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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澳门赌枭叶汉正传-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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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初五街的名字是有由来的。1910年10月5 日,葡萄牙革命起义成功,推翻了帝制,建立了共和国。为了纪念这
个日子,澳门人便把当时这条澳门最繁华的街道,命名为十月初五街。这条街靠近码头和岐关车站,是个商肆密集、生
意兴旺的地方。卢九的那间赌场就开在码头旁边的一个大酒店里。
    这时夜幕已经降临,十月初五街华灯齐上,霓虹闪烁,各色人等徜徉于街上,寻找着自己夜生活的去处。
    叶汉和狗仔走进酒店,直上二楼的赌场。每张赌台前都有人围观。他们朝骰宝台靠近。
    担任荷官的是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她身旁站着两个助手,年纪却在40开外。其中有一个叶汉认识,是从前的同事,
名叫邱老六。邱老六是“豪兴公司”骰宝部的主任,“豪兴”马上就要收摊了,前几天邱老六找过叶汉,有心转到傅老
榕手下做。叶汉当时满口答应帮忙引见,事后却发现自己犯傻。他担心邱老六会当上“泰兴”骰宝部的主任。
    邱老六先看见叶汉,露出一嘴金牙,笑着打招呼,但笑容转瞬便消失,神情顿显慌张,张开的嘴巴却半天没能合拢。
    “神秘党来了!”只听赌客中有人惊呼。
    叶汉回头看身后,只见五六个二十多岁的男子,簇拥着一个三十五六岁的汉子朝骰宝台走来。
    叶汉看清这汉子左脸有一块紫色胎记,心想,这就是“金爷”了。
    “神秘党”一到,原来骰宝台边的赌客便纷纷往旁边站,把中间正对荷官的座位让给“金爷”。“金爷”也不谦让,
默默地坐下,然后朝右边做了一个手势。
    站在右边的助手将一大盘标志着不同价值的各色筹码,放在“金爷”就手的地方。
    “金爷”毫无表情地望着荷官。
    一场拼杀开始了。
    担任荷官的姑娘毫无表情,从动作看得出她内心非常紧张。比她更为紧张的是旁边两个助手,邱老六那张本来就毫
无血色的脸,这时苍白得就像死人一样。他高度警觉地盯着对面的“金爷”,不放过对方任何一个微小的动作或表情变
化。
    荷官开始摇骰了。她双手捧起骰盅,用力地上下摇了三下,然后缓缓放回台前,左手朝外一扬,示意赌客下注。
    叶汉这时瞪大双眼,一会儿盯住骰盅,一会儿盯住“金爷”,他急于想把秘密揭穿,所以显得比任何人都要专心致
志。
    整个赌场一片寂静。
    所有的人,一律望着“金爷”,尤其是台边的赌客,都希望“金爷”带头下注,然后他们跟着搭顺风船。
    足足有一分钟静场。看样子“金爷”并不打算下头一铺,见众人全等着自己,便随手抓了一把筹码,押在“大”上。
    这一下不得了了。所有赌客全跟着押“大”,从那筹码看,这铺的输赢大约在5 万元以上,但“金爷”下的筹码不
过二三百元。
    谁胜谁负就看揭盅了。
    “买定离手又试开。”荷官嗓门倒是清脆悦耳,她一边嚷着,一边掀起骰盅盖子。
    往常这个时候,赌客们必然是“大呀”“小呀”喊成一片,此刻却不同,押的全是“大”,而且都认为胜券在握,
所以都不做声,一心等着大赢。
    真所谓“盅盖一移,尘埃落定”,荷官报骰了:“一、三、四。八点开细(小)!”
