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亿光年-第1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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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婷婷木然坐在厅堂中，她好像不需要吃饭也不需要喝水了，只完全变成了一台等待指令的机器。卓自遥一想到有一天，地球上所有的人都会这样，呆坐着，不哭、不笑、不思想、就不寒而栗。
他突然觉得这世界上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你会打牌吗？”他转过头来问于婷婷。他知道这很可笑，但他如果不说点什么会憋疯的。
于婷婷居然点头了。“请提示具体纸牌游戏类别。”
“我还是去联众吧。”卓自遥后悔了。
这女孩本来挺漂亮的，但现在，她的头发全被剃去了，头骨被挖开一个孔，上面覆盖了一层金属膜，加上她毫无生气的面孔，卓自僵觉得自己在面对一个死者。
如果人类要变成这样才能对抗侵蚀者，那么算是胜利吗？
“告诉我你现在在想什么？”如果你还会思想的话。
“胜利。”于婷婷不假思索的回答了。她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战士。
“如果现在我就是个被侵蚀者，你会毫不犹豫的杀死我吗？”
“会。”
“如果你的父母，最好的朋友，变成了侵蚀者呢？”
“杀死他们，让他们脱离痛苦。”
“如果现在有机会让你取出脑中的芯片，你会愿意吗？”
“不，只有芯片才能让我们免遭被侵蚀。才是保证我们正确而清醒的意志。”
“如果全世界都被侵蚀了，就剩你一个人了，你也会战斗下去吗？”
“会。”
“我想……我做不到……那样的话，太孤独了。”卓自遥呆呆走到窗边，路灯下，一些小虫正在翻飞着。
他看到了可怕的一幕。
一个女子走下出租车，打着手机来到路灯边，她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困扰，举手扑打着。像是驱赶蚊子。
她一掌拍在自己的脖颈上，慢慢按住，把被她拍死的虫子举起来看。
路灯边翻飞的虫子忽然猛冲了下去，一股黑色扑向了那个女人，她尖叫着丢掉手机，挥动双手，几分钟后，所有的虫子都消失了。
它们都钻进了那个女人的身体。
女人起初惨叫的像在被刀割，但后来，就沉默了。
她跪倒在路上，一动不动。被惊叫引来的人群好奇的围到她身边，但没有人敢上前。
又几分钟后，女人却慢慢站了起来，她好像觉得刚才像梦一样，呆呆举着自己的手看着。
卓自遥身体冰凉，他猛得关上了窗户。
响声惊动了女人，她抬起头，向卓自遥看来。卓自遥吓得倒摔出去，倒在沙发上。
这时有什么影子从他眼前闪过。
他倒在那，觉得血液正在凝冻。
灯管下也有一只那样的虫子在飞着。
于婷婷站了起来，她也发现了那只异样的小虫，抬头望着。
“是变异型……”她的眼神变化了，猛得一伸手，将它抓在手心。
“不要碰它！”卓自遥大叫着，但是晚了。
当的一声，有什么撞在了玻璃上，就像子弹打上来那么脆。
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越来越多，无数的虫子开始撞击玻璃，它们在玻璃窗上粉身碎骨，玻璃渐渐被灰色糊满。
卓自遥一把拉起于婷婷，将她拖进卧室，猛得把门关紧。扑到窗边，又四下翻找，手足无措的想找东西把窗子挡上。
于婷婷却平静的来到桌边，拿起一卷胶带，跳上桌子。卓自遥抬头呆望着她像练过无数次一般在几十秒内将所有的窗子覆盖。
于婷婷跳下桌，也环顾了一圈：“可以制造简易火焰武器，有汽油吗？酒精？”
卓自遥呆看着她，像看一个危险分子，然后摇头。
