牺牲者-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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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自己身上搭着一件毛毯,便勉强笑道:“是的,昨晚我太累了,谢谢你为我盖
上毛毯。”
她想,基恩也许知道她发现了异常,但他并没打算中止行动。灵玉开始后悔
没有让建明同行,至少昨天该把危险信号发回去。现在,谁知道基恩是否切断了
同外界的联系渠道?爷爷的身体开始动弹,他睁开双眼,目光立即变得十分清醒,
精神奕奕。他从平台上坐起来,笑道:“灵玉你真的守了3 个小时?快去休息吧,
我要去工作了。”
灵玉顺势告辞:“好的,我真的困了,爷爷晚安,不,该说早安了。”
她走近房门时,爷爷唤住她:“噢,还有一件事。你准备一下,今天我同你
一同回地球。”
灵玉瞪大了眼睛:“真的?”爷爷笑着点点头。这本来是件高兴事,但灵玉
却笑不出来。执拗的爷爷这次很难得地答应了孙女的要求,问题是基恩会不会顺
顺当当放他们走。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在忐忑不安中睡着了。
早饭时爷爷仍然神采奕奕,一点不象通宵工作过的样子。他边吃边吩咐基恩
:“帮我准备一下,饭后我们就走,明天返回。”
灵玉悄悄观察着基恩,在他沉静的表情中看不出什么迹象。她笑着问爷爷:
“爷爷,你怎么突然改变了主意?”
“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见见那个骗走我孙女的家伙。”
灵玉红着脸说:“爷爷不许乱说!”虽然表面上言笑盈盈,但她心里一直坠
着沉重的铅块,她想基恩恐怕不会让主人带着头上的伤痕回地球的。基恩收拾好
餐具,把主人的随身物品放进一个小皮箱内,三人穿好太空服,通过减压舱走出
太空岛。外舱门一打开,灵玉立即惊叫一声,系缆在舱门外的双人太空船已经无
踪无影了!
愤懑在心中膨胀,她记得很清楚,前天她在泊船时,非常仔细地扣好了锚桩
上的金属搭扣。何况太空并不是海湾,这里没有能冲走船只的海流。毫无疑问是
基恩捣了鬼。问题还不止于此,基恩不会不清楚,自己的这个把戏很容易被人识
破,但他并不在乎这一点。灵玉愤怒地盯着基恩,声调冰冷地问:“基恩叔叔,
你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基恩真诚地连连道歉:“都怪我,是我的失职,我昨晚该帮小姐检查的。请
先回去,我马上为你们联系一条新船。”
灵玉只好和爷爷返回太空岛。当基恩忙着同地球联系太空船时,姬野臣从孙
女的表情上看出了蹊跷,他盯着灵玉的眼睛问:“灵玉,出了什么事?”
灵玉在心中叹息着“可怜的老人”,他虽然是一个博大精深的学者,但在日
常生活中却十分低能——他连自己的脑盖被人掀开都毫无所知,你还能指望他什
么呢?她不想把真情告诉爷爷,谁知道呢,也许基恩(尤利乌斯?)在这小小的
太空球内早已布满了窃听器。她勉强笑道:“没什么,我是生自己的气,前天泊
船时太马虎了。爷爷,你的行程只好推迟两天了。太空港还得等侯合适的发射窗
口呢。”
建明这两天一直比较忙。警察局的B 系统曾被认为是多余的配置,因为从生
物工厂里生产出来的1 亿5 千万B 型人个个是忠诚的典范。不过现在风向有点变
了,这些忠仆中开始有了小小的麻烦。前天一对恋人在登记结婚时,男方被发现
伪造了指纹。原来他是一个B 型人,但他的年轻美貌的女主人发疯地爱上了他,
一如古老传说里女神爱上了凡人,公主爱上了乞丐。女主人用尽办法为他更改了
户籍,又用激光微刻机在他的手指上刻了极为逼真的指纹。可惜这点伎俩没能瞒
过警察局的中心电脑。当这名“有危险倾向”的B 型人被送进销毁站时,他的女
主人在铁门外呼天抢地,哀恸欲绝,让何宇建明也觉得于心不忍。
快中午时,他才腾出时间给太空岛挂了电话,听见灵玉急迫地说:“我的上
帝!可盼到你的电话了!”
