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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节

真相与自白-戈尔巴乔夫回忆录-第5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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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醒一句:我们在主席团会议室喝茶,所有的人都在,于是我问伊万·库兹米
奇·波洛兹科夫,他打算作什么样的声明。
  “我又仔细想了一遍,”波洛兹科夫说,“为了有利于局势正常化,我要说的
不是像有些人所建议的进行信任投票的问题,我是想从中央第一书记的位置上退下
来。”
  此前我们在中央政治局范围内交换过意见,大家对采取这样措施的必要性总的
达成了共识,甚至那些提名波洛兹科夫作俄共领导人的人也同意这一点。任何脑子
不傻的人都明白,选他当第一书记给俄共和苏共带来了多大的损害。诚然,也有一
些保留,比如说,此事一定要小心谨慎,考虑周全,要有根有据,以免引起不良反
应这回该是那些被戏称为“坚定的火星报分子”说话了。
  我来到代表大会上,决定看看大家对波洛兹科夫的声明会采取什么态度,但是
会上任何声明都没有。原来各州党委第一书记们召开了会议,他们一致表示反对辞
职。我想,这是一出精心导演的戏剧,有人对第一书记们成功地做了工作。这样一
来,波洛兹科夫不得不听从大家的意志。
  整个这件事生动地说明,党的官员们在未能把对自己有利的决议强加给二十八
大的情况下,他们便试图在俄罗斯的党代会上把未曾得逞的东西再找补回来。在俄
共一些州委和重新组建的中央机构内,反对改革的力量和体现改革的总书记相互调
换了个位置。反对派经过调整,一切就绪,最初处在幕后,暗中操纵,后来就
越来越公开了以苏共中央政治局新班子的面貌出现。
  这里我不谈各共和国的共产党领导人他们当时都埋头于自己的工作,对中
央的活动不甚了了。我也不想把所有的人全一锅煮了新的领导成员中不乏具有
现代思想的人。但是能定调子的不是他们,而是那些向往旧秩序的人。
  读者从我前面的叙述中可以了解到,1991年头几个月发生了哪些充满戏剧色彩
的事件。立陶宛的严重对立和波罗的海沿岸地区的政治斗争,激进派向中央“宣战”,
探索大家都能接受的妥协方案,为新奥加廖沃进程奠定原则基础所有这一切,
一次次地证明使党的活动转人新的轨道是非常必要的,掌握政治斗争的方法是必不
可少的。对于这一点,二十八大的决议打下了一个不错的基础。可惜党的领导不善
于、也不愿意在这方面采取行动。他们定期开会,讨论局势。对总统和政府的每一
个实际步骤都缺乏热情,但却是赞同的。仅此而已。
  我呼吁他们要扎实地工作,并且警告说,我们若不重整旗鼓就会坐失良机,苏
共就要威信扫地,我的所有这些呼吁和警告算是全都白费了。当时我的同事们
头脑里打的是另外一些主意他们考虑的不是政治斗争,而是强制恢复斯大林的
模式,至少是它的勃列日涅夫的版本。所以他们对总书记越来越不怀好意,把自己
跟随不上形势、把握不住社会需求和人民期望的个人过错一古脑儿全推在总书记的
头上。
  首都市委越来越多地在发挥“采煤工”的作用。在一次例行的莫斯科市委全体
会议上各英雄城市的苏共市委书记们都应邀请参加普罗科菲耶夫在讲话中
尖锐批评了总书记和总统的政策。他指摘我应该为国家所经受的一切困难负责;他
说:“党不得不为自己领导人的行为承担责任,为他的积重难返的错误负责。”吉
达斯波夫、古连科和舍宁的发言也是这个意思,当然,稍有不同。马克思主义的原
教旨主义者们怒火满腔,要求严惩“修正主义分子”,将鲁茨科伊和利皮茨基的
“民主共产党人”小组和其他团体,包括二十八大承认的合法团体,统统开除出党,
只要这些团体和组织的领导人被选进了中央。
  党的机构无法适应生活现实,不能把握苏共新的状态;更有甚者,还要试图阻
