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悍记 作者:晴川-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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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如云垂泪道：〃离婚，怎么同家人说？〃

　

　　侯慧丽道：〃你妈妈要知道她当做心肝宝贝养大的女儿，被人这样折辱，才心痛呢，柳如云，古话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如果损伤，就是对父母不孝，你怎么可以容许别人这样对你？〃

　

　　柳如云啜泣：〃我该怎么做？〃　侯慧丽道：〃先去公安局验伤，然后起诉离婚。〃　柳如云泪落不止，侯慧丽急得要跳脚。

　

　　马天良向侯慧丽使个眼色：〃小柳累了，让她歇歇再说。〃

　

　　侯慧丽被马天良拉出去，马天良低声道：〃你别乱出主意，各人有各人的情况，你劝她离婚，你负责她日后的生活？到时候要担责任的。〃

　

　　侯慧丽瞪他一眼：〃小柳每月工资近千，咋会养不活自己？〃

　

　　马天良哼一声：〃月薪一千就能买房子吗？还有，你看她穿的衣服，不象便宜货，大李家里富裕，人家要是愿受这个，你多什么嘴管什么闲事？〃

　

　　侯慧丽怒道：〃要是什么气都受，那还不如去做鸡！〃　马天良只得道：〃好了，你话也说了，要怎么样，还是让她自己想想吧。〃

　

　　马天良心说，你不知道那些做鸡的还笑你笨呢，傻女，天下有几个傻女象慧丽这样肯下嫁穷人啊。

　

　　慧丽撒泼时虽然气人，但马天良一想到她那么傻，那种因为自小被骄生惯养，所以不知人间险恶的傻，真让马天良痛惜，傻女，还总以为自己多聪明呢。

　

　　一个人爱另一个人，她蠢，他认为她天真，她笨，他认为她纯洁。有啥话好说。　马天良一点也不喜欢自己家里放了个定时炸弹，那炸弹就是柳如云。

　

　　大李一向是不爱说话的，不过单位里的人都称大李办事是心里有数的。这种人，他山高水深，你不知道，马天良一向好勇斗狠，可是马天良比较直接，如果他想骂人，不会留到明天。大李呢，是那种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人物，马天良一点也不喜欢同这样的人结仇。

　

　　况且是同事。　彼此有太多把柄容易被人看到。无缘无故地，马天良不想整人，所以只得防备人家整他，可是只有千年做贼的，哪有千年防贼的？

　

　　马天良决定把这件事同老泰山谈谈。　一日，伺老侯高兴，小侯又不在眼前，马天良把事情说一遍。　老侯摸着充满智慧的额头，良久，叹了口气：〃慧丽这孩子啊！〃

　

　　马天良道：〃这个仇是结下，以后，再一起做事，怕是不太方便。〃　老侯想了一会儿，问：〃那你想去哪啊？〃

　

　　马天良一听，口气虽然不善，但听这话音，他想办的事好象有点松动。　马天良大喜道：〃听讲某某处某某位置空了出来！〃

　

　　老侯先是瞪大眼，然后怒道：〃是空出来了，可是大学生有的是，九零年就参加工作的也有的是！〃　马天良讪讪地，侯慧丽进来：〃干嘛呢？什么玩意有的是？〃

　

　　老侯见自己女儿进来，肚子里的气，〃嗤〃的一声就泄掉一大半，马天良还讪讪地低着头，侯慧丽问：〃爸，我不在，你又修理天良同志了？〃

　

　　老侯喉咙里〃呜噜〃一声，不知抗议些什么，他准备顾左右而言他，侯慧丽已揪住小马的耳朵：〃你又干了啥子事情？〃

　

　　马天良惨叫：〃啊哟，啥也没干，我是想提个科长当当，好多赚点钱给老婆买衣服。〃　侯慧丽〃哈〃一声：〃算你小子会说话。〃　老侯焦燥地：〃别闹了，说正经事，闹什么？〃

　

　　侯慧丽问：〃怎么了？有地方了吗？〃　老侯讽刺道：〃怎么没地方，副局长刚退了。〃　侯慧丽拖长声责备地：〃爸！〃　老侯挥挥手：〃好了好了，你们走吧，让我想想。〃

　

　　小侯得意地向小马挥挥手，意思是〃搞定〃，走吧。　某日，小马回到家，只见两女对面而站，侯慧丽连说带比划张牙舞爪，而柳如云面上的表情好似看到一只巨无霸蟑螂。

　

　　慧丽看见小马，立刻微微一笑，招手曰：〃过来。〃

　

　　马天良一惊，往身后看看，确实不是叫别人，这笑是给他的。马天良觉得背后有点凉嗖嗖的。见惯慧丽飒爽英姿，此时见她浅笑轻嗔，如何不惊。　虽然如此，太君召唤，安敢不去？

　