建明吃了一惊,昨天她不是还发来了平安信号吗?今天却突然变成“极端危
险”!表面上他不动声色地开着玩笑:“你才是我的上帝呢,我已经请准了假,
准备去太空岛陪伴你。”
“你今天就来吧,你知道吗,我的太空船飘走了,我正发愁怎样回去哩。建
明,你要坐四人太空艇来,爷爷也要回地球看看。”
建明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太空船当然不会无缘无故漂走的。他说:“好的,
我马上订船票。”
挂断电话,他紧张地琢磨一会儿,立即要了高局长的电话,对着话筒说“何
宇建明有急事求见”。那边很久没有摁下同意受话的按钮,建明着急了,他想直
接上楼去敲局长的门。这时屏幕亮了,50岁的老局长微笑着问:“何宇警官,有
什么事?”
建明三言两语说明了情况:“局长,我不知道那儿是否真的出了什么事,但
按我们走前的约定来看,我的未婚妻一定是发现了某种危险。我想立即去看一看。”
局长犹豫片刻,爽快地说:“好吧,我让秘书为你联系最近的航班,你是否
带上几个人?”
“谢谢局长,我想一个人能对付。”
“这样吧,你先一个人去,到达太空岛立即给我来个电话。如果抵达后两个
小时内见不到你的电话,我就派警用飞船去接应你。”
“谢谢局长,你考虑得真周到。”
局长笑道:“什么时候学会客气啦?我当然要考虑周到,我可不想失去一个
能干的部下。”
在局长办公室里,他摁断了通话,何宇建明的面孔从屏幕上消失了。但另一
块屏幕上仍然是建明的头像,还列着他的祥细资料。一名矮胖的中年警官刚才中
断了谈话,这会儿正在等候着。等局长回过头,他怀疑地问:“怎么这样巧?会
不会是他听到了风声?”
局长摇摇头:“不会的,两天前他就给我打过招呼。你继续说吧。”
“刚才已经说过,这种错误是极为罕见的。B 型智能人是用遗传密码的生物
方法制造的,但在制造初期就仔细剔除了有关指纹的基因密码,在制造的各个阶
段更是层层设防,严格检查,所以,40年来所制造的1 亿5 千万B 型人中,从未
发现带有指纹的例外。现已查明,何宇建明的父亲是RB工厂的高级工程师,他喜
爱自己的产品到了丧失理智的地步,所以利用自己的专业知识和对工厂警戒系统
的熟悉,精心策划,制造了一个有天然指纹的B 型人婴儿,并骗过各级检查程序,
把他秘密带回家中,又为他伪造了合法的身份。不久前,我们在复查警方人员的
出生证明时,才无意中发现了这个秘密。我们秘密审讯了何宇建明的父亲,他对
此供认不讳。”
高局长沉默了很久,在手中玩弄着一支钢笔,胖警官耐心地等待着。很久局
长才问:“何宇建明本人不知道吗?”
“他不知道。他的父亲说从未告诉过他。”
“他父亲呢?”
“已经在我们的监控中。他哀求我们保守这个秘密,说他愿意代替儿子被销
毁。局长,我也不忍心,何宇建明是一个好警察。”
局长轻轻叹息道:“是啊,一个好警察。”他在屋里踱着步,长久地思索着,
胖警官的脑袋随着他转来转去。很久之后,局长才停下来,一边思考,一边缓缓
说道:
“人类和B 型人之间,除了指纹,身体结构没有任何区别,所以法律规定的
辨别标准只有一个,就是鉴定他的指纹是否为伪造,伪造指纹者一律销毁。换句
话说,如果某人确有天然指纹,即使明知道他是B 型人,我们也无法从法律上指
认他。对于他,只能实施‘无罪推定’的法律准则。我说的对吗?”
