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卧沙场-第5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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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炮弹再次落到我们表面阵地上。
真神了,我和林小天佩服得五体投地。陆排长应该叫“陆大神”,当个小排长真是屈材。
“什么‘大神’,都一个鸡巴两卵子,你们两表现也不错,在敌侧后那致命一击才是击退敌人的关键。”陆排长突然谦虚起来,不过说话有些林小天的腔调,也鸡巴卵子的全搬到台面。
第一卷 红肩章 第九十三章 小林彪
三通炮响,不见一兵一卒,敌人的步兵没有什么象样的动作。阵地上仅听到零星的炮声,接着稀稀啦啦的响了一阵冷枪后就是死一般的沉寂。
血战之后的沉寂,我这辈子见过最惨的景象,猫耳洞里的人沉默不语,擦枪的擦枪,压弹的压弹,浑身上下象从血水里捞出来一般,谁也顾不得擦拭,都在默默的做着战斗准备,敌人很可能马上进攻。阵地上更是一片狼迹,壕内的两具敌人尸体还倒卧在地,血色的眼睛鼓出眼况愤怒的瞪着象要刺破夜空。妈的,还玩死不瞑目,怀着多大冤屈似的,还他妈要向天诉说。阵地正面更是惨不忍睹,向敌斜面的每一寸土地都被血水染成褐色,一股股血味的腥臭冲进鼻腔直贯嗓子眼,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能把人熏死比臭鸡蛋还臭的硝烟硫磺,两种味道混在一起呛得人不住的反胃。
军工同志爬到阵地上将烈士的尸体后送,把重伤的弟兄抬下去急救。
“把我放下,把我放下。。。。。。”能喊出话的重伤员都是这动静,谁都不想在这种时刻离开阵地,脱离战场,离开自己的战友兄弟。
陆排长一个人静静的坐在猫耳洞里,悠闲的叼着高档香烟慢慢的吸,不时还吐出一两个烟圈。《红楼梦》翻开成阅读状放在几个子弹箱摞成的“排长办公桌”一侧,地幅比团长决心图还大的作战地图折叠后还铺满了整张“办公桌”,压满子弹的冲锋枪压在地图的另一边。
真是奇怪的人,打仗时全排弟兄围其左右,马首是瞻。那时的陆排长就是全排的主心骨,全排之司命,受人爱戴,令人尊敬,值得人信赖,让人不惜以命相托。枪声一停,立马“曲消人散”门庭冷落,空留排长大人在洞内寂寞徘徊,成了名副其实的孤家寡人。
看不懂的事实在太多,神秘的陆排长勾起了我和林小天极大的兴趣。仅仅当一名粉丝是不够的,我们要走进他的心里,跟他学打仗,学习战术。打个不恰当的比方,跟他聊一次天比在学校听一百次战术课收获还大。
陆排长貌不惊人,个子不高,长的还算清秀,脸色很苍白,尤其洞里呆时间长了,更是白得没有一点血色,这跟前线弟兄们黝黑桐亮的皮肤简直天壤之别。他老家是湖北人,怪不得诡计多端,早有“天上九头鸟,地上湖北佬”之说。从陆排长身上表现的一切特征都与行伍格格不入,看他平时那种独藏深闺的秀密,听那一口慢条丝理的湖北普通话,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家未出阁的大姑娘,只有枪声响起才促使他语气加快,表情坚定,立马变成另外一番模样,端的是“静如处子,动如脱兔”。
“‘小林彪’,绝对是‘小林彪’”几个月的朝夕相处生死相依让我们对陆排长有了深刻的了解,把足智多谋的陆排长称为“小林彪”应该更具褒义。
真别说,陆排长从个头到长相,连粗黑的眉目都与战争年代的“副统帅”相似,除了不爱一个一个的往嘴里扔黄豆粒子,其他地方象极了,在我和林小天心目中他的指挥才能不亚于任何一位知名的将帅。
我们一进洞就被“小林彪”警觉的发现,可他没有迅速的转回身,还是很装逼的吐着烟圈,端坐在地图前喷云吐雾。
林小天面带微笑象遇到漂亮美眉似的运动到陆排长身前,变戏法一般把身后的军用水壶放在陆排长的“办公桌”上。
“小林彪”陆排长拿起水壶拧开盖子并没有对上嘴,而是上移至鼻子,使劲的闻了半天。
