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爷小说网 > 文学电子书 > 白银那 >

第3节

白银那-第3节

小说: 白银那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鲅嫒梦遗凰崴!薄�

  “我跟谁那样了?”乡长急了。 

  “投奔陈林月家来的那个老师,那个姓古的。那天你在江上见到她时眼睛都直了。”女人一直将鱼的眼睛捏得冒了出来,“我就没见她有什么好,不过年轻一点,脸比别人白一些罢了。她是在大城市喝自来水喝白了脸,水里净是漂白粉,她又搽雪花膏,这种女人都是中看不中用的。” 

  “你怎么知道人家不中用?” 

  “你还真想用啊——”女人接着骂了一句粗鲁得让乡长都不忍听的话,气咻咻地将失了双眼的鱼掷在墙上,而后悲哀而失神地说,“谁让我比你大六岁呢?” 

  细雨使得日出的情景成为明日黄花。老人们见到天有晓色了,就推醒儿孙们,让他们马上去买盐,不然鱼贩子不来,再没了盐,所有的鱼都将腐烂而不值一文。年轻人哈欠连天地撑着伞去马家食杂店买盐,却没有一个人如愿而归,都是气愤难平地空手而还。因为马家将原来八毛一袋的精盐涨到了三元五一袋,将原来一元二角一袋的大粒盐涨到了五元钱一袋。每家每户都需要买上十几袋盐,鱼没卖出去一条,却要掏出几十元钱来买盐,谁能咽下这口气呢?可是公家的商店一粒盐也没有,去外地买盐最快也要两天才能回来。人能等得起,而鱼却等不起,马家便能放肆地将盐价提到史无前例的高度。人们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在渔汛的高潮中马家人就出去办货,看来是预料到了白银那将需要大量的盐,而这车盐将比他们捕鱼所获得的利润高出许多。 

  盐价暴涨的消息在白银那一传开,人们就纷纷来找乡长。大家说应该封了马家的食杂店,让那对夫妻滚出白银那,然后将他家的盐给平均分配了。乡长皱着眉头说那怎么行,政府鼓励私营经济,他们又没犯什么大法,谁能豁出三天时间进城去办盐?这四轮车烧的柴油、住店和打牙祭的钱,不都得羊毛出在羊身上——打入盐价上吗? 

  “你是说他家给盐加价是应该的了?”有人问。 

  “我也没说应该。”乡长颇为惆怅地说,“我家也有一大堆鱼,盐也空了。再不买盐,鱼就该生蛆了,赶在这个节骨眼上,怎么办?” 

  “你是乡长,你说了就算。”有人帮他出主意,“你带着人把两道封条往他家的店门一贴,他就会像绵羊一样驯顺地落下盐价。” 

  “我那不是犯法吗?” 

  “那你敢带头去买这种黑心的盐吗?”有一个脾气大的开始威胁他,“我就会把你乡长家的房子给点着了!” 

  “让我找他们谈谈。”乡长张口结舌地说,“不过别抱太大希望,你们准备买盐的钱吧。如果老天爷长眼睛就好了!” 

  乡长去马家食杂店时一直挺着腰板,想给自己鼓舞点斗志。可一进了马家的门,腿就有些软了,说话也不那么理直气壮了,因为未等他开口,马家媳妇先说话了: “乡长,上次送给你的酒喝完了吗?这次再提一瓶走吧,是正宗的汾酒,比咱自己酿的牙各答酒好喝!” 

  乡长受贿的疮疤就像马家的一扇窗户,只要情况有变,轻轻一揭,就会使乡长疼痛一下,而且说话也只能是婉转从之:“乡里乡亲的,来场渔汛不容易,盐价涨得太狠了点,降下个块八角的,给我个面子吧。” 

  “我们不守着江捕鱼,去外地运盐,还不是为了不让大家的鱼变成一群苍蝇?” 马占军说,“我倒要看看,咱们谁能挺过谁。一周之后盐还是盐,放个十年八年也不变质,可一周之后所有的鱼都会烂得连骨头也剩不下。” 

  乡长无功而归,这使人们大失所望。有几个家境稍稍宽裕的人家动摇了意志,打算去买盐了,但绝大多数人的抗盐情绪却使他们羞于行动。 

  “马占军是个不好色的人,不然咱就让自己的老婆献献身。”一个男人龇牙开了一句玩笑,“为了大家的共同利益,豁出去了。” 

  可是没人笑得起来。 

  雨仍然理直气壮地下着。学校开始恢复正常的教学工作了。课间操的钟声沉闷地响起,带着一股滞浊的湿气。乡长在钟声中忽然想起了陈林月,跑冰排的一天夜里他觑见了她与马川立在江边幽会的情景。也许陈林月会做通马川立家的工作。 

  午饭时乡长背着手来到陈家。陈守仁正歪在炕上长吁短叹地吸烟,见到乡长,就忍不住气咻咻地骂了一句:“王得贵,你这个蔫茄子!连个马占军都镇不住,全白银那的人都跟着你受欺负!我就是腿脚不听使唤了,不然我非掘了他马家的祖坟不可!” 

