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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节

近30年中国短篇小说精粹-第7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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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叫几声,又在自己吼叫的回声里敲着鼓点一样的蹄音欢快地走着。上等兵感应
着驴的那份欢快,明白了驴对自己的认同,就更加知心地拍了拍驴背,然后把缰
绳往它的脖子上一盘,不再牵它了,让它自己走。他跟在一边,一人一驴,走在
上山或者下山的小道上。山道很窄,有些地方窄得只容一人通过,上等兵就走到
了驴后面。时间一长,驴也熟悉了这种程序,上等兵基本上是跟在了驴后面,下
山上山都是这样。有时候,驴走得快了.见上等兵迟迟未跟上来。就立在路边候
着,直到上等兵到了它跟前,伸手摸了摸它被山风吹得乱飞的鬃毛,说一声走
吧.才又踢踏踢踏地往前走。到了河边,上等兵只需往驴背上的桶里装水就行,
水装满了,驴驮上水就走。到了夏天,盖孜河边长满了草,上等兵就让驴歇一
歇,吃上一阵嫩嫩的青草。他就躺在草地上,感受盖孜河湿润的和风,看着不远
处驴咀嚼青草,被嚼碎的青草的芳香味洋溢着喜悦一瓣一瓣又掉入草丛。他闭上
眼睛.静静地听着一些小昆虫振翅跳跃,从这棵青草跳到另一棵青草的声响,还
有风钻入草丛拱出一阵塞寒搴率的声音。他那么醉心地聆听着.竟隐隐约约地捕
捉到一些悠长的牧笛声。他蓦然睁眼.那悠长的声音没有了,只有夏日的阳光宁
静地铺洒着,还有已在他近处的驴咀嚼着青草,不时抬头凝视他,那眼神竟如女
人一般,湿湿的,平静中含着些许的温柔和多情。每当这时,上等兵就从草地上
坐起来,看着驴吃青草的样子.想着这么多Et子以来他和驴日渐深厚的情谊。他
和驴彼此越来越对脾气了,他说走驴就走,说停驴就停,配合得好极了,他就觉
出了驴的可爱来。上等兵觉出驴可爱的时候,突然想着该给这头驴起个名字了。
每天在河边、山道上,和驴在一起.他叫驴走或者停时,不知叫什么好,总是硬
邦邦地说“停”或“走”,太伤他们之间的感情了。起个名字叫着多好。有了这
样一个念头,上等兵兴奋起来。他一点都没有犹豫。就给驴起了个“黑家伙”的
名字。上等兵起这个名字,是受了连长的影响。连长喜欢叫兵们这个家伙那个家
伙的,因为驴全身都是黑的,他就给它起了“黑家伙”。虽然驴不是兵,但也是
连队的一员,也是他的战友之一,当然还是他的下属。这个名字叫起来顺口也切
合实际。
    上等兵就这么叫了。
    起初,他一叫,“黑家伙”还不知道这几个字已是它自己的名字了,见上等
兵一直是对着自己叫,就明白了。但它还是不大习惯这个名字,对上等兵不停地

