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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目非+-+雪融化后是春天-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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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很晚了,恕我不便招待你,你请回吧。 
  他靠近她,说:你有选择与谁交往的权力,但是你无权伤害一个……没有说完,觉得这样有点哀恳的话不是他的风格。 
  他又咧嘴嘲讽的笑。 
  她静默了会,眼神缓和一些,说:那喝杯水吧。单腿跳着去给他接水。他才发现她伤了左腿。连忙止住她,一把就将她抱起来。 
  她脸又绯红,说:你怎么依然—— 
  依然令你感动么?他走几步,将她横置在沙发上,说:让我看看伤在哪里? 
  她说没事。 
  他已将她的裤管卷起来。小腿上缠了纱布。他说还疼吗?她说不疼。他说怎么回事。她说:我乱穿马路被车蹭了,属于活该那种。 
  他笑一笑,说:的确活该。 
  她有点不好意思,好像怕被他看扁似的,解释:我一贯遵守交通规则,那天着急了嘛。 
  这时,她家电话响。电话居然安在卧室。 
  她爬起来,他又抱了她过去。她这回没挣扎。因为知道挣扎也无用。 
  大概是陈剑。 
  语声说:我睡了,别吵我。 
  那边说了些什么,絮絮一通,料想应是在关照她如何照料伤口之类。 
  语声也不回,听完就挂了。 
  挂了电话,她倒痴愣了下。冯至鸣略嘲讽地说:很关心啊,怎样,打算这样熬下去。 
  她猛抬眼看他,想是要刺他几句,结果又索然,说:要不想我讨厌,你聪明点告辞。 
  他说:反正已被你讨厌了。讨厌到底吧。 
  抬头四顾,看那房间乱哄哄的,散置着玩偶、书籍、花木,又嘲笑道,你还是女人么?这怎么嫁得出去。 
  她说:不劳你操心。我一个人,自己看得惯就行。 
  又勉力缓和语气,说:回去吧,我是好孩子,早睡早起那种,10点半准时睡觉。 
  他说:怕陈剑知道不高兴吧。 
  她撇撇嘴,说:他有什么资格不高兴。 
  他索性拖了椅子坐她身边,眼光落到她腿上,说,哎,真不要紧。 
  这算关心吗? 
  由你感觉。 
  是不是对所有睡过觉的女人都好? 
  不是。对你可能是个例外。 
  她抬起头,说:为什么呀?你说我不好看的。口气还有点轻软。他听了受用,说:我们的身体是好朋友啊。 
  她撇撇嘴,说,不就想上床吗。整一套歪理。花花公子大概就是这样的。口是心非,甜言蜜语,把小女孩子哄得神魂颠倒。交代一下,我在你花名册里排第几位啊? 
  他挑眉说,你想排第几就第几。 
  她说,是不是,偶尔尝个平凡女孩也别有一番刺激啊。 
  他说,没想到我在你眼中这般不堪。像我这样的人大概一辈子不能动真情——忽然愣住,又笑笑,随口胡说,别放心上啊,没想对你怎么着。 
  她有些尴尬,沉默了会,忽粲然笑,说:那我们做个朋友吧,就哥们那种。其实觉得你这人还蛮有意思。 
  他居然也微微点了点头。不错,他其实并不能理清对她究竟什么感觉。 
  自后,也就光明正大做她哥们了。请她吃过饭,她将她的同事秦心带来了。秦心就是那位给他提供不少方便的女子。席间,冯至鸣谢秦心的时候,语声张大嘴,说:哦,我说他怎么这么神通广大,原来全是你这个叛徒搞得鬼,上去就掐秦心。 
  秦心叫,不怪我,我以为你跟冯先生很铁的呀。 
  谁跟他铁,你是见色忘友。 
  冯至鸣看她们忘情吵闹,始终浮了欣赏的笑意。不错,因为他,很少有这样纵情任意的时候。 
  闹一阵后,秦心向语声使个眼色,意思是劝语声收敛些,语声闲闲收了手,吃东西,说:我们这样粗野的丫头很少看到吧。 
