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全译_004-第20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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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太平公主认为太子李隆基还很年轻,因而起初并未把太子放在心上;不久之后又因惧怕太子的英明威武,转而想要改立一位昏庸懦弱的人作太子,以便使她自己能长期保住现有的权势地位。太平公主屡次散布流言,声称“太子并非皇帝的嫡长子,因此不应当被立为太子。”己亥(二十二日),唐睿宗颁下制书晓谕警告天下臣民,以平息各种流言蜚语。太平公主还常常派人监视太子李隆基的所作所为,即使一些细微之事也要报知唐睿宗,此外,太平公主还在太子身边安插了很多耳目,太子心里感到十分不安。
'11'谥故太子重俊曰节愍。太府少卿万年韦凑上书,以为:“赏罚所不加者,则考行立谥以褒贬之。故太子重俊,与李多祚等称兵入宫,中宗登玄武门以避之,太子据鞍督兵自若;及其徒倒戈,多祚等死,太子方逃窜。使宿卫不守,其为祸也胡可忍言!明日,中宗雨泣,谓供奉官曰:‘几不与卿等相见。’其危如此。今圣朝礼葬,谥为节愍,臣窃惑之。夫臣子之礼,过庙必下,过位必趋。汉成帝之为太子,不敢绝驰道。而重俊称兵宫内,跨马御前,无礼甚矣。若以其诛武三思父子而嘉之,则兴兵以诛奸臣而尊君父可也;今欲自取之,是与三思竞为逆也,又足嘉乎!若以其欲废韦氏而嘉之,则韦氏于时逆状未彰,大义未绝,苟无中宗之命而废之,是胁父废母也,庸可乎!汉戾太子困于江充之谗,发忿杀充,虽兴兵交战,非围逼君父也;兵败而死,及其孙为天子,始得改葬,犹谥曰戾。况重俊可谥之曰节愍乎!臣恐后之乱臣贼子,得引以为比,开悖逆之原,非所以彰善瘅恶也,请改其谥。多祚等从重俊兴兵,不为无罪。陛下今宥之可也,名之为雪,亦所未安。”上甚然其言,而执政以为制命已行,不为追改,但停多祚等赠官而已。
'11'唐睿宗颁下制书,将已故太子李重俊谥为节愍。太府少卿万年人韦凑上书认为:“对于那些没有受到赏赐或者处罚的人,应根据其生前的所作所为赠予谥号,以示对他们一生功过的褒贬。原太子李重俊与李多诈等人举兵闯入宫中,致使中宗不得不登上玄武门以躲避他们,太子却还能够神态自若地骑在马上督率士兵;只是到了他的徒众临阵倒戈李多祚等人已经被杀之后,太子才不得不落荒而逃。假如当时把守玄武门的侍卫抵挡不住的话,那么李重俊所造成的祸害将不堪设想!第二天,中宗皇帝泪如雨下地对中书、门下两省的官员们说:‘朕差一点就见不到诸位了。’当时的情形竟然危急到这种地步。现在朝廷对李重俊以礼安葬,还要将他谥为节愍,臣内心深处的确感到迷惑不解。依据臣子侍奉君主的礼节,大臣经过太庙必须下马,经过君主的宝座必须恭恭敬敬地小步快走。汉成帝作太子时,虽然是受到了汉元帝的紧急召见,尚且不敢横穿驰道,而太子李重俊居然敢于在皇宫之内兴兵造反,在中宗皇帝的面前横刀立马,这实在是太无礼了。嘉奖他起兵诛杀武三思父子是可以,但只有在他起兵铲除奸臣是为了尊崇皇帝的时候才可以这样做。现在他是为了自己当皇帝,那就只能说明他与武三思一样,都是图谋不轨的乱臣贼子,对这样的人还值得立谥嘉奖吗!如果因为他起兵是为了废掉韦后而嘉奖他,则当时韦后谋反的表现还不太明显,与太子之间母子君臣的大义尚未断绝,如果没有中宗的命令就擅自起兵废掉她,这就是胁迫父亲废弃母亲,又怎么可以呢!汉武帝时期戾太子因受江充的诬陷而发泄愤懑,起兵杀死江充,虽然也动用了兵马,但戾太子并没有围困逼迫他的父亲汉武帝。戾太子兵败自杀后,一直等到他的孙子汉宣帝即位时才得以改葬,但还是将他谥为戾。何况李重俊行为如此,陛下怎么能将他谥为节愍呢!臣担心后世的乱臣贼子会援引李重俊这一先例,为违乱忤逆行为大开方便之门,这恐怕不是用来彰善惩恶的有效方法。请陛下给李重俊改赐一个别的谥号。李多祚等人追随李重俊起兵,也不能说没有罪过,陛下现在可以宽宥他们所犯的罪行,但口口声声地说为他们平反昭雪,恐怕还不太合适。”唐睿宗非常赞同他的意见,但具体主管的官员认为皇帝的制命已经颁行,因而不愿再改变谥号,只是取消给李多祚等人的赠官而已。