“黑家伙”、“黑家伙”的呼叫显得很迟钝,总是在上等兵叫过几遍之后才略有反
应。但随着这呼叫次数的增多.它也无可奈何.就认可了自己叫“黑家伙”。
    上等兵每天赶上“黑家伙”要到山下去驮四趟水,上午两趟,下午两趟,~
次是驮两桶水,共八桶水,其中四桶水给伙房.另外三桶给一、二、三班.还有
一桶给连部。一般上午驮的第一趟水先给伙房做饭,第二趟给一班和二班各一
桶,供大家洗漱,下午的第一趟还是给伙房.第二趟给三班和连部各一桶。这样
就形成了套路,慢慢地,“黑家伙”就熟悉了。每天的第几趟水驮回来要给哪里,
黑家伙会主动走到哪里。绝不会错.倒叫上等兵省了不少事。
    有一天,上等兵晚上睡觉时肚子受了凉.拉稀.上午驮第二次水回来的路
上,他憋不住了.没有来得及喊声“黑家伙”站下等他,就到山沟里去解决问题
了。待他解决完了,回到路上一看.“黑家伙”没有接到叫它停的命令,已经走
出好远,转过几个山腰了。他赶紧去追,一直追到连队.“黑家伙”已经把两桶
水分别驮到一班和二班的门口,兵们都把水倒下了,“黑家伙”正等着上等兵给
它取下挑子,吃午饭呢。
    司务长正焦急地等在院子里,以为上等兵出了什么事,还想着带人去找呢。
    上等兵冲到“黑家伙”跟前。“黑家伙”以为自己做错了事,扑闪着大眼睛
看着上等兵,等着上等兵给它不高兴的表情。上等兵不但没有骂它,反而伸出手
细细抚着它的背,表扬它真行。“黑家伙”冲天叫了几声,它的兴奋感染得大家
都和它一块高兴起来。
    有了第一次,上等兵就给炊事班打招呼,决定让驴自己独自驮水回连。他在
河边装上水后,对“黑家伙”说声你自己回去吧。“黑家伙”就自己上山了。上
等兵第一次让“黑家伙”独自上路的时候,还有点不大放心,悄悄地跟在“黑家
伙”的后面,走了好几里路。弯弯曲曲的山路上,“黑家伙”不受路两旁的任何
干扰,其实也没有什么可以干扰“黑家伙”的东西。上等兵就立着,看“黑家
伙”独自离去。上等兵远远地看着。发现“黑家伙”稳健的身影,竟是这山中惟
一的动点。在上等兵的眼中,这惟一的动点,一下子使四周沉寂的山峰山谷多了
些让人感动的东西。但究竟是什么样的感动,上等兵却又说不出来。上等兵就那
样看着“黑家伙”一步一步走远,直到消失在他的视线里。视野里没有了“黑家
伙”的影子了,上等兵才一下子感到心里有点空落,四面八方涌来的寂寞把他从
那种无名的感动中揪了出来.他抖抖身子,寂寞原来已在刹那间浸淫了他的全
身。上等兵这才明白,原来“黑家伙”已在他的心中占了一大块位置。在平日的
相处中,他倒没有太大的在意,而一旦“黑家伙”离开了他,哪怕像现在这样短
短的离开,他的失落感便像春日里的种子一样迅速钻出土来。上等兵望眼欲穿地
盼着山道上“黑家伙”身影的出现。
    过了一个多小时,果然“黑家伙”不负他望,又驮着空挑子下山来到了河

边。上等兵高兴极了,扑上去竟亲了“黑家伙”一口,当场表扬了“黑家伙”的
勇敢,并把自己在河边等“黑家伙”时割的青草奖赏给它。嫩嫩的青草一根一根
卷进“黑家伙”的嘴中,“黑家伙”吃着,还不停地甩着尾巴,表示着它的高兴。
    上等兵托人从石头城里买了一个铃铛回来,拴到“黑家伙”的脖子上。铃铛
声清脆悦耳,陪伴着“黑家伙”行走在寂静的山道上。“黑家伙”喜欢这铃铛声,
它常常在离上等兵越来越近的时候,步子也就越来越快,美妙的铃铛声也就越加
地响亮,远远地就传到在盖孜河边等候着他的上等兵耳朵里。到了山上。负重的
“黑家伙”脖子上的铃铛声也可以早早地让连队的人意识到“黑家伙”回来了。
上等兵每天在河边只负责装水,装完水,他就很亲热地拍拍“黑家伙”的脖予,
说一声“黑家伙”,路上不要贪玩。“黑家伙”用它那湿湿的眼睛看一看上等兵.
再低低叫唤几声,转身便又向连队走。上等兵再不用每趟都跟着“黑家伙”来回
走了。
    为了打发“黑家伙”不在身边的这段空闲时间,上等兵带上了课本,送走
“黑家伙”后,便坐在河边看看书,复习功课。上等兵的心里一直做着考军校的
梦呢。复习累了,他会背着手,悠闲地在草地上散散步,呼吸着盖孜河边纤尘不
染的新鲜空气,.感受远离尘世、天地合一的空旷感觉。在这里,人世间的痛苦与
欢乐,幸福与失落,功利与欲望,都像是融进了大自然中,被人看得那样淡薄。
连“黑家伙”也一样,本来充满了对抗的情绪,却慢慢地变得充满了灵性和善
意。想到“黑家伙”,上等兵心里又忍不住漫过一阵留恋。他知道,只要他一考
上军校,他就会和“黑家伙”分开,可他又不能为了“黑家伙”而放弃自己的理
想。上等兵想着自己不管能不能考上军校,他迟早都得和“黑家伙”分开,这是
注定的,心里好一阵难受,就扔开书本,拼命给“黑家伙”割青草,他想把“黑
家伙”一个冬天甚至几个冬天要吃的草都割下,晒干,预备好,那样,“黑家伙”
就不会忘记他,他也不会在分离的日子里备感难受。
    在铃铛的响声中,又过了一年。这年夏天,已晋升为下士的上等兵考取了军
校。接到通知书的那天,连长对上等兵说,你考上了军校,还得感谢“黑家伙”
呢,是它给你提供了复习功课的时间,你才能考出好成绩高中的。
    上等兵激动地点着头说,我是得感谢“黑家伙”。他这样说时,心里一阵难
过,为这早早到来的他和“黑家伙”的分手,几天都觉得心里沉甸甸的。临离开
高原去军校的那一段Et子里,他一直坚持和“黑家伙”驮水驮到了他离开连队的
前一天。他还给“黑家伙”割了一大堆青草。
    走的那天,上等兵叫“黑家伙”驮着自己的行李下山,“黑家伙”似乎预感
到了什么,一路上走得很慢,慢得使刚接上驮水工作的新兵有点着急了,几次想
动手赶它,都被上等兵制止了。半晌午时才到了盖孜河边,上等兵给“黑家伙”
背上的挑子里最后一次装上水,对它交代一番后,看着它往山上走去,直到“黑

