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与自白-戈尔巴乔夫回忆录-第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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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美洲工作的亚历山大·别斯梅尔特内赫两人参加这个小组。他们本来干得就很卖
力,在接受我和总统的委托之后,就更加卖力了。
但是,此后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总统举行的宴会快要结束了,可是协议草案
仍然没有写出来。我们离开餐桌,来到旁边的一间会客室。我和里根坐着,其他人
都站着。谈判人员出现了,科尔尼延科在做汇报。舒尔茨对我们的这位副部长的讲
话做出很强烈的反应,他们两人之间展开了舌战。科尔尼延科简直是把身子贴着我
的脑后,说话言词生硬、语调气忿。一向沉稳持重的舒尔茨此时简直是大发雷霆:
“总书记先生,我们的工作就是在这样的气氛中进行的。我们这样能够做成什么事
呢?”
我和里根都目睹了这个场面的全部。总统说:“让我们用拳头捶桌子吧。”我
说:“那我们就捶吧。”说完就急忙分手了。我把自己人请了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从科尔尼延科说话的声调和他的表现来看,好像这事关系到根本分歧,关系到我们
的利益有可能遭到严重损失。别斯梅尔特内赫做了汇报,原来这不过是一场词句之
争。问题排除了。
还有什么?在恢复苏联民航飞机飞往美国的航班问题上发生了分歧。我国民航
部反对某些条文,所以这些条文没法写上去。我立即拿起政府专用电话话筒,和民
航部长布加耶夫通话。他说:一切都进行得很好,还有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我们正
在解决。我对这位部长说:那你们就把它解决了吧。
还有什么吗?没有了。就这样只用了15分钟解决了所有的“问题”。我甚至不
能不在这里给这个词加上引号。我们的外交工作就是这么一个作风。主要的是显示
不屈不挠。为了强硬而强硬。一味死硬,只顾全面子,既不考虑到政治的需要,也
不考虑到实际的需要。
总结文件的定稿工作于夜间结束,第二天早晨举行了会谈闭幕式。大厅里装点
着苏美两国国旗,我和总统当着无数新闻界人士,从两个不同的角落走上一个高台,
那里有一张桌子,上面放着文件夹。我们相互迎着对方走过去,相互握手。这当然
正是经过多年激烈的意识形态战争之后举世满怀希望所期盼的场面。D我们签署了一
份真正具有历史意义的声明,在这份声明D中两个超级大国的领导人认定,“核战争
是不能允许的,在这种战争中不会有胜利者”。既然这个道理得到承认并将转变为
实际政策,进行核军备竞赛,积累和改进核武器就变得毫无意义了。
其次。“双方将不寻求超越对方的军事优势。”这也是原则上的事实认定,而
且这一次决不是拿来安慰公众的空泛词句。我和总统已经做出保证,给参加日内瓦
核武器谈判代表团发出相应的指示。
文件表达了双方关于双边关系,特别是人文领域的交流、两国青年的接触、恢
复空运等方面的愿望。
我们每个人都对着自己面前的麦克风发表了简短的讲话。
我强调指出,已经结束的会谈是一个重大的事件,以致无法借助简单化的概念
对它进行评价。会谈使得我们更加明确地认识了我们的分歧的性质,消除了积累下
来的部分偏见。
信任的建立并不是一锹而就的事,而是一个艰巨的过程。我们高度评价美国总
统关于美国不寻求军事优势的保证,并且指望这种保证将从行动上得到证实。里根
说,政治对话将扩大,将在各个层次上举行。他还谈到就最高级互访达成的协议。
两国将发展双边合作,继续并扩大就地区问题进行的磋商。这些词句以及说出这些
词句所用的语气,很早以前就从苏美两国国务活动家的词汇中消失了。当时还是一
些很老练的评论家都不敢冒险写出“苏美关系和世界政治开创了新纪元”这样的字
句他们过去曾不止一次“栽”在这上面。但是,人人都感觉得出来,第一个突
破口已经打开,如果双方谁也不从中作梗,即将出现使世界摆脱核威胁的机遇。
可是日内瓦会谈对我们自己的政策有什么意义呢?
