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皇吏鸣翠柳 作者:胡芩(晋江vip2012-11-11完结,1v1)-第6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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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担心
新人敬茶之时，谢老太太笑得见眉不见眼，一屋子都是她的“呵呵”之声，她给出一对手镯之后，只有一句话：“苒儿，以后你再不用回柳家了，真好。”
谢二太太看着神采飞扬、心满意足的儿子，高兴之余，又微微有些酸涩：儿子终久长大了，此后他的眼里，最重要该是他的苒表妹了吧？谢二太太正怅然若失，不妨听到一声恭谨的称呼：“母亲，请用茶。”
谢二太太回神，伸手接茶，爽快喝了，然后让嬷嬷捧上来一套头面，嘱咐道：“明灏已年长，该有子嗣了，以后你须好好调理自己的身子才是。”柳苒低头应了，心下却惶恐起来：孩子！天哪，自己跟明灏是亲亲姑表兄妹呢！一旦怀孕，会生下什么呢？天才？白痴？四肢不全？唇腭裂？怪胎……柳苒后知后觉，终于开始害怕起来。
明灏看见柳苒发愣，拉了一下她的袖子，轻声道：“苒儿，还有三妹她们呢。”柳苒这才回过神来，对着谢二太太磕了三个头，起身随明灏往明晓、明照、明源他们几个那边去了。
谢二太太坐在一边，眼光却追随着自己的儿子：灏儿的确长大了，他身子壮实、朗眉俊目，他处事成熟、本事渐强，他已经可以独当一面。这么出挑的男儿，真是便宜他的媳妇儿了！
谢二太太又细细打量自己的儿媳妇、以前的外甥女：苒儿的眉眼已经完全张开，妇人装扮的她比以前更显得娴静，眼神也比以前沉静，可是若在她放松的你打量得够仔细，会发现她的嘴角微不可察的浅浅上翘，因而整个人总有那么些俏皮的味道。苒儿在京城住了两年，规矩了很多，骨子里却还是一个洒脱的人儿，与谢家合得来！她聪明伶俐、懂事大方，的确当得起自己的长媳。
二太太收回眼光，望向窗外，记忆却飞回多年之前。小姑逝世之后，苒儿被柳老太君和柳宗焕捧在掌心，她尚在东京之时，自己妯娌几个得到的京城来信总是“随性、无视继母……”。未免谢老太太担心，京城信儿传到老太太跟前时，老太太听到的都是苒儿“活泼、耿直，与小妹相似”。
七年前，苒儿作弄弟弟的奶娘、把自己刚会走路的周岁弟弟推下后园的荷花池，结果被自己的父亲责罚跪祠堂。她竟自己偷偷一个人溜出柳府，而后躲到一家商队运货的马车中、出城往锦州寻外祖母。柳府人找到她之时，她竟已经过了辽河、到了幽州，冻饿得昏迷不醒！睡梦中，她依然念念不忘要到锦州找外祖母一家。
柳家本想悄悄把苒儿带回东京，谁知碰上大伯到幽州办事，几个兄妹中大伯与小姑最是要好，如今外甥女在柳家受了委屈、千里迢迢要到锦州找外祖母，他如何能让柳府把她带回东京、受继母冷待？大伯强行把昏迷不醒的苒儿带回了锦州，一个月之后苒儿才好起来，那一整个月，锦州谢府整个府邸都为她欢喜为她忧——她是小姑的唯一骨血、老太太的心肝宝贝、舅舅们的念想。
当时自己妯娌几个心情却很复杂，根据以前的信儿，这个外甥女骄纵成性，以后表兄弟、表姐妹们可怎么与她相处？若她做得过了，该不该教训？然而她们都白担心了，苒儿醒来后，非常乖巧懂事，比明灏都要省心！她还帮着带弟弟妹妹、教他们读书认字——柳府诗书传家真不是谣传，苒儿小小年纪，除了字写得难看之外，懂的竟比谢府请来的启蒙先生还多！起初自己妯娌几个以为她是初到锦州、本性未露，便慢慢察看、以观长效。最后，自己妯娌几个得出结论：苒儿本来就很懂事，她的坏名声，是她的继母张氏捏造的！她祖母、父亲对她的疼爱，恐怕也是捏造的！苒儿在东京肯定过得不快乐，否则怎么会丝毫不愿提起东京的人和事？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她妯娌几个一合计，认为得绝不能让柳府把这个外甥女接回东京，于是便不时在老太太面前暗示：苒儿在东京过得并不如意，如果让她回去，长不大都有可能……云云。