    整个赌场一片惨叫声。
    荷官脸上就像阴天出太阳,笑得无比灿烂;邱老六也一脸意外的喜气,赶紧用扒子把赢得的筹码捞回自己一方。
    参加下注的赌客都没料到这种结局,其中有的人把所有的钱全都押了上去,这一下可输惨了,想扳本的话,只有往
押店跑了。
    惟一不动声色的,只有这帮“神秘党”。
    “金爷”更是一副稳如泰山的神情。
    叶汉看出,“金爷”这是有心蚀头一把米。
    如果“金爷”真像传说的那样,第二铺风向必然大变。
    荷官摇骰。第二铺开始。
    叶汉看出“金爷”这次押注1000元,他还是押“大”。
    可能是跟怕了,没有其他赌客下注,都想观观风。
    叶汉进赌场时买了100 元筹码,这时他跟着“金爷”,也押在“大”上。
    “金爷”用眼睛看了叶汉一下,并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叶汉也对他笑了一笑。两人仿佛是心有灵犀。
    “买定离手又试开!”荷官嚷着揭开盅盖。她傻眼了,报出点数:“四、四、五,十三点开大!”照当时一赔一的
规矩,“金爷”赢1000元,叶汉100 元转眼变成200 元。
    第三铺,“金爷”下注5000元,继续押“大”。
    叶汉200 元筹码全跟。
    赌客中也有几个人跟着押“大”,居然还有一个人押“小”,注码是6000元,这家伙可能有自己的想法,他猜定
“金爷”跟庄家暗中有名堂,说不定是一条船上的。这时在“大”上下注的已经超过2 万元,根据庄家惯行的“杀大赔
小”的原则,他料定自己赢的把握很大。其实这家伙是大错特错,主要原因是他刚到澳门,还没听说“金爷”其人其事。
    很快揭盅。
    果然还是“大”。
    那家伙输得眼睛发白。
    本来庄家这一铺该输掉2 万元的,因那家伙垫背,庄家少输了6000元。
    叶汉的200 元这时变成400 元。
    从第四铺开始,“金爷”每次的下注额至少在8000元以上,有时押“大”,有时押“小”,毫无规律,但每押必中。
不到一个钟头,庄家已输掉二十多万元。
    庄家的筹码输光了,邱老六便到金库去搬。搬出来又输光,再进去搬,脑袋上直往下淌汗。后来,连卢九本人也出
来压场。
    卢九压场也无用。从这时起,“金爷”加大注码,常常一次押注二三万,照旧每注必赢。他的助手像是算死有进无
出,把台上赢到堆不下的筹码,哗啦哗啦地倒进随身带来的布袋中。
    当荷官的姑娘,后来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变调。可能她意识到这不是输她的钱,因而才不至于晕昏过去。
    三个钟头过去,庄家共输掉五十多万元。这时离赌场打烊的时间还早,照这么输下去,卢九可受不了,这哪里是在
赌博,简直是在送钱给赌客。
    卢九脑筋转动着,然后悄悄离开赌场。
    一会儿,赌场突然停电,变得漆黑一团。
    一群赌场保镖冲了进来,大声喊话:“所有的人都站在原地,不要动!不准大声喧哗!这是供电系统出了问题,我
们正在维修!灯亮之前,任何人都不许走动!”
    大家站在黑暗中等待。
    只有叶汉明白这是卢九搞的鬼。从前也遇上过类似的情况,只是没“金爷”这么狠,卢九暗中召来一帮流氓,冲进
赌场,使用打、砸、抢的手段把赢顺了手的赌客吓跑,虽然会砸坏一些设备,但比那样输下去还是强。今晚卢九又换了
一种手段,叶汉想看他这次究竟怎么收场。因为按赌业行规,既然开门营业,就必须到点关门,不能因为输了就中途把
客人赶跑。
    又过了一会儿,赌场负责人提了一盏汽灯进来,他按照卢九的意思说,电灯一时无法修好,如果大家愿意,可以在
汽灯下面继续玩下去。
    那盏汽灯也不是卢九最好的汽灯,陈旧不堪,而且气也没打足,对面人的脸都看不太清楚。
    叶汉拍拍“金爷”的肩膀,作了一个表情。
    “金爷”会意,淡淡一笑,也回拍了一下叶汉的肩,然后起身离去。
    所有赌客,全跟着“金爷”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赌场。
    叶汉这晚也大赚了一笔。狗仔后悔不迭,因为他身上没带一分钱。叶汉是个爽快人,把赢到的钱分了一半给狗仔,
然后同回住处。
    狗仔说到哪里去快活一下。叶汉没有心思,坚持要回去睡觉。
    到了住的地方,叶汉怎么也睡不着,在床上翻来滚去。
    他怎么也想不通,“金爷”那家伙居然每押每中,说他有“透视眼”吧,可明明看见他有时连骰盅都不看一下,老
是把眼睛眯缝着。说他运气好吧,这是怎么也解释不通的。那么他有什么绝招呢?
    想得内心烦躁,索性爬起来坐。
    狗仔也睡不着,他主要想发泄一下那种欲望。这时忍不住对叶汉说:“喂!我说汉哥,已经整整半个月了,陪我到
‘二寨’走一趟吧!”
    叶汉使劲甩了几下脑袋,索性不去想那些想不清的事,笑着回答狗仔说:“上‘二寨’?怎么不上‘大寨’呢?”
    狗仔说:“汉哥说笑话,‘大寨’哪是我这种人去的地方啊!”