  “你掘他家的祖坟又不能伤害他一丝毫毛。”乡长一屁股坐在地上的一只小板凳上,“他不认祖宗,只认钱。” 

  “你闻闻我家的鱼——”陈守仁指着墙角的一个大木盆说,“都开始变味了。” 

  “我也愁。”乡长说,“还不如不来渔汛呢,给人添了累不说,还惹来这么多麻烦。你说电话也不通了,长途车不知怎么也跟着断了,消息传不出去,一个鱼贩子也来不了,盐价成了吃人的老虎,老天爷又天天下雨,晒鱼干也不行了,你说怎么办?” 

  “怎么办?”陈守仁“呸”了乡长一口,“亏你还能问得出口,他不仁,咱不义,联络上百十号人,拿着棍子和斧子冲进他马家,他就得跪下来叫爷爷奶奶!” 

  “这种犯法的招咱可不能使。”乡长说,“这不成了造反了吗?” 

  “那好,我家的鱼宁可全烂在家里,也不买一粒马家的高价盐,不能纵容他的恶习!” 

  “办法还是有的,你们家林月哪去了?” 

  “和她的老师去草坡了。”陈守仁说,“你找林月有什么用,她一个小学老师,斗不过马占军的。” 

  乡长心想,陈林月斗不过马占军,可能挟持住马川立,儿子造了老子的反,老子可就黔驴技穷了。他告别怨声不绝的陈守仁,朝着绿茵茵的草坡走去。 

  陈家面对着一大片肥沃的草坡,那是白银那牛羊的乐园。因为雨的降临,草坡上弥漫着轻柔的白雾,陈林月和古修竹撑着雨伞在议论马川立。 

  陈林月说:“在一个小地方,人就得实际起来。我不可能离开白银那,又不能独身一世,看来看去,马川立还算顺眼的,只是有时候和他谈话时有些失望。” 

  “你并不真心真意爱他?” 

  “也许爱都是书中编造出来的,生活中并没有这种情感。”陈林月垂头说, “看冰排时他总是拉着我的手,其实我并不喜欢他这样。他有时候毫无来由地拥抱我,我又不忍心扫他的兴,真别扭。”陈林月仰起头望着绿伞下愈发清亮得像根翠竹的老师说,“古老师,你都快四十岁了还没结婚,当时同学们都私下盛传你深爱着一个人,是真的吗?” 

  古修竹望了一眼陈林月,微微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嫁给他?” 

  “因为……”古修竹说,“车祸,他死了,已经有七年了。” 

  “爱一个人会是什么感觉?”陈林月轻轻地问。 

  “你想起这个人会有心疼的感觉。”古修竹说。 

  陈林月还想问什么,乡长已经来到她们面前了。他没打伞,浑身上下都被雨淋湿了。陈林月便说:“乡长,你不打伞又不穿雨衣,不怕感冒了?”乡长望了一眼古修竹,心中哀叹着:“这样的女人真是不同寻常,娶回家肯定不是那种整天唠叨不休的人。”嘴上说的却又是另外的话:“我烦得很,让雨浇浇还好受点。林月,你帮叔一个忙,找找马川立,让他劝劝他爹吧。” 

  陈林月的脸腾地红了,她咬了一下嘴唇,说:“他家跟我有什么关系?” 

  “川立那孩子不像他爹那么抠门儿,挺仁义的。跑冰排的那几天我看见你和他在江岸上,他能听你的,你就帮叔一回吧。” 

  陈林月的脸更红了,她说:“我又不是乡长,白银那人缺盐的事应该你管,要是学生的学习出了问题找我才对。” 

  “古老师——”乡长可怜巴巴地面向陈林月的老师,目光中隐含着乞求,“你是见过世面的人,你帮着说说吧。” 

  古修竹望着在雨中显得狼狈不堪的乡长,心中顿生一股怜悯之情。人家都说小地方的官僚都是人人惹不起的地头蛇,说一不二,而王乡长却像个落魄贵族一样,也许是酒持续地对一个人的浸润起了作用——瓦解了他的锐气和精神。 