如今看来，是谢府之人错怪柳府亲家了。因为从苒儿回京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看来，她的父亲和祖母的确都很疼她，甚至为了这桩婚事，柳府差点就犯了欺君之罪。就是她的继母，看起来虽然淡淡的，但是这种人自己也见过不少——自诩清高罢了，估计当年也不会为难一个八岁的小女孩。那么，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如果柳府所言是真，那么是苒儿昏迷醒来之后性情大变？这也是有可能的，犯错之后逃家，她吃了那么多苦，估计醒来后也知道自己错了、后怕了、惭愧了，于是她再不提从前。苒儿那么小就能大彻大悟，是个有智慧的人。
老太太自然不愿意让外孙女回东京，可是又忧心待苒儿长大之后，亲事终归得由柳府做主，如果按谢府的规矩的抚养苒儿长大，将来按柳府的许亲标准，恐怕回了东京之后她配不了什么好亲事。于是，老太太一边严禁苒儿学习武艺，一边仿照柳府的办法，花了重金请来宫廷的老嬷嬷、有名的绣娘、成名的学士……。给苒儿上课。苒儿似乎对什么都好奇、对什么都感兴趣，她既不排斥老太太的安排，尽心尽力向每一位先生学习，先生们所授她都学得似模似样；背地里，她又磨着自己和三弟妹教她武艺，最后居然连绳法、鞭法都耍得不错。明晓几个野丫头，虽然日夜跟她在一起用功，然而姐妹几个除了功夫比她强，其余均生生比她差了好几个台阶。有一次明晓甚至抱怨：“娘，我是谢府的女儿，苒表姐是柳府的小姐，不要把我读书的成效跟她比！”
是，谢府的女儿有自己的好！那以后她再不比较自己女儿与苒儿之间的差距——谢府女儿的人生，与柳府小姐完全不一样，自己何必强求？可是，有这样的女孩子做儿媳妇，凡做婆婆的都愿意吧？至少，三弟妹跟自己的想法一样，不过，最后明灏赢了！除了幼年丧母这一桩，苒儿是值得女孩儿羡慕的吧？她长得俊俏，书读得好，女红做得好，得长辈疼爱，如今又嫁得好夫君……明灏也是个有福气的！他和苒儿是天生一对，什么风浪都拆不散他们！明年，明年他们就会有孩子了吧？
谢二太太越想越开心，最后竟也“呵呵”笑了起来。老太太听见笑声，看她一眼，道：“二媳妇，估计你刚才的话吓着苒儿了，我看她的脸色都变白了。”
谢二太太道：“小女儿么，说到生孩子总是会害羞的。”
谢老太太道：“红脸才是害羞，白脸明明是害怕。可是，她怕什么呢？难道是听说了她娘亲的事？唉——这个我得好好开导她才是。如今府里孙辈只有青儿和灵儿两个孩子，是有些冷清呢……”
柳苒不知道自己正在被算计，十二岁的小姑子——谢府三小姐明晓正拉着她说话：“二嫂，你的那匹小红马去年底生了一个小马驹，小马驹很漂亮，可惜它的毛是枣红色，不如它娘亲的火红色漂亮……”
十岁的明源一把打断自己的姐姐话，道：“苒表——二嫂，我喜欢那个小马驹，我……”
十四岁的明照一手捂住自己弟弟的嘴巴，对柳苒道：“二嫂，八弟的意思是，他可以帮你照看那只小马驹。八弟现在可能干了，字写得很漂亮，骑术也见长、比七弟跑得都快……”
柳苒看着“呜呜”挣扎、特想发言的明源，笑道：“既然八弟骑术了得，小马驹就送给八弟做见面礼了，过得几年八弟长大了，小马驹也变成了千里马，刚刚好。”
明源终于挣脱五哥的控制，他瞥一眼自家的大哥，发现大哥眉头微皱，便眉开眼笑道：“谢谢苒表——二嫂！去年我跟着三叔父去青山狩猎，射中了一只火狐狸，狐狸皮已经请人鞣制好了，可惜没带来东京，回了锦州我就送给二嫂做风帽！”
明晓伸手揪住他的耳朵，笑道：“八弟，据我所知，你的那块火狐皮可已经许了不少人了！祖母，母亲，我，还有你四姐姐……如今又许了二嫂，最后我们每人分一小片，恐怕做个耳朵套子都不够呢……”
明源摸着耳朵，不好意思道：“二嫂，我把狐狸尾巴给你，它的尾巴很长，绝对可以做一个短围脖，我真不骗你……。”一时大家哄堂大笑。
柳老太太得了谢府的报喜之后，长久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司徒凡一个浪荡子，苒儿与他单独待在一起近一个月，虽然三丫头自己说了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可她哪里知道男人的手段？比如，茶里下药，夜半迷香……。三丫头不经事，就是着了男人的道，恐怕也分辨不出来，自己作为祖母又不好问得过于仔细……这下好了，元帕证明了她的清白，苒儿既嫁了如意郎君，又不会受婆家轻视……
