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新唐书(上)-第3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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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成初,表解剧镇,以检校司空为东都留守。僧孺治第洛之归仁里,多致嘉石美木,与宾客相娱乐。三年,召为尚书左仆射。僧孺入朝,会庄恪太子薨,既见,陈父子君臣人伦大经,以悟帝意,帝泫然流涕。以足疾不任谒,检校司空、平章事,为山南东道节度使。赐彝樽、龙勺,诏曰;“精金古器以比况君子,卿宜少留。”僧孺固请,乃行。
会昌元年,汉水溢,坏城郭,坐不谨防,下迁太子少保。进少师。明年,以太子太傅留守东都。刘稹诛,而石雄军吏得从谏与僧孺、李宗闵交结状。又河南少尹吕述言:“僧孺闻稹诛,恨叹之。”武宗怒,黜为太子少保,分司东都,累贬循州长史。宣宗立,徙衡、汝二州,还为太子少师。卒,赠太尉,年六十九。谥曰文简。
诸子蔚、丛最显。
蔚,字大章,少擢两经,又第进士,繇监察御史为右补阙。大中初,屡条切政,宣宗喜曰:“牛氏果有子,差尉人意。”出金州刺史,迁累吏部郎中。失权幸意,贬国子博士,分司东都。复以吏部召,兼史馆修撰。
咸通中,进至户部侍郎,袭奇章侯。坐累免,未一岁,复官。久之,检校兵部尚书、山南西道节度使。治梁三年,徐州盗起,神策两中尉讽诸籓悉财助军,蔚索府帛三万以献,中人嫌其吝,用吴行鲁代之。黄巢入京师,遁山南,故吏民喜蔚至,争迎候。因请老,以尚书右仆射致仕,卒。子徽。
徽举进士,累擢吏部员外郎。乾符中选滥,吏多奸,岁调四千员,徽治以刚明,柅杜干请,法度复振。
蔚避地于梁,道病,徽与子扶篮舆,历阁路,盗击其首,血流面,持舆不息。盗迫之,徽拜曰:“人皆有父,今亲老而疾,幸无骇惊。”盗感之,乃止。及前谷,又逢盗,辄相语曰:“此孝子也!”共举舆舍之家,进帛裹创,以饘饮奉蔚,留信宿去。抵梁,徽趋蜀谒行在,丐归侍亲疾。会拜谏议大夫,固辞,见宰相杜让能曰:“上迁幸当从,亲有疾当侍,而徽兄在朝廷,身乞还营医药。”时兄循已位给事中,许之。父丧,客梁、汉。终丧,以中书舍人召,辞疾,改给事中,留陈仓。
张濬伐太原,引为判官,敕在所敦遣。徽太息曰:“王室方复,廥藏殚耗,当协和诸侯以为籓屏,而又济以兵,诸侯离心,必有后忧。”不肯起。濬果败。复召为给事中。
杨复恭叛山南,李茂贞请假招讨节伐之,未报,而与王行瑜辄出兵。昭宗怒,持奏不下。茂贞亟请,帝召群臣议,无敢言。徽曰:“王室多难,茂贞诚有功。今复恭阻兵而讨之,罪在不俟命尔。臣闻两镇兵多杀伤,不早有所制,则梁、汉之人尽矣。请假以节,明约束,则军有所畏。”帝曰:“然。”乃以招讨使授茂贞,果有功,然益偃蹇,帝使宰相杜让能将兵诛讨,徽谏曰:“岐,国西门。茂贞凭其众而暴,若令万分一不利,屈威重奈何?愿徐制之。”不听。师出,帝复召徽曰:“今伐茂贞,彼众乌合,取必万全,卿计何日有捷?”对曰:“臣职谏争,所言者军国大体,如索贼平之期,愿陛下考蓍龟,责将帅,非臣职也。”既而师果败,遂杀大臣,王室益弱。
俄由中书舍人为刑部侍郎,袭奇章男。崔胤忌徽之正,换左散常侍,徙太子宾客,以刑部尚书致仕,归樊川。卒,赠吏部尚书。
丛,字表龄,第进士,由籓帅幕府任补阙,数言事。会宰相请广谏员,宣宗曰:“谏臣惟能举职为可,奚用众耶?今张符、赵璘、牛丛使朕闻所未闻,三人足矣。”以司勋员外郎为睦州刺史,帝劳曰:“卿非得怨宰相乎?”对曰:“陛下比诏,不由刺史县令,不任近臣,宰相以是擢臣,非嫌也。”即赐金紫,谢曰:“臣今衣刺史所假绯,即赐紫,为越等。”乃赐银绯。
咸通末,拜剑南西川节度使。时蛮犯边,抵大渡,进略黎、雅、叩邛崃关,谩书求入朝,且曰假道。丛囚其使四十人,释二人还之,蛮惧,即引去。
僖宗幸蜀,授太常卿。以病求为巴州刺史,不许。还京,为吏部尚书。嗣襄王乱,丛客死太原。
李宗闵,字损之,郑王元懿四世孙。擢进士,调华州参军事。举贤良方正,与牛僧孺诋切时政,触宰相,李吉甫恶之,补洛阳尉。久流落不偶,去从籓府辟署。入授监察御史、礼部员外郎。裴度伐蔡,引为彰义观察判官。蔡平,迁驾部郎中,知制诰。穆宗即位,进中书舍人。时为华州刺史,父子同拜,世以为宠。
长庆初,钱徽典贡举,宗闵托所亲于徽,而李德裕、李绅、元稹在翰林,有宠于帝,共白徽纳干丐,取士不以实,宗闵坐贬剑州刺史。由是嫌忌显结,树党相磨轧,凡四十年,摚鹬霾荒芙狻6砀次惺樯崛耍涔本伲《嘀浚籼瞥濉⒀︹浴⒃嫉龋牢街坝袼瘛薄1酰劢渴汤桑干ソ狻L椭校岳舨渴汤赏惺槊畔缕秸率隆J钡略W哉阄髡伲韵啵阢芍兄啵鹊媒匆嫱喑停ヒ旒赫撸略K平灾鹬Gㄖ惺槭汤伞!
