坟地长出的头发-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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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昨晚一样,有个婴儿在你隔壁房间里啼哭。你在房子里踱方步,然后打电话
给吕贝卡。你说,目前你的状况如预想中一样良好,什么时候能回家还说不准。你
挂断电话后,尽力入睡,但忧虑感催促你早早醒来。
早晨的天空很阴暗,正如你的思绪一样灰蒙蒙的。在旅馆外查询一番之后,你
按照服务台那个职员指点的方向前往佛得角公共图书馆。心情烦乱地研究有关资料
一个小时后,你驾车返回红杉角。天空变得阴沉沉的,云层越来越暗。
沿着悬崖峭壁上的公路看过去,那个小镇显得更加凄凉。你把住方向盘驶下那
条颠簸不平的便道,抵达那个摇摇欲坠的木板搭建的小旅馆,然后停放好租来的汽
车。你穿过缠住裤腿的杂草丛,走到旅馆曾经显耀的门廊背面,找到那条沿着山坡
朝上延伸的被风雨侵蚀的石头台阶,然后爬上高踞于小镇之上的那座光秃秃的山脊。
那片不毛之地只剩下一片废墟:就是亚当斯医生称之为保育院的维多利亚风格
建筑烧焦的木料和坍塌的尖顶山墙组成的焦乎乎的框架。保育院这个词使你感到似
乎有一根冰冷的钢针刺穿你的心脏。天上悬垂的云层更厚、更阴暗,一股寒风使你
紧紧捂住胸口。那家保育院,在1941年时……你在佛得角图书馆里被制成微缩胶卷
的旧报纸上查阅到的……有13名妇女死于此地,被大火烧死,化为灰烬——她们的
尸体被烧得焦黑,奇形怪状,而且蜷缩成一团——都归于一场熊熊的烈火,有关这
场火灾的起因当局从来也没能确认。
13名妇女,13个独身妇女。你愤怒得想大喊出声。她们都是孕妇吗? 还有没有
……想像着她们挣扎时的尖叫,她们呼救时的惨叫,她们难以形容的痛苦的惊叫,
想到那可怕的场景你觉得一阵恶心。你感到这片废墟的气氛如此压抑,使得你好像
被人推着一般一路踉跄地走下那些不稳的石阶。你蹒跚地穿过斜坡下面的缠腿的杂
草,跌跌撞撞地经过那令人厌恶的旅馆废墟到达汽车跟前,在那里你斜靠在发动机
顶盖上,竭力克制不要呕吐出来,尽管吹来渐渐增强的寒风,你还是浑身冒汗。
你心中在想:那家昔日的保育院……
我的上帝。
红杉酒吧还是你离开时的老样子。在酒吧右方一角的桌子那儿,基特里克局长
和朋友们又在玩扑克牌。吸烟产生的烟雾还是使他们头上的灯光显得暗淡模糊。在
你左面,那个服务生站在酒吧的后面,在他身后架子上那些古代航海仪器熠熠生辉。
但是你内心难以抗拒的冲动领着你走向右边墙上贴的那些皱巴巴、退色的老照片。
这次你不是天真地端详这些照片了。你看见那个有尖顶和山墙的保育院的已经
泛黄的图像。你眯起眼睛凝视着照片上的一些细节——当你第一次见到它们时却未
能注意到其重要性。有几个妇女的影像显得较小,因为摄。
影师对那幢很大的维多利亚式建筑物拍了一个长镜头。妇女们坐在花园边的一
个草坪上,背对着一堵开有窗孔的花砖墙……你的思维停止了……滩个保育院。
每个妇女——是年轻的! 那么年轻——膝上抱着一个婴儿。那些妇女笑得那么
甜——她们是在表演吗? 还是被迫微笑着? 其中有一个是你的母亲吗? 婴儿中有一
个就是你? 玛丽·邓肯,是什么样的绝望使你像那样微笑? 在你身后,基特里克局
长沙哑着嗓子说: “这些日子没多少游客来此地重游。”
“是的,我对红杉角的了解还不够。”你转过身来见到基特里克局长——这时
还不到下午5 点——手持一杯啤酒, “你也许会说我挂念这地方。”
基特里克局长呷了一口啤酒道: “我料定你在法院没有发现你想要的东西。”
“实际上我获悉了比我预料中更多的东西,”你的声音动摇不定。 “你想在
