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春桥传-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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境。在危急之际,张春桥帮助了姚文元:姚文元仗着自己“精熟”胡风思想,来了个“反戈一击”,批起胡风来了。张春桥以《解放日报》为之撑腰,从一九五五年五月七日起,短短十天之内,连发姚文元的四篇批判胡风的文章,使姚文元成了“反胡凤英雄”。这可以说是张姚第一回合作。
张姚的第二回合作,是在一九五七年夏天。当张春桥从何庆施那里得悉要“反击右派”的消息,立即转告姚文元。姚文元急急地赶写了《录以备考》一文,发表于一九五七年六月十日《文汇报》。
当时天天在注意着《文汇报》的“资产阶级方向”的毛泽东,看到姚文元的《录以备考》,非常赞赏,嘱令《人民日报》于六月十四日在头版转载,还配发社论《文汇报在一个时间内的资产阶级方向》。
于是,《录以备考》成了姚文元的“成名作”。年纪比张春桥小十四岁,由张春桥扶植起来的“新秀”姚文元,反而比张春桥更早引起毛泽东的注意。
从此,姚文元对张春桥言听计从,成为张春桥的打手——犹如当年的狄克成了崔万秋的打手。张春桥要写什么批判文章,往往由他动口,姚文元动笔。点子,张春桥出;文章,姚文元写。
一九五八年七月一日,当《解放》半月刊在上海创刊,经张春桥提议,柯庆施点名,姚文元调入这家中共上海市委理论刊物,担任编辑部的文教组组长。姚文元更加起劲地挥舞棍子,批冯雪峰,攻丁玲,轰巴金,斥艾青……一时间威震中国文坛。张春桥呢,乐得让姚文元冲锋陷阵,出头露面,他充当幕后导演。正因为这样,姚文元的文章连篇累牍,而张春桥只有那两册杂文集而已。
当《解放》半月刊停刊之后,张春桥安排姚文元到《解放日报》担任编委兼文艺部主任。但是,他又关照《解放日报》领导,不要让姚文元陷于编务,文艺部可由副主任李家健具体负责,姚文元要“超脱”,以便能抽出时间多写点文章。
这样,姚文元不断地在《解放日报》、《文汇报》上发表文章。他的文章被看成“有来头”的文章——来自何庆施,来自张春桥。用张春桥的话来说:“在报纸上,姚文元出面,比我们方便。”
上有柯庆施作为靠山,下有姚文元作为棍子,张春桥不可一世,正欲称霸于上海文艺界,却遇上了一个敌手——中共上海市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陈其五,非除之而后快……
干掉陈其五
陈其五年长张春桥三岁,是个“老宣传”,与张春桥旗鼓相当。
瘦削,文弱,看上去陈其五连走路的步子都很慢,但是一旦走上讲台,他就显示出宣传部长的本色:思路清楚,讲话富有逻辑……
其实,他不姓陈,名字也不叫其五。
一九三五年,“一二·九”学生运动在北平爆发时,有个非常活跃的人物,名叫“刘毓珩”。这个二十一岁的青年,是清华大学物理系学生,在学生运动中成为学生领袖——清华大学学生会主席、全国学联副主席。
一九三八年二月,刘毓珩加入中国共产党。他受刘少奇的派遣,前往国民党卫立煌部做地下工作。
“你的名字要改一下。”刘少奇提醒他,“国民党对你的名字太熟悉了。”
“改什么好呢?”他问。
“你母亲姓什么?”刘少奇问道。
“姓陈。”
“那就取一个封建一点的名字,不容易引起敌人的注意。”刘少奇思索了一下,道:“就叫‘陈其五’吧。‘五世其昌’嘛!”
