道:“义父、义母、娘子放心,君玉无恙。”一面悄悄打量义父的面容,细看之下他的眉眼形貌确与娘亲略有三分相似,而脸面轮廓却全然不象,毕竟并非同胞手足。
一家人说了会子话,时辰已晚,便各自回房用饭。晚饭过后,孟丽君来到太师书房,将今日之事原原本本说了,却绝口不提刘奎璧指认自己是“孟丽君”的话,只说他见自己的相貌与画像一般无二,将自己错认作女子。
太师听了不住摇头,道:“早听说刘捷之子不堪大任,原来竟糊涂到这等地步,倒是咱们的幸事。”又道:“此事如此了结也好,到底教刘捷欠下你一次情面。纵然捅露出去,就算纠缠到圣驾之前,以刘捷之老奸巨猾,想来必有本事将此事化作笑谈,张扬出去反于你声名有碍。皇上自会温言安慰于你,并赐下赏赐物件,却未必会轻易降罪于刘奎璧。”孟丽君点头道:“不错。”
从太师书房出来,孟丽君本想移步燕贺堂,旁敲侧击设法证实自己的猜测。才走出两步,立时警觉此举过于突兀,十分不宜。沉吟片刻,回到弄箫庭,摒退下人后,将事情说与苏映雪听,又说了自己的猜测。苏映雪听了也是又惊又喜,道:“官人是说,义父竟会是你的亲娘舅?世上竟有这么巧的事?”
孟丽君颔首道:“是啊,我也觉得此事甚巧。想是冥冥天意,要借舅舅来消除刘捷疑我之心。我猜他定以为我是舅舅的私生子,是以相貌才会如此肖似娘亲的画像,这个误会对我大大有利。”苏映雪侧头想了半晌,还是不甚明白其中关系,索性不再去想,问道:“可是刘国丈手中,怎么会有一副当年夫人的画像?”
孟丽君喃喃自语道:“是啊,刘捷手中怎么会有娘亲的画像?十八年前爹爹娘亲来到京城,究竟发生了甚么事情?”过了好一会,才抬起头道:“此事干系重大,不弄个水落石出,我心中始终不安。明日我要去皇甫府,当年的事情,皇甫伯父一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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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孟丽君加紧将手头公事料理完毕,乘一顶小轿,来到皇甫府。自去年七月皇甫少华领军南征后,孟丽君并不常去皇甫府,一则她从傅家娘子口中得知了皇甫老夫人所作所为,心中对此颇有些反感;二来每次前去皇甫府,皇甫敬总要细细查问前方新近战况,虽则他是平南大元帅的父亲,又是出自一片热心,但他毕竟已不在朝中任职,军政大事干系机密,不可对外泄漏,孟丽君每每只得设法将话题带过,因此去过几次后,便不常去。说来孟丽君也颇觉奇怪:每回前去皇甫府,皇甫敬见了自己都是异常欢喜,要走时再三挽留,恨不得能留下陪他多说会子话,并无丝毫芥蒂之态。然而自己前后亲自登门拜访了少说有五、六遭,但皇甫敬除了新年时不得已回访过一次外,从来不肯踏进太师府大门,就是端午重阳佳节亦从无礼物往来,归郎百日宴上他也不肯到席,实不知究竟为何缘故?
轿子在皇甫府大门口落下,门房早通报进去,皇甫敬一脸喜色迎接出来,笑道:“算来也有数月未见明堂了。昨日我心底还在疑惑,不知可有哪里一时不慎、得罪之处?”孟丽君笑答道:“表舅说笑了,实是近来事忙,抽不出空闲。十五日小儿过百日宴,本以为表舅必肯拨冗前来,不想还是不肯赏光。”皇甫敬面上显出一丝尴尬之色,支吾道:“那日家母身子略有些不适,我只得留在家中延医诊脉、开方抓药,因此耽搁了大半日工夫。”孟丽君见他如此,也不说破,点头道:“原来如此。”
皇甫敬松了口气,正要将她请入厅堂,孟丽君低声说道:“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