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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销魂by龙由九(诱受he)-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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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我不敢再让他担忧,诺诺道:“我想吃你上回让么师傅作的……” 


        一整个下午,千云戈都陪着我。 
        我醒了就再睡不着,千云戈同我并躺在沉鸿榻上,也不说话,只把着我的腕子,看我出神。 
        我思琢着麝兰以往待我的光景,又哀然忆起顾峥——前前后后,盘根错节,都是些恼人的冤案,不由得叹了口气。 
        “又想什么?”千云戈问。 
        我痴了一刻,幽然道:“麝兰今年也二十几了吧?” 
        “怎么想起她来了?” 
        微愠双眉,我忍不住埋怨:“你也是,她服侍你这么些年,内中事务,更不知担了多少辛苦,你难道要耽误她一辈子吗?” 
        千云戈稍示诧异,倒不很在意:“这可是新鲜事儿,咱们七少爷什么时候也学会体谅人了?” 
        “总该给她找个好归宿,也不枉她那么个伶俐人。” 
        “哦?”千云戈笑笑,把我的腕子更拥进怀中:“那依你看,麝兰倒是跟谁才算好归宿?” 
        我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说。千云戈总归对顾峥存有芥蒂,顾峥对我又不依不饶,麝兰自然想的是顾峥,所以恨我,绕来绕去,处处是坎儿,弄不好就人仰马翻,委实难办。 

        “我看顾峥不错。他俩一个未娶,一个未嫁,年纪又差不多——我怎么早没想到,真是绝配呢!” 谁料不等我答话,千云戈却一下子点到脉门上。 
        我心虚地一颤,反而故作镇定:“是吗?这事倒还是仔细打算一下,也别违了他们自己的意思。” 
        千云戈闻言,一脸素然,可又不再多说什么,合着眼仿佛就要睡了。 
        我忽记起两天后便是九月初九,我与当朝天子有约,于是暗自措辞半晌,才小心翼翼打探道:“马上就是重阳了,王爷这些天……” 
        千云戈狠狠勒住我的腕子,也不等我说完,便泻落满目恼意:“气我?” 
        忍着疼,我正痴惑不解,千云戈却趁机揽我入怀,混声警告:“千万的人叫我王爷,难道还缺你一个?我是谁?你再叫错了,就给我老实说说,这些日子你是犯了什么魔症!” 

        我自愧地歪过头,固然羞赧,可还是顺了他的意:“云——戈,你这些日子都不上朝,也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有维寒,我不在也是一样。倒是你,我最怕一刻不在便随风化了。”千云戈说着责难的话,那搁在背后的大手却心满意足般十分温柔。 
        “你总归是均赫王爷,也不能就撒手合眼了,依我看——” 
        “你今天倒是想说什么?可别耍花样,你欠下的罚我都是要利息的!” 
        不满地轻哼一声,讽刺的话顺口就来:“我有什么花样好耍?你不上朝又与我何干?只是——我不想让人说,是我绊着你、狐媚你,失了国体!” 
        千云戈精锐的眸子玩味片刻,撩拨道:“你没有绊着我、狐媚我么?” 
        我一愣,登时恼了,推开他就要起来,却被死死固着挣脱不开:“放手!” 
        “不放。” 
        “放手!”我又是挣扎。 
        “不放。就、是、不、放。” 
        这人实在可恶,我一急就往他手上咬去,却被灵巧地避开,他又一翻身把我扣在其下。 
        “你——混蛋!”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火…… 
        千云戈倒不生气,只嘿嘿坏笑:“看来是好了,不然也没力气张牙舞爪——我怎么早没发现,你这咬牙切齿的样子更让人疼呢!” 
        “千云戈!”我大叫一声。 
        “好!可是记住我姓什么叫什么了!” 
        我噎得再说不出话,这混蛋倒越来越会欺负我,于是只觉得满心委屈,干脆随便他如何都不反应,嚼怨使起性子。 
        见我如此,千云戈仍有不甘,但犹豫着,总算颓然松开。 
        我耍气跑到屏风后,一声不吭。 
        千云戈仰躺在榻上,双目在我身后织出深长的惆怅,好半天,才问道:“销魂,你在意别人怎么说、怎么看吗?” 
        我还是不答,心下却若有针芒,痛悟。 
        “……把你怎么好呢……”憋了许久,千云戈幽然吐出这一句——像化了的冰盐、发散了的苦水,伤得没了形,又透彻得辨不出滋味。 
        我一下子意识到自己多么可恶—— 
        总以为是他欺负我,总以为自己被他狭制,总以为他不懂那片难以启齿的疼痛; 
        其实他为我,早化成弱水云霭,凭我的棱角荆刺占据、硌痛甚至重伤; 
        他容忍着,再也没有躲避; 
        我让他惯坏了,连悔过都不会——他让我吓怕了,终于进退全部荒废; 
        我们怎么才能从这绝境中不致僵死,输了、赢了都能坦然面对? 
        我缓缓回身看他,不相信一向强悍的他也会软弱,可那番无助,却如镜子上狰狞的裂痕,最明白无误地昭示着永难搁浅的惨痛。 
        一霎那,我想跑过去抱住他,像抱着我的孩子,抱着我最深的伤口,抱着我死去的那些宝贝——我想抱着他、抱着他、抱着他、抱着他…… 


