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盲症-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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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易进门的时候,四周明显传来阵阵的抽气声,他径直走到我位子边,把钥匙递给我: “姐,你怎么又放桌上忘拿了。”
“贵人多忘事啊,哈哈……”每次我都用这个理由来为自己辩解。
“你就是Vc 的弟弟吧!”敏敏不失时机地插话:“我们常听你姐说起你的。”
我什么时候常提起小易了,自己怎么不知道呢?一头雾水,不过还是配合地接话:“是啊,这位是我同学,程敏敏。”
小易以怀疑的目光瞟了我眼,转过头露出个颠倒众生的笑容:“哦,是美女学姐啊,以后我姐要麻烦你们多照顾了,她人比较迷糊,害我老不放心。”
哎哟又来了,在外人面前,小易总不忘时时表现出他醇厚的同胞爱和良好的教养,我受不了地对天花板翻白眼。
敏敏显然已经被小易的美男魅力勾得不直今昔是何昔了,只会不停地应声:“那当然,那当然……”
直到他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走了之后,敏敏还双手握拳地自我陶醉着,连我同桌小薇都倒戈地替小易说好话:“Vc,你弟对你可真好,要我有这么个弟弟,一定开心死了。”
“对啊,对啊,还长的那么漂亮,真的能勾人喽……”
大家你一句我一言,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小易的非凡美貌和和金子般的赤子之心,听的我胃酸翻腾都快要吐了。竭尽全力地控制着不让脸部肌肉抽搐成一团,我心想,要让你们知道那小子的一肚子坏水,还不得哭死你们一个个的。可经此一役,谁又会相信呢,唉,我只能再次暗自摇头叹息。
高二一开学,我们换了个班主任,原来的班主任兼英语老师生孩子去了。新来的是一胖老太,大家称之为——“邮筒”,她柿饼脸,水桶腰,最喜欢穿一身墨绿色的羊毛连衣裙,远看就跟杵在路边的邮筒一模一样。
邮筒是个作风老派的人,不满我们班一直以来活跃的气氛。在她眼中,学生唯一的任务就是应该蒙头学习,其他什么都别管别顾才好。
我们都对邮筒挺反感的,尤其是笑笑,批评说她刻板无趣,总喜欢想着法隐晦地作弄一下邮筒。
一次英语课随堂测验,邮筒以她“丰满壮硕”的身躯,在我们狭窄的过道里施展不开手脚,艰难地挪来挪去监考。
我英语向来还不错,题做的飞快,花一半时间就完事了,懒得提前交卷坐在位子上看风景等着打下课铃。
邮筒晃到了小薇她们那条过道,停在小薇与笑笑的位子中间。笑笑好象掉了什么东西,弯下腰去拣,起身之后就趴在桌子上,肩膀不停地耸动着。
我猜想这小子八成又碰上什么好玩的事,可他的动作实在太夸张,直到邮筒气愤地在他桌上敲了敲以示警告才收敛一些。
下了课收完卷子后,我好奇心重,戳戳笑笑的背,问他刚才怎么回事。
笑笑回过身,眼里泪光闪闪,狠狠吸了两口气平静下来大声道:“我刚才捡橡皮的时候,看到……看到邮筒在绿裙子里穿……穿着大红色的棉毛裤(就是暖面内衣,北方人好象叫卫生裤),哦,她的品位我受不了了,哈哈哈……”
班里立刻像砸了锅般地沸腾起来,大家都笑得直不起腰。那时还是大冬天,邮筒一直穿着那身绿色及地羊毛裙,我们老以为她要风度不要温度,可谁都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招,绿色配红色,真够绝的。
我们哄笑到不行,直到下节物理课响了铃还收不住势,物理老师孤独地站在讲台上望着底下一片狼籍,执着教鞭敲了几下:“严肃点,严肃点,我们这儿上课呢。”没人理会他,继续东倒西歪花枝乱颤。老师怒掷教鞭,扬长而去,大家这才警觉嚣张过了头,班长把老师拦了回来,我们安静下来继续上课。
看到物理老师下课走出教室时仍老大不满的样子,我生出种不祥的预感。果然不幸一语成谶,下午放学前“邮筒”扬着手中的纸走进教室宣布:“很多任课老师跟我反映,我们班上课纪律太差,下边同学嘻嘻嗦嗦一直说小话,所以现在要重新排座位,男生和女生坐一起,这是新座位表,我等会抄在黑板上,大家明天就按新座位坐。”
全班顿时哀嚎起来,有些男生还夸张地做出西子捧心的痛苦状,乱恶心一把。
“邮筒”用她肥腻腻的手吃力地在黑板上抄着名单,大家都紧张地在下面翘首以盼,等着知道谁会是自己的新同桌。
我觉得自己心口好像被人用手攥得死紧,一抽一抽的疼,焦急地坐立不安,都不敢抬头看,只好拼命祈祷:江洋,江洋,一定要江洋啊。
可是老天并没有理会我殷切的呼唤,最后写在我名字旁边的是——谢啸笑,更甚者我以后的座位和江洋分居教室两头,呈对角线的天各一方,无尽的失望和气愤一下子淹没了我,憋得透不过气来。
笑笑回过头,不怀好意问我:“能和我这种大帅哥坐,爽死了吧?”
