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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

吉祥娘-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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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他视为同伴的,其实只有凤鸣祥一个。
  从年少时相处至今,他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爱的是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禳福,但他一直知道凤鸣祥看穿了他的心思。
  她是个聪明的姑娘,可惜遭她义爹下了那样的毒手,所以在当时狙杀她义爹之后,他会选择留下。
  为了守着司徒寿与凤鸣祥。
  司徒寿何时恢复本性,他不清楚,只知凤呜祥又看穿他的意图,知道他已有心在司徒寿发狂时,亲手解决她,所以凤鸣祥聪明地将司徒寿送出天水庄,期待能以爱来控制她的本性。而凤鸣祥她也知他继续留在天水庄,是怕有天哪个江湖恶贼强占了她,而取得她体内的内功,那时要再掀起江湖血雨,是他万万所不允许的,所以他留下了。
  “倘若真有这么一天,我该如何做?”余沧元扪心自问,一时之间没个准念。
  因为他没有料想到竟会冒出一个莫不飞来。
  他停下脚步回过神,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走到禳福楼外了。
  “鸣祥也该醒了。”正打算进去瞧她时,忽见一名穿着仆衣的奴才快他一步进禳福楼。他心里起疑,追上去,喝道:“你是谁?”
  那人转过身笑道:
  “我是庄内的奴才啊。”
  “我没见过你。”他的记忆力可好得惊人,庄中共有多少人、每个人叫什么名字、来庄内做多久、做的是什么工作等等,他都一清二楚,以防有人冒充。
  那奴才搔搔头发。“我是小春介绍进来的,才来没个两天而已。”他的笑容透着古怪,有点邪气。
  余沧元暗暗运气,再往前走上两步。“在庄内一向得由我看过才算数,也严禁下头的奴才私自带人进来,你若识相,就快快离去。”
  “那可不行,我可答应小春,她带我进庄内,我就为她完成一件事,”话未完,那奴才见余沧元突然出手,他也不惊讶,出掌接招。
  才这么一掌,余沧元已吓出一身冷汗。一而再地遇上强中手,让他失去了几分信心,莫不飞尚属他这一方的,但此人——
  他见这假扮奴才的男子慢慢走进院中,仿佛不将他当回事,余沧元未多细想,用尽全部功力,做出自己这一生中最为不齿的行径,偷袭。
  他从那男子的背后重重击上一掌,不回头也不停步,直接飞身入院,绕过长条回廊,“碰”地一声,踹开房门;房内凤鸣祥正在换衣,一听有人闯屋,立刻拉过灰色的男袍套上身子,缠上腰带后,迅速退了几步,才往门口瞧去。
  她讶异望着来人,道:
  “沧元?”
  “沧元?”凤鸣祥见他反手扣上房门,低喘不已,心知有异。“出了事?”
  他半垂着脸,束起的长发凌乱披在肩上,一身素白的长衫也因打斗而弄得狼狈不堪。
  她的心一跳,又问:“莫不飞呢?”
  她的声音有些尖高,让余沧元回过神。
  他抬起头,瞧见窗口是半开的,他动作极快又将长柜踢至窗口,刹那之间屋内半暗下来。
  屋内静悄悄地,只闻两人的呼吸声,凤鸣祥不再出声,只是目不转睛地望着他。
  彼此对望了许久,余沧元眼中看到的并非是她,而是过注总总的点点滴滴。她见到他一向谈不上什么热情或者真心相交,仿佛像是他眼底的家具一样,该摆在哪儿时就摆在哪儿,没有太多引人注目的地方,但如今想来,脑中却不停地浮现她十五岁、十六岁、十七岁、十八岁……每一年的片段相处,甚至在她义爹死后的三年间,天水庄几乎是两人一块撑起来的;她的脾气温和,不刻意引人注意,可以说是与他相处最久而不遭他厌烦的一个女人。
  他的双拳握了又放,放了又握,眼中闪过各种情绪,直到外头忽地传来一声乌叫,他像是被电砸一般,突然惊醒过来,黑色的眼瞳里慢慢地映进凤鸣祥的身影。
  他微喘的呼吸声也逐渐平息下来,敏感地感受到传至鼻间无味的空气。每个女人身上都有一股香气,唯有她,一直以来不曾带有香味过,所以他才会在第一次遇见她时,以为她是个男孩。
  他锁住她了悟的眼神,说道:
  “我有没有说过,我曾经恨过你?”
