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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

逆风的琴音 作者:扑西(晋江12-07-16完结)-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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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逆风的琴音
  作者:扑西

  1

  白素素是那种无论遇到什么,都事不关己的人。但是,在学校,却没有人不认识她,这缘自那次学校的个人才艺大赛。
  器乐组毋庸置疑的第一名,令所有人咋舌不已,这个低调的,就仿佛不存在的女孩子,却在钢琴的比赛中一鸣惊人,你不必去猜测什么,因为有的事情显而易见,比如,素素的妈妈是出了名的钢琴家,而她爸爸又是一名出色的大提琴手。
  可是在素素的记忆里,爸妈就只是个影象而已。
  她很小的时候,就由外婆雇来的路婆婆照顾。父母常年在国外演出,偶尔寄来演出的录影带,素素常常以为,所谓父母亲,大概就是那种冰冷的影像了,所以,有些人,就变得如同她的生命般重要。
  比如梅老师,还有那个眉目清秀的小师兄。
  素素学钢琴那年,七岁,是父母替她做的决定。不过出乎预料的,白妈妈并没有亲自指导女儿学琴。
  对于这位“钢琴家”的母亲,素素谈不上喜欢,但也并非讨厌,她冷眼旁观的性格,在这点上发挥得淋漓尽致。
  谁都知道,白妈妈是离不开她的舞台的,钢琴是比她的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而成为世界级的钢琴家,更是她毕生追逐的目标。她最不想像她的好友兼师妹梅澜那样,早早断送了自己的艺术之路。
  当年在钢琴界,师从同一人的“苏梅姐妹”(白妈妈本来姓苏)她们以精湛的技艺折服了很多音乐界的元老。就在两人在钢琴界绽放光芒的时候,梅澜却早早选择结婚,从此消失在舞台上。
  不愿放弃成为钢琴家这个梦想的白妈妈,最终选择与同样热爱音乐的白爸爸结合,一同在国际舞台上绽放光辉。
  素素的钢琴启蒙老师,就是梅澜。
  在素素的心目中,梅老师甚至比她的母亲还要重要。
  她喜欢她温柔的微笑,喜欢她掌心的温度附上她的面颊,喜欢听梅老师一边弹琴,一边唱暖暖的歌……那是素素心目中母亲应该有的模样。可惜那时的素素还小,并不懂得什么是忧伤,但她还是常常看到梅老师一边弹着琴,一边就湿润了眼睛。
  素素不是没有疑惑过,她常常想去探究梅老师眼中那些未知的东西,她也疑惑是什么让梅老师的笑容总是带着一种虚假的刻板。不过,这也是分别多年后的事情了。
  童年的记忆就算彻底模糊掉,白素素也绝对不会忘记小师兄——眉清目秀的小小男孩子……目光如同绽放的海棠,娇艳欲滴,令人沉醉。
  素素是记得的,小师兄脚上纤尘不染的黑色小皮鞋,以及那梳得一丝不乱的头发。他热衷于钢琴,也热衷于带她去郊外的小河边,那小小的身躯里,积蓄着巨大的能量。他没日没夜的练琴,即使梅老师没有要求,他也会日日坚持,他几乎不做其他事情,除了练琴,就是带着素素去郊外的河边。
  他喜欢听桥下潺潺的流水声,狂热得近乎神经质。
  素素一直相信,小师兄就是为钢琴而生的,他那天生修长干净的手指,是上帝的恩赐。他还曾骄傲而坚定地站在小河上的石桥,郑重其事地承诺:
  “素素,等我做了钢琴家,你就做我的新娘!”
  素素不知道那是属于她的骄傲还是悲哀,这种孩子的承诺,在分别后的十年里,竟成了支撑着她走下去的唯一动力。在梦里,那些细枝末节,就变得更加清晰。
  对于七岁的素素来说,小师兄是那么神奇,无论她多么努力练琴,都无法追赶得上优秀的他。但素素从不气馁,也从不心急,就像相信着那个承诺一样,她也一直坚信,会永远和小师兄在一起,他们会像所有青梅竹马的男孩女孩一样,长大,结婚、生子……
  “素素,认真点,好不好?你这个样子怎么行!”小师兄在纠正素素的错误指法时,习惯于像个小大人一样责怪,然后俯下身子,再弹一遍,可是他不知道,素素一点也不在意是否弹错了,她甚至喜欢他为她着急。
  喜欢看他的侧脸,看他修长的睫毛被阳光镀上金边,微微扇动,宛若蝶翼。喜欢他俯身,挂在颈子上的项链挂坠,掉出衣领,晃来晃去,在透过窗玻璃晒进来的阳光里有节奏的刺着眼睛。
  “素素!!”他无奈地瞪着小小的她,这个总是在弹琴的时候分神的女孩让他头痛不已。素素因为他突如其来的坏情绪,很配合地缩缩脖子,然后小心翼翼地伸手捉住了他的项链,凉凉的金属触感,流线型的挂坠,是一枚银色的八分音符。