“砰”一声，是客厅窗户碎裂的声音。不知什么东西有那么大的力量。
然后就是雨点般虫群撞在门上的声音。
卓自遥突然看见了门框下的缝隙，好象有什么正要从这里钻进来。他抓起一床被子，飞扑过去，死死将门缝塞住。
一回头，于婷婷不知从何处摸出一个打手机，正望着他的床单出神。
“你想干吗？”
“可以用火焰来烧死昆虫型变异者。”
“那不会把我们也烧死吗？”
“必要的自我损失是难免的。”于婷婷大义凛然的就去点床单。卓自遥尖叫着扑了过去，抓住她的手将她按倒。
“你他活腻了，别拉着老子送死啊！”
突然眼前一闪，他的身体像是被电流击中了。蜷倒在地上抽搐着，吐出白沫。
于婷婷慢慢站了起来：“你不该攻击同类的。这是脑中芯片对你的放电惩罚。”
卓自遥没听清她在说什么，他那时候已经完全不能思想了，唯一所感受的只有一件事：痛苦。比死亡还难受的痛苦。
神经系统的痉挛渐渐过去，卓自遥慢慢的支撑起身体，他突然觉得外面的虫群不是那么可怕了，真正可怕的是他身边正站着这个人。已经没有独立意识，完全是个人形机器的于婷婷。
于婷婷已经举起床单，点燃了它。“焚烧，可以消灭大部分进入攻击状态的变异者。”
卓自遥抓着椅子一点点爬起来，看着那火焰熊熊的燃起来，已经烧焦了于婷婷的手，但她丝毫感觉不到痛苦。
这就是未来的人类，不知害怕不怕伤痛只会一无向前的改造者。
卓自遥站直了身体，他还幸存的独立的意识本能的作出了一个决定。
他抓起了椅子，用尽全身力气，向玻璃窗砸去。
但只是一声闷响。被胶带所包起的窗子还真经砸。
于婷婷看向他，表面仍然平静。卓自遥想起一部喜剧片里的台词：“师父，你的手烧着了。”但现在，他感到的只有恐惧。
也许下一次脑中放电就将来临，一想到这个，卓自遥猛扑了出去，撕下胶带，直接一拳打碎了玻璃。
外面的虫群飞卷而入，扑向了卓自遥。他看见它们停落在自己手臂，努力的钻入肌肉，这些黑色像针一样扎进了他的身体，钻入他的耳和口，它们在他的身体内游爬，啃咬着血肉。他张开双手，痛苦的嚎叫，也听见内心的嘶吼。在成为神与沦为尘埃之间，这是他的选择，至少他还能感觉，还能思想，没有什么比变成机器更可怕。
黑色越过它扑向于婷婷。于婷婷举起燃烧的布，盖向虫群。那是徒劳的。
火焰开始遍布整个房间，卓自遥一把拉过于婷婷，抓着她撞碎了窗子，从楼上跃了下去。
飞越十几米的高度，在空中卓自遥这才想起来，电视里提示过着火时不能慌张跳楼的，不过，现在已经无所谓了。
摔死、烧死、被侵蚀、或是被改造。第一种解脱会更快些。
地球停转之日 15 训练
再醒来时，是在医院里。
几个小护士正在叽叽喳喳，讨论一个网上新热门：某高三男女生跳楼燃屋殉情。但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其中的女生摔在地上后，不一会儿竟然站起来没事一样走了。
卓自遥猛坐了起来。
护士们发出了高分贝的尖叫，全部跳到几米之外。无法相信摔成这样的人怎么能坐起来。
卓自遥翻身下床，撞开从门外冲进来的医生，冲出医院。他不想脑袋上也被开一个洞。
城市中的气氛有些古怪了，人们都在抬头向天上看。卓自遥也望去，看见了一大片黑色的云。
那是上亿只飞虫组成的。
广播车从街上驶过，喇叭中喊着：“市民请注意，市民请注意。不要攻击和伤害任何不明生物，不要攻击和伤害任何不明生物。这些生物有极强的报复性，请不要主动攻击它们。”
卓自遥举起自己的手看着，除了一些红点，看不出任何有昆虫钻入过的痕迹，身体也没有不适的感觉，昨晚的一切好像没有发生过。
正是因为看不出改变，这才是可怕的地方。他也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从那么高摔下来之后还能像现在这样站着。
“呼叫GA2053。”他现在只想找到于婷婷，虽然她已变成可怕的机器。