  凤鸣祥慢慢地摇着头。
  “你义父一直是个可怕的人物,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为我爹报仇而来,他在一次机会中有意透露你虽然没亲手杀死我爹,但你目睹了一切却不曾出手相救。”顿了顶,见她面不改色,他继续说道:“我恨死你了,凤鸣祥,当时我是这么想着。不知不觉地跳进他的陷阱里,忘了当时你才几岁,保命都不能了,何况是救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老头儿?”
  “余爷爷待我极好,是我无能。”她轻轻说道。
  “我又有没有告诉过你,若不是我爱上她,我会不择手段地报仇?就算……就算占你清白,也要让你义爹永远也得不到那失传的内功,让司徒寿喜欢的姐姐一辈子被烙上玷污的羞辱,让身为女子的你生不如死?”
  “我知道。”
  余沧元锁住她的眸子,不曾移开过,平静地说道:
  “是啊,一直到后来,我才发现其实你什么都看在眼底,只是不曾说出来过,甚至你也知道你义爹与禳福死后,为何我不离去重新过活,而留下与不甚亲近的你们继续生活。”见她脸色始终不曾变过,他心里只有佩服以及淡淡的庆幸,庆幸她的生命里出现了一个死皮赖脸的莫不飞,否则她一生岂不不就是要这样活下去了?
  “如果我要杀你杜绝后患,并非我的错。”
  “我也知道。”
  “那么,你有什么遗言?”
  “我不能死。”见他微讶,她承认道:“我是一开始便知你在义爹死后留下的目的,你怕若有恶人真夺去了内功,在江湖上为非作歹,不如先将我杀了,这些我都清楚。若是在一个月前你要杀我,我不反抗,但现在我已经笞应他,陪他回北方去。
  不用多问,也知那个“他”就是莫不飞。余沧元虽知莫不飞喜欢上她,却没有料到她对莫不飞也有感情。
  “你很爱他?”
  “我喜欢他,有一天我会很爱他。”她笑道。
  “那还算来得及。”见她露出疑惑,余沧元知她还料不到自己的下一步,他跨前一步,汗微微淌落额间,对于自己将要做的事极端的不齿,却又不得不这样做。
  “沧元?”
  “我爱禳福。”他一个字一个字像抽气一样地快速说道:“男女之爱是刹那间的吸引,我一直以为在你义爹长久的默化下,我也只能懂得那样的爱情了,现在我知道我多了其它的感情,为此下地岳,我也不管了。”
  凤鸣祥不知他为何突出此言,但一见他扑上前,她直觉要闪开,却见他下手并非致命,而是一把撕裂她肩上袍袖。
  “沧元!”
  “我并非要凌辱你。”他面露愧疚地迅速说道:“我对你也从未有过非分之想,但若要你不死,又保江湖平风平浪,只有这个方法。”
  他一掌打开她防备的招数,要扯下她的袍子时,凤鸣祥大叫:
  “等等,你听我说——”
  “与其让旁人凌辱你,再掀江湖血雨,不如由我得到你,至少我能保护你一辈子,至少我心无邪念。莫不飞不在此,他无法救你我。”余沧元一下决定,见她又要说话,出手极快地点了她的哑穴。“你忘了莫不飞吧。”
  她只是喜欢莫不飞,尚不及爱的地步,趁早忘了对她只有好处。
  “一个男入,不会要一个清白受损的女人。我很抱歉,但那是目前唯一能救你命的方法。”他说道,暂时将禳福锁在内心最深处的角落里,低叫:“我会负责。”
  她在挣扎,他很内疚地无视她一脸的慌乱与微恼,终于抓到机会要扯下她的长袍了,忽然间他身侧响声大起,仿佛像是什么东西在移动,他一楞,她出掌击中他的肩头,冲力让他猛退几步,气血翻腾,等到嘴一张,血丝喷出他的体内,他才发现自己呕血了。
  凤鸣祥也没有想到自己竟能将他打伤。她冷汗直流地指着他的身侧,同时解开自己的哑穴。
  “密道?”余沧元惊道。瞪着别有洞天的床铺侧墙。
  “对……”凤鸣祥咳了几声,瞪着他道:“刚才我要说的,就是这个。这里有密道,是禳福生前设的,她曾提过将来若有难时可以用到,你不必一脸牺牲的表情要对我下手,我们可以循着密道出去,再谋下一步。”
  密道简陋而狭小,几乎只容一人的通道。
  凤鸣祥入密道之前连油灯也没拿,余沧元尾随而入,进入之后腐臭的气息扑鼻,双眼几乎看不见前方,只得依着她的脚步声前进。
  她是背对他的。难道方才没有吓坏她吗?
