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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节

南诏王妃-第5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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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恩……”一声闷哼,殷红的鲜血自口中滚滚而出,他刚毅的下巴瞬间被染成红色。
  身子开始颤抖,震动,弯曲……
  “大王……”成妃痛喊着扑了上去,“来人哪,快来人哪!……太医……!”
  豪华的寝宫里点着红色的香烛。
  淡淡洒出的烛光,令沉寂的寝宫显得更加沉重。
  金色的床塌上躺着一个人。
  即使他闭着双目,也可以从他的眉宇间看到属于王者的霸气与威严。
  金太医缓缓地扎下最后一支银针,才回过头,对其他几位太医点了点头。
  “金太医,大王如何了?”一见太医们走出幔帘,成妃急忙迎上去问道。
  其他太医微微拱手,先后退了出去。
  走到偏厅,金太医沉吟了半晌,摸摸胡子,语气凝重:“娘娘,大王这样子的情况有多久了?”
  成妃摇摇头:“大王身子向来矫健,本宫还是第一次见大王如此……难道不是因为倪妃离开的关系吗?”
  金太医瞪眼道:“倪妃离开了?唉!”
  “太医何以叹息?”
  金太医回首望望内室,沉声道:“大王对倪妃的特别大家都能看出来,但大王常常因为偏执而蒙蔽了自己的双眼,不肯面对自己的心。这次倪妃的离开让大王大受刺激,以致旧疾复发,唉!”
  又是一声沉重的叹息,直叹在成妃的心口上。
  成妃紧张道:“大王有何旧疾?本宫怎么未曾听过?”
  看了看成妃,金太医道:“大王这是年少时落下的病根,曾被大唐高人以奇术压制住,没想到却因倪妃而引发强大的情绪波动……娘娘,倪妃还会再回来吗?”
  “金太医为何也问到这个?说实话……倪妃的打算,本宫也不甚明白。”
  金太医面露担忧:“大王这旧疾定是已发作了一段时间,老臣看多年来大王都安然无事,以为再也不可能复发了,未料……如今,必须让大王先稳住心神,争取多一点时间让老臣们去寻找应对之方。倘若倪妃在的话,大王的心胸自然会放宽许多。”
  成妃绞着手中帕子,更加担心,问:“到底大王是何旧疾?很严重吗?竟然需要金太医研究多年……”
  “唉!”金太医灰色的眉毛皱在一起,“娘娘,如果有机会,就将倪妃找回来吧,至少让大王的情绪暂时稳定下来。至于那个旧疾……老臣还得差人前往银暝国打听一下,希望冷君那边已找到根治良方。”
  金太医没有说,其实,大王的“旧疾”就是一个诅咒,一个三诏之王都中了的诅咒。
  除了施咒之人,天下几乎无人可解,可惜这施法之人一直隐身蒙舍国之中,除了恶君没有人知晓其踪迹,甚至有消息说那施法的巫师已经不在人世了。
  据说冷君的咒症已发作多时,上次冷君来刖夙之时,金太医曾有暗中观察过,银冀的症状已显之于表,比大王要严重得多。曾经以为大王的诅咒可能一辈子不会再复发,却终究抵不过命运的安排……
  男女之情爱,是最容易激发人的内心最深沉的情绪,大王尊为君王,竟然也会对倪妃产生这般深刻的情感,以至情绝心伤之时诅咒发作,此乃天意也。
  ……
  银暝国?
  难道银暝国也有人跟大王患一样的病症?
  成妃的眼中添了一点点欣喜:“金太医快速速差人前去银暝,至于倪妃,虽然她已决意离去,但为了大王,本宫还是会派人尽快寻回。”
  唉,蓝妹妹,对不起了!
  为了大王,为了刖夙,姐姐不得不违背答应你的约定了。
  如果你知道了大王因你而如此痛心,你是否也无法这样毅然地离去呢?
  唉!
  金太医点点头,拱手道:“请娘娘好生照顾大王,老臣告退。”
  正欲离开之时,只听一低沉有力的声音阻止道:“金太医请留步!”
  黑发垂落几咎,俊挺的容颜依旧。
  殇烈一手背负于身后,正挺立在帏帘旁边,一袭金袍被烛光折射出优雅的光芒。
  他抿着唇,除了微微发白的脸色,几乎看不出刚刚那个口吐鲜血的男人就是他。
  “大王……”成妃立刻惊呼上前,“你怎么起来了?”
  他定定地站着,眸底一片冰冷的深蓝,身躯挺直如剑,眼中泛出幽静的光芒。
  金太医连忙拱袖道:“参见大王。大王还是回床上多休息会。”
  “本王不碍事!”殇烈忍住心口隐隐的疼痛,突然将眼对上成妃充满关心的眼睛,勾起唇角,“她去了哪里?”
