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野仙踪-清-李百川-第10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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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五更時，三人吃罷飯，吩咐中軍起鼓，傳水路各營副、參、游、守等官問話。須臾，眾將入軍參見畢，文煒各令坐了，說道：「本部院同二位鎮台大人，奉旨平寇。聞命之日，即馳驛到此。二位鎮台，連本部人馬一個未曾帶來，恐铡畤�家大事，致令倭俣鄽⒑�郡縣官民。今驗看得水陸軍兵內，多老弱疾病；又兼船隻損壞，年久不堪架用者甚多；因此各裁去十分之四，勉強應敵罷了。刻下倭寇圍困江寧，救應刻不可緩，爾眾將可將倭寇近日情形、兵勢，詳細陳說，我們也好斟酌進兵。」內有水軍都司陳明遠，躬身稟道：「倭寇今年分道入寇，皆因胡大人做了浙江巡撫，於各海只共添了五百多兵鎮守。」文煒道：「五百多兵濟得甚事？且又分散在眾海口，無怪乎倭偃�來如入無人之境也。」林岱大笑道：「這正是胡大人的眨�度，做巡撫的功德。」明遠又道：「胡大人探得賱萆醮螅瑢⒑贾萁桓秲伤荆�去江寧與總督陸大人商議退敵之策。陸大人具奏入都，朝廷差趙大人復來領兵。胡大人連夜到鎮江，與趙大人一同起兵。行至常州左近，聞倭寇將蘇州攻破，急眨�水陸軍馬退回鎮江。」文煒笑道：「這是為常州與蘇州又近些，萬一倭寇殺來，便須交戰，因此退回鎮江。倭寇到鎮江，他又退回揚州。假如倭寇到揚州，他定必退回淮安，倭寇若到了淮安，他定洠�命的過黃河矣！」說罷，大笑。眾將亦各含笑不言。
　　明遠又道：「至九月二十七日五鼓，趙大人與胡大人帶水師五萬，在大江中與倭寇相遇。兩軍未交，趙大人便撥船回走，眾將亦各退避，被倭倥诩�齊發，傷了我們無數軍士，遂一齊敗將下來。彼時鎮江城外，駐紮河、枺鼉墒∪笋R，城內亦有軍兵。趙、胡兩大人若督兵回戰，也還勝敗未定。不意二位大人領兵直奔揚州，河、枺鼉墒∪笋R亦各陸續跟來，此常州、鎮江兩府之所由失也。倭倭馅w大人不敢再來爭戰，又見不遣兵救援各郡縣，因此率俦娪射嗨�、句容取路，攻圍江寧。陸大人也不出城交戰，日夜同兵民互守，屢次向趙大人求兵相助，趙大人一卒不發。今倭寇攻打江寧已及一月，尚未攻破。近聞夷目妙美大是氣恨，將各路俦姅等f，俱行眨�集江寧城下，併力合攻已四晝夜矣。若過幾日，只怕陸大人支持不來，乞眾位大人早定良郑　沽轴放陌搁L歎道：「江浙兩省數十萬生臁�，皆死於趙大人一人之手，言之痛心！」俞大猷道：「前在淮安發諭單，示知中軍，差精細軍卒百人，打聽倭寇動靜。前日昨晚，伊等陸續俱回，探得倭寇大眾盡數屯集在江寧城下。今陳明遠所言，與探子相合。刻下江寧危在旦夕，雖一日亦不可緩。諸位將軍，誰非朝廷臣子？可各按營頭，即將衣甲、器械、船隻、火炮整備完妥，我們只在早晚進兵。設有不齊、苟且塞責者，一經查覺，朝廷自有軍法，我三人不敢容情也。」眾將答應退去。