这样,刘少奇给他改了名字。从此以后,“陈其五”叫开来了,以致他的真名刘毓珩几乎很少为人所知。就连他的子女,也都姓陈。(陈小蒙便是他的次子。一九八六年二月,因强奸、流氓罪在上海被判处死刑,轰动海内外。那时,陈其五已去世。自然父是父,子是子,不能混为一谈。)
在解放前,陈其五历任新四军团政委、四师政治部宣传部长;华中军区政治部宣传部长,第三野战军前委委员、政治部宣传部长兼新华社华东前线总分社社长,华东军区政治部宣传部长。
一九四八年十二月,当杜幸明部队陷入重围,那篇以中原人民解放军司令部、华东人民解放军司令部名义发出的广播稿《敦促杜章明等投降书》,初稿便出自陈其五手笔。后来经毛泽东审阅,作了几处修改,发出。此文被收入《毛泽东选集》第四卷。在“文革”中的《敦促杜聿明等投降书》是《牛鬼蛇神》们“天天读”的“课本”,就连被打入“牛棚”的陈其五也要背诵此文,他背得极为熟练。近来发现此文最初的手稿,上面有两种笔迹,毛泽东的笔迹人们一望而知,那是作了几处修改留下的,而通篇的笔迹则是陈其五的。
一九四九年五月,当陈毅率第三野战军攻下大上海时,陈其五也参加了战斗。
上海一解放,陈其五便担任上海市军管会军事接管委员会政治部宣传部长……
陈其五在上海宣传、教育、理论、文艺各界,有着颇高的声望。而他的政治见解又恰恰与张春桥涵然不同,很自然的,他成了张春桥的劲敌。
张、陈面和心不和已久。到了一九六二年五月九日至十六日的上海市第二次文代会期间,矛盾尖锐化了。
会议之前两个月——三月二日至二十六日,文化部,中国剧协在广州召开话剧、歌剧、儿童剧创作座谈会,即“广州会议”。三月二日,周恩来在会上作了长篇讲话,即著名的《关于知识分子问题的报告》;三月六日,陈毅亦作长篇讲话,声言“应该取消‘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帽子”,提出应“脱帽加冕”。
柯庆施对周恩来、陈毅的广州讲话持异议,不许在上海第二次文代会上传达,而陈其五却上台传达了周恩来、陈毅的讲话。于是,代表们对上海文艺界的“左”
的倾向,大加声讨。特别是巴金,毫不客气地把“姚棍子”批了一通。巴金尖锐地说:
“我有点害怕那些一手拿框框、一手捏棍子到处找毛病的人,固然我不会看见棍子就缩回去,但是棍子挨多了,脑筋会给震坏……棍子决不会自己消灭,我们也无法要求那些用棍子推销框框的人高抬贵手,检讨、沉默和懦弱都解决不了问题……”
巴金把“姚棍子”称为是“专门看风问、摸‘行情’的‘批评家’”,声言他“并不是作家的上级”!“我们国家并没有这样一种法律,指定批评家比作家高一等”!
巴金讲毕,全场爆发暴风雨般的掌声。这掌声,充分表达了作家们对于“姚棍子”的愤怒。陈其正走过去,紧紧握着巴金的手,激动地淌下热泪。
陈其五是个直性子的人。当场,他对巴金的讲话,大加赞赏,说道:“巴金的讲话,有充沛的革命感情,充满了一个作家的责任和良心,使我感动得流泪!”
打在姚文元身上,痛在张春桥心里。张春桥咬牙切齿道:“陈其五,你等着吧,非给你一点颜色看看不可!”
整人要有机会;机会终于来临。四个月后,中共八届十中全会在北京召开。毛泽东发出了著名的号召:“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他提醒人们,队级斗争要“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
何庆施从北京开会回来,要在上海寻找阶级斗争的“靶子”,“谋士”张春桥马上把整陈其五的材料,摊在何庆施面前。于是,张春桥便借助于“阶级斗争”,要除掉自己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一九六二年冬天,上海奇寒。陈其五步入上海思想工作会议会场时,只觉得有点冷,却没想到张春桥在会上对他发动了突然袭击。一时间,他一下子成了上海“阶级斗争”的靶子。他,中箭落马了……
张春桥大胜,成为中共上海市委宣传部部长。
不久,张春桥召开上海宣传系统党员大会。他以部长的身份,宣讲中共上海市委的决定:撤消陈其五的中共上海市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职务,给予留党察看两年处分。
又过了几个月,干脆,开除了陈其五的党籍!
从此,陈其五被逐出上海,“发配”到江苏扬州,在江苏农学院当个教务处副处长。
陈其五的老战友们,实在看不下去,向党中央反映意见。无奈,张春桥依仗着何庆施,已有恃无恐了。张春桥双臂交叉在胸前,哼了一声,冷冷地说道;“不管你北京南京,将军无帅,就是要叫你陈其五永世不得翻身!”
