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亿光年-第4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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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次主炮轰击，这次击在十亿光年号刚投放出的反射盾上，一只磁力反射镜在耀起的白光中粉碎，剩余的粒子束再一次扎进十亿光年号失去装甲防护的伤口上，把正在关闭的内舱门也击毁，火光直接突入舰体深处。
十亿光年号下方吊着的那巨大库舱也脱离了挂索，直坠下去，千万吨重的躯体砸在地下通道的入口上，外壳破碎，米粒如同雪白的瀑布一般喷洒出来，将方圆几平方公里的地面吞没，这粮食的洪流也直接倾泻向地下入口，将那里还没有来得及撤出的人员掩埋在地下。
十亿光年号急速升高，敌人是重型母舰“长野”和驱逐舰“胜木”。两次炮击后，战机已经从舰中投出，漫天而来。
急促警报声响起在机库之中。高海天口中的压缩面包刚啃了一半，口里塞满面糊，不知所措的看着身边的人跑成一团。
“是火警吗？”他问。
“所有的人进入你的战机舱位，六十秒后开始投射，没有及时到达位置的人以逃兵罪论处！”少校队长在大声的喊着。
“不是真得要我们去打仗吧，不是说当飞行员也可能一辈子都遇不到一次战斗的吗？我信了这个才加入空军的。”
又一声巨响，舰艇再次急倾。因为前次受损所导致水平装置的损坏，甲板也像被巨浪推涌般直竖了起来，高海天和所有还在奔跑的人一样，头向下的急滑了下去，撞向舱壁。
“右舷受损太严重，七至十一机库战机均无法紧急投放。只有左舷五十架战机可以出动！”作战参谋报告。
“那不是去送死吗？”卓自遥心中发凉。
“送死也必须去！不然被敌机包围住战舰，就死路一条！”星儿熟练的操作着按钮，“左舷所有战机编队立刻释出，作战目标已经传送！”
卓自遥口瞪目呆的看着她：“星儿……据说你一出生就呆在一辆火车上哪也没有去过。”
“可我是作为战斗基因而存在的不是吗？我的芯片里全是演习案例，每晚作梦我都在不同的战场。”星儿手上一刻不停，“包括这一个！主炮锁定长野，开火！”
十亿光年号令人畏惧的前主炮终于觉醒。当初长安上空，三次开火重创三艘战舰的战绩，曾使所有敌舰心惧。但这次角色已经转换，对方才是奇袭者。这次炮击虽然命中在长野号前部，但是对方早有准备，厚厚的反射盾已经在舰前构成了数重的城墙。强大的光能几乎将所有反应盾摧毁熔化，将它们捣在一起，变成一堆闪亮的废渣。但是碎屑散开后，长野号只是前装甲受到了轻微的损伤。而更多的反射盾飞船又已经虫子般涌了过来挡在长野的前面。
“停止主炮充能，所有能量贯注主发动机，准备进入跃迁状态！”星儿下令。
“等一等！我们的战机刚刚释放出去！”卓自遥大喊。
“他们的作用就是缠住敌机三十秒钟，保持我们可以跃迁成功。”星儿的声音冰冷毫无感情，卓自遥忽然想起了钢铁之城的那个狂欢之夜，将铁水凝冻住的极寒。
但另一片闪光出现在十亿光年号的后方。南海舰队赶到了。
“十亿光年号，立刻跃迁离开！”吕子明的声音从通迅器中传来。
“不，敌舰只有两艘。我的飞行员还在外面。我们合力击沉它们！”
“现在双方正在合谈，我们不能同对方发生战斗。再说一遍，十亿光年号，立刻离开！”
“混蛋！”卓自遥忍无可忍的大骂起来，“什么不能发生战斗？它们正在攻击我！”
“你现在不属于汉舰队序列了。对方攻击你，我们无权干涉。”
卓自遥咬着牙冷笑：“很好……所有你是来看着它们如何杀了我，然后向他们道贺的？我不走！我一艘舰也要打沉它们！”
“少说蠢话！我要求十亿光年号上其它指挥人员，立刻带领战舰离开！”
“吕子明，是不是你出卖我们！”卓自遥狂怒的喊。
“跃迁将在十秒钟后开始！”星儿平静的声音，“现在倒数！”