　　大猷又道：「我有一條拙計，與二位老弟相商舉行。」文煒、林岱喜道：「願聞大哥妙帧！勾箝嗟溃骸纲量芘e動，與苗蠻情性大概相同：勝則捨命爭逐，敗則彼此不顧；惟利是趨，不顧後患；人數雖多，總算烏合之眾，難稱紀律之師。今群俦M積江寧，他為是省城地方，金帛、子女百倍於他郡。雖是他貪得無厭，也是天意該他喪在一處，若是散處各州縣，我們分路剿殺，一則洠н@些軍兵，二則那裡殺得盡？聞贍I中，有一陳枺�、汪直，極有致裕瑑蓚�都是我們中國人，凡劫州掠府，都是此二人指摚АＫ�見趙文華委靡退縮，看得朝廷家所用大臣不過如此，因此於要害些方，他毫不防備，將俦姳M聚江寧。
　　雖是趙文華擁兵不動之故，實為我等一戰成功之地也。兵書云：『出其不意，攻其無備。』正在此時，林二弟武勇絕倫，名揚天下。今河、枺�人馬，我們已揀選一萬九千餘人，可用大戰船一百五十隻，梢工、水手，必須南方人善於架船者，老弟率領河、枺�眾軍將官至千總以上者，方准帶馬，余外再撥渡馬船二十隻，於今晚燈後，架船直赴南京。仰賴拢�上洪福，夜間若得順風，更屬穩便。次日天明，捨舟登岸，先與偃藭�戰。俦婋m多，以老弟視之，無異犬羊，勝偈�有八九。陸大人在城上看見交兵，亦必開門接應。此輩一敗，必不敢散走各州縣，沿江內定有倭寇船隻，渡他們逃命，為歸海計。再於沿江一帶，遺參、游、守、備等十人，各帶兵一千，在各要路埋伏截殺，逼他奔焦山這條路入海。老弟切不可趕殺過急，若過急，伊等必捨命回戰，湛侄鄠�我士卒，只管遙為趕殺，使他有上船功夫。朱三弟帶水軍二萬，在江面截殺。我在焦山海口，帶水軍三萬，截其歸路。這四陣，倭倏偛槐M死，所存亦無多矣！一面嚴防各海口，使餘贌o路可歸；一面提兵，直搗崇明。總有逃奔在各州縣地方者，百姓誰不欲食倭僦�肉。任懀�他走到那裡，自有人拿他殺他，無庸遣將發兵，百姓皆兵將也。愚見如此，二位老弟以為何如？」林岱、文煒大喜道：「大哥妙算，可謂風寸不測，倭俦M在掌中矣！」大猷道：「還有一節，只可惜我們兵少，未免懸心。」文煒道：「大哥還有何地要用？
　　「大猷道：「我想江寧城下，俅蟊娋慵�，總五十數萬，七八萬是必有的。林二弟止帶河、枺�兵一萬九千來人，勝則我們大功必成，萬一眾寡不敵，我們多少打算，皆成虛設矣！而水路所用諸軍，又皆在不可減少；設或陸總督畏懼，不敢開城發兵接應，此勝敗之大機，關係於此，不無憂耳！」林岱聽了，大笑道：「倭寇至多不過數萬，他便在百萬，我何懼哉！我固知恃一人之勇，能殺他多少人？然兵以氣勝，我一人所向無敵，斬其元首，餘眾勢必驚避，則我隨帶之一萬九千餘人，個個皆林岱也。陸總督接應不接應，原不在弟打算中，大哥只管放心！」大猷道：「全仗老弟神勇，吾無憂矣！」三人議妥，林岱道：「兵貴神速。此刻即傳令，示知河、枺�人馬官將，整備一切。朱賢弟可速挑選堅固大船一百五十隻，外挑載馬船二十隻，更須點查久走江路水手為妙。此時已交辰時，弟定在未時下船。