碍乃至破坏民主改革,这在党员群众中引起了失望的情绪。1990年一年退党的
人几乎就有250万。4月全会的辩论对社会公开后,这个过程又加快了。截至1991年
7月1日,苏共计有党员1500万人。就是说,一年半的时间,退党的和被开除出党的
党员有400万,占党员总数的22%。
  当时的社会调查表明,退出苏共的党员中有一多半是出于意识形态的考虑。每
4个人中就有一人表示不愿意与不值得尊敬的人为伍,他们直接点明党的上级任命的
干部的代表就是这样的人。
  一般说来,领导机构不仅脱离社会,脱离百姓,而且脱离基层的党员群众。意
识到自己对几百万党员所负的责任,我跟一些与我志同道合的人和我信得过的党的
工作者就苏共的情况不止一次进行过讨论。结论只有_个:必须加速对苏共的改造,
使之变成一个坚持民主社会主义立场的现代政党。为此必须尽快起草和通过新的党
章。大会起草委员会在沃伦这个地方工作了几个月,已经五易其稿,但始终都没有
跳出旧传统的框框。在这种情况下,我本人和我的助手们也投入了这一工作。最后
写出来的就是那份得到起草委员会赞同并提请中央七月全会审议的文件。
  为了让读者对文件起草的氛围有一个印象,我讲一讲政治局最后几次会议中7月
3日那次会议的情况。会议讨论的是全国工人运动的情况和党的任务。库普佐夫援引
了这样一个材料:苏共支持的俄联邦总统候选人6月12日在所有一百万以上人口的城
市,即工人阶级和知识分子最集中的地方的选举中输掉了。
  我在会上的发言中呼吁各政治局委员和中央书记们不要总呆在首都不动,要经
常出去走走,到各个企业、劳动集体看看,大胆地参加政治辩论。同时不要做尾巴
主义,把自己混同于普通的老百姓;许多党的工作者都犯有这个毛病,这种作风和
工作方法好像是从民主派那里学来的。党只有在坚决支持成熟的改革行为时才能够
挽回在社会中的威信。由此我谈到了地方上的情况。许多地区显然是商量好了
都提出要求,希望总书记下台。策划这些活动的人正是那些其想法在中央四月
全会上未能得逞的人。后来才真相大白,这一切都是在莫斯科策划的,来自俄共中
央。
  政治局会议进行当中,弗罗洛夫突然要求发言,他说,他从政治局决议草案中
发现一个倾向,那就是把总书记写得非常不像样子。他尖锐地向波洛兹科夫和其他
一些共和国组织的领导人提出了关于他们各自对地方局势的责任问题。工作显然不
称职,而且已经受到各州委书记批评的波洛兹科夫声明说,他也可以下去。
  对此,我反应说:
  “好吧,下去就下去吧,伊万·库兹米奇。”
  这时普罗科菲耶夫、古连科、安努斯一哄而起,要求戈尔巴乔夫向政治局更经
常、更充分地汇报和各共和国领导人会见、谈判的情况。
  我再次呼吁党的各领导成员要积极工作,不要寻机报复。至于上面提到的要求,
我打算先放一放,因为我作为总统,没有义务把自己的一切步骤必须跟政治局协商
一致。何况这些步骤都是沿着二十八大所通过的决议的轨道进行的。党和全社会一
样,都能够及时了解到这些决议执行的情况。顺便说一句,他们可以询问自己的最
高苏维埃领导人,向他们了解和苏联总统会见的情况。但是,很显然,有些共和国
在新的最高苏维埃和共产党中央之间出现了脱节现象我具体指的是乌克兰和白
俄罗斯。
  7月下半月公布了党章草案,7月25日召开了例行的苏共中央全会。
  我在自己报告的引言部分中就问道:为什么党现在需要这样的文件?“可以简
单地这样回答:以前的社会主义的理论模式和实践模式已经站不住脚了。有必要对
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进行深刻的改革和民主改良。与此相联系,党本身也必须变革。
  苏共内部有一股公开反对二十八大路线的势力,他们对眼下所推行的一切政策
都持怀疑态度。但是那些今天咒骂改革及其倡导者的人,他们与眼前的事实格格不
入。80年代初国家已经进入不景气状态:社会的新老毛病尚未显露出来,更没有进
行医治,结果转入了机体内部,导致了严重的危机。而且这种危机不是发生在社会
机体的某些个别部分,而是兵营式的共产主义模式本身的危机。