“和你这种衰哥坐一起,不是爽死,而是伤死,伤心致死。” 我没好气地白他一眼。
“你这是口是心非,故作镇定。”笑笑比了个我了解的手势。
“呗!”我脸一热,淬了他一口,“兔子不吃窝边草,懂吧!”
我脸红不是因为笑笑说我看上他,而是我真的抱有吃窝边草的想法,我眼里的那株草就是江洋。
回到家里,心情仍是沉痛,躺在床上动也不愿动。我回忆着和江洋之间的点点滴滴,从初遇时就芳心暗许,日后更是不能自己。这一年来我早已习惯天天借着看黑板的机会偷看他,喜欢默默注视着他顺服贴在耳后的发丝,观察他每一个细微的小动作,这些对我来说就是快乐的源泉,甚至于常常觉得自己真幸运得简直奢侈。
可如今我的幸福就这样被无情地扼杀了,我一心想和江洋离得近些再近些,到头来发现连原来仅有的联系都消失不见了,究竟我该怎么办?
日子还要继续过下去,第二天到学校时,笑笑已经早早地坐在座位上朝我招手,这个活宝。
我走过去,笑笑站起身替我拉开椅子说:“怎么样,我有绅士风度吧!”
我一掌打开他的手,“你趁早快住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鬼主意,想在我坐下时把椅子拉走让我摔个狗啃泥,幼不幼稚啊你!”
“我就那么不值得信任吗?人家好伤心哦!”笑笑双手捧住脸做伤心欲泣状。
“真恶心,你要值得信任,猪都能上天!”
“噫,猪不能飞吗?”他看着我满脸惊讶的神情,退了一步道,“可要你去坐飞机的话……”
还没说完,我就伸手把他掐个半死:“我要替天行道,代表月亮消灭你。”臭笑笑,嘴巴越来越毒,简直快赶上我家小易那条毒蛇了。
“等一下,”笑笑急急抽回左手,潇洒地撩高了右手的袖子展示在我面前,“Vc,拧这边,那里你昨天拧过了,还青着呢。”
潘de多拉 2007…10…20 09:21
第七章 我们之间的事
其实说实话和笑笑同桌还真挺开心,笑笑爱闹又喜欢说笑,每次被他这么糊搞乱搞,我的心情总能由阴转晴,也渐渐放开了不能和江洋坐在一起的阴霾。
11月有我们学校的校运动会,选手和往年一样要从平时体育成绩好的同学中挑选出来代表班级参赛。这次赛事之所以令人震惊的完全是因为——我,这个向来被誉为小脑发育不健全的人居然被选中去参加跳高比赛,跌碎一地眼镜。
事情是这样的,校运会前一个月我们体育课测验50米短跑,我一向只有短跑成绩还过得去,跑800米可就要去掉半条命。
8”5的结果不算好到也不坏,我对自己的成绩很满意。出人意料,我跑完后居然被体育老师叫去一边进行私人谈话。
“邱老师,”体育老师姓邱,大家管他叫秋老虎,“我可没踩线啊,这完全是我真实实力的体现!”我先声夺人,虽然真实的情况是我的确过线了那么一眯眯,但忽略不计么。
“嗯,我知道”秋老虎微笑着拍拍我的肩膀给我鼓励,“我看你条件不错,想推荐你去参加跳高比赛。”
这下可轮我傻眼了,下巴都快掉地上,连忙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双手做擦窗的动作:“不行的,不行的,我体育很差很差,立定跳远从来没及格过!”虽然丢脸那也是事实。
“不用担心,我们说的是跳高,关键是要弹跳力好,你身高有优势,爆发力也还可以,加上我给你特训,应该是没问题!”秋老虎表现得满怀信心。
他这样说我才更担心呐:“哎呀老师,我的弹跳力就更差了,跳皮筋我连腰都跳不上去,还不如那些比我矮的人,求您饶了我吧。”我双手合十哀求到。
可惜忠言逆耳,秋老虎无情打碎了我最后的奢望:“你这个同学可不能这么没集体荣誉感,要勇于为班级争光。以后每天下午放学后到办公室来,我给你特训,记住不要忘了!”
