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前夫一台戏-第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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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侍卫伸手隔开我,几不可察地扶住那人手臂跨入店中。
我被这接二连三突如其来的噩运好运交替接踵砸得全然怔住,在一片火光之中,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人与我擦肩而过,目不斜视。
他看见了我?他没有看见我?
火光冲天,明晃晃照得四周宛若白昼,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平日里白天尚且看不清晰的细小纹路此刻在火光照射下尚且无处可遁,清晰非常……何况迎面而过的一个人?一个本该躺在棺材中的死人。
除非……
我回头,隔着乱哄哄的人群,但见店堂中展越领着数名侍卫急匆匆从楼上下来抱拳对他说了什么,他面色一沉,开口说了一句话。我正对着他的方位,见那口型,只有三个字——“给我搜!”
一时之间侍卫再度分散客栈各处开始搜寻,包括后院。唯有一个侍卫尚立在他身旁贴身护卫。却见王爷转头对他说了句什么,那侍卫犹豫片刻便也领命离去。
唯剩摄政王一人立于厅堂正中,眉宇紧蹙、脸色青白,似有万分焦急却又不能亲自上阵一般,垂于身侧的拳头缓缓握紧一下拍在一旁的方桌之上。
正穿梭店堂中来回提水灭火的店小二见所有住店之人均已撤离,唯独他莫名立于大堂中央,凑上前去似乎劝阻他离开,被他一口回拒。那小二摇了摇头再顾不上管他,径自提了桶奔去拎水。
我就这么站在门外与他隔了厅堂正对面站着,他却恍若未见,两眼直视前方,一双墨墨黑的眸子看似点漆有神,气势压人。细看,却带着深不见底的空洞,荒无一物……
“喵——”不知哪里蹿过一抹白影,在一片彤红之中犹显醒目。眨眼,那白色便直直扑入那人怀中。那人浑身一颤,伸手摸了摸白猫腮上短须,脱口唤道:“宵儿!”疾疾转身,便冲着方才猫儿扑来的方位行去。
一路跌跌撞撞,磕到桌子碰翻凳子撞到墙角……稚儿学步一般蹒跚踟蹰,唯靠一双白净修长的手摸索……
看不见!他什么都看不见……
双目失明?!
这个意识訇然袭上心头,我脑中刹那一片空白……
再回神时,他已跌跌撞撞地推开一个厢房的门,一片烟尘滚滚挣脱束缚夺门而出,火光跳跃影影绰绰,他却毫无犹疑地抬脚没入其中。
我闭上眼,转身待走,急急走了两步,却终是停下脚。
我只是为了寻回自己的孩子,并不欲伤人,何况一个眼盲之人……反正他也瞧不见我,咬了咬牙,我再度回转过身,冲入那个火光正盛的屋子。
屋内扑面而来的烟气熏得人近乎睁不开眼,待我勉强适应睁开眼后,但见那人一面唤着“宵儿!”一面正要伸手摸上一个起火烧得热烈的柜子。
我心中大惊,快步上前一把抓过他的手肘,双手握牢他的一只臂膀便要强行将他带离这危险之处,岂料他却毫不领情,一下挣脱开我,警惕道:“何人?”另一只手瞬间放在身侧,似乎蓄势待发。
我这才想起,他定随身带着暗器,眼盲之人耳必聪,他虽不能视,若要发暗器置我于死地不过举手之劳。而我又不能开口,一旦开口他必能听出端倪。
一时左右为难之际,抬头却见一根横梁被火烧断,摇摇欲坠将要砸下。我不待多想,伸手便握住他的手使出我平生最大的力气将他拉了过来。
横梁轰然砸下,堪堪擦过我二人身旁,重重落在地上,溅起一阵轰鸣。
那人握着我的手微微一窒,蓦地一个大力牢牢反握,近乎要碾碎我的手骨,想来为那突如其来的巨响所惊。
“你是谁?”一声凌厉的质问和着烈火的哔剥声再度传来,他的脚步却似扎根地上,俨然得不到安心的答复便绝不再移动一步的模样,脸色益发煞白,近乎透明。
我一时着急无奈,只得翻过他的手,用指尖在他掌心写到——“我是哑巴。”
“哑巴……?”
