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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风满楼-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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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太爷又点下头,“再讲讲。”敖子书这回明白爷爷今天突然上楼,所为何来了,他把罪过推到谢天身上,连三婶都瞒不过,更何况是爷爷,腿脚发软,身子前后摇晃,强撑着道:“就是……就是说,上不愧于天,下不愧于人,天理人道,两皆无亏,这是第二乐。” 
  老太爷干脆又闭上眼,冷冷地问:“你乐吗?” 
  敖子书的手颤抖起来,他偷偷打量着敖老太爷,那张脸板着,皱纹像是用刀子刻上去的,拖长了嗓音道:“接着啊。”敖子书再也支撑不住了,扑通跪下去,带着哭腔喊:“爷爷!” 
  老太爷只一顿拐杖,喝道:“接着背!”敖子书含着泪,只得又向下读:“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三乐也……”老太爷满意地点下头,“嗯,讲。” 
  敖子书的声音颤抖着,语气有些哽咽:“就是讲,得天下英才于门墙之内而教育之,使我的道义得以传授,后世都受到好处,这是第三乐。”背完,敖子书呆呆地看着爷爷,等着他发落。 
  老太爷终于睁开眼睛,他缓缓站起来,将拐杖顿了顿,一字一字地说:“前两个,你不会乐。这第三条,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却该我乐不起来了。”长叹一声,慢慢走下楼梯。只留下脸色惨白的敖子书,呆呆跪在那里。 
  风满楼里十分沉静,站在天井里,看着四面的楼墙,敖老太爷禁不住老泪纵横。这座楼经历了几代风风雨雨,依旧好好地矗立在这儿,他委实怕它跟自己一样,也走向了暮年。想想十年前还气势恢弘的南湖楼,转眼间不也变成了一堆废墟? 
  孔家的那个少楼主,叫什么孔一白的,还被落花宫的人弄瞎了一只眼,迫不得已只得投奔他敖家,来替风满楼修书混口饭吃。那家伙也是个人物,只惜命运有些不济,他是跟那个方文镜一起失踪的,那晚上风满楼失火,只怕跟他也有些牵连。 
  想到那晚上的火光,敖老爷子的身子不由得哆嗦起来,这十年来,在自己的主持下,风满楼好歹从那场劫难中支撑下来。可要是这楼传到了子书的手里,再经受这么一次劫难,以他的心性品格,还能挺过来吗? 
  能吗?敖老太爷在心里追问自己。天色有些昏黄,远处隐隐传来闷雷声,他摇头叹息,背微驼着,慢慢走出了风满楼。 
  雨很快就下来了,打得竹叶簌簌乱抖,水池里激起无数涟漪。跟随们早就有所准备,一边替老太爷撑着伞,一边引他在曲廊里走,快到“德馨庐”时,两只躲在廊檐里的鸟雀引起老太爷的注意,它们拍打着溅湿的翅膀,发出啾啾之声。他不觉又叹息了声,心说:“鸟雀还有个避雨的地方,也不知那谢天可找好了安身的去处?”越发得闷闷不乐。 
  回到书房,茹月早候在门口,打伞迎老爷子进来后,待搀他坐好,忙又递上刚沏好的茶。老爷子喝了一口,舒了口气,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小丫头,怯生生的样子又让他想到适才看到的那两只雀,不觉生出了恻隐之心,说:“茹月,你知道我今天教子书重新温习了哪篇文章吗?” 
  茹月摇摇头,现在,她一听到读书两字就害怕。敖老太爷说:“是《孟子·论心》一章,讲的是读书之乐。” 
  茹月还是垂着头不接话,十根手指使劲地绞着。老太爷叹了口气,“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三乐也。茹月,你既然不乐意读书,我又怎么乐得起来?”摆摆手,“去吧!” 
  茹月没想到老太爷会这么轻易就放过她,倒是愣住,待明白过来后,突然就跪倒在地,伏下去抽泣不止。老太爷一皱眉,“怎么了这是,站起来说话?” 
  茹月已是满脸泪光,她颤声道:“求老太爷留下二少爷吧,茹月愿意读书,愿意伺候您一辈子。” 
  老太爷只觉头轰的一下,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冷笑,“你在替谢天求情?”茹月点点头。“茹月,你想嫁给他?” 
  茹月见老爷子的眼光像刀子一样射过来,吓得赶忙摇头,说:“不是的,老太爷!” 
  外面雨声大作,风吹得窗户纸噗噗直响,敖老爷子将背慢慢向后靠去。他现在明白了,原来这小丫头喜欢了谢天,这就无怪她犯犟呢!不觉便生出怒气来,这个野种,临出门还要给自己绊跟头!鼻子哼了声,说:“茹月啊,我现在明白你为何不想读书了,原来是为了谢天。 
  好,很好,他也是一个不爱读书的!” 
