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台尘-双龙词-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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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倔儿……”
“可是，他又假惺惺得来对我好了，他明明知道我要做什么，只要把一切说出来，说我想颠覆天界，说我想炸了银河，我就会如他所愿的死无葬身之地，但是他又为什么把一切都倒过来说，师兄，我不懂他，我真得不懂他，他为什么要害师傅，却又假惺惺的来救我，师兄，你说得没错，我是要找他，可是，可是我只是恨他，我也要问问他，为什么他要这样耍着我玩……你不要以为我忘了师傅，我没有忘，我没有忘记师傅是为了谁死的，我没有忘……”石倔说完，站在那里一瞬也不瞬的看着蓝昊风，眼睛里有种凝重呆滞的死灰般的光焰，明明灭灭，寂寂无声。
蓝昊风紧紧地捏了捏拳头，忍不住别开了脸，半晌后才勉强扯出一抹笑意“阿倔，忘了那些事吧，都忘了，师兄以后不提了……”
“不，师兄，”石倔固执的，斩钉截铁的打断他，“我恨他的，我是恨他的……”
“那就随他去自生自灭吧！”蓝昊风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苦笑，“阿倔，我这些日子也算看透了，以前的我们真得太冲动，这天界再脏再死板，却也的确是毁不得的。幸好我们那个时候没有铸成大错，否则三届这么多无辜的众生，我们的所作所为又比那些无情私利的天人高明得了多少。”
看石倔的眼神依旧麻木冷硬，蓝昊风不由自嘲一笑，“再说，恨也恨得累了，你和小菱儿，只要天帝那老家伙真的原意补偿你们，风风光光的在天界龙族受人景仰也没什么不好……”
石倔的眼神幽幽暗暗，看不出情绪，蓝昊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也闭上了嘴。
良久，石倔忽然淡淡的开口，缓缓道，“师兄，你能放下私仇恩怨，我衷心的恭喜你，可是，我却还是没有办法放下，我一定要找到他。”
蓝昊风闻言不由一愣，良久，看着石倔平静而青灰的面容，不由目光复杂的轻叹了一口气，“倔儿，你这又是何苦？”
“我放不下他，你说的对，”石倔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缓慢的掉转头，看向天边残阳如血，“也许，我们之间，大抵总要死一个才好！”
七
“倔儿！！”
“大师兄！”回过头，石倔看着震惊的蓝昊风了无笑意的一笑，“我这就回龙族，以后决不再擅离职位，而此刻，我以龙族族主的身份，请师兄替倔儿做这没做完的事，”石倔顿了一顿，才道，“找到他，帮我把他带回龙族！”
蓝昊风微一震愣，看像石倔静默的死气沉沉的目光，良久不能言语。
石倔以龙族族主的身份请他如此做，这只不过是很婉转的说法，直白的说，这是石倔的命令。
蓝昊风看着让自己颇觉陌生的师弟，一时心头百味陈杂，良久才勉强道，“天帝已经将他流放，若强行在将他带回龙族，岂非于礼……”『不合』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石倔却已然果断打断了他：“既然是我龙族的罪人，我龙族自然有处置它的余地……”
“你……”蓝昊风微微皱了皱眉，有些不安的道，“你想怎么安置他……”
“师兄，这些事等你找到他以后再安排吧！”石倔的脸上一片冷淡，良久，才淡淡的道，“龙族虽然是天界第一大族，摩罗奴和天奴的数量却是所有天界贵族里最少的，带几个罪人回来做杂物，天帝也没什么话好说吧！”
蓝昊风闻言，目光越加复杂的看了石倔一眼，夕阳下，少年猎猎尘封的背影寂寥清冷，终于依礼对着石倔半蹲下身躯，“觐尊少主之命。”
分割
“呕……”压抑不住的一口血喷到雪白的书卷扉页上，瞬间染红染透了薄薄一页绢纸，勉强维持着身形端坐的男子不由自主地倾身向前仆倒，苍白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灰，细细满满的铺着一层湮湿的冷汗。