我可以这样回答:制定优先考虑的政策工作自此加大了力度。这几个月以来,
苏共第二十七次代表大会筹备工作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大会报告中的对外政策部
分由党中央国际部、外交部、科研中心负责起草。我们搞出了一个走向无核世界的
纲领,而且不是像以前那样只在宣传层面提出这个问题,而是倡议共同拿出实际行
动来。
这个纲领经过政治局讨论后,在1986年1月15日的声明中公诸于世。毫无疑问,
这样一份文件之所以能够产生,是由于我们走上了进行深化改革的道路,是由于加
强了对外交往,对国际政治采取了新的态度。1985年的对外交往,对国际局势所做
的客观分析,使我们确信国际社会已经成熟到了能够接受这种思想的程度。至少现
在就应当干起来了,而且要干得很有胆略,要干得非同凡响。就苏联的领导层而言,
我没有遇到他们的反对,有些人也许在内心深处还抱有某种疑虑。至于那些无耻之
徒,他们多半是这样议论:2000年还很遥远,“冷战”当中使用什么手段都行,来
点蛊惑又有何妨?但是,各主管部门、科研中心的专业人员以及其他方面的专家,
都在认真地为文件做论证准备,对文件中提出的各项措施将在国内外产生的后果进
行实事求是的评估。
我应当说明,谢瓦尔德纳泽为准备这份文件花了大量心血。在他被任命为外交
部长后不久,我和他在一次谈话中一致认为必须采取这个步骤。到了秋天我们就已
经有了一定的资本,这就是对形势所做的科学分析,对几个月以来的交往和会谈的
评估意见。就在那时我们决定把我们的构想编写成长远的纲领,用来作为继续“和
平攻势”的基础。
当这个纲领的准确工作完成时,在一次碰头会上产生了这样一个问题:最好在
什么时间发表出去呢?起初我曾设想,这个纲领应当成为苏共二十七大报告的组成
部分。这里起作用的是以往的老经验,更确切地说,是以往的老框框重大的主
张不可“浪费”,要节省下来,用在党的代表大会上,至少也要用在中央全会上或
者重要纪念日的活动上。但是,经过考虑后我们认定,如果把这个纲领纳人党代会
的报告中,就会贬低它作为一个独立行为的意义。而且,提前公布这个纲领并不妨
碍对所提出的宏伟创议的讨论。事实也的确如此。代表大会不仅支持了新政策的哲
学,并且具体地支持了纲领本身,这个纲领其实已经成为国家纲领了。
我再补充一点,代表大会通过了这个纲领,这不仅仅表现了自斯大林时代起形
成的党员对领导的传统式的忠诚:不管党中央提出什么建议,都会在暴风雨般的掌
声中一致通过。不,这一次开始显现出社会风气的变化,这是公开性和民主化的初
步的、小小的成果。那时候党内的状况还没有发生根本性的变化,许多事情还因循
旧例,陈旧的机制,虽然是很勉强地,但仍然在为最高当局服务。与此同时,人们
也感到宽松一些了,越来越敢于说心里话了。他们对于使国家和全世界摆脱核威胁
的坚定决心感到很亲切,很容易理解。
访问华盛顿。第一个《核裁军条约》
1987年12月7日我们乘坐的“伊尔62”在空军基地安德鲁斯着陆。在机场上,我、
赖莎·马克西莫夫娜和随行人员受到了乔治·舒尔茨及夫人的欢迎。他致了简短的
欢迎词,我致了答词,然后我们的车队便驶往华盛顿。我和舒尔茨国务卿同车,他
的心情很好,谈话围绕着访问日程安排进行。这是我第一次访问美国,我将向读者
谈谈我此次访美的印象。但我要先谈一谈这次访问的顶点第一个《核裁军条约》。
以后会有第一阶段进攻性战略武器条约和第二阶段进攻性战略武器条约,但是一切
都始于《中短程导弹条约》。如果没有这个条约,恐怕也不会有以后的条约。况且
世界上有许多事物很可能是另一番模样了,因为《中短程导弹条约》本身是变化了
的形势结出来的第一颗成熟的果实,是走出“冷战”的开端。
签字仪式是在庄严的气氛中举行的。所有参与者无不激情满怀。签字开始之前
我和总统单独呆在一起,在礼宾官员的示意下走向签字仪式大厅。电视开始转播,