再看他面色,却是全然瞧不出是疑是信。只觉着他的掌心随着我的收笔微微一抖,脚上仍旧不肯挪步。
“孩子!我要找宵儿!”他哑声道,言语之间焦灼固执。
无法,我只得再次在他手心写道:“此间无人。”写完之后我再不管他是否仍旧固执己见,埋头拽了他的手便往外走。
此番,他倒是不再反抗,想是信了,任由我攥了手牵着往外走。
我怕碰见展越,带着他从客栈后门避出,一面仔细绕开阶梯墙角所有障碍,恐他看不见路被绊着,穿过侧巷,行离德兴楼反向约摸百步,确认此处安全无虞,便要撒手放开他。
“你……”不知他要说什么,一开口似有万分急切,却想来适才在客栈之中被烟气所呛,喉中不适,话刚出口便开始猛烈咳嗽。
我看他拧紧了眉咳得异常难受,索性送佛送到西,伸手在他背上拍了拍,意图帮他纾缓纾缓。将将拍了两下,下一刻,手却生硬顿在半空。
一旁,不知何时寻来的宋席远满面风尘仆仆,一袭锦袍黑灰交错不辨原色,袍摆烧破了几个洞褴褛狼狈,手中提了一把利剑,蹙眉抿唇站在一旁距我约摸五步开外处,一脸神色古怪地盯牢我看。
蓦地,他嘴角一勾牵起一抹嘲讽,调转头大踏步离去。
我默然低头,一旁摄政王不知何时停了咳嗽悄然抓住我的一只手。忽地,只觉另一只手上手腕一紧,却是已然离去的宋席远不知何时重新折回,一手提剑,一手牢牢抓住我的另一只手,不由分说拽了我便要走。
霎时僵持。
摄政王双目荒芜,倒映着远处火光,却似有一颗火种藏于眼中慢慢苏醒,手心一片冰凉,满是细汗,想是焦急遍寻不在的宵儿,无意识地抓紧我的左手。
宋席远满面执拗,直视我的双眼,嘴角紧抿,唇上干涸,爆裂出细细的纹路,手心灼热欲燃,握着我右手的力气越来越大。
远处不知谁家婴孩夜里惊醒,一声啼哭划破夜空,醍醐灌顶一般将我从魔魇之中骤然惊醒,我甩了甩左手,要挣脱开摄政王的钳制。
“莫走……”听得他出口相阻,言语莫名地慌张惊惶。
焉能不走?难道等着展越来寻他将我指认而出?难道等着他再次将我的宵儿夺回?
我着急地一脚狠狠踩过他的脚面,听得他吃痛倒吸一口凉气,手中脱力间隙之间,我一把抽过自己的左手,岂知他仍不放过,再度抓上,正扯住我的袖摆。
我手上一使力,但闻“嘶啦!”一声布帛开裂声响,拉扯之间竟生生撕裂了一截袖口,左手登时得以解脱桎梏,由于使力过猛,一下向右扑倒在宋席远身上。
宋席远凉凉看得我一眼,拦腰将我抱起,几个腾跃便没入夜色之中……
43。宝石伤?母子心?
夜黑无月,不辨来路去向,唯有簌簌疾风擦过耳廓,掠过几家院落屋脊,宋席远抱着潜入栋楼宇之中,屋内股浓重的脂粉香迎面扑来,不待看清,他便把将扔下,本以为背上必会极痛,本能地闭上眼,谁料却意外地触到大团柔软。
红粉黛绿绀罗紫,身下触手可及之处皆是绮绫绢缎,香艳至极,朱红纱帘隔着摇曳的红烛,挣扎着几分狼狈坐起来,“此处何地?”
宋席远冷眼看着,重重“哼”声,将手中利剑扬手掼在地,刀鞘触地,上嵌的颗红宝石生生砸脱迸裂,溅碎四射。
他幽幽凉声道:“也会怕吗?现在知道怕?还以为什么都不怕。抑或……只有为那个人才会孤勇随身,死都不惧!而再,再而三,原来,不是两年记性变差,是直都不曾长过记性!”
片宝石的碎屑尖锐地擦过的颈侧,像马蜂的尾针轻轻蛰,怔怔看着他,木然不知瑟缩。
宋席远盯着,手指轻轻曲,似要上前,下刻却背转过身,“画扇。”
“三公子。”屏风后转出子,面若秋月眼似翦水。才发现屋子里竟还有人。宋席远不避嫌,想来必是他心腹无疑。
“带去换身衣裳。”宋席远沉声命道。
“是。”那子走到面前,恭谨垂目,伸手为引,“请随来。”
无暇顾,起身疾行两步转至宋席远正面,焦急仰视于他,“得回去。让人劫宵儿送回宅中。”
宋席远紧抿着唇挑眼看,“宅中?世子客栈遗失,洛阳城两个时辰内便会被官府翻个底朝,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以他的心性,马上便会发现那戏班子的异常,寻来秦班主问再顺藤摸瓜,那住处此时此刻不定已是沸反盈。”
“宵儿!”大骇,此刻再恨自己没有预留好隐秘退路已毫无用处!转身便要夺门而出。
下刻却被宋席远双手抓住肩肘,“已将宵儿带出来。” “真的?”望着他,时不能置信,“在哪里?要见他,现在便要见他!”
