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竹疑云 作者:思玖妤(起点vip2013-06-21完结)-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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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驾即将进入望乡村,夕阳泛着红色照亮了村口的石碑。由于村子位于半山腰,人们为了进入方便,早已开拓出了一条进山乃至进村的平地,但路的周围一望无际的是一大片树木。这些树木都很高,足以遮盖了整个地面。若非开辟了这条道路,同时将那些中间的树木全砍了,恐怕进村的人都不能看到阳光的进出。
左边林子的地面上分明还残留着战争的血渍,有些甚至已经开始泛黑,再过几年如果没有什么战事,恐怕人们早就会忘记这里曾经发生过战争,因为那些血斑到了那时将褪变成为黑色的斑点,血腥味也会被山风吹散。年轻人也许会以为这些斑点只是黑色的漆渍或者油污。
而右边的林子则被推搡地乱七八糟,黑色的血渍遍布地上。只是这里堆砌更多的是坟墓,不种树的空地存在着一个又一个的土堆隆起,而且这些土堆全部都插着木牌。木牌上有些是写了字的,有些则是一片空白,部分木牌上还残留着红色的斑点。那些土堆和木牌的方向并非如同一般的村庄墓地般整齐划一,而是胡乱地堆叠在一处。有几个居然是对立地排列着,还有些更是错综地搅和在一起,根本分不清这墓地原本到底打算埋葬哪个人。
造成这个局面的原因很显然肯定是因为当时战事紧迫,人们先把尸体堆积一起,等到好不容易朝廷胜利了,人手却显然不够,剩下的官兵和百姓们只能手忙脚乱地随意埋葬了尸体。有些家里的人全死了,村长还没来得及确认,而在场活着的人里没有一个认识他们的,所以木牌上连名字也懒得写了。
——草草埋葬。
四个字在周知州的胸口盘旋,久久不能散去。他虽然没有经历过战争,但不等于对这种事情完全没有认知。好歹他也读过不少书籍,是知道民间疾苦的那类官员。而且他一直谨守礼节,这种丧葬的形式在他看来……
——简直是对死人与神明的极大亵渎!
“老爷,您没事吧?我看您瞅着外面很久了。”
说话的是他的书童何青,说是书童,其实年龄也不小了。因为从小父母就雇佣他来陪着周启南一起长大、一起读书的,年龄上只比他小了五六岁而已。
这么多年来,他身边需要伺候的佣人还是只用他一个。连这次朝廷派他寻访望乡村,他也只带了何青一个,既当车夫,又当随从。何青的脸生得特别长,下巴又是异常的削尖,如果是外人第一次看到恐会觉得这是整个一张奇怪的脸。不过何青为人很好,这点他是清楚的,所以也不怕望乡村里的人了解了以后发愣。
其实来到这里他是可以多带一些人的,只是他认为完全没有那个必要。村子刚刚经历了战争的残酷,百姓已经家破人亡,他再带过去温馨的一家子和那么多随从,是向百姓们炫耀自己是个当官的,和他们这些平民不一样么?
他不是那种官员,他自认这么多年来,他还算是个清廉的官。虽然有时,他也会在官场上为了迎合对方,特别是上方的时候,说些冠冕堂皇的话,马屁也不是不会拍。但关键时刻,他总是认真的,原则性的错误他绝对不会犯。
“无事,看看而已。”周启南将灰色的布帘拉下,一刹那间,看到了村口的石碑上刻着的“望乡”二字,上面竟然爬满了血迹,像根不肯放手的藤蔓在扒着一块风水宝地死命纠缠,简直触目惊心。
将身子完全坐正,完全埋首于车驾中,他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
看来外围虽然都是些树木,但他们也发生过激烈的肉搏战,要不然哪来的这么多血。
可林子里又怎么打仗呢?
还有,这仗怎么打成这样了?
想到这里,周启南终于将疲惫的眼睛沉重地闭上。朝廷正是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说是望乡村自从那次战事以后,里面的百姓都有些不正常,民间甚至用“邪门”这个词语来形容其恐怖程度,也正因此,来往京城的人们再也不敢从此地经过了。
最终,朝廷才会派他来体察民情的。他是个读书人,从来不信鬼神之说,所以……
——“邪门”这种东西还是免了吧!