'12'十一月,戊申朔,以姚元之为中书令。
'12'十一月,戊申朔(初一),唐睿宗任命姚元之为中书令。
'13'己酉,葬孝和皇帝于定陵,庙号中宗。朝议以韦后有罪,不应葬。追谥故英王妃赵氏曰和思顺圣皇后,求其瘗,莫有知者,乃以衣招魂,覆以夷衾,葬定陵。
'13'己酉(初二),唐睿宗将孝和皇帝葬于定陵,庙号中宗。朝廷中议论认为韦皇后犯有大罪,不应当将她的灵柩与唐中宗合葬。唐睿宗将已故英王王妃赵氏追谥为和思顺圣皇后,派人四处寻找她埋葬的地方,但没有人知道她葬在哪里,最后只得用皇后的衣来为她招魂,然后在衣上盖上覆盖尸体的被子夷衾,合葬于定陵。
'14'壬子,侍中韦安石罢为太子少保,左仆射、同中书门下三品苏罢为少傅。
'14'壬子(初五),侍中韦安石被罢免为太子少保;左仆射、同中书门下三品苏被罢免为太子少傅。
'15'甲寅,追复裴炎官爵。
'15'甲寅(初七),唐睿宗下诏追复裴炎的官职爵位。
初,裴先自岭南逃归,复杖一百,徙北庭。至徙所,殖货任侠,常遣客都下事。武后之诛流人也,先先知之,逃奔胡中;北庭都护追获,囚之以闻。使者至,流人尽死,先以待报未杀。既而武后下制安抚流人,有未死者悉放还,先由是得归。至是求炎后,独先在,拜詹事丞。
当初,裴先从岭南逃回,又被杖打一百,流放到北庭。裴先在流放地北庭经商,又干一些打抱不平的侠义之事,他还常常派人到长安打听各种消息。他事先得知武则天即将派遣使者出京诛杀被处以流刑的罪犯,便在使者到来之前逃到胡人的地盘躲避,后被北庭都护派兵捉回,关进监狱并上报武则天。使者来到北庭后,流刑犯全部被杀,只有裴先因等待武则天的批示而没有立即被杀。过了一段时间武则天又下诏安抚流刑犯人,规定未被处死的全部放还原籍,裴先因此得以回到长安。到这时候,唐睿宗下食寻找裴炎的后人,只有裴先一人在世,于是将他任命为詹事丞。
'16'壬戌,追复王同皎官爵。
'16'壬戌(十五日),唐睿宗下令追复王同皎的官爵。
'17'庚午,许文贞公苏薨。制起复其子为工部侍郎,固辞。上使李日知谕旨,日知终坐不言而还,奏曰:“臣见其哀毁,不忍发言,恐其陨绝。”上乃听其终制。
'17'庚午(二十三日),许文贞公苏去世。唐睿宗颁发制命,任命正在为父服丧的苏之子苏为工部侍郎,苏坚决推辞不受。唐睿宗派李日知前去传达自己的旨意,李日知在苏家坐了半晌,却只字未提自己的来意便回朝复命,他对唐睿宗回奏道:“臣见到苏悲痛欲绝的样子,实在不忍心把要说的话讲出来,担心他会发生意外。”于是唐睿宗便允许苏为其父服满三年丧期。
'18'十二月,癸未,上以二女西城、隆昌公主为女官,以资天皇太后之福,仍欲于城西造观。谏议大夫宁原悌上言:以为“先朝悖逆庶人以爱女骄盈而及祸,新城、宜都以庶孽抑损而获全。又释、道二家皆以清净为本,不当广营寺观,劳人费财。梁武帝致败于前,先帝取灾于后,殷鉴不远。今二公主入道,将为之置观,不宜过为崇丽,取谤四方。又,先朝所亲狎诸僧,尚在左右,宜加屏斥。”上览而善之。
'18'十二月,癸未(初七),为助天皇太后武则天的冥福,唐睿宗让他的两个女儿西城公主和隆昌公主作女道士,并准备在长安城西建造道观。谏议大夫宁原悌向唐睿宗进言认为:“先朝悖逆庶人作为中宗和韦后的爱女而骄傲自满,终于难逃杀身之祸;新城公主和宜都公主作为中宗的庶出之女而谦卑自制,终于得以保全。再说佛教和道教均以清净为本,不应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广造佛寺道观。南朝梁武帝佞佛招致祸败于前,中宗广营佛寺道观致使国家多难于后,这样的历史教训距今不远。现在西城公主和隆昌公主作了女道士,陛下将为他们营建道观,营建时不应当过分豪华壮观,以免招来朝野士民的非议。此外,先朝中宗皇帝所宠幸的僧人们仍在陛下身边,应当一律斥退。”唐睿宗看了他的奏章之后,认为他说的很对。