卓自遥身子僵直，一动不动立在那里。战舰正在震动，那是敌机在不停轰击，释放出去的五十名战机只剩下几架，在对方疯狂的杀戮下绝望的逃奔。
II：战争与回忆 45 冰火
45
十亿光年号跃迁回到未知之地。
严重受损的战舰在跃迁后主发动机已经无法启动，它在巨大星球的引力下直向地面坠落而去。
“我们即将进入电离层，将遭受闪电威胁。”主控员警告。
为改造大气而引发的巨大雷暴仍覆盖星球上空，那些长达上千公里的连锁闪电的威力与氢弹相当，十亿光年号严重受损的外装甲很可能无法承受这攻击。
“进行单舱紧急隔离，检查密封程度。”卓自遥命令。
如同一艘重伤的潜艇，战舰中所有的舱门都开始紧急关闭，成为独立的个体。但是一些舱门和电控系统被炮火损坏了，屏幕上战舰的信息图出现大片红色。
战舰以自由落体的速度进入雷暴区中，几乎所有的闪电都被这巨大的金属体吸引了过来，它瞬间如处在核爆的中心。
“表面温度达到三万摄氏度……还在升高……右舷十三个舱室温度过高，舰体在溶化！”
“启动备动推进器，加速脱离电离层！”星儿说。
“那会使我们高速撞击地面！”
“无非是选烧死还是撞死！”星儿永远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电压过高，系统百分之七十九失控！燃料舱爆炸机率百分之六十！”控制参谋喊。
“把燃料舱抛出去！”星儿喊。
“那它有百分之九十一机率在我们旁边爆炸，相当于三十倍的主炮攻击能量！”
“还是让它留在肚里面吧！”
备动推进器喷射出火焰，战舰加速到每小时数万公里，撞向星球外壳。
犹如一颗陨星撞上大地，雪白的巨大的环状尘浪急速扩大。
十亿光年号深深埋入了“雪地”之中。高温汽化了周围的固态氢，使坠落处喷起高压气柱，足以把一辆坦克推向数百公里的高空。
而极寒很快冷却了舰体，扑灭了火焰。但新的危机到来了，舰体温度急剧下降，超低温沿着舰体的破损处和裂缝急速推进，零点几秒间就让半边舰体的所有电系统失灵，陷入“僵死”状态。
“撞死失败了，现在我们将面临的是冻死。”星儿摇摇头，“我最讨厌的一种死法。”
没有足够能量提供供暖，指挥室内温度也在迅速下降，卓自遥看着温度计上数字触目惊心的倒数，直向绝对零度进发。
“如果十分钟内没有外部援助，我们就全部会变成纪念雕像。大家选各自喜欢的造型吧。”星儿满不在乎的说。
“想点办法，比如把燃料舱引爆。”卓自遥看了看仪表上那个可恨的数值，现在燃料舱爆炸的机率是百分之负两千。
“那你先得想办法把上万吨燃料解冻，它们现在冻得就像钻石一样硬。”
“没有任何推进器能启动吗？”
“理论上可以的，不过你得先出舱找到电路管，把它捂在怀里等它心情好起来。”
“这是什么破战舰啊。”卓自遥想起了自己有一次去北方滑雪，自己的山寨手机就是这样罢工的。
“一艘完好的战舰可以抵抗真空的低温和跃迁时的高热，但是您的战舰被人打得像个筛子，舰长阁下。”星儿鄙夷的说，“你不能指望保险公司的赔付。”
“好吧，我发誓，如果这次我还能活着出去。我一定会把场子找回来的。”
“在绝境的时候发一些不可能做到的誓言有助于缓解心情。”星儿背诵着芯片中的心理学课程，“你不如说假如你能活着出去你就一定要统一宇宙。”
“温度下降到零下十五度了。”一旁的主控员牙齿打战的提醒。
“不要再报告这种无用信息了好吗？”
居然就要这么死了，卓自遥沮丧的想，瞬间被炸死的人来不及害怕，但是感觉着自己的血液正在一点点凝固的感觉真是恐怖。自己为什么要死在这里，难道他不本该在地球上的某所大学里，拉着某个姑娘的手倾诉衷肠吗？
“头儿，你在为你还没有结婚而遗憾吗？”星儿真是善解人意，“如果你现在向我提出求婚，我可以满足你的最后心愿。”
“滚一边去。”卓自遥骂。心里想着，星儿其实挺漂亮的，可惜有时间结婚没时间洞房的这种窝心事他是不干的。
温度继续下降，战舰中很快陷入了静默。卓自遥觉得自己的舌头和牙床冻在了一起，但很快连这点感觉他也失去了。