久之,德裕为相,与宗闵共当国。德裕入谢,文宗曰:“而知朝廷有朋党乎?”德裕曰:“今中朝半为党人,虽后来者,趋利而靡,往往陷之。陛下能用中立无私者,党与破矣。”帝曰:“众以杨虞卿、张元夫、萧澣为党魁。”德裕因请皆出为刺史,帝然之。即以虞卿为常州,元夫为汝州,萧澣为郑州。宗闵曰:“虞卿位给事中,州不容在元夫下。德裕居外久,其知党人不如臣之详。虞卿日见宾客于第,世号行中书,故臣未尝与美官。”德裕质之曰:“给事中非美官云何?”宗闵大沮,不得对。俄以同平章事为山南西道节度使。
李训、郑注始用事,疾德裕,共訾短之。乃罢德裕,复召宗闵知政事,进封襄武县侯,恣肆附托。会虞卿以京兆尹得罪,极言营解,帝怒叱曰:“尔尝以郑覃为妖气,今自为妖耶?”即出为明州刺史,贬处州长史。训、注乃劾:“宗闵异时阴结驸马都尉沈、内人宋若宪、宦者韦元素、王践言等求宰相,且言顷上有疾,密问术家吕华,迎考命历,曰:‘恶十二月。’而践言监军剑南,受德裕赇,复与宗闵家私。”乃贬宗闵潮州司户参军事,逐柳州,元素等悉流岭南,亲信并斥。时训、注欲以权市天下,凡不附己者,皆指以二人党,逐去之。人人骇栗,连月雺晦。帝乃诏宗闵、德裕姻家门生故吏,自今一切不问,所以慰安中外。尝叹曰:“去河北贼易,去此朋党难!”
开成初,幽州刺史元忠、河阳李载义累表论洗,乃徙为衢州司马。杨嗣复辅政,与宗闵善,欲复用,而畏郑覃,乃托宦人讽帝。帝因紫宸对覃曰:“朕念宗闵久斥,应授一官。”覃曰:“陛下徙令少近则可,若再用,臣请前免。”陈夷行曰:“宗闵之罪,不即死为幸。宝历时,李续、张又新等号‘八关十六子’,朋比险妄,朝廷几危。”李珏曰:“此李逢吉罪。今续丧阕,不可不任以官。”夷行曰:“不然,舜逐四凶天下治,朝廷何惜数憸人,使乱纪纲?”嗣复曰:“事当适宜,不可以憎爱夺。”帝曰:“州刺史可乎?”覃请授洪州别驾。夷行曰:“宗闵始庇郑注,阶其祸,几覆国。”嗣复曰:“陛下向欲官郑注,而宗闵不奉诏,尚当记之。”覃质曰:“嗣复党宗闵者,彼其恶似李林甫。”嗣复曰:“覃言过矣。林甫石贤忌功,夷灭十余族,宗闵固无之。始,宗闵与德裕俱得罪,德裕再徙镇,而宗闵故在贬地。夫惩劝宜一,不可谓党。”因折覃曰:“比殷侑为韩益求官,臣以其昔坐赃,不许。覃托臣勿论,是岂不为党乎?”遂擢宗闵杭州刺史。迁太子宾客,分司东都。
既而覃、夷行去位,嗣复谋引宗闵复辅政,未及而文宗崩。会昌中,刘稹以泽潞叛,德裕建言宗闵素厚从谏,今上党近东都,乃拜宗闵湖州刺史。稹败,得交通状,贬漳州长史,流封州。宣宗即位,徙柳州司马,卒。
宗闵性机警,始有当世令名,既浸贵,喜权势。初为裴度引拔,后度荐德裕可为相,宗闵遂与为怨。韩愈为作《南山》、《猛虎行》规之。而宗闵崇私党,薰炽中外,卒以是败。
子琨、瓚,皆擢进士。令狐綯作相,而瓚以知制诰历翰林学士。綯罢,亦为桂管观察使。不善御军,为士卒所逐,贬死。
宗闵弟宗冉,其子汤,累官京兆尹,黄巢陷长安,杀之。
杨嗣复,字继之。父于陵,始见识于浙西观察使韩滉,妻以其女。归谓妻曰:“吾阅人多矣,后贵且寿无若生者,有子必位宰相。”既而生嗣复,滉抚其顶曰:“名与位皆逾其父,杨氏之庆也。”因字曰庆门。八岁知属文,后擢进士、博学宏辞,与裴度、柳公绰皆为武元衡所知,表署剑南幕府。进右拾遗,直史馆。尤善礼家学,改太常博士,再迁礼部员外郎。时于陵为户部侍郎,嗣复避同省,换他官,有诏:“同司,亲大功以上,非联判句检官长,皆勿避。官同职异,虽父子兄弟无嫌。”迁累中书舍人。