　　马天良换了拖鞋，蹭着慢慢过去，警惕地看着侯慧丽，侯慧丽再招手：〃来，抓我。〃　马天良越发觉得不妥：〃我抓你干嘛？〃　侯慧丽十指如钩：〃你不抓我，我抓你了！〃

　

　　马天良无可奈何，慢慢伸出手来，正迟疑是抓慧丽领子还是双手，已被慧丽一把抓住址手腕，只见侯慧丽侧身一带，一个后背，马天良只觉斗转星移，身轻如燕，腾云驾雾一般飞了出去。

　

　　再次定睛一看，能见到静止的物体时，马天良已是身在床上，马天良吓得，半晌才道：〃想让我上床，说一声好了，用不着这样吧？〃

　

　　侯慧丽白他一眼，她正在过当老师的瘾，一时还没空理马天良，只是勾一勾手指：〃你，快点下来。〃　然后，又用令马天良毛骨悚然的温柔声音对柳如云说：〃来，你也来试试。〃

　

　　马天良刚从床上爬起来，一听此言，惊得差点没又摔回去。　抬头看柳如云的表情，比活吞一只苍蝇好不到哪去，马天良心下安慰，笑嘻嘻地跳下床来。

　

　　：〃我能有什么损失呢？〃马天良心想：〃要是小柳真来试试，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摸一摸，那纤白如葱的小手了。〃

　

　　侯慧丽抓着马天良的手，示范：〃看，抓这儿，就这样，转身，一背，很容易的，尤其是他正向你冲过来时，本身重心就不稳，你只要借力一使劲，他准出去！〃

　

　　柳如云结结巴巴地：〃然后呢？他爬起来，那不是，那不是糟了？〃

　

　　侯慧丽冷笑道：〃这一招的重点并不是将他打倒，而是打打他的气焰，先吓他一跳，他倒在地上，你可以顺手抓起个凳子什么的护身，然后瞪住了他，不能一脸心惊胆颤，目光要坚定坚决，让他从你的眼里看出来，他要是敢跳起来动你一根指头，你会打烂他的头，同他拼了老命！注意啊，注意，是让他觉得你会拼命，不是让你真的同他拼命，顶多打昏他就够了。小柳，每个人的生命都无比宝贵，不管是为了恨谁，都不值得拼这条老命，要是为了爱，还差不多。〃

　

　　小马在后面竖起拇指：〃我老婆，金玉良言！〃　柳如云糊涂了：〃假装会同他拼命？怎么假装。〃　小马道：〃这你跟我老婆学啊，她装得可象了。〃

　

　　侯慧丽笑嘻嘻地：〃你要觉得我是装的，你可以试试，看我会不会打断你的狗腿。〃

　

　　马天良〃呵呵〃干笑两声，他硬是不敢，虽然亲耳听得侯慧丽说她不过是假装会拼命，但，侯慧丽的假装何其逼真，那双眼里简直能放出箭来，她也不叫喊，也不多说，只用眼睛看着你，那双眼睛是那样执着那样凶狠那样的果断，你面对一双那么有自信有力量的眼睛，怎么可能相信她不过是吓吓你呢？

　

　　更重要的是，即使她真的只是吓吓你，如果你没配合着害怕的话，她下次可能就不找你玩了，她会让你一边凉快去，她自会去同胆小的朋友继续游戏，而马天良偏偏想同这个泼辣的女子共渡下半生。

　

　　总之一句话，如果你爱一个人，你在他面前一定会有点束手束脚的。

　

　　不过，象侯慧丽那样凶悍的女子，怕是再恶的男人，也会有所顾忌吧？因为这女子，真的是有一点智慧也有一点胆识啊。

　

　　柳如云也有她的智慧，只不过，她可以领悟侯慧丽的意思，却不能得到侯慧丽的那种气概，那是多年的父母骄纵，丈夫宠爱，社会承认其实力才得到的自信自尊自重自爱。柳如云自幼在父母面前就是乖孩子，听老师的话，认真写作业，上课不溜号，一辈子虽无成就也没做过错事，忽然间遇到大李这样的王八蛋，她前半生所受到的训练里没有这一课，而她所受的训练又没给予她自我思考的能力，至少是没给她进行创造性思维的能力。

　

　　柳如云神色里一丝凄楚一丝茫然，马天良不自禁地产生护花的冲动，不过侯慧丽是强效镇静剂，有侯慧丽在跟前，小马的心跳虽然会有加速的迹象，但加速不到热情洋溢的地步。所以他只是微笑着：〃小丽乱热心，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处世方法，你不必理她。〃

　

　　柳如云凄然着：〃可是小丽说的有道理，事实也证明我的处世方法是不对的。〃　马天良道：〃你不过是遇到坏人，小柳，错的并不是你，是大李。〃

　

