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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

于川作品集-中关村倒爷-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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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看着他疑惑的目光,罗格林露出了一丝苦笑。
  “大学三年级的时候,她忽然退学了。当时几乎所有同学都感到惊讶,她平常的学习成绩并不差,家庭条件也很好,似乎没有理由放弃学业。很久之后,我才从班主任那里隐约知道,她是因为怀孕,不得不退学的。……”
  他讶异地盯着罗格林。
  罗格林冲他摆摆手。
  “别这样看着我,那不是我干的!实际上,我只是单恋对方,她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甚至也不知道我在暗恋着她。”
  象他暗恋萍那样,不过萍至少是知道自己对她的那份情意的,而且在那个博士生出现之前,她对他应该还是怀了一丝情意的。如此看来,他或许比罗格林还要幸运一些。
  “后来你就再也没有见过她吗?”
  象是一段自己的经历。
  罗格林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没有。”
  “没有?”
  罗格林或许象他一样,心中永远纠结着难以理清的一团伤感的情结。
  “嗯。不过,毕业后不久我被邀请参加一个同宿舍的男孩子的婚礼,那请柬上新娘的名字就是她!……”
  他替罗格林,也为自己心悸。
  “那她怀的孩子?”
  罗格林脸上显出自嘲。
  “正是我那个同宿舍的同学的。”
  “你没去参加他们的婚礼?”
  他问对方,也是在问自己。
  “换了你会去吗?”
  于是,俩个男人都不再说话了。
  前面,田恬在向他们招手。
  湖面上吹来一阵凉凉的风,风中卷起白色的暮霭。
  俩个男人都在心底尽情地享受这一刻无争的宁静和不忘的旧梦。



第十八章 机场上与萍邂逅
  43
  交过了机场建设费,罗格林和田恬颇有些恋恋不舍地与他告别。
  今天岳小宁原本是执意要来为罗格林和田恬送行的,却因为临时要接待一批从外地来采购他的电话计费系统的客户,只好抱歉地请他和自己的司机代劳了。
  “希望我们能合作得很愉快!”
  罗格林对他伸出手来。
  他抓住对方的手,用力点点头。
  “一定会!”
  田恬可人地对他笑着:
  “下回来深圳的时候,提前打个招呼,我一定介绍一个顶顶漂亮的女孩子,给你做全程陪同!……”
  他也笑了,看看她,把头一个劲地摇。
  “我可是消受不起,有漂亮女孩子,你还是介绍给我们罗大哥吧!”
  田恬撇撇嘴,一脸的不以为然。
  “你可别小瞧人,我不是没这个度量,我是担心他的那个老腰。”
  “我的老腰怎么了?”
  罗格林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小情人。
  田恬几乎喷出笑来,夸张地用手拄了腰,拐拐地挪了两步。
  “还说哪,是谁呀,第一次和我上完床,第二天差点走不动路了!……”
  面红耳赤的他,看着罗格林把田恬夹在胳膊底下假意地捶打。
  有走过的旅客在对了这一对疯疯癫癫的男女侧目,他却看到罗格林目光中的一片神闲气定的轻松。
  “说真的,在香港、深圳,我都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放肆,在北京就不同了,没人认识我,装个疯,卖个傻的也就没啥顾忌了!”
  罗格林停止了和田恬的嬉戏,整了整西装,很坦诚地说。
  他点点头,想象着整天把自己架起来究竟有多么难过,然后他知道了小时候母亲对他说的,“穷人有穷人的欢乐”这句话还应该有一句对应的,富人有富人的痛苦。但他却弄不明白,自己究竟是需要穷人的欢乐哪,还是需要富人的痛苦,当然最好是又有欢乐,又有财富,可如果让他选择其中的一样呢?看看罗格林,他选择了财富。
  机场的播音员开始提醒飞往深圳的旅客登机了。
  罗格林很洋派地和他拥抱了一下,田恬甚至踮了脚在他的颊上很温情地啄了一口,让他在面红心跳中苍惶地和他俩道别。
  俩人的身影消失在人流中的时候,他转过身去,忽然感觉到一丝孤单。
  幽幽地顺着自动扶梯溜下楼来,瞥一眼熙来攘往的人们,木木地往大门走去。
  自动门在他面前开启的时候,他嗅到了秋阳的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到就在前面等待着自己的那份成功。
  跨出门去的那一刹那,一个小小的身躯从他的身后扑过来,超越了他,舒展地结结实实地趴在了他面前的地上。
  他还没来得及看到自己即将建立起来的宏伟的成功,眼前地上已经摔得奶声奶气地号啕起来的小男孩让他不得不迅速地弯下腰去,关爱地呵护了。
  “勇敢,不哭!”