我撇撇嘴,暗想我就是太有集体荣誉感才不想给全班丢脸啊!!!
回到教室闷闷不乐地盘算着放学后怎么把秋老虎给应付过去,笑笑见我不高兴又犯贱来惹我:“Vc,怎么了,50米跑太差啦?”
“一边哪凉快跑哪去,我可跑8”5呢。”
“8”5也不怎地啊。”笑笑露出践得二五八万的神情。
我斜瞅他,“那你又多少?”
没想到他的厚脸皮居然百年难得一见地红了,转过头吞吞吐吐哼哼什么反正比我要好。
这下可给我逮准奚落他的好机会,我故意阴阳怪气地拍拍他说:“别不好意思么,是不是跑10”啊,说出来,兄弟不会嘲笑你的。”
笑笑果然经不起激,立刻泻了底:“谁说的,我至少跑7”2呢!”
我知道他们男生有很多能跑进6”内,所以7”2决不能算好成绩,难怪这小子不肯说出来。
正准备大大地嘲弄他一番,笑笑抢先诡辩道:“都是四条不好,今天体育老头发神经改让四条喊口令,别人喊“预备,跑”,他非要喊成“预备,开始,准备好,跑”。我就跟乌龟一样,每次刚想跑,又得把头缩回来,一鼓作气、二而衰,三而竭的道理你懂不懂,能跑成这样我容易么我!”
撑不住我笑了起来,“去去去,”我说,“这叫什么,就叫做自己拉不出屎,还怪地球没引力!”一边习惯性地往教室的另一头搜索江洋的身影,江洋身着衬衣,白皙的肤色因运动而微红,依然飘逸出尘。
放学后的特训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斗争我决定——逃,反正明天秋老虎问起来就说忘了。
出校门的路要经过体育组办公室的窗口,为此我和小薇商量好她给我打掩护,她走靠窗那边,我走她外边,就这样偷渡出去。一路都很顺利,经过校门口时我已是完全安下心来。
“柳维熙!”突然有人叫我,吓了我一大跳,反射性地回头,暗叫一声,完了。
秋老虎正坐在传达室里,头探出窗口,没办法我只好走过去,小薇给以我同情的一瞥和我告别。
秋老虎说他在传达室看报纸,正巧看到我出来就叫住我,我心想,你什么时候不好看报纸非挑这个时候,对于他的神机妙算,我真是佩服的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万般无奈地跟着秋老虎屁股后面来到操场,跳高架早就已经支好了,为了安全考虑秋老虎用皮筋代替了竹竿。他先给我示范了几遍,告诉我要点诀窍然后让我自己练习。
我开始起跑,姿势优美,秋老虎在边上鼓劲“好,很好”,一下得意我就跑老远了。哦,助跑太快,冲过头。
再来,第二次又不行,这次跑得太慢如老牛拖车,还没到起跳点就停下了。
第三次,嗯,位置不理想,感觉不好我仍旧没跳。秋老虎已经有点不耐烦,对着我大喊:“你到是跳啊你。”
人家也想的么,我尝试着第四次努力,这次我准照旨意跳了,不过还不如不跳呢。秋老虎被我气得两眼翻白,口吐白沫,翻倒在地。
标准的步骤应该是右腿先跨过去然后带动左腿腾越,我却好像癞蛤蟆,以一种极其难看到描绘不出来的方式摆动我的腿,事实上据当时看过我表演的人回忆,用癞蛤蟆来形容我绝对还是侮辱了它,因为至少癞蛤蟆能跳起来,而我根本就是扑腾一下就直接摔垫子上,连带还把架子都勾倒了。
那天练了将近两个多小时,秋老虎一直反复纠正我的姿势,可我就是像生根一样地改不过来,还把错误的姿势练得愈发熟练,如火纯青。
回家的时候发现秋老虎眼神中透漏着绝望,大概是对于整个人生都丧失了希望,他脸色发白、气息微弱地叮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