细微的呻吟声，夹杂着不断加剧的近乎抽搐的喘息微微溢出男子的咽喉。
男子颤抖的用手捂住自己的心口，嘴唇渐渐泛出清白的紫色，不断的小口快速的喘息希望能够如往常一样先缓过一口气，却怎么用力压迫，也压不下那种痉挛的急痛。
体内所有的旧伤新病，一瞬像毒火一样肆无忌惮的焚烧起来，毫不留情的凌虐着他脆弱的腑脏，五内剧痛的折磨终于使得脆弱的心脉承受不住压力，封印渐渐开始动摇。
男子弯腰伏在台面上，痛得浑身都颤抖起来，全身包括紧紧抓在胸口扭绞的十指都泛出了一种可怕的青紫色，再也没有办法强撑得男子猛然整个人“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弓起的身子喷呕出了苦苦压抑的一口心血……
“俊……”满面疤痕如鬼魅一般的男人堪堪奔入，正巧看到这一幕，当下吓得三魂丢却其二，六魄尽去其五，抢上前一把抱住男子不断痉挛的身子，疤面男一边飞快的压制住男子下意识绞在胸口的手，一边用另一只手抵在男子后心缓缓输入灵力，眼看半晌之后，怀里的人依然痛得面无人色眼眸紧闭，疤面男心里一凉，咬了咬牙，迅速的伸手入怀掏出一个小小的白玉净瓶，撬开男子的牙关小心翼翼的把最后一点点玉露都倒了进去。
“石俊，石俊，你要撑过去，你一定要撑过去，”扔了玉瓶，疤面男死死地把不断抽搐着的男子强在臂弯里抱紧，“你还没有把误会解释清楚，你还没有听到他亲口再叫你一声哥哥，你怎么甘心？所以，撑过去石俊，撑过去，就像当年你叫我为了月骊撑过去一样，石俊，你可以的，你一定可以的，石俊……石俊……”
昏暗的房间里，疤面男紧紧抱着脸色苍白如死灰般没有一丝生气的男子，不断轻抚着他的心口，一遍遍的在男子耳边说着激励的话，良久后，被疤面男抱在怀里的苍白男子终于微微一震，噗的呕出了一口紫黑色的血……
“石俊……”
脸色惨白的男子紧蹙着双眉，几声呛咳后，终于缓缓的睁开了一丝眼眸……纤长轻柔的羽睫之下，那双风烟一般的眸如此绝世无双的美丽，像沉浸在水底的黑玉，又像两汪春风吹拂下的幽泉……
“石俊，石俊，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疤面男闭了一闭眼，咽下所有的惊慌激动还有酸楚，双手抑制不住的颤抖，附上了男子苍白的脸容……
男子只是静静的回望他，左手轻轻回握了一握疤面男的手，风烟一样的眼眸写满了温柔……
一贯平静和煦的温柔，带着一抹倦淡的，清和的笑意，瞬时，安抚了疤面男心头手足无措的惶惑和几乎绝望疼痛的心悸……
“石俊……”
八
“石俊，你休息一下吧！”轻轻把男子抱到床上，疤面男刚刚替他把被面盖上，手就被男子一把轻轻的握住，疤面男不由微微一愣，担忧又疑惑的看着他道：“怎么了，石俊？”
男子轻轻摇了摇头，忍不住咳了一阵，才道，“……小炀……别让他……知道……”
“你……唉！”看着男子惨白胜雪的脸，疤面男长叹了一口气，“你放心，好好休息，我不告诉他就是……”
石俊微不可查的点了一点头，嘴角扯了一点点笑，终是疲累的睡去。
疤面男子，也就是日鹞忍不住凝视着石俊昏睡的容颜久久出神，他化名“陆先生”，宁可冒着被人发现他是“死而复生”的逃奴的危险，一路跟着石俊流放到侑天城，就是因为担心石俊，幸而因为面目可怖，在下天城里倒也没有人敢惹他，而他为了避免麻烦也总是昼伏夜出。
但是，在这和其他一切下等天城一样压抑，且人人都靠争夺抢斗为生的侑天城里，他才发现自己的想法太天真了，即使自己多么有心，能为石俊做的却依然如此有限。
他也才知道，石俊以前为他所作的一切，他日鹞真正欠石俊这个人的，是多么穷其一生也不可能还清的恩义。
然而石俊他自己呢？
石俊的身体比日鹞预料的恶化的更快得多。
他照顾着身边的每一个人，即使被流放到这样脏乱不堪的地方，即使这里的生活和龙域天城完全的不同，即使他自身也很艰难，他仍然尽其所能，一如既往保护着，温柔的照顾身边每一个人。
风炀如此，街边的弃儿如此，甚至连本来要来照顾他的自己，反而也被他默默的保护着不自知。