他脑中产生了最后的幻觉，一个朦胧的身影站在他的面前，无比熟悉，但他却看不清她是谁。
“你会嫁给我吗……”他问着，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事情，而那身影越来越模糊，渐渐消散。
卓自遥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顾晗在自己的身边熟睡着。
确切的说，她和他隔着一层透明罩，卓自遥一瞬间以为自己躺在水晶棺中，接受着众人排队的敬仰。
“原来人死后还是能看见东西的……”卓自遥想。
但很快他的神识渐渐恢复，他发现自己只是裸身躺在保温护理舱里而已。
这使他又羞又恼，使劲的敲着舱罩，但又发现把顾晗叫醒只会让自己更尴尬。
但顾晗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只是在舱外惊喜的喊起来，打开舱门抓住了卓自遥还冰凉的手。
“太好了，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死的。你是这样坚韧顽强、永远不会被摧毁的人。”
卓自遥觉得她在形容某种昆虫。
然后他被某种液体烫了一下。
“见鬼！蜡油滴到我身上了，停电了吗……这是……怎么……你在哭吗？”
顾晗抹着眼泪：“我去叫护理员来。”
“那之前先帮我带条床单来！”
几个小时后，卓自遥穿着病号服挂着各种监测线路，坐在厅里发呆。
“她每天在这儿盯着你的心电图，生怕你死了……”顾晗不在，星儿偷偷告密，“我没有把你以为临死时向我求婚的事情告诉她，我怕她会拔掉你的氧气管。”
“哦……喂，等等！我什么时候向你求婚了？”
“你不记得了吗？”星儿惊讶的瞪大眼。
“什么……我完全没印象……不可能……那时候我上下嘴唇都冻到一起了。即使有，那也许是我神智不清的时候，把你当成了另外一个人……见鬼，这种恶俗情节，怎么会发生在我身上。”
星儿富有意味的看着他：“另一个人……哦……是这样。其实，我只是骗你的。我最近正在练习幽默感。”
“你现在立刻出去给我罚抄‘当领导在神智不清时答应他的求婚是严重作风错误行为’五百遍！”
“明白！”星儿立正向门口走去，忽然回头：“但你昏迷期间还说了很多其他的话，想不想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卓自遥冷汗直冒：“我说了什么？”
“等我罚抄完了再告诉你吧。”
“好吧，罚抄减少到五十遍！把我昏睡时的监控录像调来给我！”
“监控录像已经被顾晗副舰长亲自下令永久销毁了。”
“她怎么敢这样！”
“据她说是为了保证您的荣誉和形像。”
“哦，这样……她做得很好。”
“所以，你说过什么，还是自己问她吧。”星儿狡黠一笑，出门而去。
II：战争与回忆 46 坚持
46
卓自遥再见到顾晗的时候，两个人的眼神都有些不自然。
十亿光年号停泊在六号基地大修，整个舰体变成了一个大工地，巨大机械轰鸣来去，超高温焊接的电弧光飞舞，简直没有一个安静的地方。卓自遥和顾晗来到战舰和基地连接的临时廊桥上，透过透明穹顶，看着那在闪电光下身影摇动的巨人。
“我很后悔。”顾晗说，“我当时应该和你一起去。”
“可是你要是去了，就可能一块死。你说得没错，必须有人留在这里，照顾家事。”
“家事？”顾晗笑起来，“你说话开始像个大人了。”
“难道你一直把我当成小孩？”
“不，不是一直当成，是你本来就是。”
“切，上回也不知道是谁以为我要死了，哭得哗啦啦的。”
两个人突然都不说话了。
过了许久，卓自遥看着被闪电光芒照亮的雪白大陆，轻轻叹着：“不论这里有多荒凉，我心里还是总觉得这里是一个家，在外头久了，就会很心慌，一回到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