'19'宦者闾兴贵以事属长安令李朝隐,朝隐系于狱。上闻之,召见朝隐,劳之曰:“卿为赤县令,能如此,朕复何忧!”因御承天门,集百官及诸州朝集使,宣示以朝隐所为。且下制称“宦宫遇宽柔之代,必弄威权。朕览前载,每所叹息。能副朕意,实在斯人,可加一阶为太中大夫,赐中上考及绢百匹。”
'19'宦官闾兴贵托长安令李朝隐为他办事,李朝隐将他逮捕入狱。唐睿宗听说这件事之后,特意召见了李朝隐,慰问他说:“您作为京师万年县的县令,能够做到这样,朕还有什么可忧虑的呢!”唐睿宗还在承天门召集文武百官和来自各州的朝集使,向他们公布李朝隐的所作所为,并且颁下制书表彰他说:“自古以来宦官每遇宽容柔弱的君主,必定会玩弄权势,擅作威福。朕每次读前代历史时,都对此颇多感慨。真正能够符合朕的心意的,是像李朝隐这样的人,所以应为他进一阶,为太中大夫,将他的考核成绩定为中上,并且赐给绢一百匹。”
'20'壬辰,奚、犯塞,掠渔阳、雍奴,出卢龙塞而去。幽州都督薛讷追击之,弗克。
'20'壬辰(十六日),奚人和人进犯边塞,在渔阳、雍奴二县大肆掳掠之后,出卢龙塞而去。唐幽州都督薛讷派兵追击,未能取胜。
'21'旧制,三品以上官册授,五品以上制授,六品以下敕授,皆委尚书省奏拟,文属吏部,武属兵部,尚书曰中铨,侍郎曰东西铨。中宗之末,嬖幸用事,选举混淆,无复纲纪。至是,以宋为吏部尚书,李义、卢从愿为侍郎,皆不畏强御,请谒路绝。集者万余人,留者三铨不过二千,人服其公。以姚元之为兵部尚书,陆象先、卢怀慎为侍郎,武选亦治。从愿,承庆之族子;象先,元方之子也。
'21'唐朝旧制规定,三品以上官员,由皇帝当面用册书任命,称为册授;四品以下、五品以上官员由皇帝颁布制书任命,称为制授;六品以下官员由皇帝颁布敕书任命,称为敕授。官员的任命都委托尚书省拟定,而后上奏,文官由吏部拟定,武官由兵部拟定,两部的尚书称为中铨,侍郎二人称为东西铨。唐中宗末期,得到皇帝宠幸的奸佞小人执掌朝廷大权,所选任的官吏好坏混杂,不再有法度可言。此时,唐睿宗任命宋为吏部尚书,李、卢从愿为吏部侍郎,三人都不畏强暴,请托告求之路从此堵塞。在一万多名候选官员中,经过三铨之后入选的不超过两千人,人们都对他们的公正无私深为叹服。唐睿宗又任命姚元之为兵部尚书,陆象先、卢怀慎为兵部侍郎,对武官的选拔任用也走上了正轨。卢从愿是卢承庆的同族兄弟之子;陆象先是陆元方的儿子。
'22'侍御史藁城倪若水,奏弹国子祭酒祝钦明、司业郭山恽乱常改作,希旨病君;于是左授钦明饶州刺史,山恽括州长史。
'22'侍御史藁城人倪若水,上奏弹劾国子祭酒祝钦明、国子司业郭山恽扰乱赏规、变更旧制,为迎合中宗韦后的旨意而使得中宗圣德有亏。唐睿宗因此将祝钦明降职为饶州刺史,将郭山恽降职为括州长史。
'23'侍御史杨孚,弹纠不避权贵,权贵毁之,上曰:“鹰搏狡兔,须急救之,不尔必反为所噬。御史绳奸慝亦然。苟非人主保卫之,则亦为奸慝所噬矣。”孚,隋文帝之侄孙也。
'23'侍御史杨孚在奏劾纠察法之事时不畏权贵,因而受到权贵们的诋毁,唐睿宗说:“在老鹰搏击狡免时,必须赶紧帮助它,否则它反会被狡免咬伤。御史纠举弹劾奸诈邪恶之徒也是这样。如果没有君主对他多方保护,他也会被奸诈邪恶之徒咬伤的。”杨孚是隋文帝杨坚的侄孙。
'24'置河西节度、支度、营田等使,领凉、甘、肃、伊、瓜、沙、西七州,治凉州。
'24'唐睿宗设置河西节度、支度、营田等使,统辖凉、甘、肃、伊、瓜、沙、西等七州,治所在凉州。
'25'姚州群蛮,先附吐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