  听了这话,茹月的眼睛露出惊恐之色,慌忙道:“不,老太爷,茹月愿意跟着您。”   
  6、美食与读书之乐(4)   
  “那中啊!”老太爷的语气变得严厉了,“这个书怎么个读法,你应该清楚,还要我再教一遍不成?” 
  茹月应了声,赶忙擦干眼泪,起身走去外间烫了一壶老酒。待她端着酒壶、杯子进来时,老爷子的手上便多了一本书,正是李渔的《闲情偶记》,心下不禁苦笑。这爷孙俩真是好“读”!轻声说:“老太爷,酒来了!”把托盘放在桌上,拿起酒壶斟了一杯,递给他。 
  老爷子已将书翻开,却是《声容部》的第一章《肌肤》,便念道:“妇人妩媚多端,毕竟以色为主。《诗》不云乎‘素因绚兮’?素者,白也。妇人本质,惟白最难。”击掌慨叹,“好句,一语中的也!”伸手接过酒杯,眼睛却瞥向茹月。 
  茹月迟疑了下,一咬牙,终于抬手解开了扣子,一个一个地解,待最后一个扣子也开了后,她的泪水哗的又流出来,心里叫了声谢天哥!这期间,老太爷一直微眯着眼看着,酒一小口一小口地吮着,见她衣衫虚掩,露出肚兜的鲜红一角,忽联想到“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的句子,暗叹道今天始领会了它的另一桩妙处。 
  待见茹月停下手来,他鼻子里又哼了声,重念道:“素者,白也!”茹月手哆嗦着,又慢慢将衣衫脱了,只剩下水红肚兜和裙裤,雪白的肌肤让老爷子见了眼花,他一仰头,将杯中的残酒一饮而尽,发出惬意的叹息,耳热脸赤,哪里还听得到窗外的风雨之声。 
  自己拿起桌上的酒壶复斟一杯,又翻到第二章《眉眼》,拣了一好段子念来:“目随身转,未有动荡其身,而能胶柱其目者;使之乍往乍来,多行数武,而我回环其目以视之,则秋波不转而自转,此一法也!”连声叫好,值得浮一大白,便又饮了半盅。 
  茹月知道今番是逃不过的,索性一狠心,便随了他的愿,就地徐徐转开圈子。老太爷眼不眨地看着,心说这茹月眉有些粗,嘴有些大,但这“媚态”却是骨子里生的,这六七分姿色,加上这“态”,便是绝色! 
  想到这儿猛地伸出手,抓住茹月的手只一拉,她便倒进了他的怀里,茹月羞得叫了声老太爷!却哪里挣扎得动。他将杯中的酒徐徐饮尽,腾出手来在她脸上轻轻摸着,滑腻的,湿润的,嘴里发出啧啧之声,“杏花带雨,我见犹怜!这眉眼传起情来,真是叫人心痒痒呢!” 
  再斟一杯,却并不叫茹月起身,便让其坐在他腿上,搂将起来,却又翻开第三章《手足》,读道:“……手嫩者必聪,指尖者多慧,臂丰而腕厚者,必享珠围翠绕之荣。”便抓起茹月的手来细加端详,还用鼻子凑上去一个劲地嗅,像在看一件稀罕物什,只臊得茹月满脸赤红。 
  “昔形容女子娉婷者,非曰‘步步生金莲’,即曰‘行行如玉立’,皆谓其脚小能行,又复行而入画,是以——可——珍——可——宝。”他念的时候,脑袋向后轻摇,声音渐粗渐重,一字字地徐徐送出,待念到最后的“宝”字时,满面红光,手已挪到怀中人的腰上,猛地向下一扯,茹月惊呼一声,裙裤已褪到脚边,下体只余一条窄小的内裤,露出两条纤细的腿来。 
  老爷子却就势将她的两条腿抬起,手一拨拉,茹月的两只绣花鞋便脱了脚,“老太爷,老太爷!”她像一只待宰的羊羔般哀求着,但那人呼哧呼哧地喘息着,两只胳膊变得孔武有力,一点也不像个老人,猛然将茹月抱起来,走向里间。 
  外边雷声不绝,雨下得更大了,茹月已经放弃了抵抗,像面条一样软绵绵的,被放倒了床上。老爷子压住她的身子,喘息着:“茹月,你听到雷声了吗,雨好大,是上天发威呢!”他一下下地挺进着,汗水顺着鬓发滑下,“雷响了……怕不怕报应,哼哼……我要好好地读你……读个够啊,老天爷……” 
  可自始自终,茹月不曾叫得一声,下身尖锐的疼痛阵阵袭来,她心里只说让我死吧让我死吧,但却一直没昏迷。奇怪的是,她竟然也流不出眼泪了,只是木木地看着帐子,屋外刮风下雨,电闪雷鸣,这雷闪怎么不再大点,将这个庄子都劈了?只要不劈她的谢天。想到这个名字时,茹月便觉得心如刀绞,因为她知道自己已没脸再见那个冤家了,只求他日后能少点灾难,多些福报。 