  冯至鸣道:还好。 
  秦心突问:冯先生,听说您会弹钢琴,专业水准。 
  大厅中央正好有一架白色钢琴,冯至鸣便欠身而起,说:那么,让我有这个荣幸给两位女士奏一曲。 
  便施施然到中央。 
  哗哗流水声起,音符便在其手下错落蹦窜出来。他头微扬,眼睛眯着,身体起伏流转,有一种线条舞动的美感。 
  自信、从容、优雅,这个时候的冯至鸣是一个纯粹的艺术家。 
  语声静静地听着,仿佛蹲踞于其构造的音乐巢穴,有种温暖又迷失的感觉。 
  良久,秦心轻拉她衣袖,说:我给震住了。 
  语声故意撇撇嘴说:不就会弹个破琴么?现在会弹钢琴的,比比皆是。 
  秦心说:不是钢琴的问题,是那气度,人与琴合二为一的感觉,你不觉得他就像要融在音乐中似的。 
  是的,雾一般飘散、蒸腾。人与声互相缠绕,彼此消弭。很难达到的境界,语声忽然恍惚。 
  7月末的一天,语声忽然收到冯至鸣送来的演奏会门票。不久后他打电话来,嘱她务必参加。 
  为什么?她问。 
  他说:有我的演出,希望看到你。 
  语声看看时间,说,恐怕不行,我可能有任务。 
  他说,推了。 
  还挺专制,她却从不听命于谁,说:最好不要报什么希望。 
  那晚,语声的确有事。赶了一个6点半的发布会。出来的时候已7点半了,语声饿得要死,也不打算去。可是打车到东二环的时候正碰上塞车,车子便秘一样一截截挪,挪到东四十条,她实在忍不住,便出来,旁边恰巧是保利剧院,也没别的选择,就进去了。 
  到里边,正逢冯至鸣的演出。 
  语声便在最后一排找了个空位听。隔得太远,她都看不清他的脸。当然琴奏得是毋庸置疑的好。激情澎湃,如惊涛拍岸。又是跟上次的温和绵密不同风格。 
  最后,一个大幅度的收手,音符戛然停止,如施了魔法一样,全进入魔术师的神奇口袋。 
  语声在雷鸣般的掌声中发愣,然后一个激灵,起身溜出去。 
  外间有演出的宣传册,语声随手拿了一份,是慈善义演,上有冯至鸣的相片,白色礼服,飞扬的手指,懒散的笑,端得倜傥风流。 
  这个人,她想。 
  忽然有人叫她。她立马脊骨发凉,他怎的看到她了。 
  他说,你还是来了。一步步靠近她。 
  她回身,绽出夸张的笑,说:奏得不错。只是我从来不解音律。以后这样的好票,还是留给知音。 
  他嘲讽的笑,说,来就好,不指望太多。门口等我一下,我把车开出来。 
  她看他,想拒绝,但是知道“拒绝”对这个人来说,大概没用。便只好乖乖到门口,等他。看二环的车水马龙、灯红酒绿,想,这难道也是传说中的缘分。 
  自己真是一失身成千古恨。 
  车来了。她闷闷进去。直接说:哪都不去,送我回家。 
  一路,也没什么好话好脸色给他。在与他交往做朋友的那些日子里,她其实在一个劲地试图败坏他的胃口。譬如,大吵大笑,饕餮饮食,斯文扫地。可他不以为意,这样执著究竟为哪般。 
  到楼下,她开门出。说:再见。 
  他说:等一下。 
  她皱眉说:你别赖我。 
  他笑着说:今天可不许让我生气,我生日。 
  她吃了一惊,脸色缓和了下,说:没提前说,没给你准备生日礼物。 
  他说:我饿了,能给我做点吃的吗。 
  无理由拒绝,她转身上去,他跟着。 
  到屋里。她说:你想吃什么? 
  他说:随便。 
  她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笑,说:正好昨天熬了鸡汤,给你做鸡汤面。便去厨房忙碌。 
  他倚到厨房门上,说:一个人还熬鸡汤,日子过得挺滋润。 
  她说当然。心下却有点黯然,其实做丰盛的菜是一种习惯,陈剑到京后,她便天天做好多菜,就是防止他哪天突然来了。现在,来了,也不吃了,但是习惯总是难以改掉,就像爱一个人,想念一个人也是一种注定矫正不过来的坏习惯。 
  她试图令自己快乐点,毕竟是他的生日。问:你贵庚? 