  他把小男孩扶起来,帮他掸着身上的灰。
  小男孩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委屈,愈发地悲哀起来,嘴里开始叽哩咕噜地说些他听不懂的语言。
  他手足无措地看着面前这个或许只有三四岁的小孩子,不知道如何安慰他。
  身后一个急促中满是关切的女人的声音传来,伴着一阵喘息,在他还没来得及转头看时,一个胸前坠着一个婴儿的年轻女人已经急切地跪在他搀扶的小男孩的身边,嘴里同样叽哩咕噜着他听不懂的某种语言。
  看到男孩扑在女人怀里开始幸福地抽泣的时候,他站起身来,决定走了。
  年轻的女人也站起身来,很深地向他鞠了一躬。
  “谢谢!”
  女人很温柔地向他致谢。
  在她对他鞠躬的时候,他猛然明白了眼前这母子(应该是母子的)三人,是日本人,没错的,回味一下刚才他们说的话,再加上面前这女人的动作,但这一句字正腔圆的普通话的“谢谢”又让他如坠五里雾中。
  这声音似乎很遥远,又很切近,陌生中掩不住那一份悠远的记忆。
  难道?
  难道会是?
  她?!
  女人终于把她那张描画得很东洋化的脸抬起来了,脸上堆着诚恳的谢意。
  这当然是她,是那个在梦里被自己无数次蹂躏过的她!
  身上的血液忽然间加了压般地向他的头脸和两腿之间奔涌着聚积,让他的太阳穴和丹田穴同时跳跳地散射出热流;耳畔是风,是雨,眼前是阳光明媚,是静夜绵延,低下头去,他看到的还是当年眩晕中吻过的那两片红唇。……
  “萍!……”
  他终于象在梦魇时一样,喃喃地唤出她的名字。
  如果她胸前的“松手抱”背兜中没有她那个眼睛很象她的婴儿的阻隔,他不知道她会不会和自己拥抱,但他感觉到她握住他的手的那只绵软的手颤颤地抖,掌心中汪着冷冷的汗。
  “是你?”
  在他叫出她的名字的时候,她也认出了他。
  他点点头,嘴角忽然品出一缕幸福的苦涩。
  “世界太小了!”
  她垂下不知是真是假的,长长的睫毛。
  他收了两股奔腾于身体间的热血,脸上摆出一片坦然。
  “是啊!”
  不知道她究竟希望这世界大一些,还是小一些。
  “你这是刚下飞机?”
  他试探着问,同时搜寻着她的左右和身后,提防着那位随时可能出现的丈夫。奇怪,竟象自己在和她偷情。
  她点点头,然后对已经不再哭嚎,愣愣地注视着她和他的小男孩说起了日语,而他只听懂了最后那句“叔叔”。
  “叔叔!”
  男孩忽然变得有些羞怯,喃喃地叫了一声。
  “你儿子?”
  他看到她脸上的幸福。
  “对不起,他的中文不太好!”
  她又拍拍怀中蠕动的婴儿。
  “我女儿,才十个月,还不太会讲话。”
  他的喉咙哽哽的,一时无语。
  当年那个让全班所有男生都暗恋过的萍,如今竟然已经是俩个孩子的母亲了。
  “你也是刚回北京?”
  女人永远是很冷静的。
  他摇摇头,驱赶着那不屈的回忆。
  “不,我来送俩个朋友。”
  她不再说话,转身推过一辆堆着两只硕大的旅行箱的行李车,又用日语对儿子招呼了句什么,然后转向他,脸上是那种东洋式的标准的微笑,微微地又鞠了一个躬。
  “那我们先走了,”
  他茫然地望着她,不知这意外的邂逅是否又是一段永远的苦涩的回忆。
  “你一个人?”