  “谢天哥,我们都是没娘可怜的苦命孩子。”茹月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二、落花篇   
  1、祖宅(1)   
  雨停的时候,天近黄昏。 
  在通往天灵山的路上,敖少秋父子一前一后走着,身上背了铺盖卷和几样简单的用具,这便是谢天全部的家当。雨后带来的清爽,使本来闷热的天气好多了,但两人的脸色却一直没放晴。 
  路两旁,是一片片绿莹莹的水稻,不时地可见水牛懒洋洋地摇晃湿漉漉的尾巴,抽打着蝇虫。不知哪里飘来了芦笛清脆的响声,悠扬婉转,竟伴着父子走了很长一段路。这期间,敖少秋几次想跟儿子搭讪,但瞧着他的脸色,又把话咽回肚里。 
  到得山脚时,太阳落山,金黄的云朵一瓣瓣地扣着,像金鱼的鳞片。山坡上,有溪蜿蜒而下,水是从深幽窄小的山谷涌出的,一路哗啦流进山根下的河里去,水畔长了大片大片的青草,如天鹅绒般。零星地还有野花点衬,十分幽静。 
  谢天停下脚步,转过头去看看已经朦胧难辩的敖庄,敖少秋看着儿子的脸色,伸手拍拍他的肩头,说了句:“想家了,就回去看看。” 
  谢天冷冷地道:“那个家,我永远都不想再回去!”转身大步朝山上攀去。敖少秋顿时语结。从小,这孩子就犟性,爱认死理,这他比谁都清楚。 
  上到半山腰,天边已变成淡紫色,朦胧的,那太白星也悄然出现在天幕上。蝙蝠开始在静谧的树林中飞翔,一会冲向高空,一会儿又在灌木上面盘旋,鸟雀们也纷纷归巢。 
  最终,他们在一处建在向阳坡上的院子前停下,门板有些破旧,锁也长了锈,显然好长时间没人来过了。敖少秋开了门,院里更显荒凉,长满了荨麻、杂草和苦艾。一个吊水辘轳上,落着几个长尾巴喜鹊,见人来到,哄的一声,都飞走了。 
  五间老屋显然修缮过,窗户纸虽都被风雨打烂,但窗棂窗格完好无损。推开老屋的门,霉潮味儿便扑鼻而来,那些老家具上蒙了厚厚的一层灰尘,正堂的供桌后,挂了一幅画像,是个面相和善的老人的绣像。 
  敖少秋放下铺盖,在画像前拜了拜,谢天却一动不动。敖少秋说:“当年你祖爷爷就是从这走出去的,白手起家,创下那番家业,这地方虽破旧了点,倒还清静。你就暂时在这住着吧。” 
  谢天不答话,把手下的行李扔在地上。敖少秋转头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不说话,能告诉爹你在想什么吗?” 
  谢天苦笑着:“我当爹要带我来什么好地方呢,转了半天,终归还是在敖家。” 
  “敖家怎么了?”敖少秋突然激动起来,提高了声调道,“谁说你敖谢天不能住这儿,你……终是我敖少秋的儿子,谁也分不开!”谢天叫了爹,眼里泪花闪晃。 
  父子俩相对看了好一会儿,敖少秋才叹了口气,道:“那你就好好住着,缺什么东西,我自会送来。” 
  谢天点点头,伸手擦了把眼泪。敖少秋犹豫了一下,“有件事我本不想说,可想了想,还是要告诉你。是爷爷让我送你到这来的,好歹也算个落脚处。” 
  “我不用他对我假慈悲!” 
  “你还是怪你爷爷?” 
  谢天苦笑着摇头,“我谁都不怪,爹,怨只怨自己命不好。为什么他们看我跟看子书子轩他们不一样,为什么老拿我当外人?为什么不让我上风满楼?为什么一有祸就让我顶!”敖少秋默默注视着儿子。谢天嘴唇颤抖着,眼圈又红了,“爹,我是恨这个家!我还记得小时候爷爷说我是个野种。他从来就没把我当亲孙子看!” 
  听了这话,敖少秋神色变得黯然,像根木头一样竖在那儿,心下酸楚难耐。谢天图一时口快,说出这句刺痛了父亲的话,也后悔莫及,忙道:“爹,天不早了,你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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