  斯大林建立的官僚独裁制度,通过集中使用一个大国的人力和资源取得了巨大
的成就。但是超常的努力逐渐损害了社会的健康,消耗了资源,失去了创造性生产
劳动的动力。实际上这印证了列宁的思想,即社会主义是不能单靠热情来建设的。
人们早就明白这种制度已经到了穷途末路。无怪乎斯大林死后当局曾试图改变现状。
时候终于到了:大规模的迫害停止了,许多独裁专制的旧作法不再有了。但是政权
和管理的基础依旧,仍然是那套靠对国家进行绝对统治的官僚主义体制。实质上这
是后斯大林主义。
  改革之所以非常必要,还因为国家正迅速地失去自己昔日的阵地,实际上在科
学、技术、经济和社会进步等各个方面都落后于世界发达国家。”
  在许多具有纲领性意义的问题中,我提出了一个问题;在这个问题上,可以说,
为社会主义奋斗的好几代人都被卡住了那就是社会主义和市场的关系问题。
“以前,这两个概念在我们这里被认为是互不相容、势不两立的,理由是:市场关
系和按劳分配相互矛盾,好像人对人的剥削就是建立在市场关系之上的。实际上,
市场本身并不决定生产关系的性质,自古以来它就是惟一能够客观的、在某种程度
上排除官僚体制干扰的、衡量每个生产者劳动贡献的机制。因为世界最近几十年的
经验说明了一个结论,即撇开市场经济,是无法实现按劳分配的原则的。社会主义
和市场不仅相容,而且实质上是不可分开的。
  充分考虑到我国社会的特点与传统,我们反对用全盘私有化取代全面的国有制。
这里说的也就是要建立一种混合的、多种成分的经济,是要以股份制与租赁为支柱
的各种所有制都能够自由发展的经济,这样就能够将众多的业主、老板和私有者纳
入越来越广泛的劳动者阶层。
  最后,市场经济可以使国家成为世界经济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为此,就必须
要有企业活动的共同规则,要有交换商品的自由,稳定的外汇制度,而最主要的是,
要有一个法治国家和公民社会。只有满足了所有这些条件,我们才能够在世界的劳
动分工中占有当之无愧的一席之地。看起来这都是些显而易见的事情,但是我们走
了多少弯路才迟迟明白了这个道理!”
  考虑到我的听众的特点,我举了一些例子;这些例子应该能引起无条件承认列
宁遗产的人的共鸣。
  “请回忆一下20年代党内是如何看待所实行的新经济政策的。要知道,十月革
命后还不到4年,战争胜利结束才不久。许多人都觉得自己向往的社会主义已经唾手
可得了。可是突然之间私人经营、合作社组织、辛迪加、外国租让活动大行其
道。人们议论纷纷,说领导人吃里爬外,蜕化变质,背叛无产阶级事业。许多人退
了党,有些人自杀了。然而,列宁逝世后这一方针开始逐渐转变。这一点由于20年
代末的‘粮食危机’表现得特别明显。当时解决所面临问题的方法有两种:启动经
济杠杆,就是说,深化新经济政策,或者采取强制的非常措施,否定列宁所选择的
道路。斯大林和他周围的人选择了第二种方法,实际上就是选择了有利于官僚专制
发展的模式。
  草案中的主要内容彻底同已经过时的思想教条和陈规旧习决裂,努力使我
们的世界观和政策,与发展的全部经验和国家、人民迫切的需要,协调一致起来。
19世纪和20世纪初,主张社会主义的人对社会进行公正改造,主要是依靠强制变革,
建立无产阶级专政,开展阶级斗争,直到将敌对的阶级消灭掉。现在时代早已经变
了,应该承认,人民群众除攻打巴士底狱或冬宫以改变自身状况、舍此便一筹莫展
的时代已经成为过去。”
  关于党的问题,我说:
  “冷静观察形势,应该承认,苏共内部已经形成了不同的派别,每个派别都想
把自己的方针强加给党组织,并以自身活动的既成事实表明与党已经分道扬镳。我
不想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那些因各种原因参加这个或那个派别的党员。这种情况之
所以出现,在许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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