“挺讲究啊,纯正的二锅头。”陆排长转回身子,又挤出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
“咱哥两特地孝敬排长大人的。”
“哈哈,酒是好酒,可惜陆某无福消受,谢谢二位美意,真的不会喝。”
“为什么?难道排长看不起哥两个?”我很纳闷,能一鼻子闻出什么酒的人怎么能不会喝?不会喝酒怎么能当兵,还能当上排长?简直如戏文,太不真实。
“千万别误会,大哥真的不会喝酒,属于酒精过敏那种类型,正是因为对酒精太敏感,导致什么酒过鼻不忘,就是喝不下去。”
“不会吧?酒壮英雄胆,陆大哥在我们心目中可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打死我们也不信陆大哥不能饮酒。”
“真的不会,不信大哥可以给你们试试看,只是现在不成,敌人搞了三次火力急袭,到现在一点动静也没有,拿捏不准他们要耍什么花招,等这打仗打完我一定让你们看看酒精中毒是什么效果。”
其实我和林小天的心情很是沉痛,牺牲了那么多战友,连住在我洞里的三班长许巧顺也在那次敌侧后致命一击时倒下了。我们之所以想到了酒,完全是悲痛的心情使然,完全是一种血战过后紧张愤怒的发泄。
看出来陆排长面无表情其实心事一定乱的狠,也在为失去亲爱的战友弟兄难过,也有可能真不会喝酒。
敌人的三次炮袭真他妈让人心烦,貌似要冲击,可半天不见人影。在洞里防炮还怕敌人乘势摸上来,尤其我左翼那条深沟,早早就派出一个班警戒,丝毫不敢大意,一点动弹不得。刚才主阵地这边几乎被敌人攻上来,可陆排长就是迟迟不下命令,不动那边的一兵一卒,宁可这边承受巨大压力也不让他们过来增援,可谓投鼠忌器,用兵实在小心。
“穆童,你的枪法不错啊,那天在敌纵深的狙击就看出来了,又稳又准,打得节奏鲜明,枪枪致命。”陆排长这么夸人让我一时很难适应,应该是为刚才没喝酒拨了哥两的面子找个下台阶的话题。
哈哈,真不愧是“小林彪”,狡猾大大的,狡猾狡猾的。
“那还用说,人家是射击教研室预留教员,有名的‘神枪’吕教员的亲传徒弟,可会打眼了。”林小天的话一大半是夸我还带着暗喻,听着挺别扭的,很妒忌那种。
“哦,吕教员是你师傅?怪不得呢,我说打的那么准,小天,你怎么总投弹,好象不怎么动枪,风头可都让你兄弟抢喽。”
“人家是当将军的料,成天的运畴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不象我们舞舞玄玄的玩枪,这下三烂的东西哪能看得上眼。。。。。。”我把当年林小天求我帮忙考核时的话引用出来,还好,没揭他“色盲眼”的老底。
林小天瞅了我一眼,又冲着陆排长桌上的水壶使了下眼色,意思是说“别瞎他妈互相拆台,人家不想喝酒还使了离间计,让咱们弟兄‘自相残杀’呢。”
我一捉摸也是啊,这陆排长太精明了,把我夸的差点上听,把喝酒的事一下摺了过去,还让哥两打起‘内战’。不成,说什么今天也得让他陪咱们整两口。
第一卷 红肩章 第九十四章 沙场论酒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我和林小天抓起桌上装满二锅头的军用水壶一人一口咕咚下肚,算是先干为敬,然后齐声朗颂着王翰的《凉州词》抓住陆排长胳膊硬将水壶按在他的手上。
“别乱动,小心走火,我自己来,我自己来。。。。。。”陆排长很不情愿的端起水壶,人家属文化人,没象咱们俩个那种嗜酒如命,把盖拧下来,小心的把酒倒在盖里。
“我靠,陆排长,这也太秀密了,怎么也得倒满一盖啊,这连盖底都不平整,不行,哥两个今天坚决不答应,必须先干一满盖,看情况决定是否继续往下整。”我们抢过水壶,把壶盖倒满酒再次递到陆排长面前。
“小天,穆童,你们都是地方生‘学生官’,从哪学来的行伍习气?”陆排长再次转移话题,转移注意力。
“地方生怎么了?‘学生官’怎么了?咱们早他妈被‘大熔炉’熔化了,不光是行伍出身,现在还他妈一身匪气,你今天是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我和林小天冲上来准备来个扯脖子硬灌。