  他说30高寿。 
  她扑哧笑,却情不自禁说:跟他同年。 
  他当然是陈剑。 
  他听得不舒服,皱眉。 
  好在她转移话题了,说,你家里不帮你操办吗?照理应该有个盛大的庆生会啊。 
  他说关机了。母亲这些日一直给他电话,商量怎么个仪式,他回绝。今天为了烦,索性关机。 
  她怔一下,说:那,我好像使命还挺重的。肩上沉甸甸的。 
  他笑,说:你以为不是,肩负着让我快乐的重任。那笑慢慢又邪起来。她暗暗吐了下舌头。 
  面很快做好,她又弄了几样小凉菜。端出来,挺象样的。 
  他说:看不出来,你还会做菜。 
  她说:在你那,做菜也不算什么优点啊。家里有的是佣人。 
  他说:吃老婆做的菜那是不一样的。我妈妈在重大场合都会亲自露一手,我爸还是很得意的。 
  她红红脸,不理他。给他布好碗筷。 
  他说:就这么吃么?有没有酒? 
  没有。她回。 
  他说那算了。 
  她说,沾你光,我也跟你吃一点。好饿。便要吃。忽想到什么,去冰箱拿了两罐可乐,跟他碰了碰,说:生日快乐啊。便喝一口,又呃一声,气给回上来。 
  两人呼哧呼哧吃面,都是饿得不行。 
  过一阵,彼此对视,又哈哈笑,因为都听到了那猪猡一样的吃食声。 
  她说:你怎么也这样?冯大公子? 
  他说吃面不都是吸的。 
  她忽然说:生在富贵家也不会很舒服吧。家教特严吧。 
  他说:的确是,没有自由。 
  譬如说? 
  很多,现在是不喜欢做生意却没办法,赶鸭子上架。早一些,不想出国,却要出去,不想学商管,却要学,我觉得我活着就像一个模子,塑造合格来继承家业。 
  别生在福中不知福了。你现在想要什么没有? 
  钱能买什么吗?等你有了钱,你会发现钱是最没用的。况且我连自己都没有。有时候挺烦的。我从来不是一个很乖的人,却也被服服帖帖摁在模子里,你想—— 
  没说下去,浮一抹无奈的笑,这个时候,语声看到他身上的阴影。 
  不说那些了。哎,你觉得我做得好不好吃。语声调节气氛,顺手给他夹一筷子菜,夹了才说,对不起,用了我的筷子。 
  他笑,说:我们都相濡以沫了。 
  她说:去你的相濡以沫,不过你中文还挺好。 
  他说:当然,我很有文学气质的。 
  她说:吹你最会。 
  吃完,她看他出汗,说:我还有冰镇的绿豆沙吃不吃。可以降温去火。我家没空调,你都热出汗了。 
  他说好。 
  她取了来。一个玻璃壶,装着黄黑色的绿豆。她说:别看卖相不好,很好吃的,陈剑说——忽缄口,他仰起头,说:是给他做的吧。 
  她也不否认,说:是啊,他来的时候,天都热了,我就给他熬了。他从来都—— 
  话没说完,因为冯至鸣过来了,架住她的肩膀,头低下去,直接封了她的唇。 
  她啊一声,手一松,玻璃壶啪地掉到地上,摔得粉碎,绿豆泥流了出来,溅到彼此的鞋上。像一团秽物。 
  他松一松,改成双手搂住她,说:警告你别在我生日这天让我不舒服。又狠狠吻下去。 
  她有点吃痛,推他,当然推不了。他们之间那种迷狂却出来了,她觉得自己身体轻了起来,好像灵魂已被抽出,正漂浮在半空俯视那两具身体。 
  他也一样,一瞬间丢失了自己。 
  良久,他们从窒息的吻中退出。她虚虚地靠着他,觉得有点气喘;他则很乱,看着一地的狼藉,想:我干吗要全部投入? 
  她平复了下自己,钻出他的怀抱,嘲弄地说:是不是上过床以后就,就会这么随便。我这会挺看不起自己。 
  他说:不舒服吗? 
  她笑,是那种夸张的笑,她紧张时才这么笑。 
  回去吧。不知道有没有让你快乐。她低声说。 
  他眯了眯眼,点头:我走了。 
  就真的走了。 
  她在窗台看下去,发现他并未马上走,倚着车身抽烟。红红的烟眼像星星一样。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园子里的蜀葵开了,在路灯下,薄绡的花盘仿似透明。郁热的暑气和着稠酽的树木气息浓浓地撑满了空气。 
  这个让人烦躁的夏季。   
  9   
  不久后,语声上班时收到一个电话,对方称要给她安装空调。 
  原来冯至鸣送了空调给她。 
  她本想给他钱,想了半天算了。他不会收,自己也不想见她。 
  好多时日不见他了,倒是经常见陈剑。 
  陈剑现在风头很健,晨光百货改革奏效,业绩大幅度攀升,股票走势强健。另一方面,他还用了一招很意外的棋,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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