  在苏醒过来一睁开眼睛之时,闪过脑海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蓝儿离开他了!
  她一个人。
  一个人就这样走了!
  她去了哪里?
  她到底能去哪里?
  林子里的小屋已经被人烧掉……
  难道她回了北诏……因为她是北诏公主?
  一思及此,他就顾不得稍许虚弱的身子,飞快地起身质问成妃。
  成妃心口剧烈一震。
  原来,她一直太低估大王对蓝倪的深情了。
  原来,他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都要将蓝倪的去向放在第一。
  蓝妹妹,你何其幸运能让大王全身心牵系于你,你何其幸福能得到大王全部的爱啊!
  止不住的酸涩涌上心头,成妃——后宫之中向来最平淡的一个女人,在这刻才发现,自己原来是如此羡慕那个已经离开的女子。
  “她去了哪里?”
  不顾金太医在场,殇烈加重了语气,再次问道。
  “大王……”成妃注视着他发白的俊脸,扑通一声跪下身去,“成全蓝妹妹离开,是臣妾的不对,但是请大王以身体为重。”
  殇烈眼中的光芒逐渐更加锐利,他咬着牙:“我再问一次,她去了哪里?”
  成妃面露难色,她答应过蓝倪,不可说。
  如果殇烈能自己想到,就由他想去,反正,她蓝倪在没有弄清楚一切之前,是不会回来了。
  呼吸加重,开始喘息。
  殇烈抓紧了旁边帷幕,定了定身子,跨步向前:“她回了北诏,对不对?”
  抬起眼,成妃眼中闪动着晶芒,语音轻颤:“大王不要激动,臣妾知道错了。臣妾也会尽快派人寻回蓝妹妹的。”
  “该死的!本王万万没料到……竟然是你帮助了她逃走!”
  冷冽的气氛慢慢弥散开来。
  金太医终于忍不住拱手道:“大王,请收敛您的怒气,以自己身体与刖夙社稷为重!”
  闻言,殇烈黑色的瞳孔瞬间变得只有针尖般大,闪耀着幽蓝幽蓝的光芒。
  该死的!
  他有社稷江山,为了刖夙国爱戴他的子民,他不能有事。
  用力地吸气,殇烈朝门口低喊一声:“巴都。”
  巴都高大的身躯立刻出现在门口,“属下在!”
  “将成妃带下去,暂时看守起来,咳咳……本王要留着问话!”殇烈失望地看了成妃一眼,朝巴都命令道。
  “是!”巴都上前,“成妃娘娘请。”
  成妃默默地起身,深深地注视着那个一脸苍白却尊贵无比的男人,露出一丝苦笑。
  蓝妹妹,我这是做错了么?
  不过,有机会,我一定帮你们解开心结。
  成妃再看敛眉凝目的殇烈一眼,缓缓地走了出去。‘‘‘‘‘‘‘‘‘‘‘‘‘‘‘‘‘‘‘‘‘‘‘‘‘‘‘‘‘‘‘‘‘‘‘‘‘‘‘‘‘‘‘‘‘‘‘‘‘‘‘‘‘‘‘‘‘‘‘‘‘‘‘‘‘‘‘‘‘‘‘‘‘‘‘‘‘‘‘‘‘‘
  成妃走后,金太医若有所思地注视着殇烈。
  殇烈转过身,重新坐于金塌之上,他抿着双唇,克制住自己的心痛,看了金太医一眼,声音低沉沙哑:“你都看出来了?”
  金太医皱起眉头:“大王这病症复发有多久了?为何一直不跟老臣说起?”
  “说起就有用吗?”他的声音听似淡然,又带着抹讥诮,“自十二岁中咒开始,本王就不怕这种伤痛。如今先王所请大唐高人已不在世,连冷君的诅咒发作都毫无办法,本王说了又有何用?”
  “老臣该死……关于诅咒之事,老臣一直有所担心,就怕有朝一日大王的痛症又不幸复发,可惜多年来,老臣潜心研究都无法参透其中奥妙。”金太医面有愧色,“如今老臣研究出的一种药方,虽可以暂时帮助大王克制心口疼痛,但却无法治本……”
  殇烈摆摆手:“金太医何必自责,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本王也曾经一度以为这诅咒不可能再发作,就算发作,本王的命也没那么容易被老天收回的!”
  “大王,诅咒所引发的病症跟大王的情绪有很大关系,老臣恳请大王日后放开心胸,学会心平气和地处事。”
  “你在提醒本王要冷静处理倪妃之事么?”