这儿还是去你办公室谈谈? ”
“那要取决于你想谈哪方面的问题。”
“谈谈巩特尔一家。”
你穿过那扇吱吱作响的大门进入办公室。
基特里克局长坐在办公桌的后面,他的脸色看上去比前两天更加红润。
“巩特尔一家? 哦,哦。多年来我都没听说这名字了,他们怎么样啊? ”
“那就是问题所在,不是吗? 他们怎么样啊? 告诉我。”
基特里克局长耸耸肩说: “没多少好说的,我已记不起他们了。当时我还是
个学步的儿童,他们……我所知道的都是我长大以后才听说的,而且了解不多。他
们夫妻俩管理一所寄宿制房子。”
“那家保育院。”
基特里克局长皱起眉头说: “我相信我没听说过它叫保育院。啥意思? ”
“巩特尔夫妇收容年轻的妇女。确切地说,是收容孕妇。在婴儿出生之后,巩
特尔夫妇便把他们卖给那些自己没有希望生育孩子的犹太夫妇。
黑市收养子女。”
基特里克局长慢吞吞地挺直身体, “黑市收养子女。你究竟从哪里得到一个
如此疯狂的……”
你双手按住办公桌,俯身向前道: “明白吧,追溯到当时,收养机构不愿把
婴儿给犹太人,而是给美国社会中享有特权的白人。因此巩特尔夫妇就提供这种服
务。他们和帮助分娩婴儿的医生便乘机发财。但我认为那还不是全部事实真相。我
有一种可怕的感觉——还有更多的事,更严重的隐情,尽管我还吃不准到底是什么
事。我确切知道的就是那13个妇女——她们有可能怀了孕——都死于1941年焚毁保
育院的那场火灾。”
“哦,当然啦,那场火灾,”基特里克局长说, “我听说过那件事。实际上
我还隐约记得那晚在绝壁上的熊熊烈火,尽管当时我还很小。整个小镇照亮得如同
白昼。真可怕,那些妇女全被活活烧死。”
“是的,”你吸了一口气, “真可怕。后来巩特尔夫妇离开了,那个医生也
如此。为什么? ”
基特里克局长耸耸肩说: “你的猜测好像……也许巩特尔夫妇不愿重建保育
院,也许他们认为是改变生活方式的时候了。”
“不,我认为他们之所以离去,是因为在11月份时有关当局开始查询在旅游旺
季结束之后,为什么那些妇女——而且只是妇女,仍然留在那所寄宿制房子内。我
想巩特尔夫妇和医生非常害怕,如是他们赶快离开小镇,使得当局无法讯问他们。
他们想要阻止一场可能导致自己遭指控的调查。”
“你只管去想,你无法证实任何事情。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点:当我长大后,
我有时也听人们谈论巩特尔夫妇,而且镇上居民一谈到他们就说他们如何的好,如
何慷慨。当然,红杉角曾经是受欢迎的风景名胜,但是只是在旅游旺季里才这样。
一年中余下的时间——尤其在30年代,在经济大萧条的背景下,如果不是因为那所
寄宿制房子,这个小镇恐怕会挨饿。那里一年四季都生意兴隆,而且巩特尔夫妇在
此花了大笔的钱。有那么多的宾客,他们要吃掉大量的食品,巩特尔夫妇就在当地
采购,而且他们雇佣本地的帮工,比如厨师、女佣人。镇上的女士们去做洗衣和熨
烫工作。物业管理员负责打理房子和庭院,确定一切都休整过而且看上去状况良好。
这个镇子多亏了巩特尔夫妇,可当他们离开后,得了吧,情况变得越来越糟。红杉
角不能只靠旅游业来支撑。商人们也无法像以前那样,他们没有资金支撑商店的经
营。小镇开始变得凄凉,不像过去那样有大批游客光临,越来越少……哎,你该明
白我们是在何处没落的了。虽然这个镇子一度依赖巩特尔夫妇,你找不到任何人说
他们的坏话。”
“确实如此。这就是使我不安的原因。”
“我不明白。”
“所有那些孕妇来到那所寄宿制房子,”你说, “一年到头都有,从30年代
进入40年代初期。即便巩特尔夫妇没有雇本地仆人,这个小镇没有帮忙,却会注意
到那所寄宿制房子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本地人早就知道事情的真相。那些夫妇来