  “做什么?”小男孩子眼里流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素素却早已习惯,就有些泄气地扁扁嘴巴。
  “这个,真好看……小师兄在那里买哒?”素素抬起天真的眼睛望着小男孩线条流畅的嘴唇。眼里是满满当当的羡慕,带着孩子潮湿的天真。小师兄总是不耐烦地转开视线,拍掉素素的手,很快把项链收回怀中。
  “可以,再看看吗……”素素埋头,视线却一点也挪不开那闪烁着漂亮光泽的挂坠,即使已经被小师兄收回,她还是不肯挪开视线。
  “没什么好看的……好好练琴!”他总是说一不二。
  ……
  “十月十九日是我生日,想好送什么礼物给我了?”小师兄露出孩子中少有的骄傲笑容,有些高不可侵地盯着素素,他霸道地捉住素素的手说,“这个世界上,钢琴最最重要了,你要牢牢记住那个日子!那是一个伟大的钢琴家诞生的日子。”他的眼里总是燃烧着无底洞般的斗志。
  然而,知道那些事情也是后事了,小师兄每天的练琴时间成倍增长,梅老师总是在背后盯着他,这种场面越来越频繁,她曾经看到他独自坐在琴凳上反复练习一首曲子,不论好或者不好,都必须一遍一遍弹奏,直到梅老师发话,他才能离开。一起吃饭的时候,那小小的男孩子连手都抬不起。
  直到有一天,素素看到,梅老师手里握着竹竿,只要小师兄弹琴出错,她就会狠狠抽他。
  ……
  “啊!”白素素猛得睁开眼睛,剧烈喘息着,没有小师兄,也没有梅老师,眼前只是被夜色染得浓黑的天花板。她微微呼出一口气,变换了姿势,抱紧靠枕,却一点睡意也没有了。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做这样的梦,而那个画面,在白素素的心里,早已分不清真假。她宁愿相信梅老师就是那个温柔美丽,会弹着好听乐曲的女子。
  白素素在梅老师那里学过两年钢琴,自从梅老师一家搬走后,她就再没有了梅老师还有小师兄的消息。对于钢琴,她开始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狂热起来,那种执着的样子甚至有些恐怖,一双手都弹出了茧子,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从心底里希望,不要和小师兄的差距越来越远,她始终相信,他一定就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为着自己钢琴家的梦想而努力着,更何况他曾说过那样的话呢。
  就在小师兄在那座小桥上说出娶素素的承诺时,九岁的她曾忧虑的问过:“长大以后的素素肯定和现在不一样了,小师兄要怎么认出来?”男孩子只是弯着嘴角使劲笑:“怎么会认不出来呢?只要听到素素的琴声,我就一定立刻认出来!”
  她那么想念小师兄,那么那么想念他。只要一想起他,心里就会难受得要命。在这些年麻木的日子里,除了小师兄,还有什么能让素素为之稍有动情。
  时间是流不止的水,白素素已是十七岁的亭亭少女,没有了过去分毫的影子。她沉默,苍白,微冷却好看。
  所以,这样的她,多少有些旁人的偏见。
  学校里,她的座位排在教室的角落,紧挨后门,不过,个子偏高并不是她被排在角落的原因,由于座位与成绩挂钩,素素的成绩又一直处在班上偏下,这样的结果也可以理解,好笑的是,这和她中考入校时的简直天差地别,老师不是没有找过她谈话,每次她都只是沉默,成绩也没有起色,后来,老师甚至打了越洋电话给她的父母,然而那边只是敷衍地应答了几声,就匆匆挂断了。
  素素一直雷打不动地坐在教室的角落,没有同桌,也没人和她争抢。
  在这个世界上,你不按照常理出牌,常理就会渐渐把你遗忘。
  所以,素素就这样渐渐被周围的人们遗忘了,原本入校时围绕在她身上的闲言碎语也被更新的话题所取代。
  白素素就这样变成了问题学生,可却不坏。
  她常霸占学校音乐教室的钢琴。老师们多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学校还指望她在每年的全市中学生个人才艺比赛中为校争光,虽然这种比赛名义上是个人性质,但各个中学还是把它当成了明争暗斗的平台。
  素素绝不是会在乎这种光环的人,她的想法完全和这个没关系,她相信,参加比赛能让她有一丝见到小师兄的契机。
  她已经进入这所高中,这个班级超过一年,和她讲过话的,却可以用十根手指头数得清。她形单影只,不谈恋爱,没有死党,多数时候,都在沉默,安静得就像空白。
  于是,你所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孩子了,你可以说她自闭,也可以说她冷漠,但是更多的人都只是觉得不了解,是啊,这个世界那么现实,我们谁会在乎这个所谓的不熟悉的别人呢,顾自己都来不及。