在场的人起立欢迎我们。签字的程序只用了几分钟。我们交换了条约的俄、英两种
文本和为这个仪式特制的钢笔。两个男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然后里根和我分别
向美苏两国人民以及全世界发表了讲话。
总统说:“今天我代表美国,总书记代表苏联,签署了历史上第一个关于销毁
美苏两国整整一个等级的核武器的协定。这件事将载入史册。有许多所谓的智囊不
止一次地预言说这样的协定是无法达成的。反对的势力和因素太多了。我们锲而不
舍,从未服输。我希望总书记会谅解我,如果我承认在协议似乎真的无望达成的最
沮丧的时刻,我曾经用俄国伟人托尔斯泰的名言鼓舞自己,他曾写道:‘最坚强的
战士乃是时间和耐力。”’
我在讲话中说了我认为该说的话:可以引以为荣的是,我们栽下的树苗将会长
成和平的参天大树。不过现在就相互赠送桂冠大概还为时过早。伟大的美国诗人和
哲学家爱默生说过:“对于一件做得很漂亮的事的最佳奖赏就是做成这件事”。让
我们把事情做起来,奖赏我们自己吧。让1987年12月8日这个日子被写进历史教科书
吧,让它成为核威胁增长的时代和人类生活非军事化的时代的分水岭吧。
我认为在这里说几句题外话是适当的,更何况时隔不久,正像我们预料的那样,
对这个问题展开了一场批评。一些性情急躁的人和玩弄政治的公众开始扬言说《中
短程导弹条约》给苏联的安全造成了损失,打破了利益均势,说戈尔巴乔夫之所以
接受这个条约,只是为了给他那个“新思维”张目。
在欧洲部署SS…20导弹,反映了当时领导的政治风格和给国家带来严重后果的
决策方式。我对这一问题的研究得出了并不令人宽慰的结论。这个不仅涉及到我国
利益、而且涉及到欧洲和全世界利益的重要决策,实际上是在没有分析政治和战略
方面后果的情况下作出的。
根据我的考查,情况大致是这样的。苏联国防部长乌斯季诺夫向勃列日涅夫报
告说:部署在苏联欧洲部分的近程导弹已陈旧过时,需要更换。但实际原因不是
“陈旧过时”。改进武器的研究工作发现,有可能研制出SS…20导弹,这种导弹在
射程、准确度、制导性方面,在所有的参数方面都大大超过以前的型号。实际上,
它具备了战略性能。无论在什么借口下作出的部署SS…20导弹的决定,无论利用什
么论据来加以论证,像安德罗波夫、葛罗米柯这样的人,同样还有柯西金这样的人,
对这个决定会带来怎样的危险是很清楚的。但是却没有人认真地估计一下西方可能
作出的反应。我就直说吧:这是在军工联合体的压力下作出的一桩不可原谅的冒险
行为。或许是下面这个理由影响了政治领导班子:咱们先把导弹安装起来,在西方
和平战士们决不容许采取反措施。如果真的这样想,那可是超级天真。
赫尔姆特·施密特后来见到我时,一直反复谈到这个问题,并流露出无法掩饰
的惊奇。他回忆说,担任总理期间,一次出访日本或某一个远东国家途经莫斯科在
舍列梅季耶沃机场作短暂停留时,曾和柯西金的一位副手谈话。他警告说,如果苏
联方面实施SS…20计划,就会引起严重的反措施,因为部署这种导弹会改变整个军
事政治形势。
坦率地说,我们这个决定倒是符合了美国在“冷战”中的利益。但不仅仅如此,
或者说不完全如此。由于北约采取了反措施,苏联的安全受到了威胁,因为我国人
口最多的地区正处在“潘兴一2”(的打击之下。这种导弹只用5分钟就可抵达目标,
我国实际上没有防御它的设施。
通过签订《中短程导弹条约》,我们实际上打掉了抵在我国太阳穴上的一枝手
枪。且不要说生产和维护“SS…20”所需要的巨大的、得不偿失的物质投入了,这
些费用都用来满足军工联合体这个贪得无厌的莫洛赫大神了。
顺便指出,我国军事专家都十分清楚地了解,部署“SS…20’是冒险,我们没
有抵御“潘兴一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