“若不想让宵儿看见般衣衫不整的模样,便先去更衣。”宋席远眼掠过的袖口,凉薄讽道。
被他,才看见屋角斜对面铜镜之中自己满面黑灰,衣裳破败满目苍夷,如何能叫宵儿瞧见……颈上竟还有浅浅道猩红伤口,有血珠正慢慢沁出……
伸手便要随手拭去,却被他把攥住,“别动!”
但见镜中子卷起外袍袖口,利落撕下内袍截白净袖摆,从怀中摸出小包东西打开,倒少许浅黄色粉末其上,再低头将那截白色绢缎在颈上绕圈。
镜中,另双子的妙目轻轻抬,盈盈闪过,竟带凄婉。
不由往后退,避开宋席远的手。
“放心,不会勒死。虽然直想么做。”宋席远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伸手又将拉近几分包扎,言语隐忍刻薄,低眉垂目动作间竟是不出的仔细轻缓,铜镜倒映之中,览无余。时心绪纷繁难言,垂下眼帘掉转视线。
包扎好后,那名唤画扇的子领到内厢换衣,看,那衣裳色彩浓重旖旎,轻罗曼纱处处透着风情,不由顿,那子却似立刻看透的心思,柔声道:“顾春楼内时只能寻到般衣裳,虽俗媚,却是干净的,并未上过身。沈小姐无须介怀。”
忙道:“不妨事。是平日里穿得太素净,时竟不晓得怎么系衣带。”
“沈小姐无需操心。” 温婉笑,拿衣裳替披上,细心地系上衣带,那繁复的罗裳纱带在双细巧的手中宛若花蝶翻飞穿梭指尖,第次晓得有人可以美得般不犀利张扬,却又处处透着灵秀剔透,便是替人穿衣系带样的小动作在做来也是赏心悦目。
不消片刻,那罗裙便被妥帖披至身上。
“好。”放下手,唇角舒展出抹笑,抬头时几不可察微微顿,才意识到自己直盯着瞧,甚是失礼,赶忙移开眼睛推门出去,却听得在身后略带迟疑轻轻出声:“沈小姐,他……三公子从来只宿外厢间,莫要误会。”
楞下,待明白言下之意,不免苦笑。方才还觉得心思玲珑,现下不得不竟是剔透太过,思虑太多,所谓物极必反。
“多想。”答道,头也不回脚下不停便推门出去。
宋席远立于轩窗之前不知眺望何处,临街的灯火映照在他脸上,闪烁明灭,不辨神思所在,在推门的刹那便回转过头,眼扫过,不自在地咳咳,道:“稍待,去将宵儿领过来。”
言毕转身出门。
就要看见宵儿!两年,日思夜想的宵儿……看着紧闭的门扇心中时七上八下,竟有些近乡情怯的惶然,不知宵儿可有丁受伤?不知宵儿可还记得的模样?不知宵儿乍见到本该过世的母亲可会惊吓?不知宵儿可会拿那对付摄政王的钢针对付于?不知……
瞬之间心头涌上无数的未知与不确定,在此之前从未有过的疑虑纷至沓来搅得忐忑慌乱,站也不是坐也难安,只能在屋内来回走动。不过片刻时间,心中却已转遍种种念想,每种都叫不堪细想。
门扇不知何时悄然拉开,敏感地转过身,个软软的小影子似离弦之箭般扑过来把抱住,“娘亲!——”
被重重地撞,脚步踉跄近乎要跌在地上,不知谁扶下,稍稍稳住,蹲下身子将宵儿抱个满怀,原来,之前所有的臆想以及不确定不过是杞人忧的无稽,霎时烟消云散。
的宵儿从来都是的宵儿,即便相隔迢迢山水辗转七百日夜,仍旧是的那个宵儿,此刻他就在怀中,仿佛从未分离……
个意识让时心头幸福到近乎绞痛,鼻中酸楚,喉头哽咽竟是个字也发不出来。只能拉宵儿的小手将他上下左右看着,每寸肌肤每寸肌肤地细细看着,确定他浑身毫发无伤方才将脑中绷紧的弦稍稍卸下,屡次涉死之时也不曾掉落的眼泪从心底破闸决堤,汹涌夺眶而出,两年暌违。
“娘亲,娘亲不哭……”宵儿用小手下下拭过的脸颊,替抹去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