  2

  素素从太阳穴的抽痛中醒过来,窗外已经大亮了,光线有些刺目,她揉了揉有些涩痛的眼睛,又想起了昨夜的梦,不由悲从中来。她习惯性摸向床头,意外地扑了空。爬到床边,才发现,闹钟已经摔在地上,时间定格在凌晨三点的位置。她叹了口气,仰起头朝门外喊:
  “婆婆,婆……”
  忽然想起来,路婆婆不在的事情,素素有些懊恼地收了声,然后疲惫地坐在床上发呆。
  昨晚她睡得太急,忘记换睡衣,于是默默环顾了下四周,才从伸手可及的挂衣架上抓到薄毛衣套上。
  最近,路婆婆家里总是有事,帮素素做了饭,就匆匆赶回去,素素什么也没有问,并不是不担心,而是根本不知道她应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和语气去问。她仍旧无法适应长时间只有自己一个人,她不多话,可是路婆婆不同,即使说上一天的话不休息,也不会累,从这段时间的天气到蔬菜涨价了,虽然都是很琐碎的生活,可是素素已经习惯了这一切,她甚至少有的喜欢听老人家絮絮叨叨。路婆婆没有什么文化,不懂德彪西的近代“印象主义”,更不知道被誉为“西方音乐之父”的是巴赫,可能连有名的贝多芬和莫扎特,她也不一定听说过,路婆婆唯一最熟络的就是她常常在收音机上听到的几出戏,可是就算如此,她也叫不出那些戏的名字。
  房间里太冷清,素素又一次烦躁起来。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她才打理好一切,满眼茫然。
  等她看向客厅的时钟时,已过了9点。起身套上外套,背上背包就出了门。
  车站不远,她很快就站在了那个寒酸的站牌下面,要不是她站在那里,估计都没什么人注意到这里还有个公车站,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素素家离学校也不远,一站路而已,但她宁愿等车,就算是这路少得可怜的公车,会令她迟到,她也绝不会步行去学校。
  当然,她的迟到,多数正如这个早晨一样,是彻底的睡过头。
  素素就读的十七中,每到冬天,为了考虑学生的保暖,就不再要求穿校服了,所以在学校里,往往冬天来得都特别早。虽然才十月初,却早就已经看不到穿校服的身影了。
  素素没有那么热衷于冬天(不要以为她是个默然的家伙就以为她会喜欢冬天),她唯一讨厌的事,是冬天的音乐教室比其他地方都要冷得多。
  方才一出门,一股寒气刮过她的脸,虽然不是刀子割那样痛,但也令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车子久久不来,虽然白素素已经料想到这样的结果,可是还是无聊起来。她掏出了手机,看了两次时间,等得太久了,脚都站麻了,她只好用手机的音阶按键音,按些小音乐出来玩。
  当她看到了行驶而来的车子时,便毫不犹豫挤了上去,随手把手机塞回了口袋。
  车上的人很多,素素的心里却涌起一丝暖意,她喜欢挤在闹哄哄,夹杂着各种气息的车厢内。
  因为只搭一站路,所以她不紧不慢地挤到后车门处,抓着栏杆,防止由于惯性摔到。她茫然望向车窗外后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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