家伙”走出很远。等他恋恋不舍地背着行李要走时,‘突然听到熟悉的铃声由远及
近急促而来。他猛然转过身,向山路望去,“黑家伙”正以他平时不曾见过的速
度向他飞奔而来.纷乱的铃铛声大片大片地摔落在地,“黑家伙”又把它们踏得
粉碎。上等兵被铃声惊扰着.心却不由自主地一颤,眼睛就被一种液体模糊了。
模糊中,他发现,奔跑着的“黑家伙”是这凝固的群山惟一的动点。

乔叶
取    暖
    “师傅,停车。”公共汽车刚刚绕过花坛,他站起来说。
    售票员看了他一眼.眼神里似乎有一些不满,仿佛在责备他没有提前打个招
呼。可在车停下之后.她还是使劲把油腻腻黑糊糊的门推开,说道:“走好。”
    其实他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下车,不过在这里下车也并不意外。对他来
说,原本到哪儿下车都可以。哪儿都一样。他之所以要在这里下车.是因为实在
太饿了。
    腊月二十五,他被放了出来,带他出来的”政府”拍着他的肩膀说:“我们
放假,你小子也放假,我们放的是短假,你小子放的倒是长假。过年去吧,敞开
怀吃!”
    他犯的是强奸罪。
    谁也没想到他会犯强奸罪,包括他自己。从小到大。他一直是个有口皆碑的
乖孩子,不笑不说话,见面就问好。回家也帮父母干活,学习成绩一直在中上
游,没有给父母丢过脸。临了考上了省里最好的大学,每月回一次家,非常规矩
规律。这是他的白天。
    不知道别人的黑夜怎样,他的黑夜是另一副样子。
    他想女人.从十六岁那年在地摊上买过一本叫《香艳楼》的书之后.就开始
想。想得要死。起初的想是漫天飞流的礼花,乱。没有一个明晰的对象,只要是
女人就可以。女人常常是在梦中,模模糊糊的一片白,向他走来,还没走到他身
边,他就会跑马。一跑马就完事,像礼花的尾巴消失在空中,了无痕迹。上了大
学之后,功课没那么紧了,身边的同学也都成双入对起来,他便也谈了恋爱。夜
里还做那种梦.但梦里的女主角却越来越清楚,而且换得还很勤,几乎每一个人
眼的女生,都和他有过柔情缱绻。他和她们都做了个遍。在梦中.他要她们怎样

她们就怎样。她们要他怎样他也怎样。
    当然,梦只是梦。梦想成真的最切实的目标还是他的女朋友。一瞬即逝的礼
花长成了精准导弹。他像解方程式一样步骤明确绞尽脑汁地去解她,进攻她.一
次又一次。可总是在最后关头被她拦截。“不行.不行.这不纯洁。”她总是这么
说。她和他一样来自乡下小镇,守得紧。她守身如处女.他身体的关键部分便常
常出如狡兔。她的守逼着他也守:守着小桥凫水过.守着大树没柴烧,守着烧饼
听肠鸣,守着马车光脚走。
    那天夜里。他们去学校附近的一个影像厅看碟.是莎朗·斯通的《本能》.
看到莎朗·斯通在接受讯问时故意轮换双腿在那些男人面前显露自己体毛的镜头
时.他觉得浑身的血都沸了。他抱住她.她没拒绝。可当他把手往她的裙腰里伸
时,她忽然恼了.跑了出去。
    他跟了出去,却已经看不见她了。他一1\人无精打采地走在路上,斜穿过一
个街一tD公园时.碰见了那个女人。那个女人躺在地上.支楞着双腿.一动不动,
散发着一股呛人的酒气。乍一看见她,他吓得浑身一抖,以为是个死人。后来他
慢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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