  他试探着问,因为那位一直没有出现的丈夫。
  她点点头,立刻把他目光中的疑惑看得透透的。
  “我先生工作忙,脱不开身,这次是我自己带孩子回来的。”
  她昂起头,竟然又有几分当年的骄傲。
  他忽然觉得老天有时候也还是有眼的,它也会在偶然之间体谅一下芸芸众生的苦楚,从它吝啬的指缝中泄露出那么一丝丝的恩赐。
  他把她的儿子掮上了肩,然后轻轻地拨开她扶着推车的手,推起行李车,大踏步地向对面的停车场走去。
  44
  岳小宁的司机很不情愿地打开他那辆“皇冠”的后备箱,让他把萍的行李放进去。
  “刚送走俩,您这又捎回了仨!”
  司机脸上挂着冷冷的笑。
  品着对方那不咸不淡的话,他在心里咬了咬牙,脸上却漾着很诚恳的歉意。
  “辛苦,辛苦!改日,改日我请客,咱们三里屯去喝‘扎啤’!”
  司机不屑地撇撇嘴,重重地关上了后备箱。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问清了萍的住处,他让司机开了车。
  “想不到,你干得不错,专车都有了!”
  萍倒是一脸的真诚,却让他在司机的蔑视中无地自容。
  “你什么时候到日本去的?”
  他岔开话题,其实他记得几年前他就听小岳讲过,萍一毕业就和他那个博士先生结了婚,不久就随在日本工作的丈夫东渡扶桑了。
  萍用日语告诫儿子了不要把头探出车窗,然后开始讲述她这几年的经历。
  大学毕业那年,来自西南偏远省份的萍因为男友的关系,没有服从学校把她安排回故乡的分配方案,自己留在了北京。当年秋天,她就和已经在日本工作的男友结了婚,年底就移居了日本。
  在日本,她的丈夫,那位当年令他恨之入骨的博士供职于一家著名的研究所,他们夫妇的生活相当安逸。由于丈夫的收入颇丰,萍便不用外出工作,相夫教子,一门心思地在家做起了主妇。
  “你这次回来是……?”
  他转身看看后座上的她和她的俩个孩子,想不到那个在他记忆中永远面无血色的博士竟然有这样的本事。
  萍轻轻地叹了口气。
  “还不是因为孩子们的爷爷、奶奶!”
  “?”
  “前两年接他们二老到日本去住了一段时间,老人们感觉生活不习惯,没住两个月就回来了,这不,一回来又想孙子,我生了女儿以后就更不得了了,孙子、孙女一块儿想,一天一个电话,催我们回来。我先生忙,没办法,我只能自己带着这两个宝贝回来了!……”
  萍有些无奈地摇摇头。
  他替她高兴地僵笑了一下。
  “你总该让他父母来接一下。”
  他忽然感到有些忿然,这是萍啊,他们竟然把她做了一头老母牛来使!
  “我们那位,是个出了名的孝子,绝不肯劳动他父母半分,我哪,就只能再多奉献一点儿啦!”
  萍脸上有的只是让他失望的坦然。
  “再说,如果真的让他们来接我,说不定我还没机会在机场遇见你呢!”
  绝对有理!
  然后萍在不经意中又说了一句更有道理,不,简直是至理名言:
  “就算遇见了,也不会让你送我回家呀!”
  一句话,让他愣了半天。
  眼前那张东洋化的脸上显现一丝妩媚。眩晕中他竟然不敢眨一眨眼睛,生怕眼前的一切不过是自己的幻觉。
  “哎,”
  他侧着的肩被人触动了一下,轻轻的,却有强烈的电流滚过。
  “哦,……”
  他看到她目光中迷茫。
  他尽量让自己笑得自然一些。
  萍的儿子在对他怀疑地翻着眼睛。不知道这是不是那位博士先生安插在萍身边的小间谍。
  “为什么不教他们中文?”
  其实他实在是庆幸这两个小家伙不懂中文。
  “没有语言环境。”
  萍拍拍儿子的头。
  “俊男上幼稚园,同学、老师都是日本人。在家里我和他爸爸讲中文,和他,大家都讲日语,对千惠也是一样。”
  她又指指自己怀中已经睡着的女儿。
  “在美国这样的中国孩子叫‘ABC’,在日本叫什么?”
  他看看萍的两个不会讲中国话的中国孩子,不知道该替谁可怜。
  “不知道。”
  萍的笑中竟然也有几分苦涩。
  车已经开上了北三环路。
  萍望着窗外的景致,满脸的新奇。
  “变化真大!”
  他笑了。
  “就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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