  过了不知多久,她突然停下,摸索着。
  “这条密道我只走过一回。”
  余沧元应了一声,听她语气冷静。
  “鸣祥,我……”
  密道突然泄进淡光,余沧元立刻闭嘴不语。外头的景色熟悉到每天他都看见,他微微倾上前,靠在她的身后看着外头,这才知道密道出口是他每天必经的假山之后,他一低头又要开口,注意到自己的接近并未让她有丝惧意。
  “你不怕我吗?”他忍不住问道。
  凤鸣祥微微偏脸,看他一眼,温笑道:
  “你等了那么多年,到头来却想保住我的命,老实说,连我也吃惊。”顿了下,见他不习惯让人窥视到他心中的软弱,她又望回假山外,说道:“沧元,不如你去找绣娘与小鹏,我去找莫不飞……哎呀,不用找了,原来在这里啊,”她眯起眼。
  余沧元顺着她望去,瞧见莫不飞正倒在地上,那名扮作奴才的男子正不高兴地走过去。“不见啦。”
  “不见了?”小春脸色一变,冷言说道:“是不见了,还是你将她藏起来了?”
  “啐,我闲着无聊将凤鸣祥藏起来干嘛?”那男人垂眼,邪笑地踢着莫不飞的身躯:
  “小师弟,你也有今天啊?”
  “五师兄……”莫不飞神经兮兮地问:“你真的没见到鸣祥?”
  “我是很想见啊,可惜半路遇上了一个男人,是这里的主子吧?他很没道德地偷袭我,害我趴在地上吃了一堆泥,结果等我找到楼踹进去之后,早没半个人影了。小师弟,你猜我看见了什么?”
  莫不飞一听他没见到凤鸣祥,暗松口气,讨好地笑道:“人都不见了,五师兄你还能见到什么……啊啊!难道你……”他的声音起颤,怨恨地瞪着大朋五师兄。
  “你偷看了鸣祥放在柜中的贴身衣物?”
  “啐,我瞧那做什么?不过我倒是在地上发现这个。”五师兄拿出半撕破的灰袖。
  莫不飞一看,差点昏厥了。
  “孤男寡女的,还会有什么好下场?”小春冷冷笑道:“凤鸣祥也没有料到今天吧?
  天下间想要得到她的男人很多,偏偏到头来全让一个自己最信赖的男人侵犯了。”她瞧着两个男人分别踩住莫不飞的身躯,仿佛有极重的仇恨,她心里微一沉吟,上前说道:
  “你们与他是师兄弟,却有深仇大恨,这话是当真?”
  “那当然!这小子害得我吃尽苦头!”六师兄狠狠地、用力地踩踩踩。“我真巴不得吃了你的骨血,让你永远不能超生!”
  “六师兄……”莫不飞痛得哇哇大叫。
  “怎么?你不信?”大朋邪邪的眼锁住小春,邪笑道:“你在破庙中是听见咱们几个师兄弟对莫不飞的恨,你才会引咱们进来助你一臂之力的,不是吗?好吧,你若不信咱们,我就把他交给你。女人心歹毒得紧,我倒要瞧瞧你能把他整成什么样。”
  语毕,大朋一脚踢起莫不飞的身体。躲在假山之后的凤鸣祥连忙掩嘴,瞪着莫不飞像块破布飞向小春;小春身手不弱,在空中连点了他几门大穴,才托着他的身体移下地。
  “好啊,我就让你们看一场好戏。”小春哼一声,环视四周。“余沧元、凤鸣祥,你们躲得够久了,若再不出现,我就不客气了。”她掐死莫不飞的穴脉。
  凤鸣祥吃了一惊,直觉要跨出假山之后,余沧元赶紧拉住她,压低声音说道:
  “等等,鸣祥,你该知道莫不飞的功夫极好,怎会轻易受制于他人?”
  凤鸣祥停步,低语:
  “是啊,你说得是。”她半侧过身,仰起脸看余沧元,问道:“那……现在该如何是好?”
  余沧元看着她的脸色面不改色,先是暗赞她在这种时刻仍能保持极端冷静,后来想到她一向处于出主意的角色,不曾求助过他,现在她却在问他该如何是好了。
  “凤鸣祥,不敢出来了吗?”小春叫道。
  余沧元眯紧眼望小春。“我不记得曾经瞧过她。能有如此心机在天水庄待了两年,必定与咱们有仇,难道她是易容?鸣祥,你记得看过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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