反正他马上就可以了解事情的原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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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望乡村 第二章 村如其名(上)
注:本章第三人称视角
夜晚的望乡村,静谧无声。
村里的情况,周启南大致是从原村长的女儿韩姑娘那里了解了。
村长是在战争中幸存了下来,可是村长的妻子却在战中罹难,而村长也在战后仅仅三个月便去世。由于村子处于无人看管的地步,人们就让村长的女儿韩姑娘在村长未被指定之前,临时接替一下村长的工作。
村里有三大姓氏,分别是蒋姓、张姓与韩姓。村里本来有五百多人,历经半年前的战争后竟然锐减到一百八十多人。
真是可怕的事情啊。
周启南望着桌上韩姑娘傍晚时送来的村人名册发呆,说是名册,其实完全是韩家父女自己制作的一本看的比较清楚的册子,不只如此,看完这本册子还可以把村里人的关系都弄清楚。
虽然进入村子的时候已是夕阳高照,但周启南性子急,还是想快点看看村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连忙找来管事的韩姑娘问了大概情况,韩姑娘也不嫌麻烦,一一如实相告,还给了周知州名册簿。
一阵冷风吹过令周启南打了个寒颤,才把他从出神中唤醒。桌上放着名册和一个已经僵硬的冷馒头,他根本没有胃口去吃,还是翻翻名册吧。
名册上只有名字,那些死去的人和现在活着的人,他们的名字在他的脑海中不停地翻滚。
——心里越想越冷。
这地方,虽然目前没有看出什么异常,但确实觉得不太对劲。
已是大半夜,外面本来很安静,却突然传来了轻微的“吭吭”声,难道有人这么晚了没睡,还在折腾什么?
类似有人在砍树木和挖土坑的样子。
——诡异的村子啊!
周启南在心里默念。
算了,不去管他了,还是把眼前的名册看完打紧。
早点把事情做完,早点呈报朝廷。
——也好早点离开这里。
韩见村长(已身故)
张秀凤村长之妻(死于战争)
韩柳儿村长与张秀凤之女
这些他已经知道了,于是接着看下去。
王宝剑副村长(死于战争)
王宝瓶王宝剑之弟(死于战争)
洪氏王宝剑之妻育有一子一女姓名待详
林氏王宝瓶之妻育有一子生于流匪之乱
王三儿宝剑宝瓶之妹十岁夭折
张秋村管事
范氏张秋之妻(已身故)
张全张秋与范氏之子在外谋生
韩素珍张秋后妻
张锦燕张秋与韩素珍之女
……
看的有些厌倦了,周启南都忍不住要打瞌睡了,看情形,林氏的孩子还是个婴儿吧,因为正是生于半年前的战争才对。今天进村后随着韩姑娘到处看了一看,和村里的许多百姓已经打过照面了。当来到河边与韩姑娘说事儿的时候,正好遇到两个在那儿浣衣的女子,韩姑娘说那就是副村长的妻子与弟媳,看来是洪氏和林氏了。如今这家两个男人都死了,孤儿寡母相依为命,日子一定过得很苦,不如明天去拜访一下王家。
想着,他用毛笔在洪氏和林氏的下方各自轻轻划了一道,留下了两条黑色的墨痕。
用手指捏起额头的肌肤以示清醒,但外面的“吭吭”声却似乎没有想要停下来的意思,还夹杂了“兹兹”的声音,好像除了挖坑,还有人开始在烧东西了。
——这么大半夜的干什么呢?
他叹了口气,再想想,为什么很小的孩子基本都没有名字呢?有名字的女孩大多是出嫁了,有名字的男孩则大多是长大成年了。估计还是怕麻烦吧,等到年长些再行记录?
他随意地往下扫了一眼,终于看到了个小孩没有出嫁也没有长大,而且还是有名字记录在案的了。
蒋大头(死于战争)
冯氏嫁予蒋大头生女蒋心心
看来还是和家庭有关吧,这家应该是很关心自家姑娘的,所以来向村长报备了。不如再看看这家还有些什么亲戚关系。
蒋冬雪嫁予里镇关姓人家夫婿早逝娘家暂住
原来还有个守寡的女儿呢,可怜呐!