在扬州,陈其五写下了悲愤满腔的六言诗:
冷落门前车马,
新桑碧柳低垂。
莫道幽居寂莫,
举头可望青天。
在“文革”中,陈其五备受苦难,是可想而知的。张春桥整人,非置之死地而后快。一九六八年,趁着“打击右倾翻案风”,张春桥提醒人们:“陈其五并不是死老虎!”
于是,一九六八年四月十七日,《文汇报》以“本报编辑部”名义,发表两大版的长文《陈其五在为谁翻案?》,又把陈其五批了一通。这篇文章一开头,那口气便咄咄逼人:
陈其五何许人也?旧上海市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周扬的死党,霸占上海思想、文化领导岗位多年的一个彻头彻尾的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道道地地的顽固不化的走资派!早在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前,就在柯庆施同志亲自主持下对他进行了批判,并且罢了他的官,撤了他的职,把他开除出党。
某些天真的人们一听,会说:啊!原来是一只“死老虎”。不对!陈其五不是死老虎,而是一条虽已落水却总想重新爬上岸来咬人的疯狗。他被革命人民揪出之后,非但从来没有任何低头认罪的表示,而且随时都在准备翻案,老是在研究对付我们的策略,“窥测方向”,以求一逞,时刻准备突然在某一个早上向革命人民猛扑过来,咬人,吃人。为了表示这种反革命的决心,他特地从一具也曾被罢过官的封建僵尸于谦那要挖来了一首黑诗,疯狂地叫嚣:“粉身碎骨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这是一个多么死硬的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啊……
这篇经过张春桥亲自审定的长文,例举了陈其五的种种“反动言论”。今日以历史的眼光重新审视,倒正是证明了陈其五的“反动言论”全然没错。悉照原文摘录干下:
他恶毒地咒骂总路线、大跃进和人民公社是“三面黑旗”,胡说什么总路线“从头到尾有错误”,大跃进是“大破坏”,人民公社弄得“十室九空”,声嘶力竭地鼓吹“三自一包”,宣扬“分田到户”……
他猖狂地叫嚣“胡风问题现在尚未定案”,扬言要“把宣传系统下放在农村的右派分子,都调上来工作”,真是起劲得很哪!
文章当然不忘陈其五对“姚棍子”的那些批评,要清算这笔账:
在毛主席革命路线指引下。姚文元同志对反革命的文艺黑线、黑纲,进行了顽强的战斗。就为了这一点,陈其五对姚文元同志恨之入骨,疯狂围剿,恶毒地咒骂姚文元同志“简单粗暴”,是“棍子”、“框框”,这种攻击,到一九六二年,便达到了高峰。……我们无产阶级革命派就是要做革命的棍子,专门痛打你们这一小撮死硬的阶级敌人。
如此看来,“棍子”之称,连这些“无产阶级革命派”也承认,只不过要加“革命”两字,成为“革命的棍子”!这种“大批判”文章,今日看来,实在令人忍俊不禁。
文章提及了张春桥,用了这样的词句;“一直坚定地支持姚文元同志战斗的张春桥同志”。张为姚之后台,讲得最明白不过了。
文章也谈到,打倒陈其五是颇为不易的,“用陈其五自己的话来说,他所以敢于如此猖狂地进行反扑,就是因为‘上面还有人同情我’,‘下面还有群众基础’”。
文章开列了为陈其五“翻案”的“上面的人”的名单:刘少奇、陈毅、陈丕显、曹获秋、魏文伯、江渭清,说他们“一直对抗柯庆施同志的指示”。文章特别提及,“陈丕显就曾经偷偷地召见陈其五,要他‘再回到党内’,‘两三年不行就四五年、七八年’。”
张春桥能够面对那么多“上面的人”,打倒了陈其五,足见他在一九六二年已经具备相当大的能量。
自从去除了陈其五这个“心腹大患”,张春桥独揽上海的思想、文化领导大权了。
此后不久,张春桥升为中共上海市委候补书记。到了一九六五年,升为中共上海市委书记处书记,成为上海举足轻重的人物。
第四章 与“第一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