胖警官心领神会地说:“对,一点儿不错。”
局长的思路已经理清,说话也流畅了,他果断地一挥手:“这桩案子仍要按
正常程序审理,谁也没有胆量、没有权利对一个B 型人循私。但你找一个高明的
律师好好核计一下,既然何宇建明是1 亿5 千万B 型人中唯一的幸运者,就让他
从法网之眼中逃一条性命吧。当然,即使能活着,他也不能在警察局里呆下去了。”
“好,我这就去办。何宇警官那儿……”
“暂时保密。等他返回地球后我亲自告诉他。另外,同太空警署联系,对那
个太空岛实施24小时监控,一旦他遇到麻烦好去及时接应。从另一方面说,如果
他本人……我们也可预作防备。”
胖警官很佩服局长的细密周到,他说:“好,我马上去。”
姬野臣很快又把世俗烦恼抛却脑后,专心于写作。也许他是想,即使有些小
小的麻烦,机灵的孙女也会处理的。姬杜灵玉尽力保持着表面的平静,她为爷爷
煮咖啡,同他闲聊,到厨房帮基恩准备饭菜。基恩有条不紊地干着例行的家务琐
事,他同灵玉交谈时仍然十分坦诚亲切。这种伪装功夫让灵玉十分畏惧。
自始至终,她一直把爷爷保持在自己的视野里。她要保护好爷爷,直到未婚
夫到达。她当然不相信阴险的基恩会自此中止阴谋——可惜她至今没猜到,他到
底是在搞什么鬼把戏——但是,既然已经同建明通了信息,既然建明很快就要抵
达,她相信基恩也不敢公然撕破脸皮,对他们下毒手。
建明每隔两个小时就打来一次电话,他告诉灵玉,现在他正在地球的另一侧,
8 个小时后才能赶上合适的发射窗口,大约在明晨2 点可以赶到这儿。他在屏幕
上深深地看着那双隐含忧虑的大眼,叮咛道:“好好休息,等我到达。”
爷爷仍在旁若无人地写作。RB基恩开始对太空岛生命维持系统作例行检查。
灵玉不禁想到,如果他想在生命维持系统上捣点鬼,那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人类
从繁琐劳动中脱身,把它们交给机器奴隶,但养尊处优的同时必然会丧失一些至
关重要的权利和保障,不得不把自己的生存寄托在机器仆人的忠诚上。这种趋势
是必然的,无可逃避的。
她很奇怪,基恩为什么这样平静?他既然冒着被识破的危险把太空船放走,
说明他的阴谋已经不能中止了。但他为什么不再干下去?太空岛里弥漫着怪异的
气氛:到处是虚假的亲切,心照不宣的提防,掩饰得体的恐惧。这种气氛令人窒
息,催人发疯,只有每隔两小时与建明的谈话能使她回到正常世界。下午两点,
建明打来最后一次电话,说他即将动身去太空港:“太空岛上再见。我来之前,
你要好好休息啊。”
她知道建明实际说的是:我来之前一定要保持镇定。现在,她一心一意地数
着时间,盼着建明早点到这儿。
变光玻璃慢慢地暗下来,遮住了强烈的日光,为球内营造出夜晚的暮色。10
点钟,爷爷和基恩照旧走向睡眠机。在这之前,灵玉已经考虑了很久,她不知道
今晚敢不敢让爷爷仍旧使用强力睡眠。最后她一咬牙,决定一切按原来的节奏,
看基恩在最后5 个小时能干出什么把戏。她拿起一本李商隐的诗集跟着过去,微
笑着说:“爷爷,基恩叔叔,今晚没有一点儿睡意,我还在这儿陪你们吧。”
基恩轻松地调侃着:“你要通宵不睡,等着建明先生吗?”
灵玉把恨意咬到牙关后,甜甜地笑着说:“他才不值得我等呢,我只是不想
睡觉。”
基恩熟练地做完例行程序,爷爷立即进入深度睡眠。灵玉摊开诗集,安静地
守在一旁。实际上,她一直拿视力的余光罩着爷爷和基恩。几分钟后,昨晚那种
情形又出现了,她感到头脑发木,两眼干涩,眼皮重如千斤。她坚强地凝聚着自
己的意志力,努力把眼皮抬上去,落下来再抬上去……她豁然惊醒,看见面前空
无一人,基恩不在,爷爷连同他身下的平台也都不在了。灵玉的额头立即冷汗涔
涔,她掏出手枪,轻手轻脚地检查各个房间。
她没有费力便找到了,不远处有一间密室,这两天她没有进去过,但此时门
虚掩着,露出一道雪白的灯光。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从门缝里窥视,立时象挨
了重重一击,恐惧使她几乎呕吐。在那间小屋里,爷爷——还有基恩!全被揭开
了脑盖,裸露着白森森的大脑,两人的眼睛都紧闭着。伴随着轻微的嗡嗡声,一
双灵巧的机械手移到爷爷头上,指缝间闪过一道极细的红光,切下额叶部一小块
脑组织,然后极轻柔地取下来。
作为医生,她知道自己正在目睹一次典型的脑组织无损移植手术,那道红光
就是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