下面还有一个家庭,不过与蒋家没有太大关系了。
陈老七木匠(死于战争)
贾氏陈老七之妻
陈翠花陈老七之女嫁予外乡于氏人家
陈旺福木匠陈老七之子(死于战争)
古氏陈旺福之妻育有一子
陈桂花陈老七之女(已身故)
陈兰花……
纸张泛黄,字迹太黑,桌上的纸笔和馒头都渐渐在眼中变成了黄色的星空。
我是太累了。
他心里这么想。
“咚”地一声,巨大的颤音将靠在椅子上已快睡着的周启南惊醒。
这都做了什么?
不行,还是出去看看吧。
卷二 望乡村 第二章 村如其名(下)
月光下,天空根本没有什么星星。看来明天未必是个好天,如果去拜访洪氏和林氏,记得要带着伞才行。
屋子外面是一块空地,墙边有一处枯井,翻滚的树枝从井中爬出来,夜色下乍一看,仿佛有几只手从井中要探出来似的。周围的景色一扫而过,四下并未见人,难道是有人在上方的林子里?
想着,他沿着石阶往上慢慢走去。
身边经过的树木都包裹着褐色的树干与绿色的叶子,只是到了夜晚的树林,褐色与绿色都早已显现不清,只觉得成了黑糊糊的一片,依依呀呀,仿佛在轻声低诉着什么,又仿佛要向他扑倒。
越往上走,树木越多,月光的纯华完全射不进来。
他不禁有些害怕,但想到自己是朝廷命官——谁敢害他?于是,顺手点了一个火把,照亮着前方的路。
果然,林子中出现了一阵断断续续的火光,旁边还站着一个人影,看身形像是个女子。
他缓缓朝她走近,“请问你?”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因为他注意到了她正打算放进火里烧掉的东西。
火堆并不大,“兹兹”的火苗声音在半夜时分听起来很是诡异,而在那个女人手里的东西,是一具小小的骨头。不知道是人还是动物的骨头,因为只剩一副骨架,但看样子应该是个人,而且可能还是个婴儿。骨头的有些地方还带着血肉,绛红色的鲜血正顺着持有之人的粗布袖子流进下面的火堆之中。
“你在干什么?”他的声音不自觉严厉起来,作为一个官员看到这种情况是肯定要斥责的。
不过,虽然他怀疑这是副婴儿的尸骸,但如果就此下结论也未免太早了,也许是她在烧小动物的尸体吧。至于这尸体怎么会搞成这样的……
他自己推测,好吧,大概是她太饿了,所以抓了个野味什么的生吞活剥直接吃了。
但是半夜如此胡闹真是太放肆了。
不过更没想到的是,他都这样喊了,那女人还是把手里的东西“扑通”一声丢进了熊熊燃烧的火堆之中。
“喂!”他终于有些怒气了,虽然为官在于“忍辱不惊,喜怒不言”,但看到有百姓这么不理睬自己的,还是很气愤。再走近过去,他才看到火堆旁边的土地还下凹了一块地方,像是打算埋葬什么东西?看来就是她刚才在挖这个坑了?怎么旁边没有铲子呢?
越看越不对劲,怎么看着看着,有点像要准备毁尸灭迹的样子呢?
“你!……”他已经忍无可忍了,不知在搞些什么,迟迟不肯转身,还半天不肯言语?简直是不把他这个朝廷命官放在眼里。罢了,毕竟是晚上,况且到现在那女人还在背对着自己,如果是村里的人,许多人还没来得及跟他打过照面呢!
——也算是情有可原吧。
他这么想着的时候,那女子终于回过头来。
看到这张面容,他一惊,这不正是洪氏或者林氏么?因为今天进村路过河边的时候,她们两个在河边浣衣,韩姑娘恰好提到过的,至于是她们中的哪个他就分不清楚了。
——那么还算是有点认识了。
他于是走上前去,那女子,不是洪氏或者就是林氏,冲他微微一笑,笑容的意味却有些奇怪。
那种藐视一切的感觉,让他登时产生了想要跑上前去掐断她脖子的冲动。
她怎能藐视他?他是个官啊,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