  一提到蓝倪,殇烈的心口又抑制不住地隐隐做痛,如被针扎。
  “老臣实是求事。大王的性子若如先王一般淡定,恐怕也不会如此痛楚了。”金太医一双灰色的老眼中闪过回忆之光,“可惜,大王这脾气像极了舒国妃,爱憎分明哪!”
  提到舒国妃,那是殇烈的母亲,她的性子与刖夙先王截然不同,不过先王就是独宠于舒国妃,以至对其他女人都不屑一顾。
  殇烈深情若此,恐怕也是继承了其父志吧。
  殇烈的唇角扬起一抹温柔:“本王像母亲的性子有何不好?这样才适合做一国之君,掌管天下!”
  金太医惋惜地叹息:“还是请大王以自己身体为重,勿躁勿暴!”
  “你也取笑本王乃暴君?”殇烈敛起嘴角的弧度,“金太医,关于本王诅咒发作之事,切记不可跟他人提及。”
  “老臣知道,也会派人暗中去银暝打听的!”金太医最担忧的其实还是大王自己,要是情绪经常激动波折,引起经脉血液逆流,只怕他研制的药方也抵抗不了多久。
  “唉!”
  一声叹息悄悄溢出冷薄的嘴角,伟岸坚毅的男子从来不知伤感为何物,在这般安静的空气之中,忍不住叹出心底的隐忧。
  蓝儿……
  你真的就这样离开本王了么?
  本王纵有千万般错,你真打算连个弥补的机会都不给么?
  突然忆起蓝倪曾经有跟自己提过“诅咒”之事,她说她也身中诅咒——害人的诅咒。
  那么,跟三诏之王的诅咒又有什么关系呢?
  “金太医!”殇烈的口气突然变得凝重而严肃。
  “大王有话请讲。”
  殇烈注视着金太医:“这么多年来,除了三诏之王身上被蒙舍巫师所下的诅咒,你是否还有曾听说其他诅咒之事?”
  “其他诅咒?”金太医沉吟半晌,摸摸胡子,“未曾听闻。”
  那蓝儿……
  究竟是不是在骗自己?
  不,不,他不是反省过自己要相信她吗?
  她怎么会骗自己?
  眼前浮现起一双清澈灵透的水眸,眸子里水光荡漾,那般坦然。
  当她哀凄而无比沉痛地告诉自己,她其实身中了会害人的诅咒,那个诅咒会害了她身边的人……
  该死的!
  那种眼神,那种语气,那样的情形下,她怎么可能骗他?
  他以前真是该死地自负,一点也听不进她的解释,一点也不懂得有耐心去理解她的心。
  如今,直到自己因诅咒发作让身体饱受折磨之时,他才蓦然发现,这该死的诅咒会带给人多大的伤痛!
  蓝儿——她说她的诅咒足以害人……
  他记得她眼中的伤痛与绝望,那么,她曾经害过人?
  她恐惧身边有人与她接近?
  她那么善良,小小的身子需要承受多大的压力才能让自己这样勇敢地活着?
  可是,她又说她是不会害了他,为何偏偏不会害了他?
  难道,自己和蓝儿身上的诅咒有着某些关联?
  ……
  帏幔狂烈地翻舞。
  香烛骤然一黯。
  殇烈的眼阴沉得象黑夜。
  心疼紧紧地抓住了他,他的脸色更加苍白。
  金太医面色一紧,飞快上前把住殇烈的手腕,皱起了眉头。
  “大王,恳请大王听老臣良言,暂时不要再想念倪妃了。否则你这一激动,又将引得气血逆涌。”
  殇烈闭了闭眼,不可否认,他今天的情绪起伏特别大,尤其知道蓝儿离开了刖夙之后,气得几乎要喷血而亡。
  “金太医,本王的诅咒有没有可能害人?”
  “害人?老臣不明白。”
  “就是因诅咒之气为害身边之人。”殇烈睁开眼睛。
  当年他的诅咒莫名发作之时,是金太医第一个为他施诊,后不久恰逢大唐有高僧来刖夙国游历,遂发现此咒气可能会令中咒者活不过二十五岁。幸好此僧懂得玄冥之术,及时为其另施一法克制住咒气……
  金太医忿忿道:“当年有消息说三诏之王均中此咒,如今只剩邪王没有发作,这蒙舍国的阁贝罗真是阴险哪!”
  殇烈道:“当年本王虽然年少,倒也听闻北诏国也为诅咒之事而惊乱,看来邪君自小定下了那位平民国妃还真有克制之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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