然而石俊自己的身体，却因为一力的苦敖苦撑，到如今却已经坏到了实在令人忧心如焚的地步，如果再让他在这样下等的天城里缺药又少人照料的拖延下去，结果只会，只会……
日鹞打了一个寒颤，狠狠地，万分埋怨的握拳捶了自己微瘸的左腿一记，握着石俊的手却不自觉紧了一紧……
视线胶着在床上，那柔和如风的男子始终蹙着眉，紧闭着双眼……才替他擦过额头的冷汗，又密密麻麻的渗了出来，
日鹞不由自主背过了脸……
桌上，那一张张染着血迹的誊抄文稿简直是触目惊心，石俊，这样的身体，这样的病痛，却总是用这种不为人知的温柔坚毅的给他人筑起一道可供避风的港湾……
可是他自己呢？
可以保护石俊，给他依靠着休息一下的净土在哪里？
日鹞从没像这一刻这么痛恨过自己见不得光的身份，如果，如果……自己能够光明正大的站出来，如果自己能够有足够的能力反过来保护他，如果能够挽回石俊的健康，能够让这样一个处处为人着想的人活的轻松一些，就是要日鹞死，他也没有半句怨言。
他的命本来就是石俊的，十年前就是了。
可是，究竟该怎么做，怎么做才能让那个人轻松一些……
如果……能够让石俊重新回到龙族，至少，他还可以受到昔日众人的保护和照料……
如果再能找到十年前那个人……再求他一次……也许……
只可惜，夙和皇子十年前已经……可恨……如果不是自己当年愚蠢，又怎么会……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看着那些一张张一字字染着血红的纸，日鹞悄悄的放下石俊的手，狠狠地捏紧了拳……
“屈大哥，屈大哥，我回来了……”门口传来的欢快的小人儿的声音让日鹞一惊，下意识的挥袖，桌上染血的稿纸立刻消失的干干净净，回身，看到床上的男子蹙起了美眼睑轻动，却显然还没有完全能够清醒过来，日鹞当机立断，立刻跑了几步，一把捂住了刚刚走进来的小人儿的嘴，“小炀别叫，你屈大哥才睡下，别惊扰他……”
小风炀立刻懂事的点了点头，日鹞看他点头，便轻轻放下了手，小风炀立刻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床畔，忧心的看着床上幽幽昏睡的人……
看到男子雪白的容颜和微微紧蹙的眉，小风炀嘴一瘪，大眼睛里迅速溢上了一层湿雾，忍不住回头轻轻拉扯了下日鹞的袖子小声道，“陆大哥，屈大哥是不是又发病了……”
“这……没有……”
“陆大哥你骗人！”看着欲言又止的日鹞，小风炀的眼圈立刻红了，小拳头也紧紧地攥了起来，“和屈大哥一样老是骗我，你们，你们以为我什么都看不出来么？”
日鹞有些为难的低下头，默不作声。
小风炀看看他，也不再说什么，抿紧嘴转过身子小心翼翼的抓住了男子平放在床畔手，果然触手一片汗湿冰凉，小风炀用力咬了咬嘴唇，小心翼翼的伸出手，用自己的袖子轻轻擦拭男子布满冷汗的额头……
日鹞在背后看着小风炀的一举一动，微微一沉吟，忽然走上前，轻轻的拍了拍小风炀的肩，见小风炀回头，日鹞连忙将手指放在嘴唇上示意小风扬噤声，转头去看床上的石俊，确定他仍然昏睡着时，日鹞轻轻圈指散出了一个布满宁神香的结界，护住石俊，然后轻轻拖起小风炀的手把他拉了出来……
“陆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日鹞看了看双拳微颤，却仍然抬着头用力镇定的看着自己的小风炀，心底不由微微叹息了一声，缓缓点点头，凝重的道，“小风炀，我不瞒你，你屈大哥的病是不能再拖下去的了……”
“那……那怎么办？”小风炀一听，立刻红了眼睛猛地掉出了眼泪，刚刚的那点镇定飞去了九霄云外。
日鹞缓缓的嘘了一口气，显得十分犹豫，半晌后才终于定下心神道，“风炀，我要去找一个人，我要你从现在开始，一步也不要离开你的屈大哥，不要让他下床，不要让他出门，不要让他做任何事……”石俊的心脉封印已经动摇，再让他这样无节制的好用灵力，他真的会……日鹞摇摇头，转而重重的将双手按到小风炀的双肩上，认真地看着他道，“风炀，陆大哥就离开一天，最多两天，这两天，你能好好的保护你的屈大哥么？”
小风炀擦了擦眼泪，果断的点了点头。
日鹞复杂的看着满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