嗣复与牛僧孺、李宗闵雅相善,二人辅政,引之,然不欲越父当国,故权知礼部侍郎。凡二期,得士六十八人,多显官。文宗嗣位,进户部侍郎。于陵老,求侍不许。丧除,擢尚书左丞。太和中,宗闵罢,嗣复出为剑南东川节度使。宗闵复相,徙西川。
开成初,以户部侍郎召,领诸道盐铁转运使。俄与李珏并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弘农县伯,仍领盐铁。后紫宸奏事,嗣复为帝言:“陆洿屏居民间,而上书论兵,可劝以官。”珏趣和曰:“土多趋竞,能奖洿,贪夫廉矣。比窦洵直以论事见赏,天下释然,况官洿耶!”帝曰:“朕赏洵直,褒其心尔。”郑覃不平曰:“彼苞藏固未易知。”嗣复曰:“洵直无邪,臣知之。”覃曰:“陛下当察朋党。”嗣复曰:“覃疑臣党,臣应免。”即再拜祈罢。珏见言切,缪曰:“朋党固少弭。”覃曰:“附离复生。”帝曰:“向所谓党与,不已尽乎?”覃曰:“杨汉公、张又新、李续故在。”珏乃陈边事,欲绝其语。覃曰:“论边事安危,臣不如珏;嫉朋比,珏不如臣。”嗣复曰:“臣闻左右佩剑,彼此相笑,未知覃果谓谁为朋党邪?”因当香案顿首曰:“臣位宰相,不能进贤退不肖,以朋党获讥,非所以重朝廷。”固乞罢,帝方委以政,故尉安之。
它日,帝问:“符谶可信乎?何从而生?”嗣复曰:“汉光武以谶决事,隋文帝亦喜之,故其书蔓天下。班彪《王命论》有所引述,特以止贼乱,非重之也。”珏曰:“治乱宜直推人事耳。”帝曰:“然。”又问:“天后时有起布衣为宰相者,果可用乎?”嗣复曰:“天后重用刑,轻用官,自为之计耳。必责能否,要待历试乃可。”
是时延英访对,史官不及知。嗣复建言:“故事,正衙,起居注在前;便坐,无所纪录。姚、赵憬皆请置时政记,不能行。臣请延英对宰相语关道德刑政者,委中书门下直日纪录,月付史官。”它宰相议不同,止。久之,帝又问:“延英政事,孰当记之?”珏监修国史,对曰:“臣之职也。”陈夷行曰:“宰相所录,恐掩蔽圣德,自盗美名。臣向言不欲威权在下者,此也。”珏曰:“夷行疑宰相卖威权,货刑赏。不然,何自居位而为此言邪?臣得罢为幸。”覃曰:“陛下开成初政甚善,三年后,日不逮前。”嗣复曰:“开成初,覃、夷行当国,三年后,臣与李珏同进。臣不能悉心奉职,使政事日不逮前,臣之罪也。纵陛下不忍加诛,当自殄灭。”即叩头请从此辞,不敢更至中书,乃趋出。帝使使者召还,曰:“覃言失,何及此邪?”覃起谢曰:“臣愚不知忌讳,近事虽善,犹未尽公。臣非专斥嗣复,而遽求去,乃不使臣言耳。”嗣复曰:“陛下月费俸禀数十万,时新异赐必先及,将责臣辅圣功,求至治也。使不及初,岂臣当死,累陛下之德,奈何?惟陛下别求贤以自辅。”帝曰:“覃偶及之,奚执咎?”嗣复阖门不肯起,帝乃免覃、夷行相,而嗣复专天下事。
进门下侍郎。建言:“使府官属多,宜省。”帝曰:“无反滞才乎?”对曰:“才者自异,汰去粃滓者,菁华乃出。”帝曰:“昔萧复乘政,难言者必言,卿其志之!”
未几,帝崩,中尉仇士良废遗诏,立武宗。帝之立,非宰相意,故内薄执政臣,不加礼,自用李德裕而罢嗣复为吏部尚书,出为湖南观察使。会诛薛季棱、刘弘逸,中人多言尝附嗣复、珏,不利于陛下。帝刚急,即诏中使分道诛嗣复等,德裕与崔郓、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