　　「說罷，忙發令箭，示知河、枺�人馬去江寧起身時刻。文煒親去挑選戰船去了。
　　到未時，林岱領兵上船，望江寧進發。文煒同大猷送林岱起身後，即曉諭水軍，準備戰船、器械，聽候令箭征進。兩人回公館，即傳人將備十人，每人帶兵一千，示與各處埋伏地方，俟日落時，各暗行動身。本日五鼓，大猷帶水軍三萬赴焦山，天大明時，文煒帶水軍二萬，於沿江等候倭寇。正是：未至交鋒日，奇忠杨A行。
　　豈同胡、趙輩，庸懦铡�軍情。
　　
第七十八回剿倭寇三帥成偉績斬文華四海慶昇平
　　詞曰：
　　隨軍旅，滿目干戈飛血雨。船海崇明城去，斬獲知幾許！
　　天子聞捷嘉予，賞功罰罪溥。佞臣相對愁無語，身首皆異處。
　　右眨�《歸國遙》
　　且說夷目妙美和辛五郎，聽陳枺�等相引，復行殘破杭州，又破了蘇州、常州，並各郡縣地方，殺敗了趙文華、破了鎮江。
　　見文華統數萬兵卒，退守揚州，無一軍一將，敢與他作對，把中國人視同無物，因此攻打江寧省城。打算著得了此處，其子女、金帛必多於別郡縣百倍。攻了月餘，攻打不破。夷目妙美惱了，將各路諸俦M數眨麃恚�在他看著，至多不過用二天功夫，再無不破之理。虧得陸鳳儀遍帖示諭，詳言城破之害，並倭贇⒙局畱K，凡現任大小官員，並城內紳衿以彼商賈士庶，無分貴賤，俱要一體保護，自全性命，並非全為國家偅龓斐浅卮蛩恪�
　　藩王府中，亦盡出丁壯相助，人人皆存死守之心。緣此倭匐m眾，竟不能得手，陳枺�、汪直也防備有救兵來，時時差人打探，見趙文華擁大兵死守揚州，知道他是神魂嚇壞之人，總有百萬人眾，量著他也不敢再來。又見朝廷不發兵救應，他兩個也就心膽大了，隔數天才差人打探一次。
　　那日，正與夷目妙美、辛五郎商破城之法，冱h報道：「中國有兵從江中來，此時已上岸了。」夷目妙美道：「約有多少人馬？」冱h道：「遠望也不過二萬來人。」陳枺�道：「怎麼來得這樣快？想是連夜走的。」辛五郎道：「恐怕還是揚州人馬，趙文華遣來救應。」夷目妙美道：「管他是那個差來的，著眾頭目分兵一半圍城，使城中不能救應；我帶一去迎敵，必須殺他個盡絕才好。」徐海道：「說得是！我們大家去來。」
　　於是傳下令去，眾俜至艘话耄�跟夷目妙美迎來。林岱上了岸，騎馬率兵遙望俦姡�不下五六萬人，卻洠ш犖椋�一個個手執利刃，喊天震地，直奔我軍。林岱顧眾將大叫道：「我們止一萬餘人，他到有五六萬人；若容他與我兵殺在一處，未免軍士心內各存多寡之見。你們看：眾僦虚g有一桿紅旗，甚是長大，與俦妱e的旗號大不相同。我想偈妆卦诖似煜隆Ｄ銈兛蓪⑷笋R排開，列陣莫動；待他臨近，我先入僦校瑪仄渲鲙洠�倒他那枝大旗。賻洷粴ⅲ�餘僮阅懧湟樱　�
　　少刻，俅蟊婟R至，勢如山帲О銐簛怼Ａ轴犯呓械溃骸赣心懥Φ臐h子，先隨本鎮立功去來！」語未畢，有百十餘兵丁，還有三四個將備，暴雷也似的一聲答應，各飛馬隨林岱衝去，步兵在後跟隨。只見林岱當先提戟直入訇嚕�百餘人隨後跟來。