　　侯慧丽道：〃挨打不是你的错，可是挨了打一点都不反抗，就是你的不对了。〃

　

　　柳如云脸上那颗泪，摇摇欲坠，却始终不肯落下来，含在眼里，显得一双眼睛宝光流动，那一汪秋波荡漾，荡得马天良七魂六魄乱飞，是离恨天是兜率宫？则叫人眼花缭乱口难言，魂灵儿飞在半天。

　

　　侯慧丽忍不住断喝一声：〃马天良，去擦擦嘴！〃　马天良懵然：〃什么？〃　侯慧丽道：〃口水淌下来了。〃

　

　　马天良脸想不到侯慧丽的眼睛如此雪亮，不禁脸一红：〃哪有，我哪有。〃

　

　　柳如云一听人家夫妻俩拿她调侃，也红了脸更加的伸不出手去。马天良笑嘻嘻地将双手挡在胸前，做个拳击运动员的姿势。　柳如云倒退一步，也含笑，却无法动弹。

　

　　侯慧丽跺脚：〃柳如云，你要温柔含蓄到几时？人家打到你头上，你只会笑吗？〃　柳如云心中明白，她只是伸不出手。　侯慧丽叹口气：〃来来来，我先同你试试。〃

　

　　侯慧丽一点怜香惜玉之心全无，说一声：〃来搭我肩！〃

　

　　柳如云一搭她肩，手腕立时被握住一扭，要不是柳如云素日挨打挨惯了，这下子，非惨叫出来不可，她不由自主地弯下身子去，差点没摔到地上去。

　

　　侯慧丽吐吐舌头，伸手扶起柳如云，笑道：〃免礼平身。〃　马天良笑道：〃小丽，别胡闹了，夫妻相处之道，决不是谁拳头硬谁就占上风的。〃

　

　　侯慧丽笑道：〃可不，要不，我早让你打死了，是不是？不过，小柳既然不肯离开，她又怕他，总要两个人站在平等的立场上才能对话啊。〃　马天良道：〃小姐，平等的是灵魂。〃

　

　　侯慧丽大乐：〃你哲人啊。〃　侯慧丽哼了一声道：〃我只知道下次再让我遇到他，我再揍他一顿，他就老实了。〃

　

　　马天良苦瓜脸：〃要不是你突然袭击，挨揍的不定是谁呢，小丽，我还没说你，你再见到大李千万不要挑衅，他看在你父亲面子上，吃了这次亏不同你计较，可难保会怀恨在心，你真正应该小心才是。〃

　

　　侯慧丽笑嘻嘻地：〃出了一口恶气，冒点风险也值得。〃　马天良心里想，为别人出一口气，自己冒险，这帐是怎么算的，何况，人家还不见得领情。

　

　　柳如云喃喃地：〃给你们添麻烦了。〃　马天良道：〃是小丽给你添麻烦了。〃　侯慧丽明知是客气话，也忍不住怒道：〃什么？〃

　

　　柳如云道：〃不不不，象小丽这样热心的人太少了，要不是小丽，他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侯慧丽得意地白马天良一眼，小马微笑，他就是怕小柳不领这个情啊。

　

　　柳如云道：〃他见你们过问，倒是不敢那么嚣张了。〃　侯慧丽笑道：〃一切帝国主义都是纸老虎。〃　马天良道：〃喂，把别人都当纸老虎，真遇到老虎就完蛋了。〃

　

　　侯慧丽笑道：〃老虎都在笼子里。〃　柳如云微笑地看着人家夫妻俩打情骂俏，心里不知是什么味道。

　

　　侯慧丽转过头来：〃你要是不好意思，我介绍你去练跆拳道，我一个师弟，专教这一门，很适合女人练。〃　马天良下巴几乎没掉下来：〃师弟？〃

　

　　侯慧丽笑咪咪地：〃是啊，我师兄还是大名鼎鼎的武打明星某某某呢。〃　这下子连柳如云都变色：〃啊，你认识他，他的电影演得好棒啊。〃

　

　　侯慧丽笑道：〃可不是，要不是当年比武时我伤了脚，还不定谁是明星呢。〃

　

　　马天良咽了口唾沫，这样说来，大李的挨揍是必然的，而不是他所想象的那样，是偶然不小心被慧丽占了便宜，那是否意味着，下次他马天良遭遇家庭暴力时，将不是不忍心还手，而打不过？

　

　　柳如云诧异地：〃马天良真的打不过你？〃　侯慧丽耸耸肩：〃不知道，又没真打过，你没听天良说，重要的是平等的人格，不是平等的身手功夫。〃

　

　　几个月后，马天良的副科令下来，夫妻俩出去庆祝，庆祝完回家接着庆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