    说着,两人走到屋外,继续朝通商新街的方向走。
    狗仔手在衣袋里捏弄着叶汉刚才分给的钱,感叹道:“汉哥,不瞒你说,我这人恐怕一辈子也讨不起老婆。你刚才
还笑话我上‘大寨’,平时呀,我还只够资格去‘三寨’呢!”
    叶汉拍了一下狗仔的肩膀,这一拍使他又陡然想起那个“金爷”。叶汉没往深处想,突然兴奋地说:“走!今晚我
们既不去‘三寨’,也不去‘二寨’,我们上‘大寨’去!不信我们玩不起几个像样的女人!到怡安街去,今晚由汉哥
付账!”
    叶汉把胸膛拍得嘭嘭响。
    二人兴冲冲地朝怡安街的“大寨”走去。
    他们所说的“大寨”、“二寨”和“三寨”,都是澳门当时不同等级的妓院。
    在澳门,赌博属于一种特殊行业,有人把澳门称为“梳打埠”,“梳打”即“苏打”,意为进入澳门的人,钱袋就
像给苏打洗过一般,来时鼓胀,去时精光。而与赌博齐名的则是另两种特殊行业,鸦片业和娼妓业。
    由于这两种行业与赌业关系甚密,因此必须花费一点笔墨。
    鸦片业包括了贩毒和吸毒。葡萄牙是最早通过澳门把鸦片运入中国的,澳门是当年最大的鸦片转运站。清朝时,林
则徐虎门销烟,鸦片似乎绝迹,但到了清末,鸦片又重新开始贩运。在香港,贩毒和吸毒均受查缉,轻为监禁,重则为
死刑,而在澳门,贩毒和吸毒可以公开合法地存在。在澳门的行政机构和商务组织中,有专门管理买卖鸦片的机构,公
开设立“烟膏配制厂”、“鸦片专卖局”。20世纪30年代,澳门全市公开吸食鸦片烟的烟场就有五十多所,每处烟床多
则三四十张,少则十余张。澳门全市公开买卖鸦片烟的商店有八十多家。至于瘾君子们吞云吐雾的情形,就无需细述了。
    再说娼妓业。
    盛唐时期,中国政府是允许娼妓业存在的,年轻人在婚前有一段嫖妓史也并不为耻,当时不少文人墨客都与妓女有
过非同寻常的情史,并由此留下许多淫词艳曲。到民国时期,中国内地和香港虽也有私娼存在,但娼妓业在名义上是受
到禁止的,而在澳门却是一种公开合法的行业,吸引着广东、香港、福建沿海城乡的一些寻花问柳的人士到澳门来,在
这里寻欢作乐。
    在卢九的“豪兴公司”即将关闭,傅老榕的“泰兴公司”即将开业的时候,澳门的娼妓业已形成宏大规模。
    这个时期,澳门的娼妓业有这样三大类:第一类是集中在福隆新街、怡安街一带,当地人称之为“大寨”,约有妓
院六七十余家,每家有接客的妓女20人,少的也有6 至7 人,共计一千多人。这一千多人,均算得上是上等妓女,她们
身材窈窕,容貌艳丽,接客虽不多,但收入可观。能和这类妓女一起作乐的,多是腰缠万贯、挥金如土的达官贵人和富
商巨贾。去这类地方的人,较大部分并不是专为寻求感官刺激,还追求一种类似“消受名牌”的心理享受。
    第二类集中在通商新街一带,称为“二寨”,共三十余家,每家妓女有十余人,共计三三百余人。这三百余人,不
像“大寨”的妓女那么娇艳华贵,每日接客次数较多,虽也年轻貌美,但因纵欲过度,脸色苍白又阴暗,使人看了有些
不适。她们接客的方式也和“大寨”有别,“大寨”妓女一般先通过电话预约,其日程安排一般在一日之后,按身分、
出价排出长队。“二寨”就有些不同,因为被“大寨”一挤,许多有钱的客人都流到了那边,“二寨”的妓女们只有每
日守在房中等待运气,说不准也会被哪位有钱阔人看上。到“二寨”去的人是不必有多少讲究的,衣冠不整,胡子拉碴,
都不会引起反感,只要舍得花钱,妓女便使尽浑身解数,让客人骨头变酥;如果相反,则例行公事,四手不动,客人不
悦,打两下也行。这类妓女人数虽少,但嫖客众多,主要是那些经济上不宽裕但也不窘迫的人。
    第三类叫“三寨”,是集中在草堆街附近的骑楼街、聚龙里一带的下等妓院。妓女人数不固定,时多时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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