柳老太太全身都放松了下来，觉得自己的身子似乎都轻盈了不少，她想起一事，吩咐道：“绿袖，扶我到后面的静室待一会。”静室内，老太太跪在佛像前默默祷告：“宗焕媳妇，我答应你的事，我已经做到了。过不多久三丫头就要回锦州，以后还要你多多看顾才是……。”
晚上就寝，明灏很热切，柳苒却有些心不在焉，明灏很担心，便问：“那个——还是很疼吗？对了，母亲的话你也不要太在意，你还小着呢，我们不急……”
柳苒心底涌过暖流，伸手捧住明灏的脸，看了半刻，道：“灏表哥，我没事。我只是担心，我们将来的孩子不够聪明、不够俊俏。”
明灏一个翻身压了上来，道：“瞎说什么呢？我这么英武智慧、你那么美丽聪明，生的孩子怎么可能不讨人喜欢？我们还是赶紧把他生出来再说吧……”
几日之后，便是端午，端午第二日，便是欧阳府和萧府联姻的日子。冰月派人四处找了一个月，愣是找不着儿子，她根本没有心情过什么端午节，一大早的就把府里众人都骂了一遍，最后拍板：就是没有新郎，这新娘也要娶回来！萧府从欧阳府过去一月的举动中嗅出了不同寻常，也暗暗使人打听情况，得知新郎居然逃婚之后，府中众人分成了两派：一派主张向圣上申诉退婚；一派则主张无论如何都要嫁女。
这个时候，准新郎已经驰骋在往西疆而去的官道上，根本不把这桩婚事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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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放着
五月初六，柳苒新婚未满月，不宜出门交际，谢府便由谢老太太和二太太分别赴司徒府、萧府喝喜酒，两人均是晌午刚过就回府来了。谢老太太进了自己的院子之后，柳苒到她跟前侍奉，彼时谢二太太也在场，老太太面色看不出喜怒，谢二太太只一心顾着喝茶，柳苒心里顿时有些七上八下：司徒凡逃婚，大概婚礼并不怎么有趣，外祖母和二舅母今日回来这么早，她们都知道司徒凡抢过自己，她们不会怪罪自己惹是生非吧？这个司徒凡，喜欢的便抢亲、不喜欢的便逃婚，真是直接而鲁莽！他可知道，这样会给别人带来多大的灾难？
老太太看出柳苒的不安，微微一笑，道：“今日的婚礼很有意思，因司徒公子替皇上办急差不在京中，萧五小姐便抱着从皇宫御花园里弄来的一只仙鹤拜了堂成亲。萧五小姐真是不负她的贤名，拜天拜地拜父母，所有礼数一丝儿都不差。进了洞房之后，冰月公主给她揭了盖头，人长得真是俊！当然了，萧小姐怎么也比不过我的苒儿！可是配司徒四公子，她是绰绰有余！萧小姐不但人美，还很贤惠，虽然新郎不在，也并不见她脸上有怨怼，自始至终都笑得很温婉，是个难得的好女孩，可惜了……”
柳苒心道：司徒凡除了鲁莽，硬件、软件其实都很不错，他虽长了一把年纪，人却生得高大英俊，身边还一个女人都没有，就是他在外面的那些荒唐事，多半也不是真的——他与连城、欧阳景肯定在执行什么秘密任务。再说了，他还是皇亲国戚、朝廷的四品命官，典型的富多代、官多代。萧小姐是个聪明人，估计也衡度出什么来了，萧小姐有才有貌有智慧，司徒凡恐怕要栽倒在她手里了。
那边，谢二太太终于喝完了一盏茶，她接着老太太的话道：“说起来，萧府小姐都是苦命人呢。萧家的嫡出大小姐赐给了锦阳侯做继室，如今已经病入膏肓；二小姐赐给了辅国公的痴呆孙子做媳妇，成亲五年之后，生了两个痴呆儿子、一个痴呆女儿，日子过得真是一点盼头都没有。现下到了萧五，未进门就不受待见——新郎居然逃婚！唉——命苦啊……”
柳苒想起前年暖阳寿宴之前，柳府老祖母对自己的提醒，对照今日萧大、萧二的遭遇，不禁一个寒战：自己与暖阳公主数次交锋，得罪暖阳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暖阳事后没有去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