陆排长奋力推开我们,把那一盖酒咕咚弄出了很大动静,其实大半盖洒于地上,剩下的小半盖也只抿去了一小点,相当于舔了一下。
说起这陆排长的酒量可真的成问题,我都怀疑他后来怎么干上的将军,没有个八两以上的量怎么能在部队混那么长时间?他们师的一位团长,据说一次酒后吐了一地,被他养的一条狗闻着酒菜之香将残渣余孽全部吃掉,结果那条狗立马醉酒而亡,此事传了很多年真实性有待进一步考证。可同样发生在他们师的另一件酒事却是千真万确,陆排长当上科长后与我和林小天再次聚会亲口所讲不会有假。他在师里当副科长时与其他几个科长外出演习和当地老百姓狂饮一宿,八个人一晚上喝了二十斤白酒,相当于七个人喝了这么些,陆排长一直在旁边观战不能算人。他们把每年消耗几百斤白酒上千瓶啤酒号称“酒缸”的镇支书当场撂倒,回家不到两个小时心脏停止跳动。
陆排长可就完喽,都当了副团职科长还那付酒精中毒的德行。一次来我们师开现场会,我和林小天给他接风,还是没什么进步,一口酒下去从脖子根红到脚后跟,弄得几个弟兄一点办法没有,纷纷当场宣布退出他的“粉丝团”。
据陆排长本人老实交待,他们师司令部有名的“四大死猪”中陆排长名列“死猪”第一。人家那些科长出去喝酒都不爱带他,嫌给咱们军人丢脸掉架,可又舍不得不带他,全师挂号的“战术通”、“战术专家”有名的“战斗英雄”领出去可是掌声不断鲜花无限,可也苦了咱们的偶象陆排长,每次都被逼得要死要活,最后听取师医院一位美丽女军医的建议,开了份心脏病诊断书,标签似的揣在兜里随身携带,只要一有人劝酒,立马招牌似的掏出“严重心脏病患者远离酒精,一旦接触易当场毙命”将劝酒人吓退,弄的跟远离毒品远离国足似的。
此招蒙得了一般不知底细的同志,可遇上首长就全完了,甭说是严重心脏病,就是没长心脏人家也不会放过,而且用不着首长吱声,自己就得乖乖上前敬酒。此后,陆排长又是用矿泉水偷梁换柱,又是偷着把酒洒在手绢里餐巾上,各种办法轮番上阵更换使用,比研究战术指挥作战还累人,磕磕拌拌跟头把式的当上团长、师参谋长、师长直至副军长一路走来,被酒折磨得死去活来痛不欲生,后来干脆放话:“宁可在战场上被打死,也不想在酒桌上活着。”
刚才说的都是后话,那天在猫耳洞里陆排长还没有那么多对付酒的诡计,甭说“严重心脏病患者证书”拿不出来,连偷梁换柱所需的矿泉水、手绢、毛巾之类也没备齐,加上我和林小天的绑架式硬劝,终于硬着头皮喝了一水壶盖二锅头。要说陆排长真够哥们儿,真够讲究,不但不怨我们,后来还不只一次的感谢咱们在猫耳洞里的硬灌逼迫式敬酒,说是得到了“实战”锻炼,汲取了“反劝酒”经验,为以后的“酒战”打下了坚实基础。
借着油灯光亮,眼看着陆排长苍白的“小林彪”脸变成了“大关公”脸,身上就看不清了,不象咱们似的光膀子撂腚,人家一身戎装披挂整齐,自己说是不光红,还起了一身小红疙瘩。
哼,谁信啊,当时的我和林小天只看到了红脸,别的事一概不信。说身上泛红,那是激战后的自然现象,一定是近距离杀伤敌人沾上的血迹和抬我们自己负伤战士时染上的血色。
“轰隆轰隆”炮声再次响起,猫耳洞被震得哗哗啦啦直往下掉土,我和林小天赶紧抢过水壶又一人一口咕咚了大半下,然后把水壶盖盖上怕掉进去土,把敌人打下去回来还得接着喝呢。
陆排长并没有因为酒精过敏导致判断失误,他的冷静清醒任何时候都不会改变,我想即使把那一壶酒都灌下去,恐怕也就是个红脸浑身起疙瘩,炮声一响绝对恢复“小林彪”似的沉着果断。
“别急着出洞,敌人的炮打得很猛不同以往,这个时候最危险,等一会儿炮火延伸时再出去观察不迟。”陆排长一把拉住持枪要往洞外冲的我和林小天,动作应该和我们刚才的劝酒动作差不太多。
“来,咱们坐下多聊一会儿,你们上阵地几个月了,我也没跟你们好好交流过,咱们今天喝了酒,就算在敌人炮声的伴奏下煮酒论英雄吧。”听陆排长的意思,一点也没有心急,一点没把敌人放在眼里,居然把敌人猛烈的炮声当成了放屁。
我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