的时候没有孩子,但是离去时却带上了一个婴儿。整个镇子——甚至警察局长——
总该意识到巩特尔夫妇在贩卖婴儿。”
“那就到此为止。”基特里克局长站了起来,他的目光中闪出勃然大怒之色。
“当时的警察局长就是我父亲,我不愿意让你带着那种口吻谈论他。”
你厌恶地扬起双手道: “除非警察局长背过身去佯装不知,阴谋便不可能实
现。巩特尔夫妇可能收买了他。但是当时那场火灾毁了一切。因为它引起了局外人
的关注,比如火灾调查员、县里的医务督察,也许还有州警察局。然而当他们开始
查询关于那所保育院的案情时,巩特尔夫妇和医生早就离开了本镇。”
“我告诉你,我不愿听你侮辱我父亲! 行贿? 为什么? 我父亲从未——”
“当然,”你说, “这个镇子的栋梁,正如其他每个人一样。”
“滚出去! ”
“好吧,一旦你告诉我另一件事,我就走。说说琼·恩格尔,她还活着吗? 她
仍然住在这个镇里吗? ”
“我从未听说过她。”基特里克局长咆哮道。
“不错。”
基特里克局长站在敞开的房门跟前,气得朝他的办公室干瞪眼。你上了汽车,
开上颠簸不平的大街,拐了一个u 字形弯,经过他身旁。那位局长眼睛瞪得更厉害
了,在你汽车的后视镜里,你能见到他逐渐变小的怒气冲冲的映象。你减速后,把
住方向盘左转,让人看起来好像要驶上那条通往镇外的颠簸不平的道路。你小心翼
翼地朝那位局长望了一眼,你看见他带着惴惴不安的胜利之色阔步走在人行道上。
你见到他推开那家酒吧的门,此时你刚拐过街角看不见那里的情况,于是你停下了
车。
天上的云层变得更暗、更厚、更低,风刮得更大、更刺骨。断断续续的雨点在
你的挡风玻璃上形成斑点。你走下汽车,扣好茄克衫的衣扣,透过刺骨的寒风往码
头破烂的废墟那儿瞅了一眼。两天前你遇见的那老头虽然已不再颓然坐在那张不稳
的椅子上,但你正准备拐过街角,你突然注意到右边码头附近那问棚屋的一扇蒙着
灰尘的窗户内有移动的身影。你走近那个棚屋,棚屋的门正对着奔腾的海洋,但是
你还来不及敲门,那扇摇摇晃晃的门便嘎吱一声打开了。那个老头穿一件磨损的皱
巴巴的毛线衣,翘起脑袋皱起眉头,嘴唇上叼着一根家制的卷烟。
你伸手去掏你的钱包,一面说: “那天我跟你谈过话,可还记得? ”
“是的。”
你从钱包里取出一张百元大钞,那老头充满血丝的眼睛瞪大了。在他身后棚屋
中的~张桌子上,你见到6 只空啤酒瓶。 “想不想挣一些既来得快,又容易得到
的钱? ”
“要看怎么挣。”
“说说琼·恩格尔。”
“是怎么回事? ”
“听说过她吗? ”
“是的。”
“她仍然在世吗? ”
“是的。”
“就住在本镇? ”
“是的。”
“我在哪儿能找到她? ”
“白天这个时候吗? ”
当你把那张钞票递给老头时,他所告诉你的情况使你的手在发抖。你浑身战栗
——倒不是由于寒风,你转身走向汽车。你打定主意选取一条迂回的路线去那老头
告诉你的地方,以免那位局长从小酒馆窗户里眼光瞟了过来,看见你驾车经过。
“在犹太教堂里,”老头告诉你, “要么过去曾是……难道他们不是这样称
它的吗? 一个犹太教堂。”
断断续续的雨点变成了毛毛细雨,尽管开着暖气,还是有一股寒冷的潮气渗进
车内。在离小镇最远的一端海滩的上方,你来到一座灰暗的一层楼平顶式建筑物跟
前。那些红杉木构成的墙已经裂开、翘曲,窗户都蒙上剥落的胶合板。房子四周长
满齐腰深的杂草。你的心在怦怦地跳着。你走下汽车,不顾风卷细雨打在身上,皱
着眉头沿着一条杂草中的小道走到前门。所谓的门只不过是一片厚厚的胶合板,依
靠一条铰链悬在那里,当你进门时那扇门几乎要倒下。
你面对一个小小的门厅,里面满是风吹进来的沙尘,角落里有动物已筑了窝。
天花板上悬着一些蜘蛛网。一股辛辣的霉臭味直;中你的鼻孔。墙上的希伯莱字母
如此模糊,你已无法辨认。但最吸引