“你的身体已被侵蚀。微机器人将尽力阻止侵蚀危害到芯片。如果芯片被破坏，它将同时放电将你杀死。”中枢答非所问。
“现在我该怎么办？”
一个地点坐标传送到了他的视网膜中。
那是本市最高最豪华的写字楼之一，卓自遥曾经在它旁边的麦当劳坐过。看着那些从楼内进出的人和车，想着是什么样的人将来才能在那些大公司里上班，那种生活是他所不敢想的，他连高考都不敢去想。
门卫看他的眼神古怪，卓自遥径直冲向了电梯。在大厦的最高一层，他看见了那家纳斯达克上市知名网游公司的牌子，它们的游戏曾经让他沉迷了好一会儿，也不止一次有找到这里来砸它们家玻璃的冲动。
前台的漂亮美眉笑容灿烂：“来访请登记，客服接待请向左。”卓自遥向左一看，“真诚服务、微笑游戏”的标语下，一排全副武装的保安正打量着他。
卓自遥也不知道自己该找谁。就在这时，前台美眉问了一句让他出冷汗的话：“你是GA2049？”
卓自遥呆看了她几秒，美眉点点头：“识别码已确认。”她一伸手，卓自遥的视网膜上又映出一副地图，“按指示图，请到总裁办公室。”
于是卓自遥见到了那位身家亿万的传奇大亨。他只有四十来岁，坐在黑皮转椅上，望着巨大落地窗外的虫云。
“我每次对培训的新员工讲话时，都会说一句话：你们别觉得就你们这一拔找工作艰难，抱怨生错了时代。这就是最好的时代，赶上了是你们的幸运。”
虫云变幻飘忽着，看久了让人眩晕。
“你也是改造者？”卓自遥没心情听他培训。
“所有掌握着这个世界财富和权势的人，都是被改造的对象。”他站了起来，“这世界很快就是我们的。”
“我现在可能也被侵蚀了，你们能救我吗？”
“被侵蚀者无法拯救。”BOSS看着他，“你只能等待。”
“等待什么？”
“神的降临，到那一天神会救赎所有人。”
“我要等多久？我会死吗？”
BOSS大笑：“被侵蚀体不会死，改造者也会不死。被诅咒的和被赐福的都不会死，除非他被杀。”
“那我现在该做什么？”
“去证明你自己，你身体变成什么样这没有关系，只要你忠于神的意志，神就会救你。”
巨大的货梯一直向下降去，货梯中站着几个面目灰暗的人。
卓自遥不知这座大厦的地下已有了这么大的空间，更不知道这里变成了一个军事训练营。
很多人站在暗中，他们只有编号。有些人茫然不知为何被指引到这里，有些人却已经兴奋的接受了未来的命运。
“真没想到有一天我也能用上枪。”GE8273兴奋的擦着手中的冰冷金属，“杀那些见鬼的外星人。”
我们的BOSS就是外星人，卓自遥想。他看着自己手中的枪，还有那身防护服，穿起来后每个人看起来都差不多，只剩了编号。
没有教官，训练就是实战。一些被侵蚀的生物被放进了这地下迷宫，活着走出去的人就合格了。
惨叫经常从远处传来，卓自遥小心翼翼的走着，他原以为自己会很害怕，但似乎人的心理有自我保护机制，时间久了也会对恐惧麻木。所有的指令和队友的位置都会直接传送到视神经里，卓自遥想起了自己常玩的暗黑破坏神，还有那熟悉的灰色地图。
到后来，他已经能迅速的条件反射般将子弹喷泻向所有一掠而过的影子，黑暗只有在枪支开火时会被照亮，火光刺眼。他能看见很多人被撕咬后吓得失去了理智，在墙角发抖，但也有很多人爱上了这个游戏，他们不再恐惧，反倒大吼着，不断射击，射击，哪怕前面出现的是自己的队友。
一天后，卓自遥得到了自己的评分：7。6。排名第98。
他原本可以做的更好，CS他就是把好手，不过他没法把这一切当成游戏。因为他能分明的看见目标被击中后血肉飞溅，满墙满地都是碎骨残肢，能闻到刺鼻的血腥，并为此吐了许多次。
这就是我们以后的命运？他总是不断的问自己。
“我们被分配在了同一小队，我是你们的队长。”这个说话的人瘦高，脸苍白没有血色，还戴着一副眼镜，像是本该呆在某大学的学生会里。
“你们知道我的编号，不过我还是想说说的我名字，我叫安静的猪。”
队员们笑起来，这是个典型的宅男，网络成瘾者，把ID当作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