        而我终于抱住他,在我昏过去以后。 
        我如愿所偿把他深深勒入自己的胸膛,恨不得互为血肉。 


        九月初九,千云戈早早起来,打点一番,准备去宫中参加圣宴。 
        我难得地赶来东苑,和仆婢们一起伺候。 
        初跟千云戈在一起的时候,我也常常如此,只是后来千云戈发现,我每每早醒,便整日不得精神,于是梳洗、更衣、早点、陪送这些差事都免了我的而转交他人。 
        我恭然站在均赫王爷的銮榻旁,默默为他穿戴,一举一动都作得伶俐而卑顺——毕竟,这里不是我的销云阁,均赫王爷威仪四慑,放肆不得。 
        千云戈见我跪在地上,熟练地翻过袖口,终于问道:“昨天睡得好吗?” 
        “多谢王——爷关心,还好。”我瞥了眼周围的人轻声回答。 
        “行了——”他说着拉我起来:“你也不必这么早来,看乏的这样,快回去歇着吧。” 
        我偷偷抛给他一个轻狂的眼神,传递着我的拒绝。 
        千云戈了然,无奈地摇摇头。 
        “传早膳!”我回头吩咐众人。 
        二十几个丫头、仆从井然离去,麝兰杵在一边本来候着,只见我轻拍了一下千云戈的手臂,于是知趣地关好门退下。 
        “又怎么……” 
        不等千云戈把话说完,我已经环住他的腰紧紧抱着。 
        千云戈僵了一刻,嗡声道:“别——再闹要耽误时候了!” 
        我不理,想起这两天千云戈总似乎有些躲我,就连昨晚我破天荒邀他留宿销云阁,他也面不改色拒绝,不由得一股怨气冲上来,于是双臂更加重力道。 
        千云戈略有些喘不过气,但马上把我拉开,又退了一步,故意错着身子不看我。 
        我只觉得心在下坠,莫名的凄凉,瞪着他,半天没有动作。 
        “行了,我叫人送你回去休息,病才好,别总是这么……” 
        我越听越恼,顾不得多少,腾然转身就要离开,但总是不甘心,才到门前便虚软一下,倒在地上。 
        “销魂!”千云戈见状倒忘了刚才的矜持,几步上来就要扶我,却被我执扭着不得要领。 
        “你——你要闹什么,快给我起来!”千云戈有些火,大手一提,硬把我掳了起来,而后放在他的銮榻上。 
        我见他又要走,忙扯住他的衣襟,哀然望着他。 
        他心虚地垂下头去,既不上前,也不忍挣开我,窘色道:“我去叫人——”说着他偷看我一眼,攒着脸再没了声音。 
        我放开他,幽喃道:“用不着叫人,我没事。” 
        气氛又变得尴尬,我只觉得不安,明白他在身边,却总有种要失去的幻痛,于是屏着气,把一丝一毫声响都听得分明。 
        千云戈终于叹了口气:“我去叫人过来,你要是懒得动,就在这里歇着吧,晚上我早些回来就是了。” 
        “王爷!”我撑起身,猛然叫住他。 
        千云戈回头看我,脸色有些躲闪。 
        “我没事,刚才是吓你的——今天我要出去玩一日,请王爷准了!” 
        千云戈犹豫片刻道:“好吧。我说了不限着你的,要去哪里都随你便——如此,本王先去了。”他说着几步上去开了门,一抬脚,人已经跨出大半。 
        “王爷!”我忍不住向前探身,这一声似把心都卡在喉间。 
        千云戈停住,问:“还有事?” 
        我噤然——我的王爷,你我几时走到这步田地?你当真不知道,有些事,一旦错过便永难弥补;或者真是心结已成“正果”,隔在当中,曾经多么地骄勇无畏都再难跨过那道鸿沟了吗…… 