　　馬頭到處，俦娙缙砰_浪裂一般，顛顛倒倒，往兩邊亂閃。夷目妙美正在大旗下，同汪直、徐海並眾頭領催軍迎敵。猛見眾黨類紛紛退躲，心下大怒。忽見一金甲大漢，跨馬舞戟，後面有百十人馬相隨，急同風火，瞬息間已到了面前。夷目妙美大為驚駭，正欲上前，林岱的戟已到身邊，急忙用刀隔架，無如林岱力大戟重，那裡隔架的過！響一聲，已透心窩，倒撞在地。
　　徐海率眾倥e刀亂砍，被林岱用戟一攪，打倒十二三個。百餘將士齊上，早將徐海、汪直殺死。那枝大旗，便丟在了地下。
　　眾俨灰娏舜笃欤�又望見中軍搖動，俱知主將有失，心上都慌亂起來。我軍看見大旗一倒，知是林岱成功，一個個勇氣百倍，大呼陷陣，無不以一當十。俦娨娭袊�軍士和猛虎一般，槍刀過處，迎刃即倒，遂各洠�命的亂跑。
　　辛五郎在城下，見黨類敗回，招動號旗，俦姺牌鹋趤怼�
　　圍城倭寇，俱解圍趕來對敵。辛五郎率眾直迎林岱，被林岱一戟刺倒。眾頭目拚命執仇，林岱戟刺鞭打，紛紛倒地。我軍吶喊攻擊，俦娔懬樱�又失了主帥，一個個向江上奔逃，尋他們的船隻。陸總督同眾文武軍民，在城上早看得明白，見一金甲大將，所到之處無不披靡。本欲開門遣兵接應，見賱萆醮螅�未敢迎敵；今見群賮y奔，陸鳳儀率眾殺出。兩處人馬合擊，只殺的屍橫遍野，平地血流。林岱見城內人馬分四面殺出，便領兵沿西北江岸追殺下來。
　　少刻，陸鳳儀人馬亦追殺而至。林岱忙差人知會，著鳳儀架船，在江內追殺。鳳儀向差人道：「俅�盡在江內停泊，此時追殺，使他無暇上船；少為寬縱，便皆逃去矣。你可上覆林大人，我且顧不得會面，也惜不得兵力，樂得殺一個，與江浙百姓報一個仇恨！」說罷，打馬催兵，向倭寇多處追殺去了。
　　眾傺亟�岸跑了許多路，眼睜睜看得本國船隻跟隨下來，要救他們，只是被官軍追趕的連一線餘暇洠в小Ａ轴返接浀糜岽箝喔F寇莫追的話，只因陸鳳儀不肯住手，也只得隨著下來。眾倭寇亡命亂奔，猛聽得一聲大炮，人馬雁翅排開，攔住眾偃ヂ贰�
　　眾俚酱颂锏兀�各喊殺拚命戰鬥。
　　正戰間，鳳儀人馬趕至，兩下合擊，前後約斬殺三萬餘俦姡�人馬邸�踏死的無算。林岱隨後亦到，一面傳令前軍放眾僖粭l生路，一面著人留住陸總督。彼此下馬相見，鳳儀大喜。
　　林岱傳令三處人馬，就在此地紮營，歇息造飯。鳳儀道：「著兵將歇息甚好，只怕倭贇w海，放他去了，他將來還要害人！
　　「林岱笑道：「旱路凡通海口處，俱有兵將埋伏；沿江水路，亦有重兵等候殺佟Ｎ臒樦齑笕恕㈡偺ㄓ岽箝啵瑢Ｋ酒涫拢�他走到那裡去？」鳳儀拍手大笑道：「怪不得鎮台大人著架船從江中追趕，原來水旱兩路俱有埋伏，我若早知，也要愛惜兵力，不像這樣追趕了。」又道：「林大人真神勇也！我在城頭，從一交戰時，就看見大人帶百十人，匹馬直入訇嚒Ｗ阅菞U大旗倒後，俦娂磥y矣。」
　　正言間，眾軍已先將中軍營盤立起，兩人同入坐定。鳳儀問趙、胡兩人在揚州舉動，並起兵來南原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