  古修竹对乡长点了点头,说:“让我和林月来谈谈吧。” 

B2:女教师日记 


  我说服陈林月之后,她便去找马川立谈盐价问题。我呆在屋子里和陈父聊天。他说马占军夫妇以前并不是这样,别人家出了红白喜事他们也乐于出钱出物。只是前几年马占军突然得了场怪病,鼻子经常性流血,医生怀疑他得了白血病,让他们筹上一大笔钱进哈尔滨确诊去。人们听医生说白血病是个难缠的病,两三年就得换一次血,换血的费用高得吓人。所以马家在借钱时就没人借给他们那么多,只借给他们二三十块,权当是捐献了,如果借给他们大数目怕是填了无底洞,有去无还。马占军的老婆那时也真是可怜,她东一家西一家地求情说好话,就差给人磕头下跪了,最后凑到手里的钱还不足一万元。 

  “最后确诊没病?”我问。 

  “要真是那病还不早死了。”陈守仁说,“他们虚惊一场从哈尔滨回来后,夫妻俩就换了个人似的。他们把大家二十三十凑给他们的钱又一分不差地还了回来,然后再也不和乡里人来往。后来他们看到乡里国营商店不景气,就把家里所有的钱拿出来做本,开了个食杂店。” 

  “这么说他们并不是从一开始就吝啬的?” 

  “人都是后来学坏的。”陈守仁说,“他们刚开食杂店时也是吃了很多苦头,那时候他们还没有四轮车,你猜猜他们去外地上货用什么?” 

  “马车?”我说。“自行车。”陈守仁“咳”了一声,“夫妻俩每人骑一辆破自行车,去的时候轻巧,回来时大包小裹,脸都累成紫茄子色了,所以他们就给商品加价,大家一想着他们的辛苦,也就认了。他们从中尝到甜头后就更加不在乎了,小商品的价钱一直向上涨,不到两年他们就买回了一台四轮车。”陈守仁“呸”了一口说,“刚买回四轮车的那天,把他马占军神气得好像当了玉皇大帝。试车时他不沿着一条道跑,硬是不怕拐弯麻烦,把白银那每一条小巷都跑遍了,每一家门口都突突突了一遍,让人眼气得很。” 

  陈林月的哥哥陈林庆按照父亲的吩咐将两铺火炕烧得烫手。陈守仁说只要有一点办法,就不能眼看着鱼烂掉,他说未沾上盐的鱼可以用淡碱水卤一遍,然后放在火炕上烘烤。只是这一来屋里的气味更难闻,而且人没了睡处,得在空地上另搭木板床。 

  我帮着陈林庆冲碱水,然后将收拾好的鱼放入碱水中。陈林庆说这样烘干的鱼虽然不腐,但吃起来有股涩味,“知道的是吃鱼,不知道的以为啃的是柴火棒。” 他这样评价说。陈守仁就远远地啐了儿子一口说:“这世上要有这么好的柴火棒让你天天啃,你还算烧了高香呢。” 

  那两铺火炕一铺是铺炕席的,一铺则是糊上牛皮纸后又刷了天蓝色油漆的。铺炕席的炕最适合烤鱼,因为把炕席一卷就露出了砂土炕面,鱼的水分很容易渗到炕面里。而刷油漆的则不一样,光滑的炕面不但不能很快吸收水分,还使它们演变成水蒸气,将玻璃窗蒙上一层水珠。陈守仁便埋怨儿子当时收拾自己的炕时只图美观,不重实际,若像他的那铺炕一样铺着炕席,这会儿多么方便。陈林庆便低声嘟嚷说: “这炕是睡人的,又不是专门烤鱼的,得人看着顺眼才是。” 

  他们父子正斗着嘴,陈林月回来了。她看上去有些沮丧,看来是谈判失败。事后证明我的判断没错。陈林月一看见炕面上的鱼,就有些生气地说:“咱家怎么成了晒鱼场,为这点破鱼闻好几天的腥气,值吗?” 

  “我不能眼看着鱼一点点烂掉,不然打它回来做什么,还不如让它们回到江里呢。”陈守仁说。 

  “古老师好不容易来咱家做一回客人,咱让腥气天天熏她,真是过意不去。” 陈林庆明白了妹妹心生怨气的缘由,所以插话说。 

  我连忙为自己给陈家带来的不便表示歉意,并且说自己最喜欢闻鱼腥气,陈守仁这才摆脱窘状,对儿女们说:“人家是多么通情达理,哪儿像你们!” 

  陈林月对我说,她找到马川立后说明了情况。马川立说他不可能说服父母狠杀盐价,如果陈家不介意,他�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1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