        于是黯然抽叹,我定定问道:“王爷没有什么要交待了?” 
        知我如你,话中之意还是随你身子一颤,没入不愿坦白的心脉,道:“没……” 
        我看着你,随那沉碎的声响消失在朝暮中,一合眼,两眶固然凉极,却再没了酸湿。 


        金缕衣,颜如玉,妙骨仙姿蕊珠魂; 
        惊鸿眸,乌兰鬓,千古帝王折腰人! 
        望着镜中的自己,不由想起四年前枉死在这首打油诗下的状元郎。 
        千云戈一直忌讳别人谈及我的相貌,更不容有人以此诋毁,所以要说,也怪那年轻人太过糊涂。 
        只要略听些街知巷闻、官场流言就该知道,当着均赫王爷的面,谋逆的事尚且可说,唯独他家里的“七少爷”轻言不得。 
        可说起那年轻人做的这首诗,必然要让人好番误会。 
        乍一看是在咏叹某绝色姿容,实际上却是讽喻祸水和妖颜的楔子,再加上他不知好歹,更把我比作褒姒和妲己、媚主倾国,千云戈如何饶的了他? 
        这样的人我救不了,也就懒得枉作好人,所以当时只求了千云戈让我亲手解决那人性命,可怜当年状元郎,就这样夭折在烈毒之下,没吃多少苦头,然满腹才华也就这么陨没了。 

        我不知道为一个祸水折损一个英才是否值得,可古来都是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为天下,枭雄们拼的起性命,可是为红颜,他们拼的就不光是性命。这里面的轻重我不屑细分,而情之一字,最是销魂。 
        千云戈名我“销魂”,四年来,这名字终于成了我的命——而今我只能奔命,任刀山火海在前头,也得一步一步杀过去。 
        千云戈无法面对的过去我要替他面对;千云戈不敢揭开的底牌我要替他揭开;甚至千云戈倦腻应对的阴谋、千云戈不曾计划的以后,我都得全部承当下来。 
        因为我的王爷,不知不觉,我为你也销透了心魂! 
        所以纵世事难料、人心叵测,我也得去见那所谓的“皇帝小子”,只是今日这“鸿门宴”,倒是谁要以身涉险、谁又要错失良机呢! 
        我心酸地一笑,看着满屋子的鲜艳衣裳,眼竟有些虚花。 
        “这都是前些日子‘御锦阁’的师傅按着七少爷以前尺寸做的新样子,说是宫里都还没有,让七少爷先穿着,看喜欢哪个他们照着多做些。”谷庆一边铺陈一边说道。 

        我摇摇头,略有些失望。 
        ‘御锦阁’的手艺自然没的说,可终归是给皇家做的衣裳,太过贵气反失了几分天真,也就难免把好端端的人品风格束缚住,不能尽显本性丰采。 
        芫儿还在把衣橱里的新衣裳往外摆,我突然看见一个水晶盒子里装着件湛蓝的袍子,于是走过去打开。 
        只见那料子十分特别,全然不像平常的绫罗绸缎,摸上去柔而不滑,贴合却不轻浮;襟底、袖口都绣着淡黄的昭荷,手工细腻,线缕纤隐,若不细看倒像长在衣料上一般,另配一样颜色绣饰的幅带;最特别却是那式样,既没有半点官家衣装的刻板,也不显轻佻,倒是端正中带着些飘逸,洒脱间又凝聚些清贵。 

        